第五十四章 弗蘭克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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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文萊思的話,弗蘭克斯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了起來。表情肅穆起來之后,弗蘭克斯始終露在外面閃耀的雪白的牙齒不見蹤影,深色得幾乎看不清楚的皮膚上,只有一雙更加漆黑的眼睛反射著昏黃的燈光:“開誠布公地說——我并沒有那樣的權(quán)力?!?/br> 弗蘭克斯只是個打手——雖說這并不能說是多么令人意外的消息,可是,確定了之后再仔細(xì)考慮的話,能夠把弗蘭克斯這樣強大的二轉(zhuǎn)法師收攏為打手,而且級別似乎并不怎么高……這樣危險的家伙,居然盯上了文萊思…… “系統(tǒng),現(xiàn)在說也許有點晚了,不過,你還真是塊燙手山芋?!?/br> 有心情在這里吐這種沒有意義的槽,不如認(rèn)真考慮一下那句作弊碼怎么念如何?很久沒用了,等會情急之下說不定就給忘了呢。 弗蘭克斯雖然在那句話說完之后沉默了一段時間,但是看起來并不是在等待文萊思做出什么反應(yīng),而是自顧自地在沉思什么事情,而此時,他終于回過神來一樣,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看來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了?!?/br> 弗蘭克斯轉(zhuǎn)向旁邊頭先給文萊思帶路的那個黑袍人,象征性地躬了躬身,倒是也沒在他臉上或動作中看出什么尊敬之類的感情來,用跟文萊思說話差不多的語調(diào)說:“先生,這次的任務(wù)我失敗了?,F(xiàn)在就交由您來全權(quán)處理吧?!?/br> “……先生?”文萊思有點奇怪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個稱呼。然而無論弗蘭克斯抑或被稱為“先生”的黑袍人都沒有理會他,彼此對視著,也沒有說話,表情略微地變動著,似乎在做什么無聲的交流。話雖如此,站在文萊思這樣外人的角度,并看不出他們在交流什么。 這倆人,看來是睡一床被子的好朋友啊。 “……啥?”文萊思的眉梢微微抽動了兩下,在心里隨口回應(yīng)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文萊思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嗎?能夠有如此之高的默契程度的兩個男人,如果不是親密到不分彼此的死黨,就是有不可告人關(guān)系的情侶。無論哪種情況,他們都是可以睡到一床被子里的關(guān)系,這么說你懂了嗎? “……其他的都先不提,都已經(jīng)明白地說出來‘情侶’了,前面說什么‘不可告人關(guān)系’還有什么意義啊。”文萊思仔細(xì)思索了一會,最后只是說了一句最無關(guān)緊要的評論。 而就在此時,先生與弗蘭克斯的交流似乎也告一段落。弗蘭克斯向后退了兩步,退到了比先前先生所在的位置更加隱蔽一點的地方,而被稱為先生的那個男人則又向前邁了兩步,站在了文萊思的面前,晶亮的眼睛隱隱反射著燈光,然而他臉的部分卻完全隱埋在兜帽的陰影中,完全看不真切。 “系統(tǒng)——不,沒什么?!蔽娜R思下意識地想要系統(tǒng)觀察或者直接心理學(xué)去獲取一些信息,可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對這個人使用心理學(xué)的慘烈結(jié)果,最終還是偃旗息鼓。 文萊思現(xiàn)在其實還不是沒能完全弄清楚系統(tǒng)的判定結(jié)果是不是完全隨機(jī)的,也許那次情況純粹是因為自己太過倒霉骰出了大失敗的緣故。但是文萊思根據(jù)目前為止的感覺,系統(tǒng)所說的描述和造成的后果都是與實際情況相符的。對這位“先生”使用心理學(xué),大失敗的時候會損失san值,按照之前的理論,必然是因為他本身有什么很不對勁的地方。 先生一直端詳著文萊思,半晌,似乎是笑了一下,這才開口,聲音依舊是低沉遲緩,說的話卻不再像先前那么簡短了:“正如弗蘭克斯所說,你令人印象深刻?!?/br> “……先生過譽了?!蔽娜R思撇撇嘴,隨口謙虛了兩句。 先生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弗蘭克斯的任務(wù)失敗,其中其實也有我的責(zé)任。誤判了你的個性,沒能識破你假死的偽裝,過分大意輕敵——好在,你年紀(jì)輕輕,就識大體,給了我們繼續(xù)完成任務(wù)的機(jī)會。我非常感謝你?!?/br> “……”文萊思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身子坐直了許多,“不用氣?!?/br> “所以,就由我,來跟你開誠布公地,說明這個問題吧?!闭f這句話的時候,先生的聲音不知為何加重了不少,甚至比原先還要緩慢,仿佛在下什么決心一般,又停頓了好半天,他終于開口道,“那么,為了確定從哪里開始說起,我有個問題。你知道靈徽嗎?” “……系統(tǒng)?”文萊思在心里喊了一聲,“這時候是不是要來個教育檢定?” ……不用。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發(fā)音與“靈徽”相近的事物。 “是嘛……”這好像是系統(tǒng)第一次拒絕文萊思提出的檢定的要求,更加重要的是,系統(tǒng)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用的是那種被稱為“具有機(jī)械感”的,在檢定時才會出現(xiàn)的聲音,而不是慣常的輕浮語調(diào)。這意味著什么?文萊思還沒來得及仔細(xì)思索,就被系統(tǒng)之后的話語打斷。 靈感檢定:51<90,成功。盡管沒有聽說過,這樣單純的命名方式依舊向你透露了不少信息。你意識到,這大約是對某一種特別的魔法之徽的稱呼。 “是因為要求進(jìn)行了錯誤的檢定嗎……”系統(tǒng)突兀的話語一定程度上解開了文萊思的疑惑,他也沒有繼續(xù)思索下去,因為新的而且更為緊迫的信息帶走了他的思路。 魔法之徽,根據(jù)采用的技術(shù)與最后使用的方式的不同,被分為帝國式、聯(lián)邦式、教廷式三類;除此之外,根據(jù)復(fù)雜程度與最終實現(xiàn)的效果不同,被分為低、中、高三個等級。即便在學(xué)院城學(xué)到了很多新鮮的知識,過去所遺留下的這部分常識也并沒有被推翻。 這種分類和分級的機(jī)制囊括了所有魔法之徽,再加上屬性,就可以精確地定義任何一個魔法之徽,并沒有所謂的“特別”的概念存在…… 除了,系統(tǒng)。 文萊思下意識地咬了一下下嘴唇,對先生答道:“我從沒有聽說過。” 先生好像又笑了笑,明明看不清他的臉,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文萊思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產(chǎn)生“他笑了”這樣的印象。先生的聲音很平和:“這樣啊。不過,你剛才想到了什么,對不對?” 先生說的是問句,聽起來卻并沒有疑問的意思。文萊思瞟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弗蘭克斯,與先生不同,他明明站的地方更加隱蔽,一身發(fā)達(dá)黑亮的肌rou存在感依舊異常鮮明——文萊思最終決定這里還是不要說太多假話:“是的。如果我沒猜錯,那是一種魔法之徽吧?” 文萊思把問題推了回去。這次他明確聽到了先生的笑聲,先生顯然看穿了他的小把戲,卻并沒有放在心上:“沒錯。一種特別的魔法之徽,沒聽過也正常。盡管本質(zhì)上是沒有必要隱瞞的知識,但普遍的意見卻是能不公開的就不公開,這很遺憾?!?/br> 說到這里,先生似乎陷入了沉思。大約過了一分鐘,弗蘭克斯輕輕咳嗽了一聲。 先生如夢初醒:“哦,抱歉,稍微分了一下神。簡單地說,所謂靈徽,就是有靈智的魔法之徽的簡稱——你怎么了?又想起什么了嗎?” 文萊思的的確確是被嚇了一跳。如果只是知道對方真的在針對系統(tǒng),他也許會驚訝,倒也不會表現(xiàn)地這么明顯,真正嚇到他的是,按照先生的說法,“靈徽”,很可能不只一個!甚至于,先前先生說“是沒有必要隱瞞的知識”,那么,“靈徽”可能是很常見的東西! 文萊思一直以來都竭盡全力地對系統(tǒng)抱持戒心,盡可能地不去依賴系統(tǒng),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系統(tǒng)究竟給他提供了多么巨大的幫助。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以上的“系統(tǒng)”一樣的玩意?開什么玩笑!文萊思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為什么驚慌,但他身上的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出冒著。 那么,你認(rèn)知到了你先前從未想象過的可怕現(xiàn)實,這幾乎完全摧毀了你過去的世界觀,san——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是,放輕松一點吧,小文萊思。 我是獨一無二的。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可是我選中的主角,你是獨一無二的,這一點你可不能否認(rèn)。你要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啊。 系統(tǒng)恰到好處的插科打諢一如既往地讓文萊思冷靜了下來。 “是的。我剛剛想起,我很小的時候好像聽過類似的故事。請您繼續(xù)說?!?/br> 先生并沒有立刻繼續(xù)說,他那雙反著光的眼睛像刀子一樣剜入文萊思的心底,一直看到文萊思的背后有點發(fā)冷:“是嗎?帝國還流傳過有關(guān)靈徽的故事,這倒是一個新鮮的消息。你的魔法之徽,不是靈徽嗎?” 文萊思這次回答得很及時,抬起右手,摘掉了右手手套:“您看到了,我的魔法之徽是制式魔法之徽,那也有可能是什么靈徽嗎?” “制式魔法之徽啊。那,是靈徽的可能性是很低。”先生停頓了很長時間,好像又在走神。弗蘭克斯插入了話題:“很低也不是沒有。更何況,盡管這個看上去很像,但根本就不是你的魔法之徽吧?治愈術(shù)是2級水系魔法,火球術(shù)是火系——制式魔法之徽居然還有雙屬性的款式,如果你把技術(shù)傳出去,你現(xiàn)在恐怕都上億身家了吧?” “……”文萊思尷尬一般地笑了笑,右手垂下,在腿上蹭蹭,“沒想到被您看出來了啊?!?/br> 被荊棘纏附的蝴蝶的花紋顯露在文萊思右手的手背上。就在剛才弗蘭克斯說話的時候,系統(tǒng)已經(jīng)把自己轉(zhuǎn)移了位置,也不知它是如何做到的,完全覆蓋了杰拉德教他繪制的那種假魔法之徽的圖案:“我還以為能瞞下去呢。這才是我真正的魔法之徽?!?/br> 文萊思將注意力稍稍在手背上集中了一下,蝴蝶雙翅亮起了不甚明亮的光芒,左邊是海一般幽深的藍(lán),右邊是血一樣濃烈的紅:“我在帝國的時候自己設(shè)計的。那時候怎么也佩戴不上,做成聯(lián)邦款式,做了點小改動,倒是很輕松就戴上了。不過這并不是什么靈徽?!?/br> 弗蘭克斯還想說些什么,可是被先生抬手阻止了:“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br> 先生又停頓了一陣,似乎是在措辭:“想來你也看出來了,我們背后有一位,嗯,主使。那位大人對你很感興趣,想要收攏你為他做事。如果能為那位大人效力,對你也是很有好處的。只是,在那之前,我們要確認(rèn),你不是靈徽持有者?!?/br> 弗蘭克斯在一旁幫腔道:“因為你的性格很麻煩,所以我提前跟你說清楚。你沒有權(quán)利問理由,也沒有權(quán)力拒絕,你必須配合我們的行動,或者——你懂得?!?/br> 文萊思干笑了兩聲:“我懂我懂。嗯,那要怎么確認(rèn)呢?結(jié)合你們之前的行動,大概是,要把我逼到瀕死的狀態(tài)?” “能從這樣支離破碎的條件得到如此精準(zhǔn)的結(jié)論,你果然很聰明?!毕壬f著,又頓了頓,“或者,你本就知道該怎么確認(rèn)。不過,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們還有別的方式?!?/br> 文萊思滿不在乎地笑了:“好吧。你們不都說了嗎?我沒有權(quán)利不配合。說吧,要怎么做?” “你……態(tài)度不一樣了?!毕壬f話變得更加緩慢,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弗蘭克斯在旁邊接話:“就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一樣。有恃無恐——仔細(xì)想想,這個詞可以解釋你從頭到尾所有不合常理的行動。而現(xiàn)在,表現(xiàn)地更加鮮明了。” 文萊思撇了撇嘴:“要怎么做?干脆點說不好嗎?” “……”先生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也罷。把手放在桌子上。” 文萊思歪了歪頭:“左手還是右手?” “你左手現(xiàn)在能動了?”弗蘭克斯在一旁刻薄地插嘴道。 文萊思瞟了一眼被繃帶緊緊纏繞的左臂,嘿嘿笑了兩聲,把手放到了桌上。 先生握住了文萊思的右手,兩只拇指都壓在魔法之徽上方,閉上眼睛。 “嘿嘿,真有你的啊小混蛋,你知道你這么干害吃了多大虧嗎你這只蠢猴子!” ……唉?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