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七
夜里。 龍君寵再度安眠,這次似乎入了一個夢,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所在,周圍白茫茫一片。 “出來!”她雖然不知這里是哪里,但有一種認知,這里是九華州“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阿靳,不,東凌元君。” 一個人影在此逆光出現(xiàn)“龍兒。” 龍君寵避開了他帶來的光,退后了兩步“既然出現(xiàn)了,還要玩這種不入流的花招?” 她聽到一聲重重的嘆息,而后那逆光消失了,她終于可以正視來人。 雖然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可來人與自己腦海中的那人完全一樣,身姿挺拔,氣質(zhì)悠然,劍眉入鬢,眉目如畫,還有些唇紅齒白,不怒自威的氣勢中又有著云淡風輕中從容,那是曾經(jīng)最讓自己著迷的特質(zhì),他似乎就站在最高處,俯瞰天下眾生百態(tài)卻又憐憫蒼生。 他是那般寬容、沉穩(wěn)。 自己在他面前依然是當初青澀的小姑娘。 她想過太多次重見他時的場景。 只是每一次都是幻覺而已。 不自覺的眼淚滑落,雖然自己活了那么多年頭,可在此刻自己又變成了一個淺薄的孩子,用手背壓住唇瓣,只能呆呆的望著他。 東凌元君溫柔的笑起“好久不見?!?/br> 龍君寵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相同迷惑:樣貌、聲音、語氣、動作都那么相似,可,卻不是“我不認識你,你不是阿靳,你只是東凌元君?!本拖裉斓蹪櫽窈退聂~兒一樣。 東凌元君走了過來,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此戰(zhàn)非同小可,你肯定是要與我同行,雖然并非我所愿,不過你要答應我,你只留后方?!?/br> 龍君寵怔怔的看著他:這,這是…… 東凌元君抬手,點了下她的鼻尖“聽話,等這次重創(chuàng)魔界,我?guī)慊匕渤?,吃你最喜歡的吳家燒餅?!?/br> “好,那我要吃十個?!饼埦龑欉@次接了他的話。 “這可不行,只能三個,你喜歡咸口,我給你買;不過如果你再一馬當前沖鋒在前,就讓你天天吃素?!睎|凌元君笑瞇了眼。 可是龍君寵卻淚如雨下“阿,阿靳?!边@是夢?是夢也罷;安城,是他做凡人時候的故土;而剛才那些對話都是他在前一晚與她的帳中閑語,別人不會聽到。 “這些年,苦了你了?!睎|凌元君伸開剛才點她鼻尖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我回來了?!?/br> 龍君寵再無不會顧及任何事,抬臂緊緊抱住他,放肆痛哭不止:這是她的阿靳,只是夢,讓她暫時拋下一切,不管其他,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太久了,強迫自己不再想起那些事。 她哭了很久,都將他的衣裳哭濕了。 東凌元君拿了帕子將她的小花臉的擦凈“你,一點都沒變?!?/br> “你卻有點不同。”龍君寵揚起小臉,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龐“你過去好溫暖,可如今,好冷?!毕胍|碰又有些遲疑,畢竟自己如今是他人的妻。 東凌元君握住她停在自己臉頰邊的手,貼住了自己的臉頰“因為失去了你,我便只剩寒冷了?!?/br> “阿靳?!彼氖终菩馁N著他有些冷的肌膚“你是火系者,怎么可以這么冷?你是不是病了?我給你靈力,我有九嬰的內(nèi)丹,用那個就可以為你調(diào)息?!蓖约貉g掛著百寶袋里找,就算在夢中也能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冷。 “龍兒,跟我走吧?!睎|凌元君阻止她的動作,捧起她的臉“我?guī)慊丶遥郊液竽憧梢月秊槲艺{(diào)息。” “回家?”龍君寵仰頭于他面前“那魚兒怎么辦?阿靳,我,我有魚兒了……” 東凌元君溫柔的眼神漸漸變冷“我不在乎你他嫁了,可是既然我已經(jīng)找回了你,你是我的妻,自然要跟我走。” 龍君寵覺得他的手也冷了幾分“可如今我是他的妻,已經(jīng)許下一生一世之諾?!痹跄鼙承艞壛x? “那我怎么辦?龍兒,我耗費這么多年,做了這么多事就是想找回你,你現(xiàn)在顧念一條小龍,就要棄我于不顧嗎?”東凌元君的眼眸再度如她昏迷前曾看到過的那般寒意“你我也有山盟海誓,我們立下誓言時那條幼龍連影子都不曾有?!?/br> “可他現(xiàn)在是活生生的?!饼埦龑櫪氖帧笆俏也粔驁远?,沒有為你守到底,這和他無關,阿靳,這只是夢,我的夢,所以我不怪你,因為你不會設下那么多邪陣,你不會危害天界,你一直都是天界的守護者,你護衛(wèi)天界眾人,你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而要毀掉兩個天界。”貪戀這個夢的自由。 他撫摸著她的臉“龍兒,我沒你想的那么好,當在這里醒來時我曾感謝天地,可能是我天命不絕,可當我知道自己醒來的地方與你的所在遙遙無望時我便不再感謝他們,龍兒,你是我的情,唯一的愛人,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劫。”他的手輕柔,小心翼翼,生怕碰壞了她,可是手指的溫度越來越冷“我所做的都是我的情意,而今終于將你找了回來,你我便不能再分離,至于那小龍小鳳就讓他們重歸自己的所在,兩處的關聯(lián)會被徹底斬斷,他們一個做天帝,一個當魔尊,都能得以善終;而你我隱居九華州,逍遙余生,不再過問六界俗事,可好?” “善終?小九我管不了,那魚兒呢?你所謂的善終是他會接受別人?”龍君寵抓住他的衣裳“還是被困在天帝的位子上,一生悲苦,就跟你這里的那個天帝一樣,雖然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是求而不得,一生孤寂?”她用力掙扎起來。 “阿妖?!睎|凌元君的扣住她“做天帝就必須要有取舍,任何事都沒有完美,誰也不可能江山與美人同得,我不行,太微沒有,他也做不到!” “誰說不行,他可以,我許的,他就可以!”龍君寵用力推他“我不許任何人傷他,不許!”不允許魚兒似本地那個天帝,做了天帝卻只有凄涼惆悵,阿妖?剛才不是喚自己龍兒,怎么又變成阿妖了?難道他在假扮自己的阿靳?但是手臂的疼痛和下意識是夢境的想法又讓她沒有注意這些。 “那你就要傷我嗎?”東凌元君也強硬的扣住她的雙臂“阿妖,別掙扎,你會傷了自己?!?/br> 龍君寵覺得他的手臂扣的太緊,她怎么掙脫都掙脫不開“既然知道我的掙扎會讓我受傷,你就放開我?!?/br> “你答應跟我走,我便放開你?!睎|凌元君松開了一只手。 龍君寵趕忙在可以范圍內(nèi)退開了一些“我和他在天地前立過誓言,我已是他的妻?!?/br> “你與我也立下過誓言,阿妖,你是我的妻,你忘了嗎?” 這是一道無解的題“那你讓我怎么辦?為什么不早點來,不早點來找我!”龍君寵吼出。 東凌元君正色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我來過,阿妖,十九萬年前我曾出現(xiàn)過,可你卻說我是假的,將我所有的努力都打碎了,我被迫退回了原地,你忘了嗎?” 龍君寵震驚萬分,呆呆的望著說出此話的他。 東凌元君又握住了她的雙手手腕,迫使她正面以對“忘了嗎?在那個山谷,我那么欣喜的走向你,可你卻是如何對我的?你說我是假的,說我不是阿靳,你用了渾天斬,我還沒有穩(wěn)住剛移動而去的九華州,就被你用一刀所傷,我怎么會這么冷,阿妖,你真的不知嗎?” 龍君寵眼眸中都是慌亂,他所說的事她自然都記得,的確有這么一次……而后她燒掉了有關阿靳的一切,更是唯一一次動用了至高尊榮的權(quán)力不許六界任何人妄圖知曉他樣貌,如若被她發(fā)現(xiàn)有人私傳阿靳容貌者,殺無赦。 “阿妖,我不怪你,你那時是生氣,是不許有人變成我的樣貌,你覺得我會被冒犯了,我知道你將我看的很重,不許任何人用我的樣貌做有損我身后名的事?!睎|凌元君再度恢復溫柔,放開她的手腕,輕輕擁住慌亂的她“阿妖,你總說我畫眉畫的有高低,這么多年我畫的還是不好,因為沒人能讓我再為她畫眉,阿妖,我保證你若愿意以后我可以天天為你畫眉。” “這個夢,好累?!饼埦龑欘^一回不想面對,他說出的那些事當下根本無法消化。 東凌元君俯首靠近她幾分“阿妖,這是不是夢你很清楚,別人不知‘奪意’之法,你會不知嗎?答應我,和我走,我?guī)慊丶摇!?/br> “我有家,你留下了天界給我,我有九華州,現(xiàn)在還有魚兒……”還有他的孩子。 他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低聲訴說“可我只有你了,我一個人獨在此地,這里沒有你,我什么都沒有,阿妖,我費盡心思就為了你,你是要丟下我嗎?” “阿靳……” “是因為這么多年,所以你不再愛我了嗎?” “我是他的妻?!?/br> “你跟我走,然后交給我處理,我去找斗姆元君讓她開啟通道,讓他們離開,你不必面對,我來處理就好,只要你答應跟我走?!彼麚碜∷澳阏f你是他的妻,可之前呢?” “不行?!饼埦龑檽u頭“不行,阿靳,我已經(jīng)和他成親了?!庇行┦轮荒茏屗鼰o可奈何花落去。 “那只是道義,只是責任,你不必困頓自己,阿妖,跟我走?!彼畛恋穆曇裟前忝烂睢?/br> “不!”龍君寵閉了下眼,又睜開,堅定的看向他“不,阿靳,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在他身邊,我不能看著他孤苦一生?!?/br> 東凌元君看見了她清楚拒絕的神情“阿妖,這就是你的決定嗎?”在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之后。 “你本不該這么做?!饼埦龑櫪_他的手,正色昂首“阿靳,你是天界的守護者,眾人仰慕,哪怕最后中箭你回望時也是要我好好活著,替你守住天界,可你現(xiàn)在做了些什么!?為了一己之私,要崩塌兩個世界?!?/br> “阿妖,你已經(jīng)護了天界五十萬年了,夠了,現(xiàn)在不該在為了那些委屈了自(己)……” 龍君寵不許他這么說“我沒有委屈,我是心甘情愿的,那孩子暖了我的心,不管我如何對他,他都沒有放棄過我,阿靳,他待我之心,我能感覺到?!?/br> “那我的心呢?因為離開你太久就無法感應了?”東凌元君有些粗暴捏住她的雙肩“可是阿妖,我對你的心、待你的情,也從未變過?!?/br> 龍君寵的雙肩處傳來疼痛,夢中也會痛嗎?“那阿靳,如果是你,如何選擇?” 東凌元君的力道減輕了一些“阿妖,我只你一人,只有你一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