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這些還只是大方向上策略,細(xì)節(jié)上他其實做了更多事,幾乎兼顧到了方方面面。然而饒是如此,整個計劃執(zhí)行過程中也充滿了驚險…到了現(xiàn)在,更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一絲端倪——他確定,這不是自己的計劃出了紕漏,更可能是各種意外導(dǎo)致的結(jié)果。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過程沒有問題,但就是一些意外不斷累積,最后變成改變結(jié)果的力量。 “無涯師兄啊…這可真是…”‘王初平’垂下眼瞼,仿佛是覺得很為難的樣子。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話,異變都生,眼前的年輕女仙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以一種控制的方式將他鉗制?。骸澳闶钦l!” 甘甜的臉冷了下來…而就在甘甜動手的時候,一直跟著‘王初平’的修仙者也出現(xiàn)了,三個人出現(xiàn)在了甘甜的視野中。 王明成現(xiàn)在用著王初平的身體,他來找甘甜是為了解決這個可能暴露他的麻煩,怎么可能不帶人!如果不是怕動靜太大,驚動不該驚動的人,他甚至?xí)恕畤ァ?,而不是只帶兩三個精英。 “甘仙子還是放開他罷…不然我等手一錯,傷了甘仙子,那就不美了。誰都知道甘仙子尊貴,是江君與媯仙子的掌上明珠,我等可不敢開罪那兩位啊!”說話的是三個修仙者中當(dāng)中的一個。他們?nèi)硕茧[藏了面目,也是藏頭露尾。 說話是這樣說話,他們的言語中卻感知不到多少對甘澄和媯太陰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種對甘甜‘身份高貴’的嘲諷。 這個時候,‘王初平’也沒有慌張,只是換了一種神情,看向甘甜:“甘仙子是怎么看出的?為我施法的仙人明明說這是看不出破綻的,便是占卜算命,用上仙家手段也無礙?!?/br> 畢竟,他現(xiàn)在確實是王初平,身體是的,而王初平的靈魂也還在呢。 甘甜用一種不能理解的目光看向他:“你…你或許是初平他大哥王明成?說起來你雖然有修行的天賦,卻沒有選擇修行吧…既然如此,你怎么比修行之人更篤信這些仙家手段?仙家手段是能瞞過去了,可是我有眼睛、有耳朵、有腦子,可以去看、去聽、去想,這如何能瞞的過去?” 道理很簡單,就像用慣了現(xiàn)代人的工具,人類本身的一些能力就會‘退化’。相比起遠(yuǎn)古部落的人類,現(xiàn)代人喪失了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沒有了那么些種類繁多的技能——甘甜見過很多修仙者過于依靠仙法,反而沒有了身為‘人’的一些能力。但他沒想到,王明成作為一個沒有修仙的人,也是這樣。 ‘王初平’怔了怔,然后就聽甘甜道:“剛剛一開始就覺得不太對了,和初平總有些微妙的不同,但那時我還不能確定…直到你說‘無涯師兄’?!?/br> 說到這里,甘甜嘆了口氣:“初平和無涯師兄雖然同住,在仙府時交集很多,但其實沒那么親密。直到最后,初平也只是稱呼無涯師兄‘姬師兄’而已,和仙府很多人一樣——平?;蛟S可以當(dāng)成是一時口誤,可是今天這種時候,穩(wěn)妥起見也不能這樣想罷!”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并不是多大的錯誤,也不能說甘甜有多高明。只能說王明成來的太匆忙,很多事注定無法做的精細(xì),有這樣那樣的粗疏是必然的。不過這也不重要了,眼下他并不覺得甘甜知道他是誰了又能如何。 甘甜聽著王明成的話,一邊手指輕動,發(fā)現(xiàn)自己‘求助’和‘逃離’的法訣都沒有回應(yīng),抬眼看了看另一邊站著的修仙者,立刻明白了什么??磥泶_實是有備而來,這一塊說不定已經(jīng)是針對性的施法禁區(qū)了。 王明成用王初平的聲音道:“你們怎么還不動手?這法陣可不能維持太久!” 三人中站中間的那人懶懶散散道:“這可不是我們拖沓啊,世子…實在是不想惹禍。便是這位甘仙子如今施法不能,也不能小看!她那樣身份高貴,有的是大能長輩疼愛,這樣的修仙者身上誰都不知道有多少禁制!說不得江君他們就給了她保命的護(hù)身符,又或者放了法寶,誰動她就得等著被追殺至天涯海角。” “我們這些沒有跟腳的,誰敢輕舉妄動,難道要拿自己的命去試…要我說,還是抓回去慢慢處置的好?!?/br> 這種情況下,甘甜被打包帶走了。 說實在的,甘甜不怎么緊張…面對換回身體的王明成也保持著相當(dāng)?shù)逆?zhèn)定。 “你不怕?”王明成站在一個巨大的籠子里面,這個籠子里鎖著甘甜和王初平,現(xiàn)在王初平還昏迷著呢。這個籠子可不一般,密密麻麻各個角落都貼著符咒,再加上本身材質(zhì)特殊,困在里面的甘甜別說是施法了,就是力氣都不太用得上。 甘甜有氣無力地道:“是不太怕…” “為什么,是覺得你身份不同,無人敢拿你怎樣?還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你?比如你那位遲早能反應(yīng)過來的‘無涯師兄’…你和我這三弟還真是給我留了一個大難題,這會兒不知多少人在找他呢!”王明成嘆息著搖了搖頭:“幸虧確定他這會兒不會離開金陵城?!?/br> “倒不是…只是事情到了這份上,你不可能瞞得住了。你知道的吧,有了第一個缺口之后連忙去堵,然后引發(fā)更大的缺口,你已經(jīng)輸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認(rèn)?!备侍饚缀跤行z憫眼前這個青年了。 是的,這會兒他和王初平都是階下囚,在對方充足的人手中,姬無涯雙拳難敵四手被拿下也是很正常的。但之后呢,她和姬無涯都不是無名無姓君,不說姬無涯了,只說她,天亮之后不下班回家,半天還可,家里只當(dāng)她是哪里耍去了,更久就不可能了! 有些事做過必有痕跡,到時候目光都被吸引到金陵,露餡兒是遲早的事情! 王明成此時還如此作態(tài),在甘甜看來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而已——不過甘甜也理解他,這種情況下要怎么承認(rèn)?他做的事情在此時絕對是和老天爺作對,能夠做到如今的程度,已經(jīng)說明他謀劃深遠(yuǎn),為此付出了全部,根本不可能回頭了。 若不是誤打誤撞被甘甜和王初平撞出一絲內(nèi)里,說不定他還可以瞞的更久,之后驚天動地地鬧出來…當(dāng)然,甘甜并不覺得王明成能夠成功推翻修仙者的統(tǒng)治。這不是她身為一個修仙者的自傲,而是從現(xiàn)實出發(fā)的理性分析。 以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力來說,修仙者的統(tǒng)治還是最先進(jìn)的…這個無解。 至于王明成和一部分修仙者的合作,這本身不奇怪,哪一次凡人想要推翻修仙者的統(tǒng)治時沒有聯(lián)合一部分不得志的底層修仙者呢。事實上,如果沒有修仙者作為內(nèi)應(yīng),一些風(fēng)浪是無論如何也掀不起來的。 更何況,即使是想要推翻修仙者統(tǒng)治的凡人,也不愿意放棄修仙者對如今世界的‘改造’,如果沒有修仙者的手段,生產(chǎn)力絕對要掉下不止一個層次…所以推翻修仙界的統(tǒng)治之余,還得拉攏一批修仙者。 但和這批修仙者之間的關(guān)系就只能是合作了,造反的人都是為了自己當(dāng)家作主,總不能是趕走一個爹,然后又迎來一個新爹。 而聯(lián)合的這一批修仙者必然不能太多,保持現(xiàn)有的規(guī)模,修仙者對凡人依舊有壓制效應(yīng)??扇羰切尴烧叽笸罋?,只要那一批合作的修仙者,又注定了生產(chǎn)力的倒退——當(dāng)然,這種設(shè)想其實沒必要,都不會進(jìn)展到那一步。 王明成暗地里活動又能聯(lián)合多少人呢?現(xiàn)在修仙界并沒有犯什么大錯,哪那么容易翻車,真當(dāng)這千萬年修仙界的統(tǒng)治是白過的? 很多人不知道,除了那些弄出大風(fēng)浪的大型反叛外,凡間時不時也會發(fā)生一次的小‘叛亂’。這些‘叛亂’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連史書都不怎么記載…在甘甜看來,這次王明成的野心也就止步于此了。 正說著呢,甘甜忽然感應(yīng)到了什么,往王明成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還是無邊黑暗。她忍不住問:“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這件事里,你利用了森森jiejie嗎?” “森森?”王明成語氣有些平淡,又有些奇異:“沒有…怎么可能利用她?我根本不可能相信她。她身為修仙界名門家的女兒,若是知曉了我的事,哪還有以后?” 至于說‘不動聲色’地利用,王明成可不覺得事情有那么簡單。既要利用周森森,又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端倪,難度太大,風(fēng)險太高,根本不在他的考量當(dāng)中。 “這樣啊…”甘甜輕輕嘆了口氣:“或許你是對的?!?/br> 甘甜也不覺得周森森陷入愛情之后,會連這種事都替人隱瞞。事實上,她得到那張密碼紙本身就很奇怪了,原本夾在古書里,她當(dāng)是其他人的還好,現(xiàn)在知道是王明成遺落的了,哪還能當(dāng)成是巧合。 周森森不見得知道王明成的事,但以她的聰明,意識到些許不對勁是很正常的。只是王明成是她愛的人,她下意識回避了去調(diào)查他,因為調(diào)查之后總有一些事無法避免。她用那種方式向甘甜傳遞出線索,本身更接近于一種‘求救’。 這些事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但想明白之后甘甜又分明察覺到了深重的寒冷。 他們大概是相愛的,不然很難解釋王明成明知道有風(fēng)險,卻依舊將周森森留下。但也僅此而已,兩個人短暫的時光里,始終不能互相信任…即使后來證明,他們的彼此懷疑并不是多心,也改變不了這令人心下發(fā)冷的事實。 王明成暗中拉扯起的‘叛亂’終究沒有成大氣候,這既是現(xiàn)實的限制,也有甘甜和王初平提前撞破一切的原因。 這場風(fēng)波也沒有弄的很大,中間雖然牽扯到了不少人,但大多是凡人…至于修仙者,多是一個‘失察’而已,不輕不重也就過去了。至于那些王明成聯(lián)合起來的修仙者,也是各有去處——直接處死的不多,從犯們都是罰做苦役。 就像當(dāng)初甘澄處罰浣紗河河神夫妻去負(fù)堤一樣…修仙界缺人的位置多的是。 大約兩個月后,甘甜要從清虛天‘畢業(yè)’時,一切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仿佛這兩個月一切風(fēng)波都是水面上的漣漪,這會兒都消失無蹤了一樣。 從清虛天‘畢業(yè)’時,所有人都來恭喜甘甜,恭喜甘甜畢業(yè)評定的結(jié)果——甘甜畢業(yè)能拿到什么等級,這是沒有疑問的事,什么等級最高,她就能拿到什么等級。而她也一次打破了之前的記錄,九年以來修到了歷史最高‘學(xué)分’。 甘甜卻避開了這些湊熱鬧一樣來恭賀她的人,而是找到了這會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王初平。 王初平比兩個月前在金陵時清瘦了不少,這段時間他雖然在清虛天,沒被緝捕,卻是受到了十分嚴(yán)密的監(jiān)視。 從前因后果來看,他和他大哥的事是肯定沒有關(guān)系的,修仙界用了很多仙法,也確定了這一點的真實性。但事情哪能就這樣完結(jié),這會兒揚州王氏都因為王明成的反叛被拖下水了,即使修仙界清查之后定性為王明成的個人行為,也難免受到牽連。 直到如今,王氏的重要成員都還在‘天門’跪著,所謂‘待罪’呢! 修仙界現(xiàn)在考慮的是要不要給揚州換個統(tǒng)治者,換有換的好處,不換也有不換的好處,一切都在兩可之間。 王初平因為有甘甜的作保,受到的影響可以說是最小的了,但家族現(xiàn)在的情況,以及剛剛被賜死的兄長,都讓他沉重地喘不過氣來——王初平對家族其實沒什么感情,但家族也沒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事情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難免如此。 或許修仙修個百年,人間牽絆都淡了,他就不會如此了…但如今,不是還沒有那樣的歷練么! 王初平坐在山頂?shù)木奘希侍鹱哌^去坐在他身邊,半晌:“對不起…”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蓖醭跗街栏侍馂槭裁催@樣說,但追根究底的說,這件事里甘甜根本沒錯。至于說她沒有幫忙在事后做點兒什么…她已經(jīng)替他作保了,難道還要她替他的族人也作保? 他知道那是她能力之外的事了,更何況就算在能力范圍內(nèi),他也不可能那樣要求她。 “換個事來說吧?!蓖醭跗匠读顺蹲旖牵坪跏窍胱寶夥蛰p松一點兒:“大哥最后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你罷?真想不到死前他想見的人是你…真奇怪?!?/br> 這個話題似乎也不怎么輕松的樣子。 “他想見的不一定是我,他只是想要見一個能夠和他交談的修仙者而已…如果是一般修仙者的話,如今是不愿意正視他的問題的吧?如果是你,又或者森森jiejie,則因為與他的關(guān)系,很多事無法客觀?!备侍鹉抗饪聪蜻h(yuǎn)方有些嘆息。 “你們說了什么?” “他問我,他是不是錯了,他自己是不覺得自己錯了的…我說對與錯,立場不同,得出的結(jié)論也會不同。身為一個凡人貴族,想要獲得更多的權(quán)力,拜托修仙界的‘控制’,很難說是錯的。但對于修仙界來說,他就是大逆不道。”其實還說了很多東西,但大概就是那些修仙者、凡人之間微妙的相關(guān)問題吧。 甘甜相信,王明成是個天才,也是早早就確定了自己志向的人,他顯然看清了修仙界對凡間cao控的事實,也明白現(xiàn)在對凡間利大于弊的修仙界,如果一直這樣保持下去,最終反而會成為一種桎梏。 他為了改變這些,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甚至放棄了成為修仙者——他很明白,身為修仙者是無法統(tǒng)領(lǐng)他人推翻修仙界的,他只能以一個凡人的身份推翻修仙界。 甘甜和王初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此時天色漸漸暗淡,天邊是壯麗的晚霞。甘甜忽然站了起來,拉著王初平的袖子:“走吧走吧,太陽都要下山了,今夜清虛天多的是宴會,我們隨便去哪里玩樂都好…我可是很受歡迎的,跟著我隨便哪里的宴會都能加入。” “歡宴一場,醉倒之后,明日就是新的一天了…有什么煩憂,也到時候再說罷!” 甘甜笑著看向王初平:“我們?nèi)缃褚苍谇逄撎煨逎M九年了,成為了真正的‘仙人’,可能不能做出沒出息的樣子!” “仙人啊…”王初平神色說不出來是認(rèn)同,還是不認(rèn)同,只是深深、深深嘆了口氣,隨著甘甜道:“確實呢,終于成為仙人了?!?/br> 餐風(fēng)飲露、強大神秘的仙人,自天上來,享盡無數(shù)人間尊榮,擁有無數(shù)的仙人…似乎他們今后數(shù)百年的漫長時光里,還有的是世間種種等他們?nèi)ソ?jīng)歷!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2-2706:50:03~2021-03-0102:2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青樓楚館怡紅院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