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開家就在市區(qū)，他到家時時間不算晚。

    推開門聽到陸匡明一聲怒吼時，他顯露出十足的意外，一般來說陸匡明是不會這么早回家的，更別提在家里發(fā)脾氣。

    家里還有誰能讓他發(fā)脾氣？

    陸匡明那聲怒吼還是壓抑過的，每字每句都能聽出咬牙切齒，好像是說了句“到底是誰，怎么可能查不到”。

    陸開猶豫了下，可屋里的人已經(jīng)看到了他，他們都停了下來。

    是陸匡明和吳秘書。

    吳秘書他不久前才見過，這才隔了幾天，陸開驚奇，人怎么憔悴了這么許多。

    吳秘書跟在陸匡明身邊很多年，就像所有規(guī)規(guī)矩矩又可靠的親信，話少低調(diào)腦子活，學(xué)歷無懈可擊，情商無可挑剔。

    陸匡明不是就這一個秘書，但能進(jìn)這個家門的只有這一個。

    陸開還從沒見過吳秘書像現(xiàn)在這樣不體面，開春了家里還開著空調(diào)，他額上卻在冒汗，隔這么遠(yuǎn)看都很明顯。

    陸開一時有些呆住。

    陸匡明通常不會把工作帶回家，除非這事不是在辦公場合說的。

    吳秘書故作輕松地扯了下嘴角，“出去玩了？”

    陸開應(yīng)了聲，叫了人，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便說，“我上樓洗個澡?！?/br>
    這是一種在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的默契，陸匡明眼神在他身上多留了兩秒，他悶頭往樓上走。

    陸匡明叫住了他。

    “跟誰出去的?！彼麊枴?/br>
    陸開壓下心中錯愕，他轉(zhuǎn)頭，對上的首先是吳秘書的視線。

    他眼神很有種深意，又有點逃避。

    本來想說同學(xué)的，陸開舌尖掃過貝齒，話就繞了圈，“女朋友。”

    陸匡明臉上半點變化都沒，只是又問了句，“是那個丫頭？”

    “是。”

    空氣一時靜到極致，中央空調(diào)鼓動的冷風(fēng)不停拍打紗簾，白簾忽忽悠悠，像其后隱藏著一只幽靈。

    “真有你的。”陸匡明的語氣聽不出好壞，這其實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陸開喉頭動了下，直視他，“是啊?！?/br>
    陸匡明突然就笑了，沒有半分愉快。

    “你跟她說過些什么嗎？”

    陸開不解，“什么？”

    陸匡明又那樣審視地將他釘住好久，久到他頸后也冒出了濕意。

    陸匡明出了口氣，懶散地?fù)]了下手，“洗澡去吧?！?/br>
    陸開上了樓，陸匡明才將視線由他背上扒下來，轉(zhuǎn)去吳秘書那邊。

    陸市長眼里沉甸甸，吳秘書緊張地又坐直了幾分。

    葉蔓蔓剛下車正看見劉奶奶下樓倒垃圾，她忙過去接過垃圾，快步過去垃圾桶那丟掉，劉奶奶拄著拐棍在樓道口等著。

    老樓的聲控?zé)舨惶糜?，葉蔓蔓不免也要絮叨上幾句，讓劉奶奶以后倒垃圾不要挑晚上，太不安全。

    劉奶奶腿腳不好，人卻倔強(qiáng)，還挺不樂意地反駁，人就得勤活動才更精神。

    “是，您白天活動還能順便跟樓下找人聊會天?！比~蔓蔓笑。

    劉奶奶一哼，“都是些老年人，我才不稀得跟他們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葉蔓蔓笑得更好看了。

    她扶著劉奶奶上樓，劉奶奶想到什么，在樓梯拐角停下，“閨女，妳這學(xué)還上著呢嗎？”

    葉蔓蔓心虛，想是不是該解釋下前陣子是被停課了，不是開除?？捎忠幌耄且矝]什么露臉的，于是只順從道，“上著呢?！?/br>
    “學(xué)校宿舍裝修？漏水？跟室友處不好？”

    劉奶奶一排問題問得葉蔓蔓有點懵，她正要說這不是周末嗎她才回來看看的。就聽劉奶奶帶些責(zé)怪道，“妳那新學(xué)校不是離家挺遠(yuǎn)嗎，沒多大事就別天天回來了，不夠折騰的！”

    葉蔓蔓閉上了嘴。

    老房隔音不好，老年人又沒多少覺，許是天天聽見她家門響，就以為是她回來了。

    葉蔓蔓臉上那點笑也淡去了。

    劉奶奶翻了個白眼，“妳瞧，妳還不樂意了。”

    “沒不樂意，怎么什么都瞞不過您，這兩天宿舍是出了點事?！?/br>
    “我說什么來著，怎么了？”

    “鬧賊?！?/br>
    劉奶奶被葉蔓蔓有些凝重的神情搞得眉頭一皺，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她說，“現(xiàn)在人啊，都壞著呢?！?/br>
    兩人一路說著到了門口，葉蔓蔓在劉奶奶胳膊上拍了拍，陪著好脾氣哄，“放心吧劉奶奶，我不怕壞人?！?/br>
    劉奶奶對她這個抓重點的能力也是很無語，又嘮叨了兩句才進(jìn)了家門。

    防盜門從里面關(guān)上，樓道不靈敏的聲控?zé)魷缌擞至痢?/br>
    葉蔓蔓在這一滅一亮間，對著近在咫尺的自家大門發(fā)起呆來。

    她做了五分鐘心理建設(shè)，回了家。

    家里沒有別人。

    葉蔓蔓在生活上并不是一個十足細(xì)心的人，如果不是那本相冊太過明顯，她是發(fā)現(xiàn)不到屋內(nèi)細(xì)小的變化的。

    她用了一整夜回憶每件東西的擺放，比如上一次離家時毛巾掛在哪根管子上，拖鞋放在第幾層，碗筷放在臺面上還是柜子里。

    諸如此類瑣事，強(qiáng)迫自己不斷地回想。

    其實根本不用這樣難為自己，相冊已經(jīng)足夠說明問題，還有陸開買的電壓力鍋，其實一次都還沒用過，但內(nèi)膽里有層淺淺的水漬，是洗完后沒有完全晾干直接扣回鍋里留下的。

    有人在這里生活，并不是自己嚇唬自己。

    她回憶越細(xì)，只為借此得出更多信息，分析那人住了多久，都做過什么。

    那人看了相冊，翻過她的書本，擦掉了廁所墻面那塊長年的水垢，給電視遙控器換了電池。

    甚至知道自己可能周末會回來，所以避了出去。

    朱漣欣不會做這些事，也沒有那個時間。

    葉蔓蔓睜著眼坐到天亮，因忘記改變姿勢全身酸疼，因為太久沒有眨眼眼眶處火燒火燎。當(dāng)她再掀動眼睫，那種痛熱幾乎要因一個眨眼而被逼出生理淚水，她趕緊去揉眼睛，胳膊又哆嗦著抬不起來。

    她有瞬間的驚詫，自己是不是壞掉了？

    抬不起的手干脆壓著膝蓋，她低頭閉眼，又坐到手機(jī)鬧鈴響。

    她得去上學(xué)呢。

    這一天過得渾渾噩噩，好幾次陸開叫她她都沒有聽到，因此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陸開的眼中同樣有著古怪的焦慮。

    熬到放學(xué)她直接打車回了家。

    她家的窗戶透著光。

    葉蔓蔓在樓下綠化帶邊上蹲了好久。

    她在門前糾結(jié)了下，直接拿鑰匙開了鎖。

    她做好了虛驚一場的準(zhǔn)備。

    門被推開，屋里的光打在她臉上，那么強(qiáng)烈，她下意識地瞇起眼，最先的疑惑是家里燈有這么亮嗎？

    哦，他還換了燈泡。

    那個男人就坐在燈下，手邊擺著一杯茶，今年的新茶。

    葉蔓蔓定立在原處，與那人同樣清淺的眸子四目相對。

    門把手瞬間被她的手汗浸得滑不溜秋，那只手無力地滑落下來，垂在身側(cè)。

    震驚過后的男人激動地站了起來，向她邁了步。

    “蔓蔓?！彼曇魷睾袷煜?。

    葉蔓蔓向后退了些，搖了搖頭。

    誰想得到，這還真是部恐怖片。

    根本逃不掉。

    朱漣欣的性格中有她果敢的一面，但這一面在葉蔓蔓看來，多是源自于她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一種歷經(jīng)磨難的積累，或者說，是被生活逼的。

    是不得以而為之。

    而她的本心溫順柔軟，有著根深蒂固的類似于信仰的家族觀念，不然不會一個人隱瞞葉琛的那見不得人的嗜好那么多年，她始終是要維護(hù)住一個家。

    所以當(dāng)葉琛死在他鄉(xiāng)的噩耗傳來，葉蔓蔓其實沒有想到朱漣欣會拒絕去看他最后一眼，會不讓自己的女兒去看自己的爸爸最后一眼。

    這不是她一貫的個性表現(xiàn)。

    可這種疑惑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得知葉琛的死訊，那些原本兵分兩路的要帳的人一夜間全在她家門前冒了出來，那時朱漣喜腦出血出院沒多久，神智不清經(jīng)常犯病。

    那是場讓人兩眼一黑的鋪天蓋地的災(zāi)難，那災(zāi)難很快速地就將她的那點疑惑淹沒，她理解了朱漣欣。

    一定是因為太恨了。

    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一個到死都不體面的男人，一個死后還為家庭帶去無限災(zāi)難的男人，何必要惦念，何必要記得。

    后來，她甚至欽佩過朱漣欣那時一刀兩斷的果敢。

    而這么多年以后，她內(nèi)心已與那場災(zāi)難和解，與那個帶來災(zāi)難的禍?zhǔn)缀徒?，與自己和解。

    她不再為時不時仍總會想起他、懷念他而覺得羞愧。

    他是她相簿中占了大半本的照片，她已經(jīng)不會再被那鋒利的邊緣刺破手指。

    就在這樣的時候，他站在她面前，眉目依舊，笑容熟悉，歲月像是在他身上停滯了。

    他一點都沒變，他怎么可以一點都沒變？

    葉蔓蔓費力地關(guān)上門，人軟軟地倚在上面，那種坐守一夜的酸痛又攀爬進(jìn)她的神經(jīng)，啃咬著她的細(xì)胞。

    她小口而急促地?fù)Q氣。

    葉琛不敢再靠過來，他那張有些混血樣子的俊美臉上現(xiàn)出悲傷躊躇。

    他忍不住掉了滴眼淚，“蔓蔓，妳恨爸爸，但別怕我?！?/br>
    葉蔓蔓緩了會，仍是搖了搖頭。

    不是恨也不是怕，這個家的鎖自他離開后換過至少三次，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

    是朱漣欣給他的。

    她什么都知道，從那么多年以前，從她掛了那通電話抱住怔愣的自己哀傷地說“離開妳爸咱倆也能活”開始。

    葉蔓蔓哆嗦的手費力捂住身上最疼的地方。

    朱漣喜躺在病床上，帶著他那個歲數(shù)人不可能有的天真叫她“琛子”。

    她疼得發(fā)不出聲音。

    葉琛一臉慌張，“蔓蔓，妳心臟怎么了？！”

    葉琛顯然沒料到她反應(yīng)這么大，年長的男人手足無措，顧不得其他地要來扶她，又怕碰壞了，兩只手在空氣里像只被箭打落的怪鳥，葉蔓蔓錯覺地像能看到他呼扇出的風(fēng)漩兒。

    她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不會暈過去那么戲劇吧？

    她胡思亂想，一直在吐氣大腦還是缺氧，越來越沉，于是她又咬緊了牙，哆嗦的手攥濕了衣料，她看上去面色如紙的蒼白的臉平靜地像張畫，其實她在拼命地調(diào)整呼吸。

    葉琛終于掏出手機(jī)開始打電話，葉蔓蔓竟還能注意到他那個cao作不是找的通話錄，而是直接在鍵盤上按出長串號碼，又急又快地播了出去，都不做確認(rèn)。

    他這是叫救護(hù)車嗎？急救的號碼沒有那么長。

    在極短暫的等待后，她聽見葉琛那溫潤的聲音失了冷靜，像個打碎了家長珍貴茶碗的小孩對電話里喊，“老婆，蔓蔓要不行了！”

    葉蔓蔓就這么吐出一大口濁氣，她緊咬的牙漸漸松開，后牙齦發(fā)酸，舔上去還有點甜。

    你才不行了，心臟和胃都分不清。

    半小時后，朱漣欣倉皇地敲開了門，那時葉蔓蔓坐在墻邊圓凳，離桌邊的葉琛遠(yuǎn)遠(yuǎn)的。她抱著杯紅糖水，葉琛則換了杯白水。

    她不讓他喝茶。

    這個家里很多東西都不是她的，但那茶是。

    紅糖水已經(jīng)從溫到?jīng)?，但她的手和胃都被暖了回來，不暈也不再想吐?/br>
    也許自己應(yīng)該先補(bǔ)個覺？可當(dāng)她對上朱漣欣那雙紅腫的眼，她悲哀地意識到今天怕也沒法睡了。

    朱漣欣進(jìn)門就先責(zé)怪地瞪了葉琛一眼，肯定是他漏出馬腳！他們的女兒那么聰明，都叫他要小心的！

    葉琛低下頭不語。

    這簡單直接的互動被葉蔓蔓收進(jìn)眼底，她的確足夠聰明，所以當(dāng)下就明白自己想得沒錯。很奇妙地，她聽不清接下來朱漣欣的話語，她聽到的是一扇老舊的門被海風(fēng)挾著，不停拍打門框的聲音。

    風(fēng)強(qiáng)了點，門框晃了兩下，那門終是開了。

    屋子里空蕩蕩，穿堂的冷風(fēng)帶著海面的腥氣在屋里掃了圈，門重重砸在墻上。

    什么都沒有了。

    葉蔓蔓慢悠悠地抿了口紅糖水，想著好歹為那腥氣加點甜。

    “我們真沒打算瞞妳的，”她聽到朱漣欣在離她很近的地方焦急低語，“可那時妳還太小，我們不想妳也背著這么大壓力?！?/br>
    她猛地抬頭，一雙琥珀色的好看眼睛里寫滿驚愕詫異。

    朱漣欣卻避開了她的眼，略低下頭，“后來我見妳那么懂事又堅強(qiáng)，幾次想跟妳說都開不了口，妳是能靠自己走出來的。我想著到時候錢也還完了，咱們又是一家人家，早晚都要團(tuán)聚，干嘛往妳心里再塞件事?！?/br>
    “不對，”葉蔓蔓的聲音輕而冷靜，“妳是怕我知道了，要忍不住告訴舅媽。”

    朱漣欣痛苦起來，葉琛的手也哆嗦了下，他們沉默不語。

    葉琛跟著一聲嘆息，“都是我的錯。”

    葉蔓蔓看了他一眼，朱漣欣似乎是被她那個眼神刺痛了，不能接受一般地又激動起來，“那個時候不管他，他是真要出危險的。他沒臉在這面對妳舅舅一家，面對咱們，我又怎么能眼看著他一個人在外面連個踏實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蔓蔓，說到底他是妳爸爸?！?/br>
    “這話，在手術(shù)室外時，妳怎么不對舅媽講？”

    提到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的朱漣喜，那像一根扎進(jìn)眼球的倒刺，所有人都在選擇裝瞎，因為光看一眼都知道，□□太疼了。

    葉琛的拳頭攥了又松，讓他那張俊美的臉無故多了幾分戾氣，他站起身，“我去見他，我去跟他道歉?！?/br>
    “那是道歉能了結(jié)的嗎！誰讓你一聲不吭地回來！”朱漣欣喝住了他，顯然這個問題兩人之前已經(jīng)有過爭執(zhí)。

    葉琛啞住，也有點委屈，“我就是太想你們了，本想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就走?！?/br>
    他真只是打算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聽朱漣欣跟他講葉蔓蔓現(xiàn)在有多優(yōu)秀，他忍不住，本來想等她考上大學(xué)回來見上一面，聽說她拿了b大保送？聽說她跟自己一樣，數(shù)學(xué)很好。

    他最終沒忍住這股想念，不滿足于只從朱漣欣口中偶爾的只字片語，偷偷地回來。

    想著葉蔓蔓在上課，就先去了朱漣喜家。

    他對不起這個朋友，想看看他現(xiàn)在怎么樣，結(jié)果朱漣喜也看到了他，直接從窗戶追了下來。

    那時他嚇傻了，又慌又怕，第一時間就想到報警叫救護(hù)車，可那樣他就會被發(fā)現(xiàn)，那些人就會知道他回來了，那些本該還完的債務(wù)又會在他們的輕描淡寫中翻倍。

    于是他跑了，又放不下心躲回南方。還是朱漣欣聯(lián)系的他，問他是不是回來了，回來了就先住這，等朱漣喜沒事了再說。

    朱漣喜是不可能沒事的，那會他就在現(xiàn)場，怎么不知道。他發(fā)狠時也想過，大不了就真的還他一條命，可又舍不得。

    他這些年過得也并不輕松。

    葉蔓蔓無言地聽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絮絮叨叨，無非是些迫不得已的選擇，她覺得劉奶奶真是睿智，跟這樣的人交談離不開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過去，有什么意思？

    朱漣欣望向她眼中一片的死灰，心里發(fā)急，她蹲下身攥住她的手，死活要將自己塞進(jìn)她的眼底。

    “蔓蔓，妳別急，還記得那天mama對妳的保證嗎？我想好了，妳舅舅舅媽的下半輩子，甚至英杰以后考大學(xué)的事都由咱們來管，到時候你們兩個該上大學(xué)上大學(xué)，我們都搬去南方，我們再也不要和錦城有一點瓜葛，再也不和陸家有瓜葛。咱們是一家人，總能重新開始?！?/br>
    這番話她說得情真意切，飽含艱辛，葉蔓蔓皺了皺眉。

    這又跟陸家有什么關(guān)系？但她并沒有當(dāng)時問出來，她想可能是因為她爸沒死，也就是說朱漣欣一直是已婚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和陸匡明有什么，她覺得自己騙了陸匡明沒臉見他吧。

    畢竟雖然沒感情，雖然是為了陸奶奶，可陸匡明接納她的心好歹是真的。

    朱漣欣的手緊了緊，“所以呢，再熬一熬，千萬不要把妳爸爸的事告訴別人。”

    葉蔓蔓又聽到了心里那間四壁漏風(fēng)的屋子窗棱的吱呀聲。

    為什么突然之間，有這么多的秘密非要塞進(jìn)這間空蕩蕩的屋子？

    這屋子本就已經(jīng)要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