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十九
忘川河。 錦覓看著依然瑩綠又可怖的河水,回想著潤玉對自己的婉拒:不如去上清天問問斗姆元君如何?也許她老人家知道去幽冥的辦法。 在簡陋的碼頭上又遇到了那位渡人過河的老者“要渡河嗎?” “老伯,你可知如何才能到達幽冥的辦法?”錦覓詢問久在這條河上的老者。 斗笠下老者的面容微動“聽起來姑娘要去的幽冥并非酆都府?!?/br> “是,您可知?”錦覓幾次疑惑都在他這里得到答案,所以這次也來碰碰運氣。 斗笠老者輕嘆一聲“皆是因果,天機起,地元轉,欠人終要還。” 錦覓幾分激動“我欠的還她就是了,可是旭鳳沒有欠,他是無辜的?!?/br> “當初妖君何其無辜,為何有人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老者垂下眸“姑娘之情蒼天可鑒,她的血淚天都悲憫,姑娘有為天下蒼生犧牲的大智慧,她亦有放下不共戴天血仇的大慈悲,姑娘因香灰而活,自然就有另一番際遇,姑娘過去不曾怕過,如今也該為妻則強、為母則剛?!?/br> “真的只能去上清天問師尊了嗎?”錦覓聽出了他的無奈。 “長相思,摧心肝——”擺渡人劃起船槳,小船幽靜無聲的而動,飄向遠處,只有他的吟唱傳回“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相忘回首淚成川……” 上清天。 童子告知錦覓,斗姆元君又閉關了。 錦覓幾番相求童子都是如此回答,她無法,鎩羽歸花界。 花界。 公子傾所在之處必定是圍繞了不少花草精靈,雖然對花神不算客氣,但那幾位敬重龍兒的芳主麾下有很多精靈都很喜歡他。 潤玉遠遠瞧著,公子傾的一舉一動真的很優(yōu)雅,讓人迷醉,那手琴藝真是驚才風逸。 杏花下他的一顰一笑已經(jīng)讓身邊的女子們如癡如醉了。 傾鈺感覺到了他的氣息,手掌壓住了琴弦,溫柔的看向身邊女子們“我乏了?!?/br> 那些精靈趕緊起身,很快散開。 傾鈺看向來人,掌下的琴消散去,起身,看向潤玉“喝什么茶好呢?” 潤玉走來“都可?!?/br> 半炷香后。 他們兩人在花亭中品茗。 傾鈺看著外面杏花微雨“我很喜花界,若這里真是龍兒治下,我一定長住?!?/br> “你若喜歡隨時可以常來?!睗櫽裨S諾:他是要走了。 傾鈺笑的溫文爾雅“作為你的舅兄?天帝曾說太湖乃一方仙境,不該為一家一族所竊據(jù),更不該淪為一人一姓之私產(chǎn),那花界能否成為未來天后的后花園?” 潤玉聽得出這話多少嘲諷“自然不能,可若花神無能,這花界自然是要能人維持?!?/br> “這么自信???”公子傾三指轉動茶盞“視圇鏡我?guī)砹巳龎K,你不敢‘看’吧?!?/br> 潤玉淡笑,同樣三指拈盞。 “是她不愿讓你‘看’?!惫觾A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你若真是瑢霽,與她便沒有半點可能?!?/br> 潤玉心底也很明白,不過被聽到傾鈺說出,還是三分不悅與不甘。 “不覺得你和龍兒發(fā)展的太快了嗎?”傾鈺口吻中有些不悅“她雖說比過去恣睢狠毒了不少,可本質上還是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你也曾說過你這顆心早就已經(jīng)掏給花神,不會再痛了,我真的很擔心龍兒又被傷了,曾經(jīng)有先妖帝為她付出半條命,而你卻連救她的可能都沒有,潤玉,你真的沒資格與她心無旁騖的論感情,因為我不覺得你還會對誰付出那般炙熱的感情?!?/br> 潤玉沒有回答。 “只要能站在她身后,看著她,護著她,就算散盡靈力,也心甘情愿,萬一,她回頭了呢?”傾鈺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亭邊“你也是你曾經(jīng)說過的話,為花神而言,不會忘了吧。” “是,我說過?!睗櫽穹畔铝瞬璞K。 “把龍兒讓給翾武吧,他比你更合適龍兒?!眱A鈺雙手后負“我會讓旭鳳死透,我還可以讓花神喝下忘川水,徹底忘記旭鳳,讓你重新抱得想要的那個美人歸;而守護龍兒的重任翾武比你更合適,站在她身后,看著她、護著她、就算散盡靈力也心甘情愿,翾武熟門熟路,會做很好,以前他就幾次救了龍兒?!碧ь^望著月夜下的杏花林“也許,她會回頭的。” 潤玉緊緊攥著拳“他若能救,龍兒怎會靈識盡碎,身死燈滅就在一瞬?!?/br> “因為妖姝澧要讓她繼承妖帝之位啊?!眱A鈺呼吸著有些涼的夜風“而你如今這般怎能立一位妖帝為天后?而翾武不同,他沒有容身之地,留在龍兒身邊,對龍兒對他,都是最好的選擇?!?/br> “最好的選擇里始終沒有我?”潤玉看著他的背影“因為我這一生無論如何都逃不掉被人鄙棄的命運?所以根本不配得到最好的?!?/br> “你都太上忘情了,不是悟的很好嗎?喜樂悲愁從來都不屬于天帝?!眱A鈺依然淡然,一邊的垂發(fā)被夜風吹動,他微微垂眸,好一幅霽月清風的男兒圖“作為男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癡情深長,可作為她的兄長,我一定得讓你放棄龍兒,她再好,都和你沒有什么關系,她需要的男子是能陪著她,護著她,愿意為她散盡靈力都無怨無悔的人,你能嗎?你有天界這份重任,能為了護著她不管不顧?你,做不到?!倍霾坏?,就該放手。 潤玉的不悅散了“是,我做不到?!?/br> “你只要說心里還有花神,不想與她繼續(xù)了,龍兒不會糾纏。”傾鈺側轉身,看向依然坐著的潤玉“翾武、姬少卿,等她納了他們?yōu)榫阕匀痪湍芩佬牧?,就當是一個玩笑,各安天命,各自安好?!?/br> “我若拒絕呢?”潤玉眼眸銳利的看向傾鈺“殺了我?” “何必呢?”傾鈺笑起“拒絕是想證明什么?你和她才短短的幾月,就已經(jīng)海誓山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你罔顧禮法的弟弟和野花可能,龍兒,不可能?!眲e惹我發(fā)笑了 “她說我是她的,若被別人碰了,她就毀了我?!睗櫽裆杂械靡獾膶σ晝A鈺“我曾經(jīng)是不在乎生死,孑然一身,身死神滅,浮名,權位,不過是過眼云煙,但現(xiàn)在不同,得恪守天帝的職責,六界之中都知道妖帝言出必行,還是說公子傾可以讓妖帝收回前言?”挑眉。 公子傾的笑意頗淡“那我就讓你入視圇鏡,徹底斷絕你和她的可能?!笔终浦懈〕隽艘幻婧诰хR“你自己也清楚,你是瑢霽可能性有多大?!?/br> 潤玉看到他掌中懸空旋轉的晶石“現(xiàn)在是晚上……”微微蹙眉:錦覓的視圇鏡是在正午時分開啟,可沒說其他時間不可能開啟。 這回換公子傾笑中帶得意了“那不過是龍兒心好,視圇鏡是幽冥地氣所凝,其硬冷霸道足矣傷人,正午時分是它的傷害最小時,你不是為了花神吞過窮奇嘛,那如今來為與龍兒分開體驗一下冷到極致的五內俱焚如何?當初這份傷痛可是你的前世贈予她,一刀刺穿她的逆鱗,讓她流血過多而冷到了極致?!?/br> 潤玉站起身。 傾鈺笑彎了眼眉“來,親眼看看自己的豐功偉績?!?/br> 倏然。 兩股靈力硬生生爆裂了他們所在的花亭,杏花林中的花如雪片一樣落下。 …… 妖君寵一個恍然,覺得自己有些惘然,打量了下周圍:嗯?她怎么神魂脫離了花界,看見了地元盤,她怎么來了幽冥?撓撓頭“師父,是你嗎?” 但周圍沒有聲音,這里安靜到可怕,就連呼吸聲都沒有半分,不過她很熟悉,死亡之地怎會有半分生的聲音。 地元盤懸空在她面前,相比起天機盤是懸空在人間上,這地元盤的下面也是人間,從這里也可以到達人間,不過不是方便幽冥之人到人間歷劫,而是可隨時取人間眾人性命,天機盤下的人間代表生,地元盤就代表死,它們兩座機關就如同陰陽雙眼。 妖君寵抬手,稍稍感覺一下地元盤:這上面有旭鳳的氣息,果然如她所料,有人通過地元盤修改了天機盤上諸人命軌,地元與天機,是陰陽兩面,互可影響,不過現(xiàn)下沒辦法修改回來,因為她手上沒有夠強大的神魂,收回手,朝外面走去。 地元盤外面是長長的廊道,廊道的兩邊有些無數(shù)的大小格子,用來放置養(yǎng)魂玉。 妖君寵的神魂也修煉過,所以也能引動幽冥之力,她想探查可否有旭鳳殘存的力量,銀紅的靈力飛出后,在諸多的格子里查探了一些時候,最終指引到了一個小格子里。 她走了過去,看見了格子中的養(yǎng)魂玉散發(fā)著幽幽的黑暗氣息,里面的靈魄很微弱,剛想伸手去拿,就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帶離了那個地方。 …… 花界月下。 公子傾和潤玉都已經(jīng)退離了花亭,周圍都是被他們靈力爆擊而如鵝毛大雪而落的白色杏花瓣。 不過潤玉沒有用凌霄劍,不是怕視圇鏡,而是因他是她的師兄,可以看出他們關系很好。 公子傾手中托著的視圇鏡還在轉動。 但就在他們倆如此劍拔弩張時,兩人都感覺到了整個花界的氣息都似乎震動了那么一下,一股莫名的強大壓迫感毫無預兆的壓下。 “糟了。”公子傾收了視圇鏡,神色大變“潤玉,快去醴泉院,團子在那兒?!贝丝滩皇呛退m結時。 潤玉也感覺到了那份讓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力量“是誰來了?” 公子傾朝醴泉院奔去“我爹!” 待他們倆趕到醴泉院外,翾武也來了,他也感覺到了“傾鈺,怎么回事啊?老爺子怎么會來?團子還在里面。”她那點靈力怎么可能受得住老爺子身上的幽冥地氣。 潤玉頭一個疾步入了醴泉院。 院中的石桌邊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來,小團子,外公抱抱,小團子,叫外公?!?/br> 潤玉沖入,看見了石桌邊一位男子正抱著團團。 傾鈺和翾武也跟著入內,同時看到了那位中年的英俊男子。 傾鈺撩袍,跪下,十分恭敬,不止是恭敬,還有全然的敬畏。 翾武也跪下,態(tài)度也是恭順。 “兒臣見過父帝,父帝康泰?!?/br> “翾武見過冥帝,陛下安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