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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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砰’一聲悶響,朱厚叫道:“有東西!” 氣氛立時緊張起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我們站在坑邊往下看。 師父道:“幾位大哥,慢一點(diǎn)?!?/br> 小心翼翼將土鏟開,一口棺材顯露出來。 吳彬嚇了一跳,叫道:“格老子,我日他先人,老板,你院里頭咋子有這個東西嘛?” 陳木升也是一驚,呆呆的看著師父。 師父點(diǎn)頭道:“看樣子,就是它在作怪。” 突然,就聽‘唉喲’一聲,可能由于太過緊張,陳木升腳下一滑,‘撲通’一下,掉坑里了… 第二十三章 紙人邪降(1) 朱厚以為陳木升是自己跳下去的,慌忙將他扶起,“咦,老板,你跳下來做啥子嘛?” 我哈哈大笑,“他怕你們搶他的金元寶!” 陳木升‘哼哼唧唧’的捂著腚,從坑里爬了上來,十分狼狽。陳阿旺急忙上前,幫他揉腚。 “大師,接下來要怎么做?”陳木升問。 師父道:“把棺材抬上來吧。” 話音剛落,就聽吳彬喊道:“這里又有一口!” 頓時,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 最后,從坑里總共清理出三口棺材,并排擺在了院子正中,從棺木的腐朽程度來看,很有些年頭了。 一時間,眾人都不敢說話了,蹲在地上,一邊抽煙,一邊盯著那三口棺材,院子上空,煙霧繚繞。 抽完一支煙,師父站起來打量一番這處宅院,問道:“陳老板,你家這座宅子,是什么時候建的?” “六六年,主梁上有日期,三十多年了?!?/br> 師父指著屋檐下的木梁說:“我怎么感覺這些木料不只三十多年?” “大師好眼力啊,這些木料是從別的地方拆下來的?!?/br> “別的地方?” 陳木升暫時忘記了害怕,面露得色,將師父拉到一邊,小聲說:“大師是外鄉(xiāng)人,告訴你也無妨…” 原來,那年正趕上文化大革命,按照陳木升家的成分,他的父親陳良玉本應(yīng)該被打成右派,由于上頭有人,偷梁換柱,把地主成分改成了貧農(nóng)。翻手為雨,陳良玉竟然當(dāng)上了臨江村文革組的組長,手握實權(quán),沒人敢向上面舉報。 于是,陳良玉便帶著一幫村民和紅衛(wèi)兵鬧起了革命,到處破四舊。除了陳家祠堂以外,很多廟宇祠堂都被搗毀拆除了。只有村東那座龍王廟,靠江打漁的村民們守著,死活不讓拆,才得以幸免于難,不過,神像最終還是被砸了,斷了香火。 諷刺的是,名義上破四舊,很多當(dāng)權(quán)者自己卻在中飽私囊,上到中央里的林彪江青,下至各個村里的文革干部,偷偷的把那些清理出來的四舊文物占為己有,有些公家物資,也被個人侵占。 陳良玉也不例外,在那個荒唐而又瘋狂的年代里,當(dāng)權(quán)者說的話就是圣旨。陳良玉告訴村民,這些拆下來的木材如果燒掉,不足以表示徹底根除封建遺毒的決心,應(yīng)該把它們像那些老墳里刨出來的尸體一樣掛起來,讓無產(chǎn)階級民眾永世瞻仰。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陳良玉所謂的‘掛起來’,就是給自家蓋了一處宅院,確實達(dá)到了讓人‘瞻仰’的效果… 當(dāng)然,陳木升不是這樣講的,不過,基本意思差不多,只是從他嘴里說出來是褒義的,言下,對父親陳良玉的‘明智’之舉洋洋得意… 師父聽完以后,冷冷的說:“那么,建宅的時候,不知道下面有這三口棺材了?” 陳木升臉色一白,頹然道:“這里本來是一片荒地,如果知道下面有棺材,就不會建在這里了,太晦氣了?!闭f著,陳木升望了望那三口棺材,小心翼翼的道:“大師,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師父起身道:“等一下把棺材打開來看看,你讓朱厚他們先回去吧,不要將外人卷進(jìn)來?!?/br> 陳木升把朱厚等人迎進(jìn)屋里,吃飽喝足后,便讓他們回去了。 關(guān)好大門,師父道:“你們幾個先到屋里避一避,我來開棺?!?/br> 我心下很不放心,“師父,我跟你一起吧?!?/br> “不,你也去?!?/br> 我只好忐忑的跟陳木升走進(jìn)屋里,躲在門后,一顆心跳的厲害。 隨著‘砰砰砰’三聲悶響,院子里傳來師父沉靜的聲音:“都出來吧?!?/br> 來到外面,只見師父指著那三口棺材說:“你們看?!?/br> 一瞥之下,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只見棺材里躺著一男兩女三具尸體,除了面色蒼白以外,竟似睡著了一般,一點(diǎn)都沒有腐爛! 棺材里這三具尸體,年齡各不相同,中間那具女尸,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那具男尸三十左右的樣子,鼻孔朝天,大耳招風(fēng),很是丑陋。一旁的女尸長的比較順眼,細(xì)眉櫻唇,圓臉尖鼻,頂多二十出頭。從這三具尸體的衣著來看,絕非今人之物,應(yīng)該是解放前的裝扮。也就是說,他們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 眼前這幾口棺材早已腐朽的沒有了本來面目,里面的三具尸體竟然完好無初。 院子里的氣氛無比詭異,明明炎日當(dāng)頭,但我卻覺得有一股陰氣鉆進(jìn)毛孔里,連頭發(fā)根都豎了起來。 陳木升顫著腿肚子,嘴唇不停的哆嗦。 師父眉頭緊皺,反復(fù)打量這三具尸體。突然,師父眼睛一亮,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見他折了一根樹枝,緩緩的伸進(jìn)中間那口棺材里。不一會兒,從里面挑出一張黃里透黑,似皮非皮,似紙非紙的東西。 “這是什么?”師父將那東西拿在手里,疑惑道。 我湊到近前,只見上面畫滿了彎彎曲曲的符號,心里一驚,似乎想到了什么。師父也是一愣,迅速走到裝男尸那口棺材前,不一會兒,又從里面挑出一張。 最后,總共從三口棺材里找出十一張這種東西。這時候,我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晨星講的那個故事,那個關(guān)于殯葬的傳說。我和師父互視一眼,看樣子,他也想到了。 難道,這就是當(dāng)年在江邊凈尸的那一對母女和那個死了的村民?可是,他們怎么被埋在陳木升的院子里,而且過了這么久還沒有腐爛呢? 就聽‘撲通’一聲,可能由于恐慌過度,陳木升暈倒在了地上。師父急忙將那十一張黃紙皮卷了卷,塞進(jìn)口袋里,我們一起動手,把陳木升抬到了屋里。 灌了幾口水,陳木升緩緩蘇醒過來,抓著師父的手,泣道:“大師,他們是不是僵尸?” 師父搖頭道:“是不是僵尸我也不清楚,不過,你家里鬧邪,確實和這三口棺材有關(guān)?!?/br> “那,那怎么辦?” “找個地方燒了吧,把骨灰好好安葬就沒事了,他們意不在害人,只是想和你爭宅院而已…” 突然,我聞到一股怪味,“怎么這么臭?。俊?/br> 師父也聞到了,好像就是從院子里傳過來的。 我急忙來到外面,往棺材里只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師父,快來呀!” 棺材里那三具尸體的皮rou,就像燃燒的蠟燭一樣,正在融化,散發(fā)出難聞的臭味和渺渺的輕煙。不到一頓飯的功夫,皮rou就在我們眼皮底下融化殆盡了,僅??莨牵瑳]有一個人可以解釋眼前的現(xiàn)象。就連師父,也很是詫異… 待陳木升情緒穩(wěn)定下來,師父便向他詢問起了那個傳說。 這老兒一拍禿頭,差點(diǎn)把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我想起來了!” 陳木升說,他小時候,確實聽父親陳良玉講過這么一個故事,那是一九四四年,村里死了一個年輕女子,不知怎的,在回來的時候,抬尸體的村民和那女子的母親抬著尸體,發(fā)瘋一樣跳進(jìn)了江里。一夜大雨之后,第二天,村里有十一戶人家收到一種黃紙,據(jù)說是鬼發(fā)的請?zhí)S袀€名叫那仁義的殯葬師也收到了黃紙,他請來一個老道士,晚上把剩下的十戶人家招集在江邊。至于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一個人知道,第二天以后,除了那仁義以外,剩下的十戶人家都紛紛搬走了… 我心里想,看樣子,陳木升所說的那仁義,就是晨星的祖父納蘭仁義了。 “大師,你怎么知道這個傳說?”陳木升問。 “我來臨江村那天,聊起這里的風(fēng)土民情,聽村里的一個老人講的?!睅煾笡]告訴他實情。 “難道,我家院子里挖出來的,就是跳進(jìn)江里的那三個人?” 師父說:“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對了,村里還有沒有當(dāng)年和那仁義比較熟的人?” 陳木升想了想,說,那仁義生前很少跟村里人接觸,此人壯年娶妻,遲遲未能生育,于是便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村里的孤兒,取名那樹良。沒想,第二年,妻子便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名叫那元英。據(jù)說,從那以后,那仁義夫婦對那樹良就漸漸冷淡了,必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到了文革時期,剛上初中的那樹良,受紅色思想的熏陶,參加了紅衛(wèi)兵,父子關(guān)系徹底決裂,甚至反目成仇,從那以后,那元英再也不認(rèn)這個哥哥了,對人連提都不提他。而那樹良則改回了自己的本姓,取名陳樹良,搬回了村里自家的老屋里。到了八十年代,陳樹良利用從那仁義那里學(xué)來的殯葬堪輿之術(shù),做了殯葬師,由于好喝懶做,日子過的窮困潦倒,祖屋也塌了,住進(jìn)了村東的破廟里,此人今年也是年屆五十的人了… 我心里想,晨星根本就不認(rèn)識陳樹良,看樣子,此人和她家里結(jié)怨很深,以至于她的父親連提都不肯提他。 “那仁義家的后人,后來怎樣了?”師父問。 “那仁義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差不多十年前,他的兒子那元英和兒媳也雙雙離世,只剩一個小女兒,據(jù)說被別人收養(yǎng),帶走了…” 我鼻子一酸,想到晨星的身世,一顆心隱隱作痛。不知怎的,自打從老家回來以后,我和晨星之間似乎生分了許多。 陳木升繼續(xù)說道:“那仁義在文革時遭到過批斗,從那以后,他家里人便深居簡出,和村里斷絕了來往。他的兒子那元英,據(jù)說生前在外頭做生意,具體做什么生意,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那元英的女兒,甚至連名字都沒人知道?!?/br> 師父不住點(diǎn)頭,只是喝茶,沉默不語。 屋子里十分寧靜,斜斜一縷陽光從窗口透進(jìn)來,印在陳木升死灰一樣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陳木升忽然在大腿上猛的一拍,嚇得正在添茶的陳阿旺手一哆嗦,guntang的茶水淋在了他的腿上。 陳木升卻好像沒有發(fā)覺,激動的說:“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家這座宅子的宅基,就是那仁義給選的!” 陳木升說,文革初期,那仁義被列為頭號封建遺民,關(guān)進(jìn)了村部里,每天都被拉去批斗。陳木升家里建宅時,他的父親陳良玉告訴那仁義,只要他肯為自己選一處風(fēng)水好的宅基,就答應(yīng)把他給放了。陳良玉自認(rèn)為那仁義一家的命運(yùn)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諒他也不敢怎樣… 我冷笑道:“你父親自己都這么迷信,竟然還去批斗別人?!?/br> 陳木升恍若未聞,只是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大師,難道,那仁義是為了報復(fù)我父親,所以把宅基選在這里的?” “不好說,不過,即然棺材已經(jīng)被挖了出來,處理了也就沒事了?!?/br> “我那兒媳婦的尸體也不見了,會不會回來害我家里?” 師父說:“那我就不敢保證了,你給她立一塊牌位吧,早晚供奉,此外,多行善事,或保無事?!?/br> 陳木升準(zhǔn)備留我們吃午飯,被師父婉言謝絕了,至于善后的事,交給他自己料理。 此時已是正午,一夜沒睡,我并沒有感到困倦,師父也是精神奕奕。 時令已是深秋,廣東的天氣卻依舊炎熱?;鹄崩钡奶枓煸诋?dāng)空,照的四下里懶洋洋的。 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看看左右無人,師父從口袋里掏出那一卷黃紙皮,攤在手上查看。 “師父,這就是那鬼請柬嗎?”我問。 師父搖頭不語,抽出一張紙皮,用手拉了拉,韌性很好,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 這些紙皮形狀各異,大小不一,上面的符號有的像蝌蚪,有的像蟲子,陽光底下看,似乎印的很深,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傊?,怎么看都很古怪。 師父瞅了一會兒,將紙皮小心翼翼折好,放回了口袋里。 “師父,那幾具尸體的皮rou怎么一下子就化了?” 師父沉思道:“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們不是僵尸,可能是由于棺材封的比較緊,土壤濕度好,所以沒有腐爛,一見空氣就化了吧。” 我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卻隱隱覺得并非如師父所說。 “冷兒,你餓了么?” 我回過神,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 師父笑道:“走吧,叫上晨星,我們?nèi)コ燥垺!?/br> 來到晨星的住處,只見房門緊閉。一問房東老太才知道,她早上接了一個電話就出去了。正在此時,我收到一條短信:匆匆出門接我養(yǎng)父,忘了告訴你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