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遇襲
那幾個吃了果子的弟子雖有些不明以,但兩位師兄的臉色都不大好,他們也就乖乖聽話地坐了下來,凝神調息。 起初還一切如常,卻在調至下丹田時感到一股阻力,將內力盡數化去,數次皆是如此。 不僅如此,其中似乎還摻雜了些許的毒,幸而已服下解藥,只是要想將其盡數逼出,還需費些功夫。 “大師兄,這!……”眾人面露驚色。 韓清上前一一查探,臉色愈發(fā)難看:“大師兄,他們都中了毒,難聚內力,看來我們著了道了?!?/br> 話音未落,四周的鈴鐺忽然響了起來,眾人頓時心頭一緊。 “莫慌,退到馬車周圍來!”沈雖白當機立斷。 眾人便將馬車和那幾個已經中了毒的弟子圍在中間,拔出佩劍,謹慎地望著四周的任何風吹草動。 沈雖白退到馬車邊,扣了扣木板,低聲囑咐:“您留在車內,情況不明,莫要露面?!?/br> 玉娘掀開車簾一角,點了點頭。 鈴聲斷斷續(xù)續(xù),然后便再沒聽見了。 “大師兄,是不是沒事了?……”一名弟子猶豫地問。 話音未落,便從林間飛出一道暗器! “小心!”沈雖白揮劍將其打開。 韓清見狀,也吃了一驚:“所有人打起精神來!人就在附近!” 眾人登時警覺起來,不消片刻,便感到殺氣從四周漫了過來,數道黑影從樹梢間閃過,緊接著暗箭齊發(fā),雖已有防備,但如此多的暗器,即便匆忙擋下,還是有兩名弟子被刮傷了胳膊。 看著四周一地的箭矢,能料想到眼下多半已經被包圍了。 果不其然,從四面八方涌出的黑衣殺手,轉眼間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大師兄!……”韓清沒想到這林子里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藏著這么多人,能在此截住他們,想必是早有預謀了。 沈雖白神色凝重。 本想借道青州,從瀛水坐船前往楚京,未免過于招搖,此次下山,只帶了三五名弟子,一路都未曾出過差錯,怎料在前往潁州的途中出了事。 這些人顯然不是山匪之流,即便驚動了鈴鐺,也絲毫不懼,看來是有備而來。 眼下尚且不知他們的來頭,不知是沖著劍宗來的,還是…… 他不動聲色地朝馬車看了一眼。 此處離潁州還有段路,即便放出信號,潁州那邊也無從得知,眼下只能靠他們自己了嗎…… “韓清,護好馬車,找到破綻便立刻沖出去,先帶馬車中的人赴往潁州?!彼麎旱土寺晣诟理n清。 韓清點了點頭,當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無論這群人是沖著什么來的,都得以車中的“貴人”的安危為先。 從刺客中走出一名黑衣女子,黑紗蒙面,瞧不清相貌,但那雙鳳眸卻生得十分好看,面紗之下,大約是個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從腰間抽出一柄青鋒軟劍,目光穿過一眾劍宗弟子,落在了那輛馬車上。 “把人留下,可饒爾等一命。” “你們是什么人!可知得罪劍宗有何下場!”一名弟子顯然不服氣。 憑劍宗的名號,江湖人士莫不禮讓三分,這些人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設下陷阱坑害他們! 那女子輕笑一聲,看了看正在一旁調息的幾個弟子:“你們本就只有區(qū)區(qū)數人,中毒的已有四人,此毒倒不是什么能讓人穿腸肚爛的劇毒,不過幾個時辰內,無法運功罷了,失了內力的劍宗弟子,不過是些個花架子罷了,又有何懼?” “你……!”韓清氣急,卻又無法反駁。 “竟借道潁州,青州,繞了這么一圈,劍宗還真以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嗎?奉勸你們知難而退,把馬車中的人交出來,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那女子咄咄逼人地盯著沈雖白,“沈少俠也不希望看著師弟師妹們?yōu)橐粋€非親非故之人送了命吧?” 沈雖白握著劍柄的手漸漸收緊。 護送玉娘前往楚京,是爹親自囑托與他的,便是韓清都不曉得事情原委,卻被人事先得知,看來犀渠山莊中有內鬼。 眼下沒工夫詳查究竟是誰,這群人既然盯上了玉娘,必定是不愿讓她順利返京,多半與寧國公的案子脫不了干系。 幕后主使他能料想到幾分,但無論是誰派來的次刺客,此次他都必須將玉娘送入楚京面見長公主。 “在下奉家父之命,護送貴人返鄉(xiāng),何人擋路,都斷不能令貴人身陷危難,恐怕不能讓諸位如愿了?!彼闳粵Q然地舉起了劍。 那女子不以為然:“沈少俠先別這么固執(zhí),以一人之命換你這么多師弟妹們的性命,難道還虧了不成?我接到的命令,是殺光你們所有人,不過今日有些乏了,便與你打個商量,你我既然都是奉命而為,何不各退一步?” “人命關天,豈是能左右權衡之物!一人性命與眾人性命,孰輕孰重,何以定論,行的是草菅人命之舉,何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聞言,那女子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既然沈少俠如此不識好歹,且看看你護不護得住這輛馬車!上!” 黑衣此刻一擁而上,劍宗弟子當即迎上,圍著馬車纏斗在一處! …… 與此同時,顧如許馭馬離開了瓊山,沿著官道策馬狂奔了一個時辰,望見了潁州城。 她勒馬停下,在城門下思索片刻,調轉馬頭入城。 …… 且說沈雖白與韓清等人在林中遭遇埋伏,重重包圍之下,再好的武功,終究是是寡不敵眾,既要護著馬車,又要護著師弟妹,饒是沈雖白也分身乏術,拖得越久,約覺得情況不妙。 所有人聚集在馬車周圍,中毒的弟子被化盡了內力,只得單憑劍法為同門攔下幾招。 玉娘坐在馬車中,聽著車外不斷傳來的打斗聲,默默抱緊了懷中的粗布包袱。 她的性命不足惜,但她所背負的真相和冤情卻斷不能葬送于此,茍活了五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線希望,她必須回到楚京去,必須回去…… 她一合眼,便能看到荷華宮那場大火,她的主子,曾是那樣好的一個女子,卻落得個骨rou分離,葬身火海的下場!太子殿下下落不明,她須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倘若殿下回不來了,她定要為他們報仇雪恨! 韓清一劍劈開一個刺客,在沈雖白的掩護下,總算殺出一條血路,翻身上馬車,長鞭一甩,徑直沖了出去! “追!”那女子一聲令下,便有數名刺客緊隨而去。 沈雖白欲攔,卻被三名高手一齊攔下,那女子亦是毫不留情,身后還有漸漸難以支撐的師弟妹,如此局面自是獨木難支。 “沈少俠武功高強,可惜沒長個三頭六臂,卻如此自不量力!”那女子手中的劍使得十分刁鉆,稍不注意便會挨上一回。 師弟妹們也都精疲力竭了,僅憑一股子蠻勁兒撐著,卻也堅持不了多久,他拼盡全力護住他們,卻也實在難以應付蜂擁而上的刺客,更不必說追過去幫韓清擺脫追兵,眼見著馬車與緊隨其后的刺客消失在林間,他也只能信韓清能盡快逃出生天,帶著玉娘抵達潁州了。 師弟妹們此時都負了傷,楊師妹一度十分自責,覺得是自己帶回來的水果害大家中了埋伏,才會陷入這般境地。 “他們是有備而來,即便你沒有拿那些果子,也依舊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鄙螂m白此時已經中了兩劍,卻無暇顧及傷口,緊盯著四周的刺客。 那女子似是看出他們已如甕中之鱉,露出了一絲冷笑:“沈少俠若能聽我一句勸,也不至于落得這步田地,怎么,想求饒嗎?” “你做夢!”旁邊的一名弟子雖然中了毒,卻仍舊不甘低頭,“我等劍宗弟子,怎會向爾等滿腹陰詭之徒求饒!”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沈雖白亦是從始至終不曾動搖分毫。 “便是我等今日注定葬身于此,沈某也信天道好輪回,爾等的主子,多行不義必自斃!” 聞言,那女子目光一沉:“死到臨頭嘴皮子倒是厲害,今日我便送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輩去陰曹地府!” 她一揮手,刺客便再度沖了上來! 這群刺客似是看出眼下值得忌諱的唯有一人,遂打算先制住沈雖白。 刺客人多勢眾,即便其他弟子想上前幫忙,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只得各自應敵。 沈雖白感到胸腹處的傷口不斷地涌出血來,幾個回合下來,又撕裂了幾分,他的臉色頓時白了下去。 “大師兄!”身后一名弟子發(fā)覺他的傷勢,沖過來幫他擋下一劍,卻又挨了一掌,噴出一口血來。 “你退后!”沈雖白攔住他,強撐著舉起劍,與兩個刺客纏斗在一處。 再旁觀望的黑衣女子趁著他無暇顧及身后破綻之際,一掌打在他背上! 沈雖白即便察覺,也難以閃避,只得硬接這一掌,狠狠地跌了出去,撞在樹干上,被震徹的五臟六腑鈍痛不已,喉間一股甜腥上涌,禁不住咳得一手血。 那女子對自己背后偷襲的不義之舉,沒有絲毫的愧怍,遙遙望著他:“看來劍宗最得意的大弟子,今日要栽在我手里了?!?/br> “師兄!” “大師兄!” 不遠處的劍宗弟子不由驚呼,想上前幫忙,卻被刺客纏得分身乏術,數步之遙,卻似天塹鴻溝。 而另一邊,韓清駕車一路疾馳,身后刺客緊追不舍,他不敢松懈分毫,刺客卻還是躍上了車頂。 他只得一手握住韁繩,一手執(zhí)劍相抗。 之前那一口果子,雖中毒不深,但他的內力也渙散許多,只得憑著劍法與之糾纏。追來的兩個刺客頗為狡猾,趁著他翻上車頂與其中一人交手之際,另一人便跳上車套沖入車內。 眼見一柄長刀刺了進來,玉娘下意識地舉起手邊墊子一擋!刀劈開了布墊,也因此偏了半寸,在她右臂上劃了條口子。 韓清慌忙來攔,眼見一擊不成,那刺客當即趁勢奪過了韁繩,另一人抬掌將韓清逼下了車。 韓清大驚失色,立刻去追,卻被身后的刺客阻攔。 跑出一段路后,他驚覺前面是懸崖,而馬車是絲毫不停,這樣下去免不了一場車毀人亡的慘案,刺客顯然是打定主意要殺車中的人,他又急又怒,卻著實趕不上搭救。 正當他以為自己不僅要辜負師兄所托,怕是也難逃一劫之際,凌厲的紅光一閃而過,瞬間給他面前這個刺客來了個血濺五步!噴出來的血濺了他半身,月白的衣衫都給染得通紅。 刺客甚至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便捂著喉嚨倒地身亡。 他詫異地望著那把劍筆直地插在他面前,火紅的劍穗掛在銅色的鏤花劍柄尾端,如烈焰一般令人眼前驟亮。 這一招,他是斷然不會認錯的。 劍宗掌門弟子方能習得的劍招,凌虛劍意。 他詫異地回過頭,不遠處坐在馬上的紅衣女子,似從天而降,不期而至。 她丟出了劍之后,立刻調轉馬頭,朝那輛飛馳的馬車奔去。 黑翎本就是千里馬,追上一匹還拖著車的馬,算不得難事。 并駕齊驅后,她丟下韁繩躍上馬車,刺客拔刀刺來,她側身一躲,就勢轉身叩住刺客的手腕,將刀劈落踹開,而后接下一拳,反手一擰,刺客的手腕當即脫了臼,尚不及痛呼,便被她一腳蹬了下去! 她接住了韁繩,試圖將馬勒住,然為時已晚,即便,馬車已經慢了下來,卻離懸崖僅數步之遙,其實說停下便能停下的? 在韓清的驚呼聲中,她當機立斷,轉身沖進馬車,一把拉住玉娘,跳了出去,栽在崖邊就地一滾!馬嘶鳴著和車一并墜入了懸崖,聽得人冷汗直冒。 黑翎停在她倆身邊,蹭了蹭前蹄。 玉娘摔得發(fā)暈,爬起來后,才發(fā)現自己半截腿已經伸出了崖邊,可謂千鈞一發(fā)。 韓清沖過來了結了那個跌落馬車的刺客,回過來看玉娘的情況,看清出手相助的女子時,他著實吃了一驚。 “……顧,顧如許?”韓清詫異地盯著她,“你怎么在這!” 顧如許拉著玉娘離開了崖邊,白了他一眼:“本座要是不在這,你還有命站在這咋呼?” 這話誠然說得無法反駁,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要說是路過,這里離瓊山可還遠著呢,即便策馬狂奔都得好幾個時辰,未免太牽強了些。且她額上居然還有一層細汗,顯然是急匆匆地朝這邊趕來的。 “你……該不會是專程過來救人的吧?”他遲疑地問。 顧如許一臉“你說什么廢話呢”的表情:“難道本座吃飽了撐著千里迢迢來著遛馬的?” 她的目光落在驚魂甫定的玉娘身上,韓清也同時認出了她。 他萬萬沒想到,此次護送入京的“貴人”,竟是他和大師兄當初去黎州接回的啞婦玉娘。 顧如許也沒料到救下的會是這女子,想當初在黎州救過她一回,今日竟在這又救了她一回,這啞女子倒是挺會招仇的啊。 “你們在這,沈雖白呢?”她劈頭蓋臉地問。 韓清陡然回神,面色一沉:“我們在林間遭伏,大師兄殺出一條血路讓我?guī)еR車先走,他和幾個師弟妹們還在原處斷后!那些刺客有備而來,幾個師弟中了毒,憑大師兄一人支撐不了多久,我們得盡快回去幫忙!” 話音未落,顧如許便將玉娘往他那一推,翻身上馬:“你護著這啞女,本座先去!” 問清了方向,她拔起地上的紅影劍,立刻策馬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