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除非身先死 腰身不自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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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乘到萊州,一共三百七十里。 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至少還得要一個小時。 或許是因為分別得太過急促,或許是受了太極法術(shù)的影響,或許還有其他一些原因,此刻的楊雨寒竟顯得有些麻木,冷峻的眉宇間見不到一絲離別的憂傷,反倒有一種跅弢不羈的昂然。 風(fēng)聲慢瞧了他數(shù)次,卻始終沒有開口、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后還是楊雨寒當(dāng)先問了一句“怎么了妹子?” 風(fēng)聲慢輕輕搖了搖頭,兩綹鬢發(fā)隨之曳動“沒事。” 楊雨寒微笑道“有什么事你說就行。” “……”風(fēng)聲慢思索了俄頃,說,“哥哥,你想什么呢?” 楊雨寒道“我在想……武子虛和宋哥所說的話,想從中理出一點頭緒。” “唔……”風(fēng)聲慢輕聲應(yīng)了,然后就重新陷入了沉默。 見此情形,為了不使這氣氛太過尷尬,楊雨寒又主動說道“妹子,你信命嗎?” 風(fēng)聲慢頓了頓答“信?!?/br> 楊雨寒問“為什么?” “……”風(fēng)聲慢聞言,竟不禁心跳加速,半晌,她才鼓足勇氣低低地應(yīng)道,“因為你回來了。” 好在是夜里,楊雨寒并未看出她已緋紅了臉頰,但卻能隱約感覺到,她在經(jīng)歷了兩千年的歲月后、本該平靜如水的心中泛起的那絲波瀾,于是他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風(fēng)聲慢跟嬴異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倆有著怎樣的過往,而在嬴異人走后……她又有怎樣的經(jīng)歷。 “哥哥。”風(fēng)聲慢問,“你現(xiàn)在信了嗎?” “……”楊雨寒輕嘆一聲道,“哎,我其實……還是覺得這不重要。因為我的對手從來就只有死亡。而命運,它還不配。” 風(fēng)聲慢愣了一愣,又聽得雨寒平實地說道“我這話說得的確有些狂妄。 但我覺得吧,這個世界缺少的恰恰就是狂妄。 因為據(jù)我所知,幾乎所有的智者都在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還太過渺小,要一直保持謙遜。當(dāng)然,這在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是沒有錯的,但在同時呢,也正是因為這種思想,使得我們在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時變得會輕易妥協(xié),輕易向命運低頭。 可惜我不行。 我脖子有病,低不下頭; 我腰受了傷,躬不下身; 我腿腳不好……跪不下去?!?/br> 他說得不卑不亢,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顆星辰,照亮了風(fēng)聲慢早已沉寂的內(nèi)心。 在這一刻,風(fēng)聲慢終于明白了武子虛為什么會說他是個例外,明白了自己的等待沒有白費。 也明白了宋朝峰為什么一次次地問哥哥到底信不信命。 可能…… 宋朝峰渴望哥哥能告訴他到底怎么樣才能戰(zhàn)勝命運,亦或是給他繼續(xù)與命運抗?fàn)幍挠職狻?/br> 在這一刻,風(fēng)聲慢幸福無比。 …… “嘎!” 伴隨著一聲有如烏鴉般的聒噪,一只長有五爪的赤尾青鵲突然間躥了過來,一臉惶恐地看向二人,眼見它就要撞上二人身前的風(fēng)屏! “倏!” 風(fēng)聲慢反應(yīng)極快,但卻未施以援手,反而是將它自頸下利落地斬作了兩截,又將鳥尸和鮮血利落地?fù)芟蛄伺赃叀?/br> 楊雨寒不忍直視這血腥景象,遂側(cè)首問了句“妹子,你為什么要殺了它?” 風(fēng)聲慢溫柔地說“哥哥你有所不知,這赤尾青鵲有五爪和六爪之分。六爪的無害,名叫歸山;五爪的則是幻獸,名為離海。此獸的能力雖不及緹獸,但倘若中了她的幻術(shù),一樣是十分兇險?!?/br> “哦……”楊雨寒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彼脑捯魟偮洌陀忠娗胺接须[約的煙塵,向下尋望,即看到有小群的飛鳥逃散,地面有一叢火光。 一大團火光。 是一片燃燒的樹屋,似乎是一方規(guī)模很小的村寨。 透過澎湃的火海,匆匆下落的二人竟望到一女童正無助地蜷縮在街道正中,瑟瑟發(fā)抖。而就在她的北側(cè)十米處,便有一人立的兔耳巨犬、正穿越頻舔的火舌瘋狂地向她撲去! “快跑啊孩子!” 見此情形,風(fēng)聲慢雖已提至全速,但二人也知道已救之不及,只能夠大聲疾呼,希望能提醒女童起身躲避。 千鈞一發(fā)之際。 忽有一從茶灰色的人影從斜刺里躥起,于電光火石之間,先是揮刀朝怪犬劈出了一片青光,然后又甩出了一只探爪,戛然而止于怪犬與女童的正中。 令楊雨寒感到詭異的是,那探爪不但留在了半空不再動彈,而且其后方的纖細(xì)鐵索還兀自繃得筆直,似乎是攫住了什么看不見的東西。 “嘭——” 怪犬轟然撲倒,又因為慣性繼續(xù)向前,其胸膛豁口處流淌的汩汩鮮血,轉(zhuǎn)眼間染紅了它滑動途中的大片土地。 然后。 那一位身著灰色勁裝,半束及背長發(fā)的壯年男子又猛地扽動鐵鎖收回了探爪,憑空里一團犬怪形狀的炭火便隨之星散炸裂,須臾間轉(zhuǎn)歸暗淡,還未等飄至地表就悠然消失不見…… “來者何人?”灰衣人緊盯著剛剛落定的二人道。 風(fēng)聲慢沒有管他,徑直將女童攬入了懷中。而楊雨寒則當(dāng)先將四周的火焰吸入體內(nèi),接著又抱拳拱手說“在下楊雨寒,來自千乘楚府?!?/br> 灰衣人冷冷道“可有何憑證?” 楊雨寒遂將楚令出示,男子見了,這才態(tài)度稍緩,懶懶地抱了抱拳道“在下沈從武。” “久仰久仰?!睏钣旰蜌獾鼗貞?yīng),沒料他得到的卻是沈從武的譏諷“呵,一看你就從來沒聽過我,哪里來的久仰?” 楊雨寒聞言,頓時楞了一楞“……呃……呵呵,您說的沒錯。” 沈從武見他并未如常人一般繼續(xù)裝腔作勢,不由得又減了幾分?jǐn)骋?,于是他稍微正了正身子說“在下……乃是濟南府的班頭,人稱‘一言九鼎’沈從武。” 楊雨寒亦未像往常一般賠笑,只是肅然道“原來是沈牌頭,方才因在下孤陋寡聞,有言語不周之處……還望沈牌頭海涵。” “嘿!”沈從武略顯煩惡地將目光移向女童,一邊又扯著嗓門說道,“不好,你這人太過圓滑!” “呃……”楊雨寒被弄得十分尷尬,竟一時無言以對,但他也的確覺得自己有些啰嗦,所以也暗自佩服著此人的眼力。 此人既是濟南府的捕頭之一,其修為、名望、能力也應(yīng)該與那“行尸走rou”兩位名捕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