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局
“青燕子,快跑,他追來了---” 沙漠之中,梅長雪拽著青燕子,邊跑,邊大聲喊。 他追來了? 誰追來了? 青燕子回頭看,卻只瞧見霧蒙蒙的一個影子。 跑著跑著,青燕子甩開梅長雪的手,道: “夠了---別裝了---” —— 她們停在沙丘上,霧蒙蒙的黑影也停了下來。 梅長雪一臉焦急地看著她,道: “他就在那邊,你怎么不跑了?” “你確定,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青燕子淡聲說道,“這不過是幻局。你不必拉著我兜圈子?!?/br> “什么?你說---這些都是假的?” 如此真實,怎么可能是假的?可如若不是假的,正在熟睡的她怎么突然來到一片無垠沙漠? —— “對,都是假的。包括你---” 包括眼前的梅長雪,也是假的。 梅長雪神情微變,但很快就變成了被好友質(zhì)疑的痛心表情,道: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會是假的---” —— “你說你不是假的,那我且問你,柳家慘遭滅門之際,你可是與我一起,烤著暖爐涮火鍋???如果不是,那你便是假的。實話告訴你,阿梅是去過柳家密室,但她不是死于柳安平之手,他是死于牧九川之口---” 突如其來的真相,就像是一塊石頭,激起一湖漣漪。 可要一個深陷謊言的人相信真相,談何容易? 假梅長雪一邊后退一邊搖頭,帶著哭腔控訴說: “不---不是的---我才是真的---青燕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這兩年里,盡管我身陷險境,我還是記掛著你的安危---一心想要找到你---可你為何不肯認(rèn)我?你為何不肯認(rèn)我?” 看她哭哭啼啼,青燕子不禁嘆了口氣,道: “你又不是她,你叫我如何認(rèn)你?你不過是吳三用來cao縱怨魔的傀儡,還是放下吧,這噩夢不屬于你。” —— “不---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梅長雪---梅長雪就是我---我和你一起來到劫緣沙漠,我們被林扶陽綁了,當(dāng)成jian細(xì)扔進(jìn)大牢---柳安平劫了我---把我---” “那不是柳安平,那是阿南。真正的柳安平,十歲那年便病死了。所以說你還活在噩夢里,而真正的梅長雪,早醒了?!?/br> 正是因為梅長雪蘇醒,逃離了柳家密室,妖道吳三為了cao縱傀儡,才不得已用殘余在血池的血,以血光為引,煉化血魔,繼續(xù)cao縱傀儡,欲助柳家改朝換代。結(jié)果因為吳三的慘死,血魔失控,竟延續(xù)了梅長雪的憤怒,滅了柳家滿門。 “你騙我---你在騙我---” “不是我在騙你,是你在欺騙你自己?!鼻嘌嘧诱f道,“放下吧,放下不屬于你的噩夢,回歸塵土,這才是你的歸宿。” “回歸塵土?”淚水滑落,血魔梅長雪竟有種痛徹心扉的錯覺,“你也要害我嗎?倘若不肯放下,你又要如何?” “你不肯放下,那我便只能幫你放下?!?/br> —— 血光一閃,青燕子手里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血光之刃。青燕子知道血魔會御金,這才以血光為刃。 梅長雪瞪大淚眼,整個身子都在顫。她隱約看到了,柳安平一刀刀割自己血rou的殘忍模樣。 “你要?dú)⑽?--你竟想殺我---” 腦海里閃過昔日的種種,梅長雪難以置信。 —— “放心,除了恐懼以外,不會讓你感受到絲毫多余的痛楚---” 說著,青燕子從正面迅速刺向梅長雪的腦門。 梅長雪想反抗,可青燕子似乎是有備而來,全身上下沒有一點(diǎn)金屬性的東西。她想躲,可青燕子的身手快到超出她的反應(yīng)能力。 就在梅長雪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一個黑影憑空竄出來,擋住了那致命一擊。 —— 嗤--- 本該刺進(jìn)梅長雪腦門的血光之刃,刺進(jìn)牧九川的肩膀。 牧九川口吐惡血,瞪著青燕子,道: “我說過---會護(hù)著你---” 這話是對血魔說的。 —— “愚蠢!” 青燕子低咒一聲,一腳踢開牧九川,再度揮起血光之刃。這時憤怒的梅長雪連忙后退一步,cao縱牧九川的大刀劈過來,擋住青燕子。只見青燕子在空中翻了個空翻,捉住那大刀,以血光包裹大刀,屏蔽掉大刀的金屬性,反手拋向梅長雪。 —— “啊---” 后退時一個不小心,梅長雪跌落沙坡。 “梅長雪---” 牧九川大喝一聲,帶傷去尋,也咕嚕咕嚕滾下沙坡。 青燕子不慌不忙,下了沙坡,走到兩人跟前。 牧九川將嚇壞了的血魔護(hù)在身后,咽下即將吐出來的惡血,道: “青燕子,看在爹的份上,不要?dú)⑺?--”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么卑微的姿態(tài),懇求一個人。 —— 青燕子將沾了血光的大刀扔牧九川腳邊,道: “好,我不殺她---你來!” 聞言,牧九川震驚不已,想不到青燕子竟然這般心狠手辣,不放過人家也就算了,還要逼著他殺人。 “我說了---放了她!” 說話間,他捉住地上的大刀,兩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青燕子。 青燕子瞄了一眼畏畏縮縮的血魔,道: “不、可、能---” 倘若放了血魔,她又如何破這死局? —— “呀---” 牧九川奮起,怒喝一聲,旋轉(zhuǎn)大刀劈向青燕子。既然她不肯大發(fā)慈悲,那就各憑本事吧! 大刀揮來,青燕子迅速旋身避開,并巧手奪過他的大刀,反手一刀吃進(jìn)牧九川的腰間。 “噗---” 牧九川再度吐血,嚇得梅長雪大聲慘叫,掙爬起來便跑。此時血魔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逃。牧九川護(hù)不了她,她要逃。 青燕子一腳踢飛牧九川,幾個閃身便擋在梅長雪身前。 —— “不要?dú)⑺?--不要---” 牧九川掙扎著往那邊去,想要阻止青燕子,卻看到青燕子舉起血光之刃,毫不留情地刺進(jìn)梅長雪的天靈蓋。 “不---” 他大叫,仿佛那一刻,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地。 —— 白皙的皮膚開始泛紅,梅長雪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抓住青燕子的手,含淚道: “你為何,就是容不下我?” “不是我容不下你,是你容不下我。” “我——我恨你——我詛咒你,永遠(yuǎn)活在——被殺的噩夢里——” 這聲詛咒使得沙漠中刮起了大風(fēng)。 青燕子還是拔出血刃,又是一刀。 第二刀下去,血魔沒經(jīng)受住沖擊,當(dāng)即化作血水。 —— “你為何要?dú)⑺?--為什么---” 奄奄一息的牧九川,努力想拿起大刀,卻屢次失敗了。鵲橋仙畢竟是神,更何況青燕子還是其中的佼佼者,和她交手,他沒有半點(diǎn)勝算。 青燕子都懶得正眼看他,冷聲道: “裝什么正人君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是梅長雪,你就是護(hù)了她,也改變不了你殘忍殺害梅長雪的事實。” 真正的梅長雪,不可能敗給青燕子。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當(dāng)時---” 當(dāng)時失去了意識,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還以為自己只是吃了一只烤鴨。 青燕子冷哼一聲,心想他若是有意的,哪能活到今日? 不過牧九川此時臨近崩潰可不是因為自己吃了人,而是想起一些久遠(yuǎn)的往事。 那時母親坐在花園里,他打死了家里的狗,母親說: 【九川,過來,讓為娘掐死你這孽種——】 —— “哦——這就受不了了?可真夠脆弱的——何必這么介懷呢?烤鴨也罷,人也罷,都是吃——算了,懶得和你廢話,再不找出路,你我都得困死在這里。”青燕子往沙丘走,“奇了怪了,血魔已死,為何還困在幻境中?” 莫不是血魔雖死,但夢魘還在吧?看來她低估了布局之人。 她站在沙丘上眺望,牧九川倒在沙丘腳看著天,眼神呆滯地重復(fù)一句話: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對面沙丘忽然出現(xiàn)一位年輕的和尚,那和尚轉(zhuǎn)著佛珠,拈花一笑: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個假和尚,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其實比誰陷得都深。 “阿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鵲橋仙,何必苦苦相逼呢?我就搞不懂了,看著我們一次次死去,你覺得很享受么?” “阿彌陀佛---” 又是拈花一笑,他用表情回答了她的話: 【是的,看著你們一次次死去,我很開心?!?/br> ——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塵世對于鵲橋仙而言,便是個地獄。他就是要跳脫地獄之外,眼睜睜地看著地獄里的人受盡苦楚。即便是沒有苦楚,他也要制造苦楚。若不如此,漫長的歲月該如何度過?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那道結(jié)界是你設(shè)的。”她屠殺血魔時,順道窺伺了血魔的記憶,“濟(jì)王化為尸鬼,也是你在背后cao縱。阿南,你瘋癲了這么多年,就沒想過洗心革面嗎?巧兒究竟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般死心塌地跟著她造孽?” 假和尚沒回答,而是扯掉佛珠,將佛珠灑到地上。 而那些佛珠落地,發(fā)出陣陣刺眼的光暈。青燕子瞧出那些光暈中暗藏漩渦,只怕是要逆轉(zhuǎn)幻境,便立馬封印了五感,可還是被殃及了。 “青燕子,我最喜歡,看你臨死前,絕望呼救的樣子---” 仿佛,整個塵世布上了一層迷人的灰色。 意識剝離前,青燕子冷聲回應(yīng)道: 【哦——那你肯定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