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八節(jié)【兩起失蹤案】
下面我要講的,是你入睡之后發(fā)生的事情。雖然這些事與你最后的命運沒有關(guān)系,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或許應(yīng)該知道一下。這件事發(fā)生在“青泥小筑”里,就是傳聞中安頓著染疫商賈的地方。 “怎么回事!”天先生看到眼前的畫面,驚得呆立在了原地,“你究竟干了什么?” 地先生站在他身后,瞧他的樣子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境地。 玄先生并沒有回答天先生的問題,他只是抬腳輕輕一踢,躺在地上的張謬立刻發(fā)出帶著顫音的呼號。 玄先生這一腳遠(yuǎn)遠(yuǎn)沒到把土夫子踢傷的程度,張謬的慘叫絕大部分是緣于恐懼。此刻他的雙眼被蒙,手足遭縛,嘴里還塞進(jìn)了一大團麻。天先生見張謬的手臂面頰都有淤紫,便知道自己進(jìn)來之前,玄先生已經(jīng)拷問過他了。 “我們是要我們不是要抓人!”情急之下的地先生險些把“監(jiān)視”兩個字說出口,好在他及時反應(yīng)過來,地上的人眼睛雖然被蒙上了,耳朵可沒聾。 玄先生也不解釋,徑自走到屋漏處,飛起一腳將擺在那里的木箱踢飛,露出底下一個兩尺寬的盜洞。 “怎么,”天先生看了看洞口,再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人,“他挖的?” 玄先生還是沒有回答,他走回來又踢了張謬一腳,后者馬上雞啄米似地點起頭來。 天先生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這個土夫子或許以為山莊里有什么財寶,便托辭身體不適,朝食后匆匆跑回屋,祭出地鼠門賴以為生的打xue本領(lǐng),結(jié)果這洞挖來挖去就挖到了這里,被玄先生抓個正著。一念及此,天先生也不由咋舌,一天之內(nèi)能把地洞打到這個地步,這些下九門中確有神技啊。 老者又看了一眼玄先生,他還是漠然站在張謬身側(cè),黃銅面具后面察覺不到一絲感情。但是天先生總覺得那件黑袍下,流竄著無聲的狂躁。當(dāng)玄先生把痛苦加諸張謬身上的時候,天先生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 這讓天先生想起以前見過的一個殺手,雇主只要他殺死某個人,他卻把目標(biāo)活生生切成了百余塊碎rou。現(xiàn)在他猜測玄先生就是這種人,他們不會沖動地把事情搞砸,卻會在允許范圍內(nèi)千方百計地滿足自己的獸欲,他們就像惡犬,日夜祈盼著聽到把別人撕成碎片的命令。 玄先生這時已經(jīng)掏出了匕首,輕輕在張謬身上劃了一下,張謬連皮都沒有破,卻發(fā)出了死到臨頭的哀鳴聲。 天先生一把按住了他:“你干嘛?”玄先生把黃銅頭臉轉(zhuǎn)過來看著前者:“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甭曇衾飵е还呻y以抑制的暴躁。 “你怎么知道”天先生寸步不讓。 “哪有那么巧?。克麆偤靡煌诰屯诘竭@兒?山莊里誰不躲著這里?” “如果就這么巧呢?” 玄先生聽到天先生所言后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像是強行把怒火壓了下來。 這時地先生湊過來將二人拉到墻角,為了避過張謬,他把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天先生,不管他是不是目標(biāo),這里已經(jīng)暴露了,留他不得呀!” 天先生還是堅決地?fù)u了搖頭:“在確定誰是不速之之前,這個人不能死,我們的目標(biāo)是找人,不是殺人。萬一我們把上面的耳目錯殺了,你們拿什么擔(dān)當(dāng)?你們怎么確定,上面只派了我們?nèi)齻€過來?” 此話一出地先生與玄先生不由面面相覷。兩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黃先生?”如果這個人真是上面安插過來的黃先生,而他的任務(wù)又有一層是監(jiān)視他們?nèi)齻€,那么他確實很可能不會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 “那你說怎么辦?”玄先生問。 “把他留在這兒,在弄清他身份之前別讓他死了。”天先生沉聲道。 “留在這兒?”聽地先生的語氣,他似乎沒什么把握。 “沒人敢到這兒來,我們只要看好他就行。” “那我們就得分工輪流守著他。”玄先生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張謬,語氣里透著十二分的不耐煩。 “不會多久的,”天先生輕聲安撫,“我們很快會讓他說實話的。” 第三天的早晨,惱人的雨又象征性地停了一陣子。你站在翠園門口,從這里望過去,可以看到參差不齊的十幾棟房子鱗次櫛比地擠在湖對岸的山坡上。那些房子看上去建造得很倉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歪斜,讓你想到了十幾個等候處決的死囚。 這里已經(jīng)是山莊西面了,但是如果棧道尚在,朝西還可以走上一個時辰。你知道繼續(xù)往前也只能看到老松與斷崖,便決定折返回去。 天空越發(fā)陰沉了,你幾乎看不到十步以外的路面,潮濕的微風(fēng)拂過你的面頰,你感覺像是拂過了一塊吸飽了水的海綿。你懷疑在如果在這里多呼吸一陣子,會不會積上一肺腔的水。 就在這時,嘶鳴一般的呼救聲劃破了陰沉的天空。你順著聲音的來源疾奔而去,才跑了沒幾步,密密麻麻的雨珠就當(dāng)頭澆了下來。你的兩鬢,眉毛甚至眼窩里都蓄滿了雨水,天地間所有的東西都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你一邊跑一邊不停擦拭雙眼,但是收效甚微,雨水好像是存心作對,非要往你的眼睛里鉆。你心中咒罵著,把眼睛迷成了一條縫,但是這樣看出去,一切就變得更模糊了。 忽然你的眼前出現(xiàn)了兩個黑影,雨水朦朧中你辨認(rèn)不清它們的外形,卻依稀覺得它們同人類似是而非。那兩個東西從你眼前一閃而過,快若迅雷,你甚至不能確定它們是跑過去的還是爬過去的。 緊接著,一團鮮紅映入了你眼中的水霧里。你勉強認(rèn)出那是小紅禪師的僧衣。 “剛才那是猴子嗎?”你為了蓋過雨聲而高喊道,一句話沒說,你嘴里就已經(jīng)灌了一大口水。 “你管那個叫猴子嗎?”小紅禪師也同樣喊著回答了你,其中有兩個字甚至還喊破了音,這一剎那,你忽然感到萬分遺憾,因為你的眼睛被雨水遮蔽,看不到和尚狼狽的模樣。 “你們!”這時,從遠(yuǎn)處又跌跌撞撞跑來了一個人,是錢掌柜,你驚訝得合不攏嘴,錢掌柜竟然會舍得這一身袍子被淋濕。 “你們看到了它們沒有?看到了沒有?”錢掌柜在雨中嘶吼著,你發(fā)現(xiàn)他的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我兒子?。∷鼈儞屪吡宋覂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