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崔九凌冷淡的眸子,朝傅謹語瞥來,哼道:“不認識本王?慈安寺正好有湖,本王不介意將你重新扔回湖里?!?/br> 邊說還邊嫌棄的掃了眼她散亂的鬢發(fā)跟汗?jié)竦念~角。 傅謹語嘴角抽了抽,無語道:“是王爺不許臣女提起當日之事的,臣女只是遵照王爺?shù)拿钚惺铝T了。” 靖王太妃好奇的問道:“當,日,何,事?” “無事。”崔九凌壓根不想提,朝那白胡子老太醫(yī)撒氣:“還愣著作甚?” 白胡子老太醫(yī)連忙上前,替靖王太妃診脈。 兩手都診過后,又向侍立在旁邊的梁嬤嬤詢問情況。 梁嬤嬤自然不會隱瞞,將太妃如何突然心疾發(fā)作沒了氣息,傅二姑娘如何替她按壓心口跟喂食不知名藥丸的事兒全都說了出來。 白胡子老太醫(yī)立時看向傅謹語,急切的說道:“不知傅二姑娘給太妃娘娘喂食的是甚藥丸?可否借老朽一觀?” 傅謹語一臉痛心疾首的嘆氣道:“這顆西洋藥丸,是我機緣巧合從一個洋人手里得來的,本以為他說的‘可緩心疾’乃是大話,不想竟真的有奇效!可惜那洋人早已回歸母國多年,想再尋他多弄幾丸也不能夠了?!?/br> 其實她抽到一瓶硝酸甘油舌下片,里頭共有25片,給靖王太妃含化了一片,還剩24片。 然而硝酸甘油舌下片并非中成藥,拿給這白胡子老太醫(yī)容易,可若他細究起里頭的成份來,難免不會生疑。 故而只好撒了個慌。 白胡子老太醫(yī)比她還痛心疾首,長吁短嘆道:“可惜可惜,如此神藥,老朽竟不能得見其真容?!?/br> 他將靖王太妃能死里逃生的緣由都歸結(jié)于藥丸,完全沒將傅謹語奮戰(zhàn)一刻鐘的心肺復蘇當回事兒。 崔九凌不耐煩道:“太妃病情到底如何?” 薄唇緊抿了起來,顯然耐心快被耗盡,不由得讓人懷疑下一瞬他會不會抬腳將這白胡子老太醫(yī)給踹飛出去。 白胡子老太醫(yī)忙沖他拱手道:“太妃娘娘身/子雖有些虛弱,但已無大礙,老朽開張方子,請?zhí)锬锍陨先?,就無礙了?!?/br> 崔九凌喚了一聲:“崔沉。” 那日傅謹語在湖邊見過的黑衣男子立時上前一抬手,說道:“孫太醫(yī)請隨我來?!?/br> 孫太醫(yī)帶著醫(yī)童,隨崔沉出去開方子了。 房內(nèi)只余下靖王太妃、梁嬤嬤、崔九凌以及傅謹語四人。 崔九凌轉(zhuǎn)身看向傅謹語,十分篤定的說道:“本王知道你還有藥丸,不過不想當那出頭的櫞子罷了?!?/br> 傅謹語心頭一跳,干笑道:“王爺說笑了,臣女真的一丸也沒有了?!?/br> 崔九凌往床榻前的圈椅里一坐,哼道:“你開個價,再高的銀錢,本王也出得起。” 傅謹語扯了扯嘴角,她像是缺錢的人兒? 傅翰林府的確窮的叮當響,但她母親裴氏可是出自大海商裴家,嫁妝高達百萬兩之數(shù)。 作為裴氏唯一的女兒,她手里闊綽的很。 而且她好歹也是他母妃的救命恩人,不想著如何感謝自個,卻一心只想從自個手里摳硝酸甘油,當真是恩將仇報。 又聯(lián)想起先前他在湖邊對自個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她睚眥必報的笑嘻嘻道:“銀錢臣女不缺,不過還缺個位高權(quán)重且容色無雙的女婿?!?/br> 被如此調(diào)/戲,但崔九凌卻沒動怒,反而得意的一挑眉:“你果然還有藥丸?!?/br> 傅謹語:“……” 這是重點么? 重點難道不是自個想讓他以身相許換藥丸? 靖王太妃“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惦記自個兒子的貴女數(shù)不勝數(shù),但像傅二姑娘這般直白大膽的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她斥責兒子道:“阿,凌,傅,二,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既,說,沒,有,了,那,便,是,真,的,沒,有,了,你,怎,可,如,此,逼,迫,她?” 崔九凌哼道:“用銀錢買她的藥丸能叫逼迫?要說逼迫,也是她逼迫我。想用幾顆藥丸就叫本王以身相許,做她的春秋大夢!” 自個救她一命,她救自個母妃一命,一命還一命,算是扯平了,自個可不欠她的。 靖王太妃都發(fā)話了,傅謹語忙笑道:“臣女方才開玩笑的,臣女出身低微,又蒲柳之姿,怎敢惦記王爺這等風華絕代的人物?” 靖王太妃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惦,記?!?/br> 崔九凌看著靖王太妃一眼,沉聲道:“母妃?!?/br> 靖王太妃忙擺了擺手,退讓道:“罷,了,我,不,管,你,的,事,兒。” 又吩咐他:“好,生,送,傅,二,姑,娘,跟,傅,二,太,太,回,去。” 崔九凌只得不情不愿的領(lǐng)著傅謹語出了客房,帶她去前殿尋裴氏。 路上,他不死心的問她:“你要怎樣才肯賣本王幾丸藥丸?” 傅謹語才要開口,就被他冷聲打斷:“別跟本王說你沒有,本王可不信。” 他這般執(zhí)著,若不舍幾片出來,往后只怕沒她的安生日子了。 再者,她家里并無心疾患者,但靖王太妃卻有心疾,顯然更需要這硝酸甘油片。 她無奈道:“罷了,好歹您救過臣女一命,臣女也不是那等鐵石心腸的人兒,就賣您四丸吧,一丸一千兩不二價?!?/br> 想了想,她又嚴肅道:“不過,您務必要替臣女保密?!?/br> 堂堂王爺,出門必然不會揣幾千兩銀票在身上,生怕他賴賬,她又忙補了一句:“不過藥丸臣女并未帶在身上,得改日再尋機會拿給王爺?!?/br> 崔九凌心下大喜,本以為一番威逼利誘,她不得不賣自個一丸兩丸的,誰知她竟一下拋出來四丸。 他頓時鳳眼微瞇。 看來她存貨不少,不然不會如此大方。 他立時道:“可以,你把藥丸準備好,時機本王來找。” * 到前殿時,慈安寺的方丈了塵大師正在給裴氏講經(jīng)。 一見到他,崔九凌就怒氣上涌,冷聲道:“了塵,你說,香客必須步行上山的規(guī)矩,是不是你定的?” 了塵大師連忙從蒲團上坐起來,沖靖王行禮,嘴里辯解道:“并非是貧僧定的,而是貧僧的師祖,早已圓寂的慧覺大師定下來的?!?/br> “甚狗屁規(guī)矩,明兒就改了?!贝蘧帕铔]法找死人算賬,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廢了這規(guī)矩。 了塵驚慌道:“使不得,師祖定下來的規(guī)矩,已沿襲了上百年,怎可隨意更改?” 崔九凌對此嗤之以鼻:“如何改不得?步行上山以示誠意?你們出家人既如此講究誠意,為何會將供奉神像的大殿妝點的如此金碧輝煌?為何要給神像鍍金?為何住青磚灰瓦的禪房?難道不該茅檐草舍吃糠咽菜當個誠意十足的苦行僧?” 傅謹語:“……” 杠精轉(zhuǎn)世,說的就是你靖王吧? 不過她也覺得這“步行上山以示誠意”的做法有待商榷,誠意不誠意的,豈能只看這個? 了塵大師被杠的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崔九凌蠻橫道:“若不改,這慈安寺也沒必要存在了,本王回頭就叫人將其夷為平地?!?/br> 頓了頓,又霸道總裁附身的冷哼道:“本王知道慈安寺香火鼎盛,你了塵方丈也結(jié)交了不少達官貴人,不過你可以試試,看誰敢跳出來跟本王作對。” 了塵面色一白。 靖王可是太宗皇帝的幼子,先帝的幼弟,今上的皇叔,又身居戶部尚書之位,掌著大齊的錢袋子。 他為母沖冠一怒,拆的又只是間寺廟,礙不著眾官員們什么,他們又怎可能跳出來反對? 裴氏挪到傅謹語身邊,緊張的抓住女兒的胳膊,顯然被崔九凌這霸總范兒給驚著了。 傅謹語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聲道:“不必擔憂?!?/br> 了塵糾結(jié)片刻,到底識時務為俊杰,賠笑道:“王爺說的是,這規(guī)矩本就不妥,如今害的太妃娘娘心疾發(fā)作,小寺深感愧疚……明兒貧僧就著人鏟去山腰的石碑,并置軟轎跟滑竿于山腰,方便香客乘坐?!?/br> 崔九凌面色緩和了些,嘴里卻傲嬌的冷哼一聲:“算你識趣?!?/br> 這才吩咐送走孫太醫(yī)后趕過來伺候的崔沉:“你親自送傅二太太跟傅二姑娘回府?!?/br> * 坐在下山的軟轎里,裴氏已忘了方才的懼怕,跟女兒夸贊崔九凌道:“靖王此番真是干了件大好事兒,往后再來慈安寺上香,就不必辛苦爬石階了?!?/br> 她肚子里懷著身孕,來之前內(nèi)心是忐忑的,但又不敢不來還愿,生怕惹惱佛祖,佛祖將她腹中的胎兒收走。 靖王強令了塵方丈改規(guī)矩后,她孕期再來慈安寺就容易多了。 傅謹語扯了扯嘴角,不甚走心的接話道:“靖王太妃因此出事,這虧得我給救回來了,若不救回來,怕就不是拆寺廟那么簡單了,估計靖王會連寺廟里的和尚都給拆了?!?/br> 崔沉的聲音突然在軟轎旁邊響起:“傅二姑娘的話,末將會如實轉(zhuǎn)告王爺?shù)??!?/br> 傅謹語“嘶”的倒抽了涼氣,她無語道:“不就是害你被撕碎了一件外衫么,至于如此記仇?回頭我叫母親送十匹好料子給你,成了吧?” 真是有甚樣主子就有甚樣下屬,都是一樣的小心眼! 崔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就不必了,若被王爺誤會傅二姑娘又惦記上末將,末將怕是沒好果子吃?!?/br> 傅謹語嘴角抽了抽,冷笑道:“但凡多吃幾口菜,你也不必醉得這般不省人事?!?/br> 這自戀的本事,也跟他主子是一脈相傳。 以為自個多金貴呢,是個女孩兒都惦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