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心生旖旎
“你,你娶岳溪明為何要來問本座?”她一愣一愣地盯著他。 沈雖白面色如常:“我只是想知道,你可愿意看到這樣一幕?!?/br> 顧如許似是被問住了,僵在了那兒。 “我娶別人,你可樂意?”他就這么平和地笑著,仿佛只是在問她今晚想吃什么一樣簡單。 可顧如許發(fā)現,自己居然會有種答不上來膈應感。 她很早以前便認定了岳溪明就是女主,而女主,無論經歷多少坎坷,多少阻撓總是會屬于男主的,她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就像她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沈雖白會這樣問她。 這種明明就理所當然的事,居然來問她“樂不樂意”,真不曉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著他的眼睛,她暗暗吞了吞口水:“你這話說得真好笑,難道本座說一句‘不樂意’你就不娶她了?” “嗯。”他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你不樂意,我就不娶?!?/br> 他說時,仿佛只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可在她聽來,卻是令大腦轟然炸開的一句話。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會覺得這是句了不得的“海誓山盟”。 沈雖白的眼中仿佛真有揉碎的光,在緩緩地,一星一點地蔓延著,讓她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有病……”她別開視線,“你娶誰于本座何干,本座又不是你爹娘?!?/br> 聞言,沈雖白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走近她,仿佛故意似的盯著她的眼睛問:“真的?” 世人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顧如許覺得,這話反過來說好像也挺管用的。 “十一,言語不實,可是觸犯宗規(guī)的?!彼穆曇粝褚恢恍∽ψ?,慢慢地在她心口上撩撥,盡管曉得他是無心的,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呀! 此時此刻的沈雖白,離她不過一步距離,近到她伸出手就能對他為所欲為,她仿佛看到一只鴨子死活要往她這口鍋里跳,還想把自己煮熟了撒上作料端到她面前,就等她下口呢,簡直是逼她在雷池邊緣反復橫跳! 她深吸了口氣,麻溜地將其推開:“愛娶不娶,本座才沒閑工夫管你!” 說罷,她便警覺地跳下石堆,好離他遠些。 沈雖白一臉茫然地望著她:“……我又惹你生氣了?” “本座沒生氣?!彼逯?,“有功夫問這些無關痛癢的事,還不如好好練練武功,日后行走江湖,還能多活幾日。” 說起武功,沈雖白想起了她臨走前給他的兩本秘笈:“習武強身,我從未懈怠過?!?/br> “哦?那本座可要考考你。”顧如許來了興致,這段時間她倒是沒在一朝風漣盯著他,不曉得他練得如何了,不如趁此機會,試他一試。她往后退了退,到數步開外,她指著那堆石頭對他道,“把它劈了?!?/br> 沈雖白:“……” “怎么,動手啊?!彼叽俚馈?/br> 他猶豫了半響:“我的內力并不足以劈開這塊石頭?!?/br> 此石厚重得很,若要劈開,少說也得三十年的深厚內力,才足以震徹。 “怎么就劈不開了,我之前不是傳給你……”她一著急,險些給說漏嘴,幸好及時剎住,在沈雖白遲疑的打量下,她清了清嗓子,“咳嗯,你可以試試,盡力而為。” 她示意他動手。 沈雖白點點頭,屏息凝神,內力沉于丹田,暫將過去所學置于腦后,只憑顧如許所教的那本心法運氣,原本沉寂于他體內的那二十年內力一時間涌動起來,交匯于他掌心。 凝氣出掌,落于石上,起初并無聲息,四下萬籟俱寂,卻忽然聽得詭異的一聲動靜,眼前的石頭竟從根部裂出一條縫來,且這道裂縫還有不斷向上蔓延的趨勢。 顧如許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道裂縫上輕輕一戳。 只聽“喀”的一聲,裂縫如洪潮奔涌直上,一大塊石頭崩落下來,在他們腳邊砸得粉碎。 一陣沉默之后,顧如許眼中閃過了一抹驚喜之色。 “還真成了……” 沈雖白也沒想到自己的功力竟然進步得這樣快,那二十年的內力他之前從未想過要去用,只是她想給他,他便留著了。沒想到與那心法相合,與日俱進,看她反應,多半也是才曉得會有如此結果。 他不做聲,收手靜息,不解地望著她。 顧如許被他盯得起了半身雞皮疙瘩:“怎,怎么?” “你從前可有見過這種功夫?”這功法在江湖上聞所未聞,她卻能拿來給他練,他琢磨了好些日子,也沒尋到其出自何門何派。 “沒,沒見過啊。”她睜大了眼。 “真的?”他凝視著她的雙眼。 她有些心虛,梗著脖子迎上去:“真的。” 聞言,沈雖白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只道:“這功法是一個女子教我的,她說她是個世外高人?!?/br> “噢……這年頭,世外高人其實還挺多的?!?/br> “哦?你也遇到過這等高人?” “咳……嗯,遇到過啊。”她硬著頭皮圓下去,“本座去的地方多,遇上過幾個?!?/br>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走吧,看這天,一會兒該下雨了。”他望著漸漸昏沉下來的天色,對她道。 顧如許點了點頭:“今日好像不大適宜出門。” 方才晴了一會兒,便又轉陰了,這昏沉沉的天兒,隨時會漫過來的濃云,總讓她覺得壓抑得很。 都說雨天會讓人心情不好,還是有些道理的。 遠處連綿的山間似有電閃雷鳴,想必不用多久,便會到瓊山間了。 “早些啟程吧?!笨粗h處烏壓壓的一片,她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轉過身欲走,卻見沈雖白愣在了那兒,“你看什么呢?” 她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密林深深,再遠些就看不清了。 “方才那兒好像有什么。”他皺著眉,不大確定。 顧如許望了一會兒,也沒望見什么:“許是山雞野兔之類的吧,這兒畢竟是山里,不足為奇。別是什么豺狼虎豹就成,一會兒讓人去看一眼?!?/br> 他們回到寨子中,一面吩咐教中弟子收拾收拾,趁著雨還未至,早些回閻羅殿,一面吩咐季望舒帶幾個人去那林間探一探。 半柱香功夫,季望舒便帶著兩個暗閣弟子回來稟報,他們并未在那林子里發(fā)現什么,也不曾有虎豹的蹤跡,村民大可放心。 如此一說,顧如許也安心了。 眾人將村民送的東西裝了一車,稍做收拾,便啟程離開了瓊山寨。 沈雖白的馬被上了套,征去拖車了,回去的路上,他只能與顧如許一同坐在馬車中。 “教主,云還未入瓊山,山雨來之前,我們該是能順利回到閻羅殿的?!瘪R車外傳來季望舒的聲音,“教主和沈少俠若是累了,可小憩一會兒?!?/br> “嗯,趕路吧。”顧如許盯著坐在對面的沈雖白,平靜地應聲。 她倒是沒料到這次村民會如此熱情,給他們多裝了一車,以至于眼下她不得不面對這等尷尬的局面。 沈雖白從上車起,便安靜地坐在她對面,規(guī)規(guī)矩矩還有點乖巧,這馬車小,無論她怎么坐,都無法看不見他,況且他本身就是個讓人難以無視的人。 她很是頭疼。 至于為什么,她覺得原因就在沈雖白身上。 這小子想看她就看啊,時不時瞄一眼,被她發(fā)現又把目光別開,沒一會兒又瞄了回來,這叫什么事兒?挑釁嗎兄弟? 她忍無可忍:“沈雖白,你想說什么就說,本座又沒掐著你的喉嚨?!?/br> 他猶豫了半響,動了動嘴唇。 “別再問你娶別人本座能有什么想法這種愚蠢的問題,本座不想回答?!彼碇睔鈮训?。 “我不是想說這件事……”沈雖白有些無奈地指了指她的臉,“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方才吃糖球,山楂皮還黏在嘴邊?!?/br> 顧如許:“……” 她抬手一抹,卻什么都沒摸著,不由得有些疑惑。 “在這?!鄙螂m白支起身,伸手摘去她嘴角的一小片紅色果渣。 溫熱的指尖劃過肌膚的瞬間,驚得她抖了三抖。 馬車在山道上行駛,偶有輾轉,將他拉得更近了些。 她抬起眼,甚至可以數一數他的睫毛有幾根。 大眼瞪小眼,這氣氛著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沈雖白明明也意識到了這距離讓人不大對勁,可身子仿佛被點了xue似的,誰都不先動一下。 “十一?……”他的聲音溫柔而輕軟,不經意地在人心弦上一勾。 仿佛已經聽了無數遍的一句“十一”,幾乎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承認,她起了壞心眼兒。 眼前這個美好得不像話的人,活像一盤煮熟的鴨子,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了她面前。 她想—— 嘗一口。 這個念頭就像瘋長的藤蔓,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揪住了他的衣領,只需要稍稍使勁兒一扯…… 突然,馬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車轱轆都跳了起來,馬車內登時傳出“哎喲”一聲! 季望舒趕忙道:“抱歉教主,方才山道上有塊石頭,屬下疏忽了,您……沒事吧?” 馬車內傳來悶哼聲,以及顧如許隱忍的聲音:“沒事……繼續(xù)走?!?/br> 車馬繼續(xù)前行,車內卻是尷尬萬分。 顧如許捂住額頭咬牙切齒地忍著疼:“沈雖白你!……你腦袋什么做的!” 誰能想到方才那一顛,“煮熟的鴨子”沒嘗到,還互磕了腦門!她承認她的確有那么點邪念,可也用不著如此猝不及防地來一出吧! 這下撞得還真狠,她眼前都花了。 沈雖白也沒好到哪兒去,腦門懟腦門,誰也沒落得好。 “你還好嗎?”他被這猛地一下磕得有些恍惚。 “本座疼著呢!好個鬼啊!”她心虛又火大,他一出聲,她就更急了,“去去去,坐那頭去,離本座遠點,江湖謀殺呢這是……” 沈雖白頗感無辜,他只是想替師妹擦一下嘴邊的山楂而已,怎么又把炮仗筒子點著了?看看小師妹的臉色,也不曉得在生哪門子氣。未免多說多錯,他索性坐在這馬車中離她最遠的一角。 顧如許揉著額,尋思著這回鐵定撞出淤青了,回頭下了車可怎么跟旁人解釋才好。 沈雖白忽然遞了一小罐過來。 “莊子里配的藥,活血化瘀的,用這個,一會兒就不疼了?!?/br> 顧如許瞧了瞧那小罐子,又瞧了瞧他,這廝居然真的乖乖坐到離她最遠的角落去了,伸手遞藥,似乎還有些猶豫。 “還生氣么?”他輕聲問。 她本就理虧,方才那脾氣使得的確有些蠻不講理了,眼下看他這溫順無害的樣子,再大的氣都煙消云散了,總覺得再這么欺負他,自己倒像個混蛋。 這種溫柔又遷就的眼神,任誰見了都沒法兒視若無睹吧。 回想起來,似乎總是如此。 他總有本事一眼就熄了她滿腔的怒火。 嘖,如此一說,是不是哪里不對? 她接過那只小罐子,看了他一眼,他額上也被磕得紅腫了一片,再看他的眼神,竟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感,令她措手不及之余,還多了幾分羞愧。 的確,就是她方才沒管住自己的手,否則他倆也不至于互磕大腦門。 這么一想,原來是她的錯了? 她清了清嗓子:“馬車就這么點地兒,你要坐到木縫里去不成?” 沈雖白一愣。 她尷尬地指了指自己旁邊:“看什么看,坐這來?!?/br> 聞言,他猶豫片刻,起身坐到她旁邊的軟墊上。 她將藥罐遞給他,本意是讓他先給自己上點藥,哪成想他揭了蓋兒,舀出一塊藥膏后,竟然伸手抹在了她額上! “喂,你!……”她下意識地往后一縮。 “別動,這藥得揉開才管用。”他按住她的肩,用掌心貼著她的額,輕輕地揉開藥膏。 這藥起初有些涼,揉了一會兒之后,竟然開始發(fā)熱了,她覺著,大概是藥勁兒上來了。 沈雖白上藥時一臉專注,只盯著她的傷處,連眼都沒低一下。 她稍稍一抬頭,又會被他摁回去。 “一會兒就好?!彼?。 顧如許覺得這場面古怪極了:“放眼武林,估摸著也就你膽大包天,敢這么擺弄本座的腦袋了?!?/br> 沈雖白頓了頓:“弄疼你了?” 她搖搖頭:“沒有,只是在想,若是換了其他人得了這等機會,恐怕都想著如何能把本座的腦袋從脖子上摘下來吧,你還真是老實,隨便拿個暗器,這會兒都能替武林除害了……” “我不是老實。”他微微垂眸,恰好能與她對視,“我是從未動過這等念頭?!?/br> 無論外頭的傳聞說得多么不堪,他的劍,這輩子都不可能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