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大周之鏡
書迷正在閱讀:春情、老板今天不加班、末世狩獵者、一代女謀士、農(nóng)家小福妻、愛欲沉淪 (合集 H)、緋戀(女尊)、為兄更為夫(骨科 兄妹 誘jian H)、幫人開掛那些年[快穿]、龍虎相爭之小受得利
文慧見到顧如許和蘭舟二人,是在七日后的早晨,城東七里亭旁,那家曾經(jīng)捉住了怒圖細(xì)作的小酒館中,恰逢文慧沐休,這清兒八早的,酒館中也沒有別的客人,清靜得很。 靠墻的一張桌子旁,擺了一扇竹編的屏風(fēng),掌柜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泡了壺?zé)岵杷瓦^來。繞過屏風(fēng),便見兩個戴著箬笠的人坐在那。 傅云月與文慧一同入內(nèi)坐下,文慧的臉色似是有所遲疑,又不敢輕易定論。 “文大人,久仰大名。”二人摘下了箬笠,楚京四處都是禁衛(wèi)軍和羽林衛(wèi),他們今日以真容相見,已是頗有誠意了。 時隔五年,眉眼雖已長開,但依舊能看出當(dāng)年的影子。 他二人,一人肖似先帝,一人肖似已故的寧國公夫人,在見到他二人真容之時,文慧便信了傅云月之前的話。 的確是兩位“不便透露身份”的貴人。 文慧依照禮數(shù),對二人一揖,壓低了聲音:“下官參見殿下,郡主?!?/br> 蘭舟淡淡一笑:“我離宮五載有余,文大人還稱我一聲‘殿下’,著實難得?!?/br> 文慧慚愧地垂下了頭:“下官聽聞殿下早已隨先皇后故去,沒想到您尚在人間?!?/br> “當(dāng)年的確千鈞一發(fā),幸有忠仆相護(hù),才僥幸逃出?!?/br> “殿下厚福。” 顧如許道:“聽聞文大人想見一見‘幕后之人’,今日一見,可滿意?” “下官惶恐?!蔽幕廴f萬沒料到,現(xiàn)身的會是他二人,而傅云月,竟幫他們隱瞞至今。 傅云月仿佛看出了他的意思,連忙擺手:“大人您可別誤會下官啊,下官也是不久之前才曉得的!” “此次我與郡主回到楚京,險境重重,須得隱藏行蹤,還請大人勿怪傅公子瞞而不報之事。”蘭舟看了傅云月一眼道。 文慧無奈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這前因后果也終于得解。 “這幾日暗中協(xié)助下官查案,以及前些日子留下那些賬本的人,就是殿下和郡主吧?” 原本他還覺得十分奇怪,但若是為了讓他插手寧國府一案而特意做的安排,便能說得過去了。 蘭舟并未否認(rèn),只道:“有天欽府相助,此事更為有把握些,相信文大人這幾日應(yīng)當(dāng)都陸續(xù)收到那些證據(jù)了吧,大人能查到的,我們也能查到,但大人能做到的事,如今的我們未必能立刻做到,故而才利用了天欽府?!?/br> 文慧陷入了遲疑:“殿下,若是將此案真相揭露出來,這朝野上下,必定動蕩不安,且不說宮中,民間恐怕也會議論紛紛,陛下的顏面……” 蘭舟的目光沉了下來:“謀害先帝,陷害忠良,本該嚴(yán)懲,姑息至今,已是不忠不義之舉,要為了一人的顏面,蒙騙這天下到幾時?” 顧如許亦道:“文大人,你當(dāng)曉得,我顧家自開國以來,世代為大周鞠躬盡瘁,忠心耿耿,這赤誠之心卻被人棄之敝履。九族連坐,幾乎斷盡了顧家血脈,那莫須有的罪名,讓百余未寒尸骨被丟至荒郊野嶺,任荒草叢生,任白骨成灰,而先皇后,被人活活燒死在荷華宮中。 先帝之死,明明另有隱情,卻放任真兇逍遙,以我顧家和先皇后頂罪,憑何?如今坐在那皇位上的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登上那個位子的?如此腌臜無道,還不如動蕩一場,讓這天下看個明白!” 這世上“不得已”之人,“不得已”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誠然如此,也不意味著她就得茍且偷生。 顧家曾為大周,為先帝做了那么多,如今她為顧家討回一個公道,為何不行? 文慧漸漸攥緊了擱在膝上的手。 蘭舟繼續(xù)道:“且那一角布防圖文大人應(yīng)當(dāng)看過了吧,五年前沒能在寧國府找到的圖紙,卻由幾個細(xì)作,將其傳了出去,能做出此事的人,是大周如今的右丞。這些證據(jù)還未曾交給當(dāng)今陛下,但鄭承已然惹來懷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設(shè)法逃出楚京保命。 其實說來一個沒有證據(jù)的懷疑,也撼動不了鄭承如今的地位,鄭承怕的,是被宮中那位太后娘娘過河拆橋。鄭承是個行事謹(jǐn)慎之人,凡事都會給自己留個退路,但在寧國府的案子上,他卻是有些意氣用事了。 在留下那張布防圖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料到,自己手里捏著的把柄,遲早會害了他的性命,而怒圖,就是能讓他衣食無憂的棲身之處。利用那張布防圖,他就能在怒圖人的協(xié)助下,逃出陽關(guān)?!?/br> 而離開了陽關(guān),司菀便是想要他的命,也鞭長莫及了。 “當(dāng)朝右丞,竟用大周邊關(guān)的安危來換取自己性命!……”文慧想到這幾日查到的事,就覺得氣憤難當(dāng)。 關(guān)于鄭承通敵之事,顧如許和蘭舟幾乎是將已經(jīng)找到的證據(jù),都明明白白地擺在了他面前,每一回傅云月拿來的證據(jù),都恰好是他所需,當(dāng)初死在天牢中的那個怒圖胡姬的真正身份,也弄明白了。 這一連串看似零散之事,卻在無形之中漸漸連系了起來,最終得出的真相,令人瞠目。 “還請文大人助我二人將真相大白于天下,為先帝,為寧國公,也為那三萬枉死于楊山谷的大周將士,討一句公道!”蘭舟與顧如許忽然起身,拱手對文慧一拜。 文慧目露驚慌,忙起身還禮:“殿下,郡主,使不得,這是折了下官的壽!” 傅云月看了他二人一眼,轉(zhuǎn)而望著文慧,與他們一同拱手一拜:“大人,下官以為,殿下和郡主之言不無道理,大周社稷,不正是從山河破碎,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四海升平嗎?先帝曾言,天欽府乃是帝王之鏡,亦是大周之鏡,鏡若不公,還有何意存于大周朝堂之上? 無論揭發(fā)真相,會如何動蕩朝野,只要其心赤誠,其行剛正,必能令人信服。若因一時的顧慮,而姑息養(yǎng)jian,令其羽翼繼續(xù)壯大,日后只會更難對付 大周朝堂如今的局勢,想必大人比下官更為清楚,陛下多疑,又時常不愿忠言逆耳,已讓不少老臣寒了心。寧國府一案,雖是本朝大忌,但無人敢提,并不代表無人生疑,即便不是太子殿下和郡主回來,也遲早會有人察覺到這些?!?/br> 他的話令文慧陷入了遲疑。 的確,盡管有林相國的前車之鑒,這些年無人敢在明面上提及寧國府一案,但朝中臣子,當(dāng)年有不少也曾對寧國公頗為景仰,顧家的罪名,難道就真的沒有人起過疑心嗎? 這些人手中沒有證據(jù),自然不敢有所動作,更不敢在天子面前道出自己的疑慮。 但他們或許也在等著真相大白的一日。 這大周朝堂,看似平靜,卻是貌合心離。 堵得住一時之言,卻堵不住人心之言。 他沉默良久,終究是做出了退讓:“殿下打算如何做?” 聞言,蘭舟與顧如許懸著的心,終于稍稍落下了些。 有了文慧這句話,此事便已成了一半。 蘭舟道:“再過十日,便是太后壽誕,屆時宮中必會設(shè)宴,邀百官同賀,我希望文大人在那日——當(dāng)眾呈上鄭承通敵叛國之證!” …… 鄭府。 鄭承疲憊地回到府中,秦氏忙上前伺候,見他臉色不大好,不免有些擔(dān)憂:“老爺,可是身子不適?” 鄭承坐了下來,擺了擺手。 她會意地繞道他身后,給他按了按眼角的xue位,紓解一番。 鄭承心中郁悶,今日在朝堂上,他因今年巡視河道一事與許楨辯了幾句,原本每年巡視河道的人選,都是他擇好后呈上去的,今日陛下卻駁回了他舉薦的人選,轉(zhuǎn)而讓許楨著辦此事。 陛下的意思,他怎會不明白,用不了多久,他這右丞便形同虛設(shè),接下來無論是貶謫還是賦閑在家,都不過是陛下一句話。 看來即便沒有證據(jù),陛下和太后還是不會放過他。 他給公羊晏的信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送到怒圖人手中了,接下來便是謀劃著如何帶著妻小一同離京,兩個兒子他是定要帶上的,至于秦氏這女流之輩,帶上多半是個累贅,暫且看看情況吧。 還有一個白清…… 他沉思片刻,推開了秦氏的手,起身去了書房。 秦氏心中一直不大放心,總覺得鄭承瞞了她什么事,從月兒到那個胡姬,這府中變故一樁連著一樁,之前她也隱隱察覺到鄭承獨自在書房中寫信,不知送去了何處。 她深知有些事不聞不問最好,眼下的她只需要抓緊機(jī)會為自己的兒子考慮考慮前程,這幾日鄭洵在書院作的文章,受到了先生嘉獎,還不曾告訴鄭承,若能因此受到鄭承看重,鄭洵雖是庶子,日后也有平步青云的機(jī)會。 她踟躕良久,親自去后廚煮了一盅參湯,讓下人們都退下,朝書房走去,打算向鄭承問一問鄭洵的前程。 然,當(dāng)她走到門前,透過窗紙依稀望見鄭承似乎正從一扇暗門中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張紙,正細(xì)細(xì)端看。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猶豫了片刻,叩了兩下:“老爺,妾身燉了參湯?!?/br> 聞言,屋中的人影晃了晃,他立即將手中的紙折好,壓在了書下。 “進(jìn)來吧?!?/br> 她定了定神,推門而入,莞爾一笑:“妾身見老爺面色疲倦,便燉了參湯,老爺喝了提提神吧?!?/br> “你有心了,放下吧。”鄭承淡淡道。 她走到桌邊,不動聲色地瞥了那本書一眼,書下露出了一點邊角,瞧著不像是府中平日用的素宣。 她不敢多問,收回了視線,輕輕將參湯放下:“老爺趁熱喝一碗吧?!?/br> 說著,便動手給他盛出一碗湯來。 鄭承接過碗,啜了一口,便復(fù)又放下。 她趁此道:“老爺,洵兒近來頗為努力,昨日在書院作了一篇文章,得了先生幾句夸贊,妾身也甚是歡喜?!?/br> 鄭承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能有進(jìn)步就好,但切勿驕躁,虛心為上,待他下學(xué),讓他將文章拿過來我瞧瞧?!?/br> 見他有幾分上心了,秦氏面露喜色,福了福身:“是。” 她伺候著鄭承在書房坐了一會兒,門外忽然有下人稟報,岳將軍前來拜會。 “你去備些茶點過來?!编嵆羞t疑片刻,便出去了。 秦氏點頭應(yīng)下,望著他走遠(yuǎn)了,回頭看了眼桌上那本書。 猶豫再三,她還是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其揭起看了眼。 只見泛黃的紙上繪著山河與城樓,城樓上書“陽關(guān)”二字,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圖樣。 她雖不知這是何物,但也能猜測到大約是一張地圖,只是不知為何缺了一半…… 她擔(dān)心鄭承突然折返,慌忙將書蓋了回去,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