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從唐喆學(xué)手中拿起鑰匙, 林冬環(huán)顧四周，隨后行至實(shí)木寫字臺的右手邊，彎腰拉開柜門。唐喆學(xué)跟過去, 看到柜門里放著個小小的灰綠色保險柜。

    “不是這個?！绷侄逼鹕? 同時呼出口嘆息，“品牌對不上。”

    “那……”

    唐喆學(xué)前后左右踅摸，一時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塞下個保險柜, 于是依次打開視線所及之處的所有柜門。他找, 林冬也沒閑著，繞著超過四十平米的書房踱步轉(zhuǎn)圈, 走著走著, 忽而站定。

    “二吉。”

    “??？”

    “你看那副畫能不能摘下來？”

    順著林冬手指的方向，唐喆學(xué)抬眼看去。正對著書桌的墻上, 掛著副《最后的晚餐》仿品。他剛進(jìn)屋時就注意到了這幅畫, 手繪，復(fù)刻原版，即便是仿品也該價格不菲。上手搬了搬, 搬不動, 像是背面直接釘進(jìn)了墻里。

    他沖林冬搖了搖頭。

    林冬盯著那張畫看了足有三分鐘，堅定道：“叫鑒證的進(jìn)來, 拆。”

    “這不合規(guī)矩吧？”唐喆學(xué)略顯底氣不足, 合法搜查不包括破壞家具和室內(nèi)裝潢, 除非有明確的線索顯示, 某處藏匿了犯罪證據(jù)或者毒品之類的違禁品。

    林冬毫不遲疑的解釋道：“掛畫大部分都掛在書桌背面, 正對著書桌掛的, 你見過多少？”

    “……”唐喆學(xué)細(xì)細(xì)咀嚼了一番林冬的話, 再走到桌邊對上那副畫, 半晌忽覺恍然：“將想要藏起來的東西放置在書桌對面，一抬眼就能看見……卞鈺很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br>
    林冬輕點(diǎn)了下頭：“他肯定給這幅畫設(shè)置了開啟的機(jī)關(guān)，但是我懶得找了，叫鑒證的進(jìn)來拆吧。”

    唐喆學(xué)轉(zhuǎn)頭出屋，不多會帶了倆鑒證人員進(jìn)屋。聽見書房里傳來叮叮咣咣跟拆房一樣的動靜，奚凌沖進(jìn)房間。見林冬他們毫不在意弄花墻壁拆畫，臉色驟變，語氣充滿怨憤：“你們要干什么？！”

    不是頭一次面對氣急敗壞的家屬，唐喆學(xué)輕車熟路的安撫她：“找證據(jù)，那個，卞太太，請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我們盡量小心不過多的破壞墻體，盡量?！?/br>
    奚凌毫不客氣的質(zhì)問道：“法律允許你們這么干么？”

    “法律規(guī)定，對于有可能存在藏匿證據(jù)的地方，警方可以進(jìn)行破壞性取證。”林冬神情坦然的看著她，“而且我相信，等下我們找到的東西，你不會愿意看見的，所以我建議你還是離開這個房間比較好?！?/br>
    “你們——”

    奚凌根本不懂法，眼下律師又不在身邊，完全無法反駁林冬。唐喆學(xué)一米八七的個兒，奚凌站直了沒比他矮多少。不愧是做模特的，而且女的本來就顯個兒，她看著比林冬還高。但是高歸高，她現(xiàn)在的表情是那么的孱弱和無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鑒證人員將墻上的軟包連撬帶劃的毀。不多時，整副畫框被取下。確如林冬所料，其背后有一套堅固的機(jī)械齒輪，然后被遮擋住的墻壁正中，有個黑色的嵌入墻體的保險箱。

    從奚凌那錯愕的眼神里，林冬看出她并不知道這屋里還藏著秘密。對比了下手中的鑰匙和保險箱上的品牌，他確認(rèn)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后，將鑰匙準(zhǔn)確無誤的插入鎖孔。

    咯——喀！

    柱狀鎖舌退回的聲音沉悶彈響，保險箱的門，開了。

    —

    總算合法合規(guī)的拿到證據(jù)，羅家楠朝表情略顯不耐煩的卞鈺勾勾嘴角，指著雷克薩斯保險杠附近斑駁的熒光點(diǎn)說：“卞總，您看看，啊，好好看看，這叫血跡檢驗(yàn)，取證完了拿回去給法醫(yī)檢測，倆小時就知道是誰的血了?！?/br>
    卞鈺不屑的嗤了一聲，竟然笑了起來：“羅警官，你覺著這樣就能抓我了？警察也太好干了吧？”

    羅家楠跟他對著樂：“科技進(jìn)步了嘛，我們確實(shí)越來越輕松。”

    “那你干這么輕省的活兒，一個月領(lǐng)多少錢?。俊北邂暤恼Z氣不無鄙夷：“一萬？兩萬？干一輩子都買不起我住的房子吧？”

    “我們干警察的肯定沒多少錢啊，不過沒關(guān)系，我媳婦有錢，就你那公寓，他全款買十套不用還價?！?/br>
    卞鈺的表情似是有些意外，隨即感慨道：“羅警官，我頭回見吃軟飯吃的這么硬氣的男人?！?/br>
    “軟飯硬吃聽說過沒?。俊绷_家楠毫不在意對方的揶揄，反正他不虧心，“誒我說，咱倆也別瞎扯閑聊了，你看這都幾點(diǎn)了，走走走，咱回局里聊去。”

    卞鈺語氣一沉：“你根本證明不了是我開車撞的人。”

    “呦，怎么著，還有人幫你提供不在場證明?。俊?/br>
    “我是個顧家的男人，你可以去問我太太，只要不是有應(yīng)酬，我離開公司肯定是回家陪她?！?/br>
    顧家？羅家楠差點(diǎn)笑噴他一臉吐沫。哎呀要說這摳著倆大眼珠子胡說八道的本事，他還真跟這姓卞的差一截。一強(qiáng)/jian犯兼殺人犯，哪特么來的底氣說自己顧家??！

    “行，我待會就去問你媳婦?！绷_家楠不多跟他廢話，招手讓鑒證的收拾東西，反正到了審訊室里，他有的是話跟對方聊。

    這時手機(jī)在兜里震起，接起來“喂”了一聲，就聽林冬在那邊說：“羅家楠，你跟大偉上來一趟，別帶卞鈺?！?/br>
    “啊，行，這就上去。”他轉(zhuǎn)頭朝歐健和呂袁橋偏了下頭，讓他倆看住了卞鈺，隨后招呼喬大偉一起上樓。

    進(jìn)書房羅家楠先是一愣。好家伙，拆房吶！等林冬把從保險柜里掏出來的東西遞到眼前，他的表情更是僵在了臉上幾秒——厚厚一摞上百張裸/照，照片里女人的無一不面帶恐懼淚痕斑駁，可她們也無一例外的，都在強(qiáng)顏歡笑。

    有一些看起來年代久遠(yuǎn)，像紙微微發(fā)黃。

    “還有光盤，u盤，哦對，移動硬盤也有一個。”林冬說著話，將視線投向目光呆滯，面色慘白的奚凌，“我剛說什么來著，卞太太，這些東西不適合你看，另外……我有個問題想你問你——”

    他摘下手套，指向?qū)Ψ叫”厶幍挠偾啵骸斑@是卞鈺打的吧？”

    羅家楠循聲看去，只見奚凌猛地捂住露在衣袖外的皮膚，眼神慌亂的否認(rèn)：“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你身上的傷只會比這里更觸目驚心?！绷侄恼Z氣近乎憐憫，“像卞鈺這種人我見多了，一句話不對，他就能對你拳腳相加，他完全不拿你當(dāng)個人看，你只是他的附屬品，所有物……他喜歡年輕姑娘，我打賭照片上所有的女人都不超過二十五歲，所以他娶你并不是因?yàn)閻勰悖且驗(yàn)槟隳贻p，正好符合他的心理需求。”

    “你閉嘴！”奚凌哭著朝他喊道。

    別說奚凌了，就林冬這番話，羅家楠和唐喆學(xué)聽了都覺著太戳人肺管子。不過對于奚凌這樣的女人來說，適時的用重話點(diǎn)醒對方確有必要。以他們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yàn)來看，奚凌的處境并不比照片里的女人們強(qiáng)，事實(shí)上她還不如她們。她們也許只經(jīng)受了一次折磨，但是奚凌，從她嫁給卞鈺的那天起，就算是一腳踏進(jìn)了地獄的大門。

    可悲的是，她還不自知。正如網(wǎng)上所說的那樣，家暴只有零和無數(shù)次之分。受害者長時間處于精神和rou/體的雙重壓制與折磨之中，判斷力會逐漸下降，最后徹底淪為施暴者掌控的木偶，變得逆來順受，甚至反反復(fù)復(fù)的問自己——“我究竟哪做錯了？”。

    其實(shí)唯一錯的就是所托非人。

    “他不會做出任何改變的，因?yàn)閺亩昵捌?，他就已?jīng)是這樣的畜生了，我們有證據(jù)證實(shí)他在二十年前強(qiáng)/jian過一個女人，并且那個女人生下了他的孩子。”林冬毫不介意繼續(xù)做惡人，不把血淋淋的事實(shí)呈現(xiàn)在奚凌眼前，她永遠(yuǎn)不敢反抗。

    奚凌緊捂著嘴無聲哭泣，抖得像寒風(fēng)中樹梢上最后一片黃葉。

    眼見時機(jī)已到，羅家楠趁熱打鐵：“他說他下班就回來陪你，那么周四晚上十點(diǎn)左右，他和你在一起？”

    露在手指上方的眼睛忽的凝起絲驚愕，奚凌遲疑了一會，極為謹(jǐn)慎的點(diǎn)了下頭。

    事已至此，她還在替卞鈺打掩護(hù)。羅家楠真有點(diǎn)恨鐵不成鋼了。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剛他還覺著林冬的話說的有點(diǎn)過分，現(xiàn)在他只想把那摞照片懟這女的臉上去。

    眼下根本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羅家楠厲聲道：“你可想明白了，做偽證是要被判刑的！”

    “……我不……我不記得了……我那天……我那天不舒服，睡的早……”奚凌抽噎著更改了證詞。

    就在羅家楠的“你再說一遍！”即將出口之時，林冬拽了拽他的衣袖，待對方回頭與自己四目相對，示意他借一步說話。走到樓道里，林冬壓低聲音對他說：“得給奚凌點(diǎn)時間，她還沒完全從卞鈺的精神壓制下掙脫出來，等到她確認(rèn)自己說實(shí)話確實(shí)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時，自然會說真話?！?/br>
    “行吧，那就等等再說。”羅家楠抬手朝林冬晃了晃那摞照片，“光這些東西就夠判丫一無期的?！?/br>
    “沒那么容易，得先逐個找到照片上的女人，獲得她們的口供，才有指控卞鈺的可能。”林冬說著嘆了口氣，“不過按照卞軍控制林凱茹的手段，我懷疑即便是找到這些女人，她們也不會認(rèn)的。”

    羅家楠笑得有點(diǎn)欠抽：“懸案歸你管啊林隊，這些女的得你一個個去找，我只管查兇殺案?！?/br>
    確實(shí)，這是林冬負(fù)責(zé)的部分，他無可反駁。不過他同樣不會讓羅家楠覺著自己可以坐享其成：“該我干的活，我不會推卸丁點(diǎn)責(zé)任，但是羅家楠，別忘了搜查證是我要來的，這個人情，你怎么還我？”

    “啊？這——”羅家楠沒想到林冬居然會計較這事兒，遲疑片刻問：“要不……我請你和二吉吃頓飯？”

    “行啊?！?/br>
    “想吃什么甭跟我客氣?！?/br>
    “先前聽歐健說，你們之前查案的時候去過一家餐廳，燒鵝特別好吃，讓二吉念叨了好久，不然……等結(jié)案之后就去那家？”

    “？？？”

    羅家楠立馬垮下表情——您還是跟我客氣客氣吧！三千一只的燒鵝，還不如跟我要澳洲龍蝦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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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哥疼二吉疼到骨子里了~這兩章林隊主場，我看到有讀者管他叫“林mama”，哈哈哈哈哈，笑出豬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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