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知道自己的思維無所遁形，只能掙扎道：“我曾經(jīng)想過，可我沒做！”

    “因為你知道后果，不是嗎？”葉安將蟹rou取出來遞給雪貂，在鈴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又掰開一只蟹鉗，口中道，“你想活下去，我也想。你不安，我明白。但你的不安不是借口。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我的意思嗎？”

    伴著喀嚓聲，蟹鉗在葉安手中四分五裂。

    鈴蘭下意識按住自己的脖頸，她有預(yù)感，如果自己沒有說出來，如果她真的付諸實施，現(xiàn)在斷的就不是蟹鉗，而是她的脖子。

    河岸邊，變異蟒終于吃飽，心滿意足返回巖山。

    在它離開不久，狼群追逐一頭受傷的水牛來到河邊。

    水牛重傷倒地，被狼王咬斷喉嚨。狼群正打算大快朵頤，腳下忽然傳來震動，龐大的鹿群出現(xiàn)在地平線處。

    在漫長的雨季過后，鹿群返回三角洲。

    隨著鹿群的歸來，狼群等獵食者將開啟一場盛宴，狩獵隊和流浪者也將蜂擁而來。隨著外來者陸續(xù)抵達，孤島注定不再平靜。

    第38章 遇襲

    鹿群自北而來，途經(jīng)獵食者盤踞的密林和高地，強健的雄鹿越眾而出，在最前方排成數(shù)行，巨大的鹿角鋒利如刀，尖端閃爍寒光。

    遇到潛伏的狩獵者，鹿群不閃不避，依靠群體數(shù)量的優(yōu)勢，坦克群一般橫推過去。

    碩大的蹄子踏過河道，飛濺起大片淤泥。

    河中的魚群被驚得四散，稍微慢一些就會被成千上萬的蹄子踏成rou泥。

    幾條變異鱷在淺水處游弋，耐心等待機會。鹿群不分散，根本不可能將群體中的老弱拖到水下淹死。

    幾只狐貍在河岸邊徘徊，更有七八只豺藏在石林中，時刻關(guān)注鱷魚的動向，期待鹿群遇襲出現(xiàn)混亂，能夠趁機撿個便宜。

    鹿群距離孤島還有一段距離，狼群迅速將水牛撕扯開，吞吃掉最好的一部分rou，骨頭和厚實的牛皮丟在岸邊，隨后聚集起來，在狼王的率領(lǐng)下向孤島北岸前進。那里有一片密林，樹根浸泡在水中卻并未腐爛，中間夾雜著大量獸骨和碎石，正好方便狼群埋伏隱藏。

    鹿群沿著河道向前，帶頭的雄鹿發(fā)現(xiàn)鱷魚，掀起嘴唇發(fā)出鹿鳴，群體的速度逐漸減慢，為首的百余頭雄鹿卻突然加速，朝淺水處沖了過去。

    它們不是來自一個種群，而是由多個族群集合起來，每年雨季進行遷徙，旱季短暫分開，在三角洲求偶交配，雪季又會再次集結(jié)。

    鹿群抵達三角洲，種群中多出許多小鹿，部分母鹿發(fā)出交配的訊號，雄鹿雖然沒有發(fā)生爭斗，卻已經(jīng)開始躁動。

    第一批捕食者很不幸，它們離鹿群太近，也藏得不夠高明，被雄鹿發(fā)現(xiàn)，成為發(fā)泄多余精力的靶子。

    鱷魚皮糙rou厚，牙齒鋒利，卻架不住幾百頭狂躁的雄鹿一起撲來。

    水中掀起大片泥漿，體長五米的變異鱷被鹿角掀起，四條腿和尾巴用力擺動，落下時驚險避開鹿角，仍是被蹄子踏在背上，當(dāng)場被踩斷骨頭。

    雄鹿用角、用蹄子甚至用牙齒去攻擊鱷魚，盡管有兩頭雄鹿被拖進泥漿里淹死，卻成功將鱷魚群逼退，讓它們不敢再輕易靠近鹿群。

    狐貍和豺目睹整場戰(zhàn)斗，發(fā)現(xiàn)雄鹿調(diào)頭向自己沖過來，不敢正面對抗，只能轉(zhuǎn)身逃跑。

    一只狐貍剛剛跳下高處，藏身的石柱就被鹿角撞斷。雄鹿揚起脖頸將狐貍頂飛，鋒利的鹿角劃開狐貍的肚子，血和內(nèi)臟瞬間流了滿地。

    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靠的不僅僅是數(shù)量。雄鹿用實際行動警告捕食者，它們不好惹。

    死去的狐貍被丟在地上，余下的豺和狐貍也未能逃脫。雄鹿對它們的尸體不屑一顧，母鹿和小鹿卻很喜歡，紛紛走近石林，爭搶散落的內(nèi)臟、血rou和骨頭。

    夕陽西下，為大地披上橘紅光輝。

    鹿群抵達孤島附近，雄鹿發(fā)出鳴叫，龐大的隊伍開始分開，陸續(xù)離開河道，分散到近處的幾個高地。強壯的雄鹿鹿角向外，將幼鹿和母鹿保護在中間，提防黑夜中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狼群潛伏在密林中，吃下的水牛rou還沒有完全消化，它們可以耐心地等下去，等到大地被黑暗包圍，等到大多數(shù)變異鹿放松警惕，再對鎖定的目標(biāo)下手。

    葉安尚不知道鹿群到來，在變異蟒回到地洞后，背著麻袋和鏟子攀上巖山，挖出兩株變異葡萄，準(zhǔn)備移載到水潭邊。天氣越來越熱，繼續(xù)留在巖山上，這些葡萄藤很可能會枯死。

    依照鈴蘭的解釋，變異葡萄蘊含豐富能量，不碰葡萄籽和植株，只食用果實，對身體沒有任何害處。

    “雨燕喜歡食用變異葡萄，還會將果實喂給雛鳥，讓雛鳥快速生長。”

    想到在巖山上筑巢的鳥群，對比在岸邊筑巢的水鳥，葉安相信鈴蘭沒說謊。既然如此，保存下這幾株葡萄就很必要。

    葉安特地用樹枝搭起架子，既能方便葡萄藤攀爬也能在水潭邊灑下一片陰涼。

    在搭葡萄架的過程中，葉安又一次看向湖底，隨著水位下降，水潭變得格外渾濁，用不了多久就會干涸，和裂谷一樣堆滿干結(jié)的淤泥。引起他興趣的石板被埋在淤泥下，想要挖出來，估計要費上一番力氣。

    鈴蘭靠坐在巖洞邊，用刀切開幾株變異草，用手背擦去滑到眼前的汗，小心避開手指和掌心的草汁。在她身邊擺著七八只碗盤，里面是處理好的制藥材料，主要用來配置防曬膏和麻醉藥。

    月上中天，葡萄架終于搭好。

    晚風(fēng)迎面吹來，不見半點涼爽，依舊悶熱得難受。

    葉安扯掉上衣，胡亂抹去身上的汗水，這么熱根本沒法睡，索性點燃火把帶上短刀，打算去山后的泉眼提兩桶水，順便給自己沖個涼。

    腳下的碎石發(fā)出聲響，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更有幾分詭異。

    換做幾個月前，葉安根本不敢在夜間外出，如今情況發(fā)生改變，他仍時刻保持警惕，小心謹(jǐn)慎才是生存的關(guān)鍵。

    泉眼位于山腳下的一個巖洞內(nèi)，洞口高過三米，呈三角形嵌入巖壁。洞內(nèi)十分寬敞，巖壁上殘留著挖掘的痕跡，無法確定是人工還是變異獸所留。

    洞內(nèi)溫度明顯下降，清澈的泉水汩汩冒出，形成一個圓形的水潭。

    葉安放下木桶，趴在泉眼邊灌下兩大口，又用手捧起泉水撲在臉上和身上，粘膩的汗水被沖刷掉，一股清涼感襲來，驅(qū)散難捱的熱意，讓他舒服得發(fā)出嘆息。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睡在這里。

    “想太多，早點回去。”

    無遮無攔又位于山腳，還是難得的水源，作為捕獵地點不錯，住進來就只能想想，再涼爽也不能忽視安全。

    將木桶接滿，葉安單手提起來，打算原路返回。沒等他走出巖洞，夜色中忽然傳來狼嚎，一陣接著一陣，令人脊背生寒。

    葉安將木桶留在洞內(nèi)，悄無聲息來到洞口，謹(jǐn)慎向外張望。月光下，一頭雄鹿正飛速向巖山跑來，在它身后緊追著銀白色的狼王，還有大群散發(fā)血腥氣的變異狼。

    葉安迅速熄滅火把，轉(zhuǎn)身背靠巖壁，不想讓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

    雄鹿慌不擇路，拖著受傷的后腿，徑直朝巖洞的方向跑了過來。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葉安能清晰感受到雄鹿的情緒，憤怒，絕望，痛苦，還有殺戮欲。

    狼群跟在雄鹿身后，對前方的目標(biāo)緊追不放。

    雄鹿和狼群越來越近，葉安避無可避，被堵在巖洞內(nèi)更不安全。他只能丟下木桶，抽出短刀沖出洞口，在雄鹿一頭撞過來時驚險避開。

    嗷嗚——

    狼群發(fā)出嚎叫，叫聲中充滿敵意。

    葉安出現(xiàn)得太過突然，狼群將他視為獵物的爭奪者，隨時可能發(fā)動攻擊。

    在狼群同葉安對峙時，雄鹿沖進巖洞，意外將巖壁撞塌，沿著突然出現(xiàn)的通道向巖山的另一側(cè)跑去。

    葉安攥緊短刀，漆黑的雙目鎖定狼王。他不能示弱，否則很可能被憤怒的狼群撕碎。

    有片刻的時間，狼王根本無法給族群下達命令。周圍的幾匹變異狼同時被影響，發(fā)出不同于狼嚎的嗚咽聲，它們顯然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趁狼群陷入混亂，葉安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巖山，發(fā)現(xiàn)受傷的雄鹿沒有跑遠(yuǎn)，竟然撞倒自己立起的葡萄架，吞吃移植的葡萄藤，鈴蘭握著一把短刀，砍傷雄鹿的側(cè)腹也無法逼它后退。

    “鈴蘭，退后！”

    狼群追了過來，葉安飛跑過去拽開鈴蘭，雄鹿將葡萄藤連同根系一起嚼碎吞咽，轉(zhuǎn)身面向狼群，發(fā)出兇狠的咆哮，垂下脖頸，用鋒利的鹿角對準(zhǔn)狼群，猛地沖了上去。

    雄鹿的攻擊過于突然，速度又快得驚人，當(dāng)即有一匹狼被挑上半空，僥幸避開致命處，前腿和后腿都被劃傷，落到地上后，能聽到清晰的骨裂聲，站都站不起來。

    狼王發(fā)出嚎叫，狼群分出兩匹警惕葉安和鈴蘭，其余的迅速向雄鹿包圍上去。

    雄鹿一次又一次發(fā)動攻擊，狼群配合默契，一點點耗盡雄鹿的體力。隨著雄鹿的速度慢下來，狼群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

    狼王發(fā)出命令，準(zhǔn)備殺死獵物，享受今天的勝利果實，腳下的大地忽然出現(xiàn)震動，變異蟒被狼群的到來激怒，吐掉還未消化的獵物，從地洞中爬了出來。

    與此同時，循著首領(lǐng)的叫聲，二十多頭健壯的年輕雄鹿和母鹿狂奔而來，距離近了，紛紛低下頭，用鋒利的鹿角對準(zhǔn)狼群，大有同歸于盡的架勢。

    狼群迅速散開，仍有兩匹閃避不及受了傷。

    混亂中，有三頭鹿朝葉安和鈴蘭沖過來，葉安舉刀砍向鹿的脖子，手肘被鹿角劃了一下，鮮血染紅整條胳膊。鈴蘭將一瓶藥拋給葉安，反握匕首扎向鹿的后腿，刀上涂有麻醉藥，不能讓這頭鹿立刻失去行動力，卻能拖慢它的速度。

    受傷的變異鹿比之前更加兇狠，用角，用牙齒，用蹄子去攻擊目標(biāo)，鈴蘭險些被咬斷胳膊，手腕被生生劃掉一大塊皮rou。

    鹿群過于強悍，狼群也漸漸落入下風(fēng)。

    鈴蘭同葉安背靠背，喘息聲短促劇烈，身上和臉上盡是血水和汗水。

    葉安揮刀砍中一頭變異鹿的脖子，刀身沒至刀柄，抽出時血如泉涌，變異鹿卻變得更加瘋狂，半點沒有失血重傷的樣子。

    “巖洞里有藥……小心！”

    鈴蘭話音未落，破風(fēng)聲忽然襲來，鋒利的投矛扎在鹿身上，穿透變異鹿的脖頸。更有兩支落在葉安腳下，貼著他的小腿扎入土中，末端還在微微顫動。

    河岸邊，千城狩獵隊正準(zhǔn)備扎營。

    千雄死在雪原，千武此次親自帶隊，聽到引擎聲，還以為是探路的隊員歸來，轉(zhuǎn)頭看過去，眾人的臉色瞬間變了。

    夜色中，一支黑色車隊呼嘯而來，車上的獵人們打著呼哨，狂呼著踩下油門，車輪壓過渾濁的河水，掀起大片泥漿。

    “這群瘋子！”

    除了獵人城，不會有哪支狩獵隊敢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眼見鹿群開始混亂，在高地和密林擁擠成一團，千武沒有讓手下趁亂發(fā)起圍捕，而是迅速登車遠(yuǎn)離。

    “讓這群瘋子去找死吧，我們等著就是?！?/br>
    第39章 合作

    殺死變異鹿的是紅城狩獵隊，他們距離孤島更近，也比千城和獵人城到得更早。

    狩獵隊長是一名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手下隊員各個健壯魁偉，膚色黧黑。

    紅城人擅長使用投矛和長刀，在雨季時曾讓千城人吃了大虧，轉(zhuǎn)頭卻滅在獵人城手里。外出的狩獵隊遲遲沒有歸來，縱然沒有確鑿消息，城內(nèi)上下也心知肚明，這支隊伍回不來了。

    每年鹿群遷徙，各城都會派出狩獵隊伍，今年缺少了商人城，競爭卻不會減少，反而更加激烈。

    進入旱季以來，氣溫急劇升高，水位下降得比往年更快，這意味著今年的旱季會比往年更加煎熬。狩獵變異鹿成為各城儲存rou食的重要途徑，今年尤為重要。

    這支紅城狩獵隊屬于探路的隊伍，很快會有更多狩獵隊員蜂擁而至，依照探路人制定的路線展開圍捕。

    帶隊的巨巖本不打算進入孤島，不想千城的隊伍在夜間抵達，人數(shù)是他們的三四倍，不是他們能夠?qū)Ω丁?/br>
    兩城之間早有不和，巨巖不得不放棄找好的營地，帶領(lǐng)隊員繞到島嶼北側(cè)，準(zhǔn)備在密林邊緣休息。結(jié)果前方的隊員打出訊號，眾人親眼目睹狼群對鹿群展開捕殺，看到變異狼配合默契，迫使一頭年長的雄鹿從鹿群分出，其后追趕著目標(biāo)進入島嶼中心。

    “追不追？”

    變異狼在貿(mào)易區(qū)能賣出高價，落單的變異鹿也十分難得，如果能夠得手，隊伍中的每個人都能大賺一筆。

    “跟上去！”巨巖很快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