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楊雨寒是被知了的叫聲給吵醒的。

    口鼻間滿是淡淡的花香。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紅綃未醒，依舊是五尾白狐的模樣。在如此近的距離，她的毛發(fā)被這溫和的晨曦照耀得如此柔亮，讓他不禁想起了奶奶家的那只白貓，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卻又怕打擾到紅綃。

    “唔……”

    雖然他一再小心，但當(dāng)他起身之時，旁側(cè)的小白狐還是悠悠轉(zhuǎn)醒了過來，先是緩慢地眨了眨她那雙烏黑的媚眼，然后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你醒了??？”

    紅綃笑著答道“嗯。相公早安，你是什么時候醒的？”

    楊雨寒回說“我也是剛醒?！?/br>
    紅綃躬身一躍，盈盈落到了他的懷中，隨之又嫣然道“嘻嘻……你睡得可真快。剛閉上眼沒一會兒你就睡著了，而且還打呼嚕?！?/br>
    楊雨寒尷尬地問“呃……沒影響到你吧？”

    紅綃笑了笑道“沒有，不過我昨天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來著，可是聊著聊著……就被你的話給拐跑了。”說完，她又調(diào)整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楊雨寒低頭看著她說“什么問題？”

    紅綃也仰頭瞧他“就是……為什么那兩個和尚那么輕易就被你說服了？如果換做是我，雖然會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不會是那種反應(yīng)?！?/br>
    楊雨寒笑答“呵呵……你心事還挺重的啊。我當(dāng)時說那些話，是因為通過他們倆的交談，感覺他們很像異界佛教里的律宗，這個宗派著重研習(xí)和傳持戒律，最為關(guān)注的便是自身的修行。

    并且對于真正的佛教徒而言，沒有犯罪這一說，只有犯戒、破戒和破見，犯戒就是犯一些小錯，可以通過懺悔改過；破戒是大錯，一旦破戒就會被逐出師門；破見則更為嚴(yán)重，是執(zhí)持邪見，說一些有悖于他們佛祖的理論。而那大和尚已將這三樣全部占全，所以他才會墮入魔道，也被老和尚逐出了師門。

    不過……好在他一開始就知道是自己錯了，而且他后來產(chǎn)生了破見、也完全是因為老和尚話趕話逼出來的，所以當(dāng)我?guī)退f服了老和尚以后，他的魔化就停了下來。接著我又通過那一個小故事告訴他別去想那么多，知錯就改就好，所以他就去自首了。

    而老和尚那邊……他之前想收回大和尚的神通，只是想懺悔自己的過錯，于是我便用‘緣起無自性，一切法無我’告訴他，世間的一切因果都不會因為他而改變；又用無相的理論點化了他，讓他進(jìn)入了一種無我的境界，呵呵，‘我’都沒有了，他還會管別人嘛?！?/br>
    “啊……”紅綃驚訝地說，“好厲害啊……相公你不會也信佛吧？”

    楊雨寒略帶輕蔑地笑著“我挺尊敬他們的，但我是自己不信。那東西太麻煩，規(guī)矩太多。并且你如果一旦信了……其實就已經(jīng)有悖于佛祖的理論了。因為佛學(xué)的最高境界是無相無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dāng)皈依佛門時，卻需要走很多形式，比如剃度啊，比如持戒啊，比如念經(jīng)啊，就已經(jīng)都著了相了。

    這就好比求學(xué)，有天賦的自學(xué)也可，沒天賦的就只能去庠序（古代學(xué)校），但這庠序之中……大部分都難成大才，所以最后還是看一個人對于某事有沒有悟性。

    世間的道理大體相通，有悟性的從很多角度都能獲得，沒悟性的也只能學(xué)得個差不多。人人平等只是世人的美好愿望，但事實上……沒有任何人是平等的，每個人出生的家庭就基本決定了他能夠接觸到的人、能夠受到的教育水平、能夠動用的財力……而且在多數(shù)情況下這都是一個死循環(huán)，就算有從中跳脫的……也盡是些天才、少之又少，這也導(dǎo)致了這個世界總是由精英控制著，所以才有那么句話嘛……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紅綃似有所悟“嗯……不過相公啊，我覺得我們就算不是天才，去學(xué)一學(xué)總歸是沒錯的。”

    楊雨寒微笑著點了點頭“嗯，我們每個人都是在承接祖輩的生活，而為了我們自己和后代，哪怕是不能像天才那樣逆天改命，也應(yīng)該找一件適合自己的事情，通過自己的一點點努力，過上自己能夠過上的生活。但絕不能好高騖遠(yuǎn)，否則一輩子都不會幸福，因為烏龜只能和烏龜賽跑，不要去看身邊的兔子，只要能嬴了其他烏龜，你就已經(jīng)應(yīng)該滿足?！?/br>
    “嘿嘿嘿……”紅綃狎笑不已，“我是狐貍，就喜歡吃兔子?！?/br>
    楊雨寒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不光是個狐貍，還是個小色狐貍。呵，那你就跟其他的小狐貍賽跑，看看誰捉的兔子多！”

    “肯定是我捉的多?！奔t綃得意地說，“而且都用不著我，我讓楚書古派人去給我捉?！?/br>
    楊雨寒頷了頷首“呵呵，紅綃最厲害了。不過這就是令尊努力的結(jié)果，每個父母都會努力讓孩子過上好的生活?！?/br>
    紅綃沾沾自喜道“那這么說……老楚還挺厲害的呢?！?/br>
    “嗯?！睏钣旰诸h了頷首，“對了紅綃，你們楚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紅綃答“楚書古本是宋爺爺?shù)囊恢蛔T，在遇到我娘以后，宋爺爺便給了他們倆一大筆錢，讓他倆成了親，又買了許多許多的地，每年光靠收租就可以豐衣足食。后來……東宮知道我們楚家精通金術(shù)，為了能對金術(shù)進(jìn)行更為全面的了解，所以就和老楚走得很近，老楚也因此獲得了我們淄州的鹽鐵販賣權(quán)?！?/br>
    楊雨寒瞠目道“那你們家豈不是很有錢？”

    “那是自然。”紅綃一臉驕傲地說，“而且老楚還不像其他人那樣哄抬價格，反而將利潤壓得很薄，深得當(dāng)?shù)匕傩盏膼鄞??！?/br>
    “嗯。”楊雨寒點了點頭，“看你就知道你們家風(fēng)很正。不過你說的那個宋爺爺是做什么的？”

    紅綃解釋說“我可喜歡宋爺爺了，他對我特別好，人又特別厲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每一樣還都能做到頂尖。我聽老楚說……宋爺爺不但在修為上深不可測，并且當(dāng)年在經(jīng)商的時候也十分厲害，脾氣又好，不管我以前怎么瞎胡鬧都沒見過他生氣，人也逍遙自在，愛去哪就去哪，就連四宮諸宿都拿他沒辦法?！?/br>
    楊雨寒驚嘆道“這么厲害……”

    紅綃連連頷首“嗯嗯，就是他總愛到處溜達(dá)，這些年老見不著人影，要不一定要帶你去見見他，到時候你肯定會嚇一跳?！?/br>
    楊雨寒疑道“怎么呢？”

    紅綃笑瞇瞇地說“因為我雖然是叫他爺爺，但他駐顏有術(shù)，這么多年以來……從老楚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他的模樣基本就沒變過?！?/br>
    楊雨寒聽得一愣“還有能駐顏的法術(shù)？”

    紅綃瞧著他說“應(yīng)該有吧……不過我也不會，而且我只見過宋爺爺這樣，以前我老纏著讓他教我，可是他總說我學(xué)不會，總說等我長大了他會親自給我駐顏?！?/br>
    楊雨寒大驚不已，難不成……這位宋老爺子也會時空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