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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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這是醫(yī)院的監(jiān)控視頻?!眲︼w一把推開虛掩著的門、渾身大汗的沖進裴勇辦公室。 “有沒有嫌犯的身影?” “沒有。” “有沒有可疑人物出入?” “沒有發(fā)現(xiàn)?!?/br> “被害者和什么人有接觸?” “從視頻上看,被害人和邱雅有過一段談話,后來他走到樓梯間”劍飛將視頻快進到黃俊杰走向拐角的地方,“這里是監(jiān)控死角。就沒有其他的線索了?!?/br> “他怎么會到天臺去,又怎么會突然墜樓身亡?” 鏡子中的臉,布滿了紫青淤痕,額角的擦傷也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痂,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喉際兩個清晰的指印立現(xiàn)。 冰冷的水澆在臉上。水在流淌。反反復復的搓著雙手,慢慢的,指間的液體變成粉紅色,輕微的刺痛感來自分布雙手的細小傷口。 什么時候弄傷的? 謹言舉起雙手細細端詳,一道道又淺又細的傷口如同紅線般散布在手上,水龍頭里的水依舊在往外涌,離開了污染純凈的始作俑者,新涌出的水卻依舊泛著淡紅。謹言關(guān)掉開關(guān),水卻兀自向外涌,絲毫不受影響,當謹言發(fā)現(xiàn)洗面池里蓄滿了水時,他才發(fā)現(xiàn)異樣,那一池的水竟如染色般變得鮮紅。池水翻攪,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水面下游弋。 謹言定睛看著它。沒有任何理由的,他緩緩將手伸進池里。 他感覺到的是熱與黏稠,耳邊傳來尖叫聲。 無論多高雅的女神,在死亡面前,都只是個脆弱凡人,瘋長的雜草割傷了她的臉,手。波浪般的紅色卷發(fā)黏在臉上,她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她依舊很美。濕漉漉的臉在月光下,愈發(fā)光滑透亮,可惜,哭泣不能平息著一切,淚水也不會熄滅我心中的孽火。但血可以。 她試圖像我伸手“為什么,我不會反對你和表弟的,我還能幫你,幫他和家里人求情,他們最疼我了,還有股份,錢,我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你信我。”她試圖抓我的衣角。 我嘆了口氣“喬姐,你真傻”。我向她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她小聲的呢喃。 我把繩子往地上一丟?!皢探悖覀兌际巧倒稀!?/br> 蔣喬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頓時放聲大哭。我走過去,她伏在我懷里瑟瑟發(fā)抖。 我在她耳邊輕聲說:“喬姐,你不要怪我,我是太愛他了,比你愛很多很多。” 蔣喬漂亮靈動的雙眼失去了光澤,臉色慘白,我將她鉗在懷里,一手捂著她的嘴,刀刃透胸。她怔怔的看著我,眼淚不受控的奪眶而出。 連續(xù)的事故讓邱雅在面對刑警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有什么特別的事發(fā)生嗎?” 邱雅拿著紙杯的手微微發(fā)抖,想要喝一口水,又改了主意將杯子放在桌上,她雙手將頭發(fā)往后一攏“特別的事?沒有?!?/br> “什么人和黃俊杰有過接觸?” “我?!?/br> “還有呢?” “我不知道。他說要去抽煙就走了。我沒想到他抽煙也能抽出事啊。”邱雅的嘴唇微微的顫動。卻還竭力保持鎮(zhèn)靜。 裴勇打了個手勢,示意暫停問話。他叫出了正在筆錄的盧靖廷,拍了拍他的肩“當事人情緒不穩(wěn)定,問不出什么來。你去查醫(yī)院的視頻監(jiān)控,不要讓疑犯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盧靖廷聽令走開,裴勇坐到了方才他坐的位置上“你近期見過孫念真嗎?” 邱雅的眼淚流了下來,哽咽著搖頭。 “孫念真的關(guān)系人接二連叁的出事……”裴勇若有似無的補上一句。 邱雅連忙問道“真是他做的?” “這只是警方推測,如果有他的消息請你及時通知我們?!迸嵊曼c了一支煙,煙霧彌漫在邱雅眼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身體微微彈了一下。裴勇沒有錯過這個微小的細節(jié)。 “邱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無關(guān)緊要的事?!鼻裱诺穆曇魩е┰S空洞。 “煙味?!鼻裱挪话驳拇耆嘀滞蟆八砩嫌泻苤氐臒熚丁!?/br> 裴勇銳利的目光穿透煙霧“誰?” “小言?!鼻裱盼站o雙手“何謹言?!?/br> 裴勇心里波瀾“又是他!”面上卻裝作一副不計較的樣子,扯了扯嘴角“年輕人身上有煙味有什么奇怪的?!?/br> “不,他是不抽煙的?!?/br> “你確定?” “我認識他五年了,從沒見過他抽煙?!?/br> “你認為這幾個案子有共犯?” “最近接二連叁的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兇手沉不住氣了。他要把所有知道線索的人都殺了滅口?!?/br> “你認為兩起命案都是從蔣喬的案件衍生出來的?” “這叁起案子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孫念真?!?/br> “你認為共犯是這個人?” “是?!?/br> “這人和小盧認識?” “是,所以我希望上級把小盧調(diào)離這個案件?!?/br> 黃處長在裴勇堅定的目光中點頭。 耳邊傳來他的說話聲,聲音疲憊又平靜。聽上去遙遠又不真切。 他的臉隱匿在暗處,一瞬間,盧靖廷懷疑那人是不是何謹言。是不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何謹言。他的表情帶著宣泄后的快意猙獰和無法訴說的凄苦。盧靖廷心里頓時一顫,一顆心落到了谷底。他在黑暗中自說自話,并向著前方的深淵走去。 “別過去” 他掙脫了自己拉著的手。轉(zhuǎn)身笑了,面目仍是多少年相識的無憂少年“你怕什么?。颗挛視й櫍€是怕我會死?” 我怕你再不是自己。 他又到哪去了? 我怎么都找不到他。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孫念真去哪里了? 謹言漫無目的的四處尋找,他的心情變得很差,他的暈眩更加劇烈,神經(jīng)變得更急躁。他怎么可能不見了呢?他明明昨天還睡在我的身邊!他怎么可能就從這個地方憑空消失了呢?他甚至懷疑他被警察帶走了。 沒有,哪里都沒有他的蹤跡。 不對,孫念真不在這里,孫念真會在哪里?他把鑰匙晃得叮當作響,好不容易才對入鎖孔,一回到舊屋,謹言就不慎踢翻了閑置在地上的白色乳膠漆,他看都不看染滿污漬的地板,因為角落有更吸引他的地方。 他的身子掩在書柜的陰影里。 “是你殺了她”他的聲音里是早知道答案的平靜。 謹言一怔。 “為什么殺她?” “孫念真?!?/br> “為什么是她?!?/br> “那你為什么要殺梁子和杰哥?” 孫念真低聲說“他們妨礙我?!?/br> 謹言笑了“他們不是妨礙‘我’,是妨礙‘我們’”。他執(zhí)起孫念真一只手,殘缺的手,“她也一樣?!?/br> 孫念真盯著他,像要把他刻進腦中一般深刻的眼神。黑暗無法遮蓋他眼中的閃亮,也難掩嘴角的輕輕上揚。他的鼻梁很挺拔,已見白骨,這也讓他的臉上輪廓初現(xiàn)一道陰影,表情陰影補丁。他的眼神以及嘴角的弧線,像是看什么可笑的東西,可笑又愚昧。狠戾而幽深。 “不,她不一樣?!睂O念真變了表情,不堪入目的臉上竟現(xiàn)出一絲溫柔。“你怎么能和她一樣呢?我愛她?!?/br> “你愛她?你愛她,那我是什么?” 孫念真總算看向了自己。他回答的很輕松“我們一直是朋友。一直都是?!?/br> 我懂了。 你不再需要我了。 “可是,她已經(jīng)死了。”謹言語氣溫柔。 孫念真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對,你殺了她?!?/br> 他的雙手掐住了自己的頸部,油漆味,腐rou味,潮濕的泥土氣息,漸漸稀薄的空氣。等他再醒來時,他周身赤裸的躺在冰涼的地上??諢o一人的屋子里響蕩著他輕蔑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