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過了十多日。 龍君寵正在繡閣繡制那件氅服,光是藍(lán)色的線就分了一百多色,因為又要顯示喜慶,她還用金陽絲和月銀絲和水藍(lán)與墨藍(lán)的線分別絞纏,這件衣服被她設(shè)下時之結(jié)界,每一針都會在停留在完成那刻的模樣,這樣不會因為三年時間而失去顏色。 “姑姑,歇息吧,陛下讓人送來了剛貢來的果點。”仙侍請她稍事休息。 龍君寵做了好幾個時辰,也的確乏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般仔細(xì)一件衣服的繡制了;起身,走出繡閣,舒展一下筋骨,打算等一下完成今天的部分,因為那件氅服是最直觀的婚服,所以她采用了滿繡,且她也不要天界繡娘幫忙,所以免不得繡的有些慢。 出來時,看見有人搬了一些東西。 “這是什么呀?”龍君寵好像看見了盔甲,她對這些東西很敏銳。 “陛下的鎧甲?!毕墒滩桓也m她“神工匠塵剛剛打造完畢?!?/br> 龍君寵看到了刻著他應(yīng)龍標(biāo)志的護(hù)心甲胄“罱,忘川那邊怎么說?”伸手,手指劃過那些冰冷的條紋。 罱現(xiàn)身在她身側(cè)“鎏英的先鋒軍,大概有五萬,已經(jīng)枕戈待旦,我待會兒就要去忘川大營了?!?/br> “你去吧,一切小心?!饼埦龑櫴栈厥?,讓仙侍將那些鎧甲送入宮閣中,轉(zhuǎn)頭,看向他與她的璇璣宮,又要一場天魔大戰(zhàn)了嗎? “姑姑,兜率宮差人來傳消息說是金丹已經(jīng)煉制成功?!庇邢墒套叩剿砗蟆?/br> 龍君寵聽到這個消息,眼睛一轉(zhuǎn),彎起嘴角:正是時候。 兜率宮。 龍君寵到時錦覓正拿到金丹,她抬手就想拿。 太上老君見她就從錦覓手中搶奪“姑姑,切莫著急,您要給陛下留的那顆,在這里?!壁s忙拿出另一顆塞到她手中。 龍君寵接過木盒子,打開,正是和錦覓手中金丹完全一樣的一顆,不過她沒有立刻感激,而是拿到鼻下嗅聞了好一會兒“嗯,很純,沒有多放也沒有少放。” “這是姑姑要給陛下留用的,老道怎敢不用心呢。”太上老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龍君寵拿出另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那只盒子是透明,但透明的紋路中時常劃過一些光芒,如同流星又如星子,只是這些光在白日看來也十分顯眼,但不刺目,看起來十分奇特,將那粒金丹放入后,封存“這樣魚兒萬一有什么不妥,我也不會手足無措了?!?/br> 錦覓瞧著她仔細(xì)又緊張的模樣“陛下能遇到姑姑真是太好了?!?/br> “你好了啊。”龍君寵沒怎么關(guān)心她,就怕自己一個關(guān)心反而害了這娃兒“誰救得你?撲哧君還是丹朱?” “是牡丹芳主?!卞\覓知道了,垂眸,愧疚不已。 “所以別一門心思都在情愛上,你已經(jīng)是花神了,得空管管花界的事吧,雖然辨不出顏色了,可一些基本事務(wù)也要熟悉起來,誰都是從不懂到懂,可你若不學(xué)就永遠(yuǎn)不會懂?!彼彩悄前阋徊讲阶哌^來了的。 錦覓點點頭“姑姑,我可以和你說些話嗎?我們到外面說?!背冻端滦?。 “走了,老君?!饼埦龑櫞騻€招呼,就隨錦覓離開。 太上老君在后面瞧著這兩位各自嬌美的女子離開,搖搖頭,唉聲嘆氣。 這時有人從旁走出。 太上老君連忙施禮“陛下,花神仙上剛剛離開?!?/br> 潤玉也瞧著她們離開“她拿到金丹了?” “是,她已經(jīng)拿到‘她’的那粒金丹了;姑姑也拿到了為陛下所留的那粒?!?/br> “那便多謝老君了。”兩個人拿到的東西并不一樣。 太上老君知道他對那位火神的執(zhí)念“陛下,姑姑在,她熟悉眾多涼藥,若花神將自己的金丹給姑姑看到,她一定會察覺……” “她怎么做是她的事,我怎么做則是我的事?!睗櫽駡?zhí)念此事,不讓半步。 …… 龍君寵帶著錦覓搭乘老貴的船到了忘川盡頭。 在靠近虞淵邊上的一個山洞中,她帶她看見了旭鳳殘存的那縷形魄。 “鳳凰?!卞\覓又哭了“姑姑,謝謝,謝謝姑姑。” “救吧?!饼埦龑櫿驹诤竺妗澳惴判?,這里有卞城王的人守著,我已經(jīng)告知卞城王,不會有人打擾你的,不過你要小心,他若醒了,說不定會殺你?!?/br> “沒關(guān)系,只要他能醒來,我就是死在他手里也心甘情愿。”錦覓抹去了眼淚。 龍君寵退到后面:卞城王,能不能阻止這場天魔大戰(zhàn)就看你嘴皮子功夫怎么樣了。 卞城王府。 卞城王叫住了準(zhǔn)備出發(fā)的女兒“……如果父王告訴你,你為之出戰(zhàn)的鳳兄還有一線生機呢?” 鎏英驚聞“父王,你這是何意?” “當(dāng)日天界嘩變,九華姑姑用妖界至寶集魂珠收了火神的一魄,并且將火神安置在了魔界,如今便在虞淵之內(nèi)?”卞城王如實相告。 鎏英邁步“鳳兄還活呢?九華姑姑?她不是天帝的女人了嘛!父王,是真是假?你為什么沒有早點告訴我呢?” 卞城王語氣很沉重“不假,我見過,不是還活著,只是留有一魄;至于姑姑,她哪怕真再做了天后,也還是六界都要喚一聲姑姑的九華上神,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天帝給旭鳳按了一個謀逆之罪,固城王又視他為眼中釘,姑姑告訴我天帝雖然不會阻止她做一些事,但也告訴她,不能阻止他做一些事,所以我遲遲沒有告訴你,就是想怕人多眼雜,至于現(xiàn)在告訴你也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姑姑說了,如果你敢對天界宣戰(zhàn),她必親自應(yīng)戰(zhàn),誰敢危害天帝的安危她會血洗魔界?!?/br> “真不知道她什么想法,明明那個天帝那么壞……” “其實壞與不壞我們還真不知,也許他們兄弟間有些糾葛根本不是我們這些外人所能知道的,九華上神正想方設(shè)法調(diào)和,你就不要壞事了,一旦天魔大戰(zhàn)起,那她必定只會專心對付我們魔界?!北宄峭鮿衽畠翰灰鈿庥檬隆澳区B族戰(zhàn)力著實不弱,可在九華私軍攻勢之下,被打的是潰不成軍,你也見到了九華州的青龍世子和郡主都能屈尊做天帝的參將侍衛(wèi),可見九華州對新天帝的擁戴,父王真的擔(dān)心你的安危啊?!?/br> 鎏英這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也軟了下來。 卞城王于是趁機勸說她放棄出征。 鎏英答應(yīng)了。 魔界洞中。 龍君寵搖著鳳凰尾扇,瞧著錦覓將九轉(zhuǎn)金丹含在嘴里,用靈力消散到旭鳳形魄上:如果卞城王能說服鎏英這位先鋒大將出戰(zhàn),那就會徹底打亂固城王的計劃,而如果此刻旭鳳的真身能高飛于魔界,那對固城王來說更是當(dāng)頭棒喝,他如此忌憚小九,知道小九真身在此,肯定是會先找在魔界的小九,而不是心急慌忙的找尋代替鎏英之人,這樣對備戰(zhàn)的天界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 沒想到還能利用小九的復(fù)活徹底打亂固城王的布局,不錯。 在錦覓的哭笑中,旭鳳漸漸凝出了rou身,她的眼淚也落在了旭鳳臉上。 龍君寵走上前。 錦覓摸著他的臉,又喜又痛“鳳凰……”泣不成聲。 龍君寵伸手探探他的元靈:嗯,正在凝結(jié),應(yīng)該很快就能醒來。 錦覓瞧見旭鳳眼皮子動了幾下,有些手足無措。 “葡萄果子,你怎么縮了呀?”龍君寵瞧她那副樣子。 錦覓雖然還很高興他能復(fù)活,但還是沒想到要如何面對他“姑姑,姑姑,你照看他一下,我,我,我……” 龍君寵伸手去抓她,沒想到錦覓化作了一只紫色蝴蝶竟然溜了。 這什么情況?她把錦覓拽過來,就是想看他們相愛相殺情人復(fù)活第一面的大戲,結(jié)果女主跑了。 “錦覓,這件事我們還是可以商量的,你快回來?!蔽乙蝗顺惺懿粊?,要是小九以為是自己費盡心思復(fù)活的他而對她產(chǎn)生什么想法,那估計他的第二次死亡就已經(jīng)被他個預(yù)約了“我可以讓他不殺你!我保證你絕對的生命安全!你不是霜花嘛,怎么跟葡萄似的說溜就溜啊,我是來看戲的,不是來演戲的?!?/br> 旭鳳睜開了眼,金色的火光直沖云霄,將魔界的天空都照亮了。 卞城王府的父女看見了。 固城王府的固城王也看見了。 魔界諸人看見了。 忘川河邊的將士們自然也看見了。 那聲鳳鳴更是直沖九天而去。 坐在七政殿的潤玉停住了筆:龍兒,你果然還是復(fù)活了他。 …… 旭鳳睜開了眼,其實他感覺到了剛才的水系靈力,還有自己臉上的那顆眼淚:是誰? 掙扎的坐起身,還沒看清四周情況卻聽到了久違了的潤玉的聲音。 “你快回來!”潤玉在透鏡里對龍君寵說“你已經(jīng)復(fù)活他了,可以了吧,你這個做姑姑的做到這種地步也算仁至義盡,現(xiàn)在可不可以有點我未婚妻的自覺性?!狈浅2桓吲d。 “我們也沒訂婚?!饼埦龑?quán)洁艘痪洹靶行行?,知道你生氣,?fù)活旭鳳這事吧,我是做得不地道,對不起,但你也該捫心自問,他一開始卸你那三方天軍甲的事都在計劃之內(nèi),他根本無法阻止我們的計劃,再說他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你該氣消了?!?/br> “你回來我就不生氣?!睗櫽褡谄哒顑?nèi)“現(xiàn)在是申時三刻,你酉時前若不回璇璣宮,我自然有辦法罰你?!?/br> “知道了,現(xiàn)在天帝好威嚴(yán)哦,就知道懲罰人?!饼埦龑櫝峦律?,抬手揮了透鏡,轉(zhuǎn)頭。 旭鳳自然已經(jīng)將她和潤玉的對話看得一清二楚“姑姑?” “先說好啊,不是我救的,葡萄果子救的,不過她慫了,變成蝴蝶飛走了。”龍君寵站在他的石床前“你臉上的眼淚就是證據(jù),我可還沒有高興你復(fù)活到哭的份上?!?/br> 旭鳳摸了摸自己的臉“復(fù)活?” “這是復(fù)活初醒呆滯癥嗎?”龍君寵用鳳凰羽扇掩嘴“是啊,復(fù)活,恭喜小九又活了。” 旭鳳想起了他死之前的那一幕,那個穿著婚服的女子大喊著‘是你殺了爹爹!是你殺了臨秀姨!’那般決絕的用冰刃刺穿了自己的元靈……還有那‘從未’二字。 龍君寵見他如此,知曉他想起來了,拿出自己的酒皮囊遞過去“喝口?!?/br> 旭鳳看見熟悉的酒皮囊,拿過,拔開酒塞,灌了一大口。 “少喝點,你剛醒。”龍君寵沒想讓他喝那么一大口。 旭鳳嘴邊溢出酒來“我父帝如何了?” “沒死,在毗娑牢獄里,因為想用自己畢生的修為斂你的魂魄所以情況不太好,他現(xiàn)在幾乎是失去所有靈力,形同凡人?!饼埦龑檱@口氣。 旭鳳聽聞此事,心痛異?!疤旖缒??” “魚兒已經(jīng)是新天帝了?!饼埦龑櫅]有撒謊“在你復(fù)活之前,你伯父廉晁以玄穹之光和錦覓眼中的萬千顏色做了交換,身死魂滅,最后匯聚的那粒珠子我交給了你母親荼姚,然后她說自己一輩子都錯了,就跳了臨淵臺,不是魚兒逼死她的,這筆賬你別記在魚兒頭上。” 旭鳳閉上眼睛“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何必費力救我?” “因為你是阿翾唯一的血脈了。”龍君寵看著恢復(fù)的旭鳳“我答應(yīng)過他一定保他鳳凰神族的血脈?!?/br> “原來如此?!毙聒P剛剛蘇醒,氣息依然不穩(wěn)。 龍君寵回頭“好像是卞城王府的那個小姑娘?!备杏X到了入內(nèi)的氣息。 果然鎏英和暮辭慌忙而來,看見了依然一身白衣,姿容無雙的龍君寵。 “姑姑?!宾逃⒉桓以焖粒缓罂聪蛐聒P“鳳兄,果然是你。” “是固城王要帶人過來?”龍君寵似乎早有計較“鳳凰飛天,魚兒都已經(jīng)察覺到了,所以他也一定有所察覺;他一定借口怕此事得罪我天界,所以帶人來查,實則不過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br> “那姑姑是不是早就想到辦法了???”鎏英現(xiàn)在對龍君寵感覺很復(fù)雜,看來的確是她復(fù)活了旭鳳,但是她實在詭計多端,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龍君寵拿出了一顆珠子,丟給了旭鳳“這是麒麟族靈寶混元避世珠,曾經(jīng)被我震裂了,那三年我在上清天修復(fù)了,只是手藝不精,不過隱藏住剛剛復(fù)活的小九還是綽綽有余,其他的嘛就看卞城王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了,我先走了,免得魚兒真要罰我禁足?!闭f罷便化成一道光而去。 “她那么厲害,潤玉怎么可能關(guān)得住她嘛。”鎏英嘟囔了一句。 暮辭一直沒怎么說話,龍君寵走后聽到鎏英說了這么一句,才笑起“因為她是真的喜歡那位天帝,所以才甘愿被他綁縛?!?/br> “鳳兄,你感覺怎么樣?”鎏英瞧見他手里還拿著一支酒皮囊“這姑姑,你才剛醒怎能喝酒呢?” “這不是清冽的桃花醉,這是今朝酒,火系靈力傷者的藥酒?!毙聒P放下酒皮囊,手中拿著她修復(fù)的麒麟族至寶“她啊,心可細(xì)致呢?!边@東西她可不需要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