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孤身一人
“我該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梳洗后的男子被重新吊在空中,女子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離開了密室。 她前腳剛走,躲在暗處的神君當(dāng)即現(xiàn)身,進(jìn)入密室。 他仰望那男子,那男子俯視他,清冷的視線試圖穿透他的皮囊,窺伺他的心。 “你是誰?”孤厲問。 為何會被囚禁于此? —— 一絲冷笑,漫上男子的唇角。 清水池中的血水忽然涌起,化作長龍迅速纏住神君,并將其舉入空中,舉到男子跟前。神君定睛一瞧,池子里的一粒種子發(fā)芽生枝了。 “這---” 神君大驚,原來是半命女,奇怪的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竟還有余力! —— “神吶,救救我吧---” 阿南向神君頷首,態(tài)度恭敬,內(nèi)心卻在陰笑。 神君扯斷藤條,上下審視阿南,而后瞇起眼睛,道: “你的罪行罄竹難書,巫山竟未察覺。” “我所殺之人,多是不死之人---” “狡辯!” 孤厲大惱,巨爪現(xiàn),包裹住阿南的殘軀,只要輕輕一捏,就能讓他化作灰燼。偏偏這時(shí),花九重趕來,硬是通過駕馭之力,強(qiáng)迫孤厲松開了神兵‘掩日’,救下了阿南的殘軀。 但見命男花九重,殺無赦! 如今遇上了,孤厲自然不會手下留情,揮舞巨爪,當(dāng)即開戰(zhàn)。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阿南放聲大笑,道: “花九重,你真是可憐啊---得了神軀又如何?以前被人追殺,如今被神追殺,你永遠(yuǎn)也別想過上安穩(wěn)日子。殺吧,殺吧---同歸于盡最好---” 笑到最后,眼角有淚滑落。 他恍惚了,徹底糊涂了。不,其實(shí)很久以前他就搞不清了,一顆心在人世飄蕩太久,早就遲鈍了?,F(xiàn)如今,他只想做一件事,殺了叛徒花九重,毀了青燕子,報(bào)仇雪恨。 兩虎相斗,殃及池魚。 鐵鏈被巨爪扯斷,阿南重重砸在地面上,暈過了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蘇醒,此時(shí)密室已成為廢墟,他被困在碎石堆里,拼著一口氣往外爬。 —— “啊---光---” 終于,看見了光。 但只是片刻間,一女子扛著棍子走過來,一張婦人的臉,迎頭就是一棒。 “差點(diǎn)讓你逃了!” 女子扔掉棍子,抓住阿南的腳,拖著阿南遠(yuǎn)離廢墟。 “花九重---夠了---別追了---” 千面女沖空中喊,花九重收回神劍折回地面,腳剛落地,就捂著胸口狂咳血。 “打不過你還逞強(qiáng)---” “不逞強(qiáng),他豈會落荒而逃?” 如果孤厲再堅(jiān)持幾招,或許就能擊敗花九重。上次只見神兵不見人就要了花九重的命,這次正面碰上了,能保命就不錯(cuò)了。 “你不是能御天光嗎?怎么會輸?” “御天光又如何?他的神兵叫掩日---” 日頭沒了,何來的天光?再者,人笨刀也鈍,修為跟不上,天光也難敵掩日的黑暗。 “先把他藏起來---” 他還沒折磨夠呢,可不能讓阿南跑了。 千面女于心不忍,老實(shí)說,就算阿南窮兇極惡,也不該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報(bào)復(fù)人家。 “你自己藏吧,我不干了?!?/br> 千面女甩手便走,卻被劍靈鶴戾攔住去路。 “怎么,你還想攔我不成?” 她回頭,狠狠瞪著花九重。這位新上任的命男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花九重咽了口鮮血,沉聲道: “鶴戾,讓她走---” 既不愿留,他也不會強(qiáng)求。 —— 入夜,花九重拖著阿南住客棧??商m帶著美酒尋來,一杯又一杯,花九重醉倒塌上??商m繞開他,將床底下的阿南拖了出來。 “沒想到,你竟會來救我---” 意外,驚喜,仿佛塵世間又多了些許希望。 “我救不是你,是他---”可蘭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花九重,冷聲道,“他可不能把時(shí)間浪費(fèi)在你身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阿南一愣,盯著可蘭看了許久,問: “你還是師父最中意的那個(gè)可蘭嗎?” “師父何時(shí)中意過我?至始至終,他最中意的,只有你阿南?!?/br> 她背著阿南往外走。 “解開鎖鏈,我自己走---” “你知道的,我只會畫牢---” 鎖鏈加持了咒法,她根本解不開。 “你要帶我去哪兒?” “找塊僻靜的地方,畫個(gè)牢,藏起來---” “你---”真沒想到,昔日同門,如今形同陌路。更沒想到,她竟會幫著花九重來對付他。“我記得,你曾經(jīng)發(fā)過誓,要?dú)⒘饲嘌嘧?,為師父?bào)仇。她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br> “好處沒給,壞處給了一堆。還毀了我的夢---她若活著,我定殺不饒---” “什么意思?” “她死了,你不知道?” “她---那---” 那---密室里的人又是誰? “那是千面女,千人千面,因心而變。阿南,不要一錯(cuò)再錯(cuò)了,往前看,往高處看---你就會發(fā)現(xiàn),師父其實(shí)特別狹隘,自私,自大---” —— 空蕩蕩的街上,兩人的影子重疊。 到了荒郊野外,可蘭將阿南放在大樹下,纖手畫牢,畫一處山清水秀的大好河山。 花開遍地,她轉(zhuǎn)身欲走。 —— 一瞬間,淚溢滿阿南的眼眶,難以壓抑的恐慌占據(jù)內(nèi)心,他不受控制地抓住她的衣袖,哽咽道: “不要走---等我毀了那個(gè)叛徒---我什么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 論資歷,可蘭算得上是他的長輩,可他從未正眼瞧過她,更別說敬重了。半斤八兩吧,那時(shí)候可蘭眼里只有師父吳三,根本沒功夫關(guān)心后輩。 如今見他如此固執(zhí),可蘭沒能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甩開他的手,回身狠狠賞他一耳光。當(dāng)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因?yàn)槟且欢忾_始流血,她又于心不忍,蹲下來,用手絹緩慢而輕柔地幫他擦拭。 “阿南,青燕子能放下,梅長雪能放下,我能放下,偏偏你放不下,這是為何,你想過嗎?” 她留下手絹,還是走了。 盡管他一再挽留,一再哀求她,‘不要走’。 —— “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gè)人---可蘭---可蘭---” 聲音在畫牢中回蕩,沒有人能聽得見,除了他的心。母子連心,遠(yuǎn)在古道荒村的南華聽見了。她撿起一根樹枝,刺進(jìn)心口,喜極而泣。 【孩子,我的孩子,娘終于---見到你了---愿這長生之水,庇佑你---】 殘軀化沙,命格星云穿過高山,穿過密云,穿過幻境,鉆進(jìn)阿南的眉心。 脫胎換骨之痛,生不如死。 —— 草木生機(jī),撐破畫牢。 傷口迅速愈合,阿南掙斷鐵鏈,仰天長嘯,眸中淚含恨,涌出眼眶。 “阿南!” 可蘭半道折回來,想加持畫牢之力。 “滾開!” 阿南拂袖,血?dú)夤雌鸩菽旧鷻C(jī),瞬間穿透可蘭的身子,千瘡百孔。 “別怨我---” 他漠然走過,眼睛盯著洛城那家客棧。 可蘭吐掉口中血,深吸一口涼氣,喃喃念道: “四方鬣狗,食我血rou,為我奴仆---四方鬣狗---食我血rou,為我奴仆---” 以血rou之軀,和鬣狗交換忠誠。 “尋阿南,見阿南,殺阿南!” 無論如何,也要拖住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