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雪郁挑了眉，卻還是輕笑一聲點點頭，他看了眼少年，眼里含著發(fā)光的軟意和笑意，從業(yè)生涯里第一次說了句不敬業(yè)又不靠譜的話：“您放心，我盡量?！?/br>
    周導(dǎo)抽抽嘴角，卻還是未說什么。

    曲雪郁話雖這么說，入戲時卻已然完完全全變成了那個陰郁的阮江酒。

    “把照片還給我?！比罱埔е赖?。他扯著霍棲的腕，將人甩在木質(zhì)的墻壁上，黯淡無光的眸里卻有明顯的生氣——對方想玩他可以陪著對方玩，甚至對方有些惡作劇會過分也沒關(guān)系，他可以再還回去，但是個人就有底線。

    這人這次拿走的是他手上唯一一張全家福，他家遭過一場大火，別的照片都已經(jīng)燒盡了，只留了這張。

    霍棲看著青年生氣的模樣，終于低低笑出聲，笑里帶著冰冷又含著興味的惡意，他道：“我不還給你又怎樣？”像在逗弄一個玩具。

    霍棲并未再刻意改變自己聲音，阮江酒不知因為跟在霍棲身邊從未認(rèn)真聽過霍棲聲音還是因為最近和霍棲相處太久無法分辨，這時竟未認(rèn)出來。他只是狠狠皺了眉，扯著霍棲的衣領(lǐng)將對方抵在墻壁上，道，聲音冷得可怕：“你知道嗎？我見過真正的魔鬼，我曾經(jīng)離他太近，他把我也變成了一個壞人，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霍棲卻只是盯著青年近在咫尺看起來柔軟又漂亮的唇瞇了瞇眸子，舌尖舔舔唇角。

    草原的秋季天空一片高闊，空氣里帶著青草香，遠處是巍峨耀潔的雪山，夕陽灑在那上頭，像灑下一捧血。

    霍棲盯著遠處雪山被染了色的山尖，面上露出個惡趣味的笑，他突然道：“陪我上趟山，我就還給你?！?/br>
    阮江酒猛地放開他，罵了聲“神經(jīng)病”，卻還是轉(zhuǎn)身大步往雪山的方向走去?；魲珢阂獾剌p笑一聲，便吊兒郎當(dāng)?shù)馗趯Ψ缴砗笠餐翘幾呷ァ?/br>
    “cut！過！”

    這場戲過后還是日暮，周導(dǎo)便催著劇組工作人員往不遠處的雪山那處趕。他知道今天時間可能有點趕，但還是想先走一遍試試效果。這里海拔本來就高，雪山海拔更高，他們早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導(dǎo)游找好氧氣瓶之類的物資也提前備好，這場戲為了安全起見也只是在離山腳處不遠的山腰上拍。

    曲雪郁和柏?fù)P之說了什么之后，便把陸白拉到無人的角落，給對方披上棉衣后便開始解對方戲里穿著的那件略有些單薄的外衣扣子。

    陸白乖乖任對方動作并不掙扎，耳尖紅了眼睛卻亮晶晶的，那里頭劃過道狡黠，他故作驚訝地道：“小曲你難道想在這里做嗎？光天化日你真是、太亂來了！”話雖這么說著，臉上卻憋著笑，也不掙扎，甚至將自己的手特別順其自然地伸進人家風(fēng)衣口袋。

    曲雪郁撕開暖寶寶包裝的手一頓，他挑了眉看向少年一笑：“天已經(jīng)快黑了倒也算不上光天化日?！闭f著他把一片暖寶寶貼在陸白外衣下的襯衣上，那地方在腰間，他便輕輕擰了下少年的腰窩那處。

    “唔……”陸白便乖乖把臉埋進對方胸膛，任對方動作。

    曲雪郁有些無奈地笑笑，便將手里剩下的暖寶寶一片片撕開包裝，仔仔細(xì)細(xì)為少年貼好——快入夜了，雪山絕對是冷的，但拍那場戲時，為了效果卻還是要穿著稍有些單薄的外衣。

    青年的手溫柔而帶著些微涼意，透過單薄的衣料傳到皮膚上，陸白埋在青年懷抱中的臉微微紅了，不知想起什么，他仰了頭看向曲雪郁：“小曲，你呢？”

    曲雪郁將最后一片貼好，便道：“放心吧，還有?！?/br>
    陸白抱住對方的腰：“那我也幫你貼?！?/br>
    曲雪郁眸彎起來，他撥弄下少年的額發(fā)，道：“好?！?/br>
    ……

    因為要找有雪的地方拍，劇組便來到雪山陰面的一處緩坡，此時太陽還未完全落下，灑在陽面的金色光線泄出絲絲縷縷落到陰面潔白的雪地上，此處便呈現(xiàn)出一種怪異的圣潔之感。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周導(dǎo)便喊了開始。

    霍棲摔在雪地上，面色蒼白，大口喘著氣。

    這里海拔高，他有些高原反應(yīng)，卻根本沒想到要帶氧氣瓶。

    阮江酒冷著臉蹲在霍棲面前，伸手摸索著拍了拍對方的臉，道：“把照片還給我?！?/br>
    天幕逐漸被暗色填滿，漫無邊際的雪呈一種冰冷的暗白色?；魲謮涸谘┑乩?，被凍得通紅，臉白得嚇人，鼻尖卻被凍得發(fā)紅，因為高原反應(yīng)他心悸得厲害，卻看著青年的模樣咳嗽著笑出聲，他啞著嗓子道：“那對你很重要？”

    阮江酒冷冷淡淡點了頭，朝對方伸出手：“重要。所以還給我。”

    霍棲挑了眉，看著青年半晌，還是顫著手將薄薄的照片放在對方手上——卻是半張。剩下的半張他留了下來。盡管此時頭暈?zāi)垦?，他卻期待著看到青年發(fā)現(xiàn)這件事時憤怒的樣子。

    阮江酒自然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猛地皺了眉，站起來轉(zhuǎn)身便走——他雖然眼睛看不到，卻能夠借著手里的簡易拐杖認(rèn)路，而那家伙這種惡劣的人，就該把他丟到雪山上等死。

    青年走了，雪地里靜默無聲?；魲愀纱嗵稍谘┑厣希募乱呀?jīng)越來越厲害，他的唇開始發(fā)白，他大口喘著氣，雪滲進他的衣服，冷得很。他卻只是看著暗色的天幕，面上掛著冷淡、冷漠又平靜的笑容——看來自己真的要死了，那個叫阮江酒的青年如果發(fā)現(xiàn)被他丟在雪地里、最終死掉的是他的仇人，面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