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星星閃耀。 夜晚,他的輪廓不如白日里清楚,唯獨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那明亮的光猶如一團火,讓她胸腔里也熱了起來,又仿佛喝了濃度高的白酒,火辣辣的一直從咽喉里燒下去。 她的眼底泛起潮濕。 他也安靜的看著她,眼睛里似乎也只容得下她。 此刻,在這遠離城市的地方仿佛就只剩兩人。 直到許久后,謝歡沉默的偏離開了眼,章盛光也跟著坐到乒乓球臺上,指尖捏起旁邊碗里的一只金黃的螃蟹,放進嘴里,“卡擦”的咬了一口,“真的是好硬,不好吃…”。 “早跟你說過,是你非要我弄的”,謝歡沒好氣的撇了他眼,“我已經炸的夠酥了”。 “反正我會全部吃完的”,章盛光兩口就把一只螃蟹全部咬完,“身子還行,就是腳不好吃”。 “你以為像大閘蟹里都是rou嗎”。 “倒是可以做下酒菜”,兩只眼睛話中藏話。 謝歡琢磨過來,“你想喝酒”? “我剛從看到鄧嬸家有楊梅酒…”。 “不能喝酒,明天早上就要起來”。 “就一小杯…”。 “你要喝的話那我現(xiàn)在就去睡覺了”,謝歡板起小臉。 “我知道,你就怕十六歲時候的事再次發(fā)生嗎”,章盛光咕噥。 “……”。 “我不喝就是了”,章盛光又拿起只螃蟹不甘不愿的吃著,“這么好的月色就去睡覺多可惜,你跟我說說小時候你在這里生活的一些事好嗎,還記不記得”。 “有些記得,你看邊上那棵板栗樹”,謝歡指著屋前的一顆參天大樹,“十多年前到這個季節(jié)就會結很多板栗,那時候經常會跟表哥表姐爬上樹打板栗,打下來就我剝的最多,剝的我常扎的滿手是刺,卻沒的吃,姑姑她們很小氣,后來我就偷偷藏了些,晚上自己剝著吃”。 “原來你喜歡吃板栗啊,那為什么我媽每次燉板栗的時候你都不怎么吃的”。 “你們不是都愛吃嗎,我少吃點也沒關系,對我來說有的吃就夠了”。 章盛光眼波動了動,低低道:“還有呢”? “還有…我那時候很喜歡玩那種插卡的游戲機,不過全村里只有鄧嬸家的君哥哥有一個,我每次都借口說要去他家看電視,然后看著看著就假裝說沒什么好電視看,干脆玩游戲機算了…”,謝歡說著自顧自的笑了,笑的很不好意思,“后來次數(shù)多了,人家也知道了我的意圖”。 “猥瑣”,章盛光聲音鄙夷,眼底卻泛過疼惜。 “你才猥瑣”。 章盛光笑了笑,“那種游戲機我家當時好多個,那怎么來章家的時候我每次打游戲機的時候都看不出你也喜歡玩的樣子”。 “我都是寄養(yǎng)在別人家,哪好意思玩,而且我爸也去世了,只想著好好讀書,將來有條路可以走”,謝歡迷離的看著遠處的田野,“我爸離開的時候,我最怕的是將來沒路可走”。 “那幸好…”,章盛光低聲應著。 在這安靜的月色下,兩人說起了很多以前不會說的話,章盛光忽然覺得盡管認識十多年了,卻沒有這一刻這般了解她,兩人如此接近過。 翌日,謝歡六點就醒了,農村早上空氣帶著一絲寒意,卻很清新,謝歡和謝老太太在廚房燒火做飯,她跟老太太說了很久,老人家終歸是不記得她,倒是其它孫女孫兒倒是還知道。 章盛光伸著懶腰將昨日她為他洗凈的衣服換上出來時,桌上放著幾樣新鮮的炒菜皺起鼻子。 “我知道你不習慣早上吃飯,給你炒了碗蛋炒飯在廚房里”,謝歡一看他模樣就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微怔,心里有絲淡淡的喜悅,往廚房去時,回頭看她坐在古老的木桌旁吃飯的身影。 謝歡,我們認識的時間、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哥還要久、要多,這世上還有比我們更了解彼此的人嗎。 吃過飯洗了碗,謝歡去隔壁找到鄧嬸,塞了她一千塊錢,“鄧嬸,麻煩您以后常照顧下我奶奶,我看她好像連錢都不大會使用了,您有空就給她買點好菜或者叫她來吃頓飯吧,我有空來看一看,不會虧待您的”。 “唉,不用你說,我們是鄉(xiāng)里的幾十年了也會照顧的”,鄧嬸笑道:“不過你們倆倒是挺齊心的”。 謝歡莫名,鄧嬸似笑非笑道:“就剛才你男朋友也給了我兩千塊,讓我多照顧下你奶奶,他還讓我別說出去,真是個好小伙子,這樣的男人不好找,記得珍惜別錯過了”。 謝歡怔然,又聽鄧嬸說:“你奶奶小時候最看不起你的就是你,沒想到最后反而是你最有孝心,不知道若是她還沒糊涂會不會后悔”。 “您知道我爺爺奶奶為什不不喜歡我嗎”?謝歡低聲問道。 “鄉(xiāng)下人都難免重男輕女,尤其是你爺爺奶奶那個年代的人,更何況…我好像聽說你爸爸是在外地打工是遇著了你媽,你媽生了你之后就走了,他們倆根本就還沒結婚,你爸當時抱著你回村里的時候,還跟你爺爺奶奶說這輩子再也不會娶其它女人,老人家大概是恨透了你mama,心里也沒把你當…”,鄧嬸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謝謝您,解了我這么多年的疑惑”,謝歡苦澀一笑,從鄧嬸家出來,章盛光正到處找她。 “我們走吧”,謝歡往坡下停著的車子走去,又回頭看了看上面的屋子,謝老太太站在上面茫然的看著他們。 章盛光朝她揮了揮手,謝歡笑道:“她老了,根本看不清我們”。 “她還是沒有認出你嗎”?章盛光看向她。 “沒有,不過這也不重要,畢竟她從來沒把我這孫女真正放心上過”,就算她走了十多年,也沒有一點點的牽掛。 “謝歡…”。 “不過謝謝你的兩千塊,等回暮市我還給你”。 “算了,兩千塊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不要還給我”,章盛光撓了撓頭發(fā),快速的上了寶馬。 謝歡微微一笑,兩人終于離開了這座小村,到中午時兩人下了暮市的高速,在郊外路邊的飯店吃了中飯,一點時進了暮市。 剛進城,便意外接到周杭松的電話,“你今天怎么又沒來上班啊”? “我請了半天假,前天昨天是周末,什么叫又啊”。 “行了,我不跟你廢話,說重點,昨天傍晚通往中沙的鎏河橋突然斷了,兩輛大貨車和一輛客車掉河里去了,五死六傷,還有兩人沖河里失蹤了,那條橋才建不久,就出了這么大的問題,省里已經下達了命令重點調查,這事肯定牽扯到安監(jiān)局的那一幫人,周鵬之跟他們關系一向不錯,肯定會有小動作的,你看緊點”。 “我先回公訴科看一下”。 “嗯,對了,過幾天就是司法考試了,你最好給我發(fā)狠點,否則周鵬之一倒臺倒是我扶你上來你自己都獨立辦不了案子,我聽說你交男朋友了,那些兒女私情的事情就先擱一邊”。 “好”,謝歡暗自嘀咕,這檢察院傳消息還傳的真快。 掛掉電話,將車放慢速度,探出腦袋和章盛光打了聲招呼,分道揚鑣的回了檢察院。 中午的時候,科室里沒什么人,她才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王科長拿著文件從樓上下來,“王科長,才開完會啊,是不是為鎏河橋斷的事故”? 王科長敲著酸痛的胳膊,“可不是嗎,現(xiàn)在全國的新聞都在報導這事,省里親自下了命令,昨晚都加班忙了一夜”。 謝歡四下里瞧了瞧,小聲道:“那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下午市長召喚了周檢和另外幾個局里的人過去商談,當初上頭撥了上千萬下來建橋,結果昨個兒一調查,建橋的花費最多不過八百多萬,用了很多石材在里面偷工減料,剩下的錢都被上面的人貪污去了”。 “既然省里下了命令,那肯定得有人站出來擔這罪”。 “那是肯定的,不過到時候我們看著周檢行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