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想不到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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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孔家書房。 孔易真放下毛筆,低頭,細(xì)細(xì)地審視著她耗時頗久完成的一篇工筆小楷作品。 紛紛墜葉飄香砌, 夜寂靜,寒聲碎。 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愁腸已斷無由醉, 酒未到,先成淚。 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孤眠滋味。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宋代文學(xué)家范仲淹的《御街行·秋日懷舊》。 這是一首秋夜懷思情人的詞,雖寫似水柔情,卻骨力道勁,絕不流于軟媚,是性格爽直的孔易真素來推崇并喜愛的詩詞風(fēng)格。她偏好書法藝術(shù),尤其是楷書。曾有人說楷書才是真正的書法,會寫楷書才是真正的書法家。 她學(xué)小楷卻是因為岳渟川。 那年上小學(xué)三年級,他們在市博物館參觀時,他對一個寫有小楷字體的鑲金描花瓷盤起了nongnong的興趣后,她便從那一天開始起,習(xí)練書法了。 學(xué)的是小楷,還是最費功夫的工筆小楷。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她的書法技藝突飛猛進,字形已隱隱透出大家風(fēng)骨,可是當(dāng)初懷揣著小女兒的情思練字抒情的心境卻變成了如今詩詞里應(yīng)景般的凄涼。 靜能養(yǎng)神、靜能養(yǎng)身。 她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一整天,寫了一整天,卻再也找不到一絲寧靜淡泊的感覺。 她雙目放空,看了許久,才失落地別開臉,闔上眼睛。 回憶像黑白電影里的畫面一樣,在眼前浮現(xiàn)轉(zhuǎn)回,清晰如昨。他峻然的眉眼,冷松般的身姿,占據(jù)了她散漫憂郁的心緒,揪起愁腸無數(shù)。 她曾在這里寫下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幻想著如花般絢麗明媚的未來,可是,這一切都隨著夢幻般的情生情滅,殘酷的清醒。 她的身子晃了晃,手指撐在光滑的木桌邊緣才保持住平衡。 門外響起父母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隱隱約約的,她聽到她的小名,頻繁被提起。 她攏了攏身上的黑色毛衣開衫,走過去,輕輕拉開門。 “爸,媽,你們還沒睡呢?” 孔舒明和劉春表情愕然地看著忽然出現(xiàn)的女兒,沉默了幾秒,孔舒明點點頭,“真真,爸爸在等你?!?/br> 孔易真眉目清淡地笑了一下,指著客廳,主動邀請道:“那我們一家人就好好談?wù)劙伞R院?,這樣的機會恐怕也不多了?!?/br> 孔易真率先朝客廳走過去,劉春拽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失望的低聲嘟噥道:“你看,她還是要走?!?/br> 孔舒明安撫地拍了下妻子的手,“先聽聽孩子怎么說。” 三九嚴(yán)冬。 孔易真正式接受導(dǎo)師的邀請,準(zhǔn)備回北京繼續(xù)學(xué)術(shù)研究工作。她的工作關(guān)系保留在a市消防支隊,等日后需要時再轉(zhuǎn)移。 劉春對女兒不在a市過年耿耿于懷,她遷怒于教兒無方的杜寶璋,就連電話也不和岳家聯(lián)系了。杜寶璋幾次登門賠罪,劉春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托不見,杜寶璋理虧,只能忍氣吞聲,適應(yīng)兩家關(guān)系上的變化。 回京的機票定在大年二十三,孔易真在那之前回了一趟特勤中隊。 她雖說在中隊待的時間不長,可是很多專業(yè)書籍和一些私人物品需要打包帶走。 她特意選在傍晚時分人員都下班的時段到中隊,誰知,剛下車就碰到中隊?wèi)?zhàn)士王福祥。 王福祥外號祥子,個頭不高,瘦瘦的,長著一雙月牙眼,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在笑。他的性格活潑,不怯生人,見誰都是自來熟,人緣極好。 他還是個熱心腸,經(jīng)常幫著加班寫報告的孔易真去食堂打飯,他記性好,打過一次飯,就能記住她飲食喜好,時間隔得再長也不會忘。 王福祥說他就佩服孔易真這樣有學(xué)問的人,他們挺聊得來,算是孔易真在中隊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 王福祥見到孔易真,驚訝叫道:“孔參謀——” 孔易真沖他笑了笑,右手一推,關(guān)上車門。 “祥子?!?/br> 王福祥手里捧著飯盒,不知又是替誰打的飯菜,他快走幾步,跟上踱步慢行的孔易真,問道:“孔參謀,你是回來上班嗎?” 孔易真搖搖頭,“我過來取點東西?!?/br> 王福祥騰出只手狠狠敲了一下他沒戴軍帽的腦袋,“瞅我笨的!這個點兒你怎么可能回來上班呢!” 孔易真笑了笑,指指他手里的飯盒,“又做活**?這次,又是哪個懶蛋欺負(fù)你!” 王福祥摸著鼻子眼睛笑成一條細(xì)縫,他朝走近的辦公樓努努嘴,“是果果嫂子!她過來看隊長,還沒顧上吃飯呢?!?/br> 孔易真的腳步緩了一緩,她低下頭,盯著地上光線拉出的細(xì)長身影,凝注了一會兒,她輕聲問道:“岳隊長今天不是休息嗎?” 她看過中隊的排班表,所以才挑選了這個時間過來,沒想到,還是避不開。 “休息?怎么可能休息啊,從你請假開始,特勤中隊就沒節(jié)假日了!”王福祥嘆了口氣,“今年冬天少雪干燥,火災(zāi)事故頻發(fā),光我今天一天就出警八次,這還不算晚上的。” “辛苦了。”特勤中隊是消防支隊的一把尖刀,危難險重的任務(wù),一般都會壓在他們的身上。 孔易真上樓梯的時候重心踏空,身子一歪,就要跌掉,幸虧王福祥及時扶住了她。 “謝謝。”她的心跳劇烈,可她清楚這不全是踏空樓梯造成的心悸。 王福祥陪著她立在一樓和二樓的拐角處,他們之間安靜了幾秒,王福祥忽然開口問她:“孔參謀,你要離開咱們中隊嗎?” 孔易真面色復(fù)雜地抬眸,看著神情猶豫的王福祥,緩緩說道:“你也聽說了?!?/br> “嗯。孔參謀,你一定要走嗎?你覺得咱們中隊不好嗎?”王福祥問道。 孔易真咬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咬出一絲痛意,她才垂眸回答道:“不是中隊不好,是我個人的問題?!?/br> “那……那是因為果果嫂子嗎?岳隊長有了她,所以,才對你……”王福祥沒講下去,他知道他一直敬重佩服的孔參謀是為了岳隊長才申請來特勤中隊的。 孔易真微蹙眉頭,“祥子,你別問了好嗎?我肯定是要走的,多說無益。” 王福祥的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他別開臉,瞅著墻壁上的宣傳標(biāo)語發(fā)了會兒愣,然后,說:“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再也不要煩惱和生氣?!?/br> 孔易真心頭一熱,她感動地看了看王福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祥子。我也祝你平平安安的,早日回家和老父親團聚?!?/br> 王福祥是從鄰省農(nóng)村參軍服役的,家中母親早喪,年邁的父親守著幾畝薄田過活兒,他還有個考過縣里狀元的jiejie,當(dāng)年為了他能念書,jiejie早早便輟學(xué)嫁了人,如今jiejie膝下已是一兒一女,和丈夫在鎮(zhèn)上買菜為生。 當(dāng)年如果不是為了他,jiejie應(yīng)該會有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可惜的是,這輩子都無法再改變命運了。 王福祥對jiejie虧欠良多,所以,他才如此崇拜學(xué)識廣博的孔易真,在他看來,孔易真就像是當(dāng)年無私博愛的大姐,他敬重她,想讓她過得好。 提起老父親,王福祥憨厚笑道:“隊長準(zhǔn)我假啦!年二十八就走,我跟我姐都通過電話了!” “是嗎,那太好了?!笨滓渍嬗芍缘奶嫱醺O楦械礁吲d。 “呵呵……呵呵?!蓖醺O椴[起眼睛笑得燦爛,笑了幾聲覺得忘形,他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指指樓梯,“孔參謀,我們上去吧?!?/br> 經(jīng)過岳渟川辦公室的時候,先聽到的是一陣爽朗愉悅的笑聲。 銀鈴般的女聲夾雜著渾厚低沉的男聲,在二樓不大的空間里回旋震蕩。 孔易真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簾,快步走了過去。 而王福祥愣了一會兒,才收回半空中的手,改敲向面前深色的房門。 “報告——” 里面的笑聲瞬間消失。 王福祥眨眨眼,以為他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房門忽然打開,從里面探出一張笑意吟吟的圓臉。 “祥子同志,麻煩你了!”米果轉(zhuǎn)動明眸,從王福祥手里接過飯盒,并且打開蓋子聞了聞飯菜的味道。 她滿足地嘆了口氣,回頭沖著王福祥看不到的角落,說道:“岳渟川,你們食堂的飯菜也太香了吧,尤其是這道糖醋小排,味道極其正宗,簡直完勝我們殯儀館的李師傅!” 里面?zhèn)鱽碓罍s川帶著笑意的聲音:“哦?是嗎?” “當(dāng)然是了,我們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啊,以后啊,我就跟著你混了!”米果調(diào)皮地眨眨眼。 岳渟川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飄過來,“求之不得!” 米果拉著王福祥進屋,“祥子,你進來陪我們一起吃,我還帶了你們愛吃的零食呢。” 王福祥扒著門框拒絕,“我吃飽了,就你說的糖醋小排,我吃了三份,這會兒撐不下了?!?/br> 打死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當(dāng)電燈泡啊。 米果看他為難,于是走進屋把零食袋子拿出來,硬塞進王福祥懷里,“夠意思吧,都是你愛吃的?!?/br> 王福祥嘿嘿憨笑,說了聲謝謝果果嫂子,就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