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衍關(guān)了燈，伸手進(jìn)被子里摸了摸沈堯的手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些退燒的跡象，這才放心下來，自己也躺下，倚靠著床頭。

    外面風(fēng)雨交加，依然是閃電雷聲不斷，可屋里卻很安靜，靜的能聽到沈堯睡夢中嘴唇蠕動的聲響。

    “老師……”沈堯的夢話。

    傅明衍看著他皺起的眉頭，伸出手指按了按，又把手掌輕輕覆蓋在他臉上，沈堯感覺到了溫暖動了動，轉(zhuǎn)了個身，抱住他的胳膊。果然不皺眉了。

    傅明衍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fā)。剛剛拿著毛巾讓他靠在懷里給他擦頭發(fā)，雖然擦到半干，但頭發(fā)卻被揉得很亂，摸起來很像一把柔軟潮濕的亂絲。

    摸了一會兒，傅明衍準(zhǔn)備躺下，剛要收回手，卻又被沈堯給拉住了。

    第一只手是抱住的，第二只手已經(jīng)變成了攥住，這下沈堯自己也裝不下去了，只好睜開眼，窩在枕頭里一臉“雖然不好意思但是我就是這樣嘛你別走”的樣子。

    傅明衍看著他，無奈地開了燈。

    “還難受嗎？”傅明衍反手攥住他的手，柔軟的手心還是有點(diǎn)燙，顯示出發(fā)燒的嬌弱跡象，傅明衍像是捏小動物的rou墊一樣捏著他的手心，搞得沈堯心里癢癢的。

    沈堯搖搖頭，把臉頰湊近傅明衍的手背，蹭了蹭，又聞了聞，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身上有股水粉的味道?！鄙驁蛐÷曊f。

    “幻覺?！备得餮芨纱嗟卮?，“在雨里淋了那么久，什么味道也沒了。”他的臉逆著光，可沈堯竟然覺得他笑了一下。

    “……”沈堯的鼻尖挨著傅明衍的手背，把呼吸灑在他的皮膚上，像是在宣告氣味所屬一樣。

    “我找傅漸云幫忙，”沈堯小聲說，“他卻說要我答應(yīng)他的條件。”

    傅明衍沒說話，連動作也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沈堯。視線有些危險。

    沈堯逆著光看著他，瞇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睫毛在臉頰上有一小片陰影。

    “……你為什么不問我答應(yīng)了沒？”沈堯攥緊傅明衍的手指。

    傅明衍的拇指蹭著他的手背，帶著點(diǎn)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不敢?！?/br>
    哼。沈堯想，你要是真的這么自信滿滿，就不會說讓我自己選，然后又生那么大的氣。

    大男子主義真討厭。

    又要當(dāng)善人又有占有欲……干脆去守墳場好了！

    沈堯氣鼓鼓地咬了一口傅明衍的手背。

    傅明衍沒有任何反應(yīng)，沈堯不由得生起氣來，下嘴愈發(fā)重了，最后竟然咬出血來，他舌尖遲鈍地嘗到了血腥，這才慌張地收了嘴，抿了抿嘴唇，好像做錯事又不想承認(rèn)錯誤的孩子。

    “有那么恨我嗎？”傅明衍問。用那只手撫過沈堯的臉頰，一滴血掉在他臉上，手指蹭過給他的臉頰上留了一抹血痕。

    “……恨，恨死了。”沈堯說著，卻不敢去看傅明衍的臉。

    “徐信他……”剛說出這個名字，沈堯就意識到現(xiàn)在是不該說這些的。但傅明衍卻毫無反應(yīng)，甚至像是在等他的下文，沈堯心里的“惡”便增長起來。

    “他故意找人拍了我們在海邊玩的照片，和你說我和傅漸云出軌，還故意害我去找黃建害我只能跳樓自救！”

    沈堯爬起來，拉住傅明衍的睡袍腰帶：“他就是嫉妒你喜歡我，就是想害我！”

    傅明衍低頭垂眸，沈堯眼神單純，求救似的，但又帶著點(diǎn)撒嬌的意思，傅明衍甚至在想，這個時候他如果叫“老公”的話，恐怕會很……

    沈堯拽著晃了晃他的腰帶，聲如蚊訥：“老公……”

    好久沒叫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明明以前都是沒皮沒臉故意想看他難堪還能一連串叫不停的。

    “你說，他嫉妒你，什么？”傅明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問道。

    沈堯愣了一下，“你喜歡我……啊……”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沒了，然而眼睛卻還看著傅明衍，似乎在探究他什么反應(yīng)，又好像懵懂無知，就天真地確信了對方的喜歡然后自我陶醉。

    “……”傅明衍伸胳膊把他攬到懷里，沈堯靠著他的肩窩，那種清苦的熏香氣味又出現(xiàn)了，沈堯癮君子似的吸了幾大口。

    “那就和他終止合作，讓他自己去開工作室?！备得餮苷f。

    沈堯“一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地抬起頭，近距離看著傅明衍：“可是你說的！”

    “不喜歡開畫展，就不開?！备得餮苡终f。

    “……”沈堯笑容定住，重新又癱下來，窩在他肩膀上：“不要?！?/br>
    “為什么？你不是燒了自己的畫嗎?！?/br>
    “我……我那是……”沈堯想說，那是對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但是他在傅明衍跟前又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

    畫展是傅明衍為他辦的，以他的資歷原本是不能辦的，這其中傅明衍為他做了多少他不知道卻也想得出來。

    但是想做什么立馬就做，不計(jì)后果、不顧一切，這性子沈堯怕是一輩子也改不掉了。

    “我就是想燒，我討厭我畫的那些，突然就討厭?！鄙驁騽e扭地說。

    傅明衍聽完，想象中的“敲打”卻沒落下來，他反而笑了。

    “小瘋子。”他說。

    沈堯抬起頭，眨著眼睛盯著他看，傅明衍好像也并沒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生氣，他好像也只是……只是在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