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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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煦為防范長生殿找麻煩,在前院忙活了一夜,聽聞阿舒醒了,心急地趕了過來,卻見顧如許和孟思涼站在屋外,不知談了些什么,二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他上前問:“教主,聽說阿舒醒過來了?” 顧如許指了指里頭:“嗯,剛醒來,去看看吧?!?/br> 說罷,便同他一起進屋,順手硬拽上了孟思涼。 “阿舒!”她進門便喚了一聲。 季望舒看了過來,沖她笑了笑:“教主……屬下辦事不力,還勞教主親自前來,實在惶恐?!?/br> “說什么呢,本座還能將你扔在阮方霆手里不管嗎?” 似是覺得眾目睽睽之下,讓姑娘家靠著自己著實不妥,岳將影便拿了兩個枕頭來墊在季望舒背后,讓她靠在床邊。 顧如許坐在床邊,問:“你這次怎么會落在阮方霆手里?” “楚京那邊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跟你同去的兩個暗閣弟子呢?”林煦隨即問道。 季望舒默了默,神色凝重起來:“說來話長,那兩個弟子已經(jīng)被長生殿的人殺了,看手腳功夫,多半是甲等,屬下離開楚京城后,本打算立刻趕回瓊山復(fù)命,沒想到在城郊看見了阮方霆,便跟著他到了一處農(nóng)舍,黃昏之時,竟等來了當朝太后司菀與之密會?!?/br>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太后娘娘——?”岳將影臉色都變了,著實摸不著頭腦。 顧如許和林煦卻是沉思片刻,便斷出了七八分始末。 “你的意思是,你撞見了當朝太后與阮方霆暗中勾結(jié),才會被追殺?” “不止如此?!奔就驵嵵氐溃皩傧逻€聽見太后命長生殿將蘭公子趕盡殺絕,且要對一個名喚玉娘的女子下手?!?/br> “太后為何要對蘭舟……”她的話戛然而止,思索片刻,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難不成朝廷已經(jīng)懷疑到蘭舟頭上了?” 季望舒點了點頭:“怕是不止如此,這幾日阮方霆對屬下嚴加拷打,詢問您的來歷,屬下雖什么都沒說,但憑這廝心狠手辣的做派,即便只是懷疑,也不會就此罷休?!?/br> “如此,須得盡快稟報公子?!绷朱愕?,“屬下這就書信一封,傳回瓊山?!?/br> 顧如許面色凝重,示意他就這么辦。 本以為還有喘息的余地,沒想到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阿舒的遭遇怕只是個開端,長生殿竟是太后的人,這下即便有心匿藏,也難逃這一劫了。 岳將影聽得一頭霧水,卻也隱隱感到這其中藏著不得了的秘密,聯(lián)想到之前對蘭舟的猜測,不由得心頭一緊。 “你們該不會打算與太后作對吧?” 顧如許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是這位太后娘娘盯著我們不放,倘若之前種種都是受她之命,阮方霆倒成了個不值一提的嘍啰……” 她嘆了口氣,道:“這幾日且留在曲州,留意阮方霆的一舉一動,若有動靜,也好及時應(yīng)對?!?/br> 寒暄幾句之后,眾人便離開了這間屋子,讓季望舒好生休息。 季望舒起初難以入眠,在孟思涼點上寧神香之后,便漸漸睡去了。 這一覺,睡到了日近西山,再睜眼,頓覺口干舌燥,四下十分安靜,想必人都去盯著長生殿那邊的動靜了,她掙扎著起身,渾身的傷口稍稍一動便被扯得生疼。 僅僅是從床上坐起來,已經(jīng)令她冷汗涔涔,四下有些昏暗,她這一覺睡得迷糊,隱隱約約地看到不遠處桌子上的一壺茶水,哪成想剛邁出一步,腿腳便化了水似的酸軟下去,她打了個趔趄,本以為得跌上一跤,卻穩(wěn)穩(wěn)地倒進了一個帶著藥香的懷抱。 熟悉得她猛然一僵。 “小心些?!泵纤紱鰧⑺Щ卮采?,去倒了杯水給她。 她怔愣地望著他:“……師父,您幾時來的?” “從午后一直在,方才小憩了一會兒,你便醒了?!彼?,“可好些了?” 季望舒捧著水,有些無所適從:“嗯,好多了……” “那便好……這幾日莫要亂動,待傷口結(jié)了痂,就能下榻走動了?!泵纤紱鰷芈晣诟溃壑氖滞筇剿拿}搏,她這一身傷口看著嚇人,所幸內(nèi)傷不重,只是這段時日須得多加注意,不可沾水,“既然醒了,便換一下藥吧。” 說著,他將膏藥取來,托起她的胳膊,將布條一圈一圈地解下來。 她胳膊上的鞭痕,稍稍一碰便會冒出血珠子,整條胳膊幾乎都是淤青的。孟思涼擰著眉,小心地打濕帕子,將周圍的血擦掉,用竹篾將原來的藥刮去,重新抹上一層。 藥膏清涼,敷在傷口處卻是火辣辣地疼,她只得咬牙忍著。 似是感覺到她的胳膊在抖,孟思涼將力道又放輕幾分,抹上藥膏后,那起干凈的布條重新包扎好。 屋中很是安靜,除了換藥的窸窣聲之外,便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沉默良久,季望舒忽然開口問了句:“其實您留在瓊山等消息也無妨,有教主和哥哥,我過幾日便能回去?!?/br> 孟思涼的手僵了僵,淡淡地笑了一聲:“你遇險,為師怎會不來?” “為了什么?”她側(cè)目望著他,“因為我是‘故友之女’,所以放心不下嗎?” 他默了默,道:“因為你是我徒兒。” 聞言,季望舒不禁笑出了聲:“是啊,你是我?guī)煾嘎铩?/br> 這一聲,令孟思涼的心都揪了起來,他放下了手中的膏藥,嘆了口氣:“你現(xiàn)在是在同師父慪氣嗎?” 她搖了搖頭:“一肚子的氣,早些年都慪盡了,那些小家子氣的計較,也沒什么意義,再怎么一廂情愿地愛過一個人,也該有個底線了。師父,我累了,從今往后,我便做個聽話的徒弟吧,省得總招人煩,我依舊會尊敬您,信任您,視您如兄如父,或許我出嫁之時,您還將是我與夫君要跪拜的‘高堂’,除此之外,我再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這些話,她在心里斟酌了許久,這些年她做的蠢事回想起來,都覺得怕是連自尊心都沒有了。 而今娓娓道來,竟能如此平靜,她覺得,大概是因為她真的累了。 追著一個明明對你溫柔不已卻又永遠把你攔在心扉之外的人,給了希望,轉(zhuǎn)眼就收了回去,一次兩次她并未放在心上,但這么多年,這反反復(fù)復(fù)的折騰,將她的氣性都磨盡了。 她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她剛剛拜入他門下,住進萱谷的時候。 山明水秀的山谷,溫柔愛笑的師父,她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漸漸成了擅毒擅武的萱谷弟子,懷揣著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守著自認為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那個人。 直到心心念念好多年,忽然有一天,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卻仍不肯罷休。 死皮賴臉也好,胡鬧撒潑也罷,就是這么不顧一切地愛上了。 可夢醒后,卻是無盡的疲倦。 一個人的心被捧起來無數(shù)次,又跌下去無數(shù)次,天長日久,總會感到失望的。 孟思涼站在她背后,幫她包扎好頸上的傷,緩緩地垂下了手。 “……你決定了?” “是,決定了,師父可以放心了?!彼蛔忠痪涞?,笑,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所幸此刻不必看著他的眼睛,就算她的眼淚已經(jīng)盈滿了眼眶,也都無所謂。 靜默了許久,身后傳來了一聲嘆息。 “好,為師知道了。”他收拾了一番,囑咐她好生休息,便離開了這間屋子。 季望舒躺在床上,一瞬不瞬地望著床幃,明明已經(jīng)說清楚了,可心口卻仍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每跳動一下,都覺得疼。 不知過了多久,嗡響的耳邊突然傳來了岳將影的聲音,連帶著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讓她回過了神。 “發(fā)什么呆呢,本世子喊你好幾聲都不見你應(yīng)一下?”他正狐疑地看著她。 看見他手里的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岳將影把手中的藥擱在桌上,道:“本世子本想來看看你醒了沒,路上剛好見一個紅影教弟子給你送藥,本世子就順路帶過來了?!?/br> 他把藥碗端過來,扶她起來喝藥:“喏,趁熱?!?/br> 她接過碗,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引得她一陣惡心。 雖說良藥苦口,但她自幼便怕苦,忍不住皺了皺眉。 岳將影發(fā)現(xiàn)她臉色不對,看了看那碗藥,不由好笑:“武功高絕,鼎鼎大名的紅影教魍魎使這是怕喝藥嗎?” 她擰著眉:“不喜苦味與我是不是武功高強的魍魎使有何干系?我在萱谷時……” 說到這,她戛然而止,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搖了搖頭。 “你怎么?”岳將影饒有興致。 她別開臉,干咳一聲:“沒什么?!?/br> 說罷,她心一橫便將藥一股腦兒地灌了下去,翻涌上來的苦味與藥味簡直要命的難受,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陣陣地泛酸。 她強忍著,將碗還給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了眉頭。 “你……傷口還疼嗎?”他猶豫再三,還是問了一句。 “廢話,抹的又不是什么靈丹妙藥,哪有一天就痊愈的?!彼龥]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本世子瞧瞧?!闭f著,他便托起她的胳膊。 “岳世子,男女授受不親?!彼粍由裆乜s回了手。 岳將影的目光又落在她臉上,剛在地牢中找到她時,她臉上有一道鞭傷,眼下已經(jīng)用布帛包了起來,一時半會兒不可拆。 即便之前鬧得不打愉快,但頭一次在此生閣中見到她時,他便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秀麗如玉的女子,無論武功如何,又或是揍他的時候都不曉得手下留情,她仍舊是個美人。 倘若真留下了疤,倒是十分可惜。 “你這么盯著我作甚?”季望舒不解地望著他,發(fā)現(xiàn)他一直看著自己的臉,便道,“怎么,岳世子是覺得我變丑了,有礙觀瞻?” 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一下傷口上的布帛,并未弄疼她,倒是有些癢癢的。 他眉頭緊皺,看著她:“有什么丑的,本世子在戰(zhàn)場上見過的傷口比這嚇人的多了去了,之前圣上賞賜了一些膏藥給將軍府,我記得里頭有個能祛疤的,待回到楚京,便拿來給你?!?/br> 她笑了笑:“再好的藥,也有治不了的病,去不掉的傷疤,保不齊我就這么丑一輩子了?!?/br> 岳將影臉一板,極為不贊同:“想這么多作甚,便是你丑得嫁不出去了,本世子也照樣上門提親!” 聞言,季望舒不禁一愣,忽然覺得這小子傻得有趣。 氣氛有些尷尬,她的肚子卻十分不巧地叫了一聲。 岳將影實在控制不住自己,背過身去笑得雙肩直抖。 要不是現(xiàn)在使不上勁兒,她非捶爆這臭小子的狗頭! 笑夠了,他回過頭來看著她:“要不本世子去給你找點吃的來?” 她想了想,搖頭。 “那你想要什么?”他問。 季望舒頓了頓,看向窗外,半響,才道:“我想出去透透氣?!?/br>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岳將影聽得一頭霧水,看看她這一身的傷,為難道:“但你眼下不宜下榻走動吧……” 她默不作聲,靜靜望著窗外的庭院。 僵持了一會兒,他挫敗地嘆了口氣:“行行行,本世子怕了你了,你可別自己往外頭跑。” 他起身,又背對著床榻蹲了下去:“上來吧,本世子帶你出去轉(zhuǎn)一圈,就一圈啊?!?/br> 看著他的背影,季望舒遲疑了片刻,慢慢地爬了過去。 “一會兒你哥上來打人,你可得替本世子攔著點。”他還記著之前的斷腿之仇呢,那位林護法可真是不曉得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可不想再被抬著回楚京。 他避開了她腿上的傷,勾住她的膝窩,輕輕巧巧便將人背了起來,帶她從后門溜了出去。 岳家的輕功素來很穩(wěn),無論是飛檐走壁,還是穿過人群,都不曾牽扯到她的傷口。 日薄西山,街頭巷尾燈火初明,他背著她穿過曲州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進了一間酒樓用飯。 他們坐在臨江靠窗的二樓窗邊,用屏風(fēng)擋了一擋,旁邊點了爐子,還算暖和。 “這家酒樓的烤鴨做得不錯,還有四喜丸子和蒸小籠也是城中出了名的,你不說話本世子就隨意點了。”從坐在這,他便見她一直望著窗外的江景發(fā)呆,喚了幾聲也沒什么反應(yīng),便點了幾道招牌菜,避開了辛辣生冷和酒,讓小二傳下去了。 她的側(cè)臉迎著窗外的燈火,比起之前揍他的時候,要順眼多了,竟教人挪不開眼。 他不由覺得,這個女魔頭不說話的時候,好像還挺漂亮的。 在她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他豁地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季望舒問。 “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闭f罷,他便直接跳窗下樓去了。 她不解地探出頭去,望見他穿過人群,走進一家鋪子,轉(zhuǎn)眼抱著一包東西出來,回到了酒樓,將東西放在了她面前。 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本世子也不曉得你愛吃什么,就都買了點,你們姑娘家好像都喜歡吃這些小零嘴兒,你剛喝了藥,不能喝茶,先拿這些潤潤口吧?!?/br> 她將紙包拆開,里頭裝的竟是四小包蜜餞。 “多買了些,一會兒帶回去,你下次喝藥便能過口了?!彼拇_沒買過這些討姑娘家歡心的玩意兒,只記得溪明那丫頭平日里愛吃的幾樣,姑娘家的口味應(yīng)該都差不多吧,各種都買一點,總有一個中意的。 季望舒怔愣地望著這些裹著糖衣的蜜餞,半響,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