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毀了一個人。你娘愛得太卑微，為了博取花無期的歡心，處處加害赤音，還試圖拆散赤音和宋仁。她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用藥——咳咳咳——你懂的——”

    他回望她，道：

    “我懂什么？”

    “就是——就是你娘——睡了宋仁，想成為宋仁和赤音之間的一條橫溝?！?/br>
    “什么!”

    這話可不能瞎說!那可是他最敬重的娘親。

    ——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不想聽啊，這簡單，我用幻咒演給你看——”

    她的雙手啪地貼他腦門上，前程舊事一一浮現(xiàn)眼前，容不得他說不。

    ——

    杜香葉一直病態(tài)地想著，要為了所愛，犧牲自己的喜怒哀樂。然而，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最終沒能控制住怒火，殺了赤音，惹惱了花無期?；o期于是將她取進(jìn)家門，空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想折磨她到老。花無期越是恨她，她就越是憎恨赤音，最后竟不惜帶人殺了宋禮全家。要不是她當(dāng)時有了身孕，母愛泛濫，花九重只怕也難逃毒手。

    杜香葉怕花九重思念亡母，長大后會反過來對付她，于是便用藏冰之術(shù)，讓他休眠了兩年，才帶回花家。后來不久，她生下小女兒。說來也古怪，那孩子的眼睛，竟然像極了赤音，又黑又亮。

    花無期以為赤音死了，便將愛意寄托在花十鶯身上?；o期越是寵溺阿鶯，她就越是憎恨阿鶯，甚至忘了，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rou。

    ——

    那日，花十鶯吃了毒魚，先是口吐白沫，后吐血不止。

    花無期抱著奄奄一息的花十鶯，跪在紫竹院門口，哀求杜香葉：

    【毒藥是你配的，你肯定有解藥---】

    【此毒只有一解，那便是以毒攻毒?！?/br>
    杜香葉從袖中拿出裝了解藥的小瓷瓶，當(dāng)著花無期的面一飲而盡，當(dāng)場毒發(fā)，癱坐地上吐血不止。此時藥廬里鉆出黑色的濃煙，杜香葉出門前放了一把火，要把自己這些年的心血付諸一炬。

    【藥廬里還有一瓶解藥，我讓阿九放的---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火燒起來了，你要是能找到---便能救阿鶯---】

    花無期當(dāng)她瘋了，沖進(jìn)火海，翻找解藥。

    垂死之際，杜香葉一步步爬向女兒。

    女兒睜開雙眼，無神地看向她，道：

    【娘，阿鶯好冷---】

    【來，阿鶯乖，娘抱著你，就不冷了。娘帶你走，去溫暖的水鄉(xiāng)。娘帶你釣魚，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酸湯魚，好不好？】

    【好---但是娘親，可不可以不要帶阿九---他會下毒---他會在魚里下毒的---下了毒的魚，不能吃---】

    【這事，娘做不了主。你得求你爹，不要傷害阿九，把阿九趕出花家---】

    終于，昔日種下的惡，結(jié)下了的苦果，今日一并吞下了。

    ——

    等花無期終于找到那瓶毒藥，阿鶯的五臟六腑已被毒藥蠶食，用最后一口氣對花無期說道：

    【爹爹，不要傷害阿九，把他趕出花家，就---就夠了---】

    阿鶯終于如愿以償?shù)仉S杜香葉去了，心里歡喜，臉上帶笑，沒有半絲痛苦，懷著滿滿的期待。期待著娘親會牽著她的手，漫步河邊，坐上一整天，釣上一只又肥又大的魚，做又酸又辣的口味。

    ——

    淚水滾落，一滴又一滴。這樣的真相，他寧可不知。他一直以為，是他下毒殺害了阿鶯，才逼得母親幫他抵命?，F(xiàn)在想來，母親乃是江湖聞名的神醫(yī)，毒藥又是她自己配的，她定然知道解毒的辦法。

    她選擇不救，是想要阿鶯的命啊。

    “赤音我見過---”他哽咽著說，“論長相，論手段，論醫(yī)術(shù)，都不如我娘。你說，花無期到底喜歡她什么？”

    一見鐘情，誰說得準(zhǔn)呢？杜香葉當(dāng)年不止一次救過花無期，甚至為了花無期，不惜背叛師門。她付出了一切，倒頭來，竟不如一個從未把花無期放在眼里的赤音?；蛟S杜香葉也曾問過花無期，究竟為何偏偏鐘情于赤音。

    ——

    “花九重，你恨你娘嗎？她殺了你全家，害了你的生父，你的生母---”

    “恨有用嗎？人都死了---”

    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再多的悔，也于事無補。以前，他恨透了阿鶯，認(rèn)為阿鶯不豁達(dá)，現(xiàn)在想想，阿鶯完全有理由恨他。因為杜香葉是她的親娘，卻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難怪她會買兇殺他。

    ——

    “青燕子，你告訴我這些，不是為我考慮，是為你自己考慮吧。你是怕日后我知道這些，會亂了心神，不受你控制，對不對？”

    是的，她是這樣想的，乘現(xiàn)在還有機(jī)會，消滅所有可能的變數(shù)。

    “我就知道，瞞不住你?！彼瓜卵鄄€，笑容有些勉強(qiáng)和苦澀，“你見過我奄奄一息，千瘡百孔的樣子。所以，我才選擇在這時候，來見你。這是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梅長雪。他們對我懷著期望，我不想辜負(fù)他們---”

    “你不想辜負(fù)他們，便能心安理得地辜負(fù)我嗎？你覺得，你這樣血淋淋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會高興么？就因為我害過你，你便折磨我。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確實是我的作風(fēng)。所以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你手里，要你永永遠(yuǎn)遠(yuǎn)，愧---唔---”對于我！

    一不留神，惡血吐出，一片猩紅。

    ——

    夜盡天明，花九重剛醒來，便聽見她喊：

    “花九重，過來，我教你御風(fēng)---”

    要想御風(fēng)，必先感受風(fēng)。風(fēng)的本質(zhì)，是流動的氣。以靈氣為引，讓氣動，風(fēng)便會動，接下來只需讓身體適應(yīng)氣的動，便能實現(xiàn)‘御風(fēng)而飛’。

    “瞬移也是一個道理，以氣引自身，需要更濃，更重的氣，才能確保瞬移速度---”

    ——

    “劍法我就不教你了，你的劍法比我的高明多了。我再教你一些古書殘卷上的陣法，若是碰上擅長布陣的強(qiáng)敵，可能派上用場。但凡陣法，定有三要點，一是陣法的力量來源，而是陣法的形，三是陣法的變。破陣和布陣是一個道理，從這三點著手，百試不爽。就比如深潭里的漩渦，你如果把它看成一個陣法，你要破解它。最直接的辦法，切斷源頭，沒有水，何來的漩渦？其次，從形下手。水的形狀，其實是和承載它的容器有關(guān)，也就是淺灘的形狀。改變淺灘，便能消除漩渦。最后，從變下手，正是真是因為不斷變化，才會出現(xiàn)漩渦，若能以力量，阻止這種變化，也能消除漩渦。具體破解方法，擇優(yōu)而行---”

    看來，在咒法和陣法上，她確實下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