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兩人跟著蝙蝠前進(jìn),眼前陸續(xù)出現(xiàn)變異獸的尸體,部分是之前被黃沙卷入,在下落過程中死亡,還有的早已經(jīng)化為白骨,不知死去多久。 奇怪的是,變異獸見了不少,變異象、水牛、犀牛和野馬都有,卻始終不見和蕭玧同行的獵人,一個都沒有。 又走出一段距離,一道石柱橫亙在眼前,水流分支,一道向左,一道向右,蝙蝠竟然也飛往不同方向,從葉安得到的反饋看,兩個方向都能出去。 有兩個出口? 葉安心生疑惑,將事情告知蕭玧。 “無論走哪個方向,前面都沒有岔路,很快能找到出口。”葉安道。 一路行來,兩人也算是互幫互助,合作愉快,但歸根結(jié)底仍是陌生人。出于警惕,葉安始終覺得,就此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第54章 廢墟 葉安有意在岔路前分開,蕭玧尚未作出回答,兩人身后忽然傳來轟鳴水聲。 水聲越來越大,震動耳鼓,猶如奔雷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幾乎就在一瞬間,驚人的洪流裹挾著碎石和變異獸的尸體洶涌而來,席卷整個通道,掀起帶著泥漿和骸骨的巨浪,幾欲將人滅頂。 變異蝙蝠傳遞出驚恐的情緒,若非被葉安同化,早已經(jīng)振翅飛逃。 葉安來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跟上蝙蝠向前飛奔,只想遠(yuǎn)遠(yuǎn)避開洪水。 坑道再寬敞,終究不比開闊地,縱然是開闊地帶,遇上這么大的水浪也難保不會滅頂。 葉安不知道蕭玧走了哪條路,也無暇去想,隨著水聲不斷逼近,危機(jī)感越來越重,一旦被水流卷進(jìn)去,他休想再離開地下,必然和沿途遇到的變異獸一樣,淪為幽暗地道中的一具骸骨。 蝙蝠在頭頂盤旋,焦急的情緒不斷傳來,分明是在催促葉安快一些,再快一些,危險就要來了! 葉安已經(jīng)竭盡全力,短時間爆發(fā),長時間快速奔跑,速度瀕臨極限,肺幾乎要炸開,雙腿軟得像面條,腳下像踩著棉花,仍不敢停下來。 奔雷聲近在咫尺,他不敢回頭,竭盡所能向前奔逃,仍在下一刻被水浪沒頂。 洶涌的洪水將他淹沒,碎裂的石塊、死去的變異獸在水中翻滾,不時撞在墻壁上,發(fā)出聲聲鈍響。 在碰撞中,石塊進(jìn)一步碎裂,化作一塊塊不規(guī)則的碎石,被水浪裹挾向前。變異獸的尸體被泡得鼓脹,達(dá)到極限后如氣球炸裂,腐敗的血rou漂浮在水面上,散發(fā)出難聞的味道。 葉安在水下掙扎,他睜不開雙眼,只能依靠直覺踩水,奮力劃動雙臂,不斷向上游去。 腐敗的變異獸血rou和碎石不斷從身邊流過,葉安無暇去顧及,他的肺已經(jīng)要裂開,因喘不過氣,耳鼓嗡鳴,雙眼都隱隱發(fā)痛。 他必須呼吸到新鮮空氣,他必須活下去! 葉安像是一尾奮力掙扎的魚,奮力劈開水浪,在腳底觸及一塊巨大的青石板時,雙腿借力一蹬,瞬間上行,終于破開水面,顧不上周圍漂浮的異物,大口喘著粗氣。 因長時間憋氣,胸口像拉扯風(fēng)箱,耳畔嗡鳴,視線中現(xiàn)出黑點,似小蟲不斷飛舞。 葉安抹去臉上的水,將一塊沖到身旁的骨頭丟開,等到氣喘勻了些,鎖定變異蝙蝠的方向,擺動酸痛的四肢,奮力向前游動。 水浪不斷襲來,葉安似一葉孤舟,在洪流里載浮載沉。 他不確定地道里為何突然漲水,他唯一知道的是,無論多么困難,哪怕手腳不再像是自己的,也要竭盡所能從這里逃出去。 在游動過程中,綁在葉安身上的晶石悄然碎裂,晶石內(nèi)的能量徹底耗盡,碎塊呈現(xiàn)毫無生機(jī)的灰白色,非但不能同初見時的璀璨相比,和表面瑩潤的鵝卵石也是大相徑庭。 葉安能感到晶石的變化,也知道再無法從晶石中獲取能量。唯一慶幸的是,晶石在徹底碎裂之前,殘存的能量幫他恢復(fù)少許體力,讓他能夠繼續(xù)浮在水面上,不因力竭沉入水下。 前方越來越亮,光芒落在水面上,象征生的希望。 葉安打起精神,繼續(xù)擺動酸痛的胳膊,拼命想要擺脫洪水,離開地下通道。 經(jīng)過一個拐彎,前方豁然開朗。 耀眼的陽光從頭頂落下,象征黑夜已經(jīng)過去,同時也昭示著地道已到盡頭,只要爬上去,他就能擺脫洶涌的洪水,暫時獲得安全。 葉安卻被某種東西吸引,浮在水面上,遲遲沒有進(jìn)一步行動。 他身處的地道出口,形狀類似天井,呈正方形,兩側(cè)有向上攀登的石梯,在墻壁的拱衛(wèi)中,沉沒一個斷裂的石臺。石臺周圍散落五六塊拳頭大的焦炭狀碎石,石塊表面爬滿裂紋,耀眼的光從裂紋透出,同時溢出的還有讓葉安熟悉的能量。 葉安控制不住喉嚨發(fā)干,全身被能量包圍,舒適感不斷沖刷過四肢百骸。身體的酸痛逐漸退去,粗重的呼吸也開始變得平穩(wěn),新的傷口陸續(xù)結(jié)痂脫落,留下并不明顯的痕跡。 一切的一切,過程和在地下河時簡直一模一樣。 洪水水位越來越高,近乎要將天井淹沒。 葉安主動沉入水下,撈起兩塊碎石,石頭表面的石皮快速剝落,一層接著一層,很快只剩下兩枚鵪鶉蛋大小的晶石。 葉安迅速浮上水面換氣,用布條將晶石裹好,牢牢纏在身上,隨后再次沉入水下,如是三番,一共獲得五塊晶石。 帶著收獲浮上水面,葉安扣住一階光滑的石梯,迅速爬上天井。不等他站穩(wěn),鋪天蓋地的振翅聲忽然傳來。 成百上千的雀鳥被驚動,從地面振翅飛起,在半空中組成大團(tuán)紅云,倏而變換形態(tài),鳴叫著向他沖了過來。 天井周圍是雀鳥的棲息地,天井下的能量讓它們分外熟悉。石皮剝落現(xiàn)出晶石,使得能量更加純粹,被葉安攜帶在身上,鳥群受到刺激,即使沒有第一時間攻擊葉安,也如烏云壓頂,在他頭頂來回盤旋,將他重重包圍。 變異蝙蝠先一步飛出天井,遇到這么多的雀鳥,又是在不占優(yōu)勢的白天,也只能找到傾斜在地的石柱倒懸隱藏,不敢正面硬抗。 葉安雙手撐在天井邊緣,站起身迎視雀鳥,瘋狂吸收晶石內(nèi)的能量,釋放出堪稱恐怖的意志,逐漸覆蓋整個鳥群。 雀鳥的鳴叫聲陸續(xù)停止,僅剩下密集的振翅聲。 千余只雀鳥被葉安的意志覆蓋,受他的情緒牽引,逐漸消去敵意和暴躁,開始繞著他盤旋飛行,獲取晶石溢出的能量。更有五六只膽大的靠近葉安,落在他的肩膀和頭頂,發(fā)出愉快悅耳的叫聲。 葉安攤開掌心,頭頂?shù)娜给B跳到他的手上,金黃色的小爪子十分鋒利,卻小心地沒有抓破他的皮膚,背覆的羽毛在陽光下異常炫目,仿佛燃燒的火云。 雀鳥歪著圓圓的小腦袋,翅膀扇動兩下,胸前的羽毛蓬松,活脫脫一只毛球。葉安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才沒有伸手戳下去。 洪水涌出天井,并沒有彌漫開來,而是順著一條鋪設(shè)青石的水渠流淌。 葉安舉目四望,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城池的廢墟之中,倒塌的建筑隨處可見,青石鋪設(shè)的路面和水渠四通八達(dá)。 他之前所處的通道,分明是城市的引水渠道,只要將青石板掀開,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水涌入通道,沿著水渠流入城內(nèi),供全城人使用。 這么大的工程,究竟是誰做的? 這座城又是因何覆滅,毀滅了多久? 葉安心中生出無數(shù)疑問,想起弧島上的青石板,以及貫通的地下河,心中隱隱有了某種猜測。 如果猜測屬實,這座城的面積怕是大得超出想象。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葉安一直流浪在城市之外,聚居點倒是靠近過,只是過程并不愉快,導(dǎo)致他堅持離群索居,再沒想過靠近人群。 眼前的廢墟,是他第一次踏足人類城市,哪怕已經(jīng)毀滅廢棄。 水流源源不斷注入水渠,沖走堵塞在水渠中的泥土和碎石,夾雜枯枝和碎草的泥水開始向前涌動。 水渠逐漸恢復(fù)生機(jī),在廢墟中縱橫穿行,向葉安展現(xiàn)出城市的全貌。 雀鳥的數(shù)量龐大,環(huán)繞天井,占據(jù)大片棲息地,恰好位于城市中心。 它們的巢xue筑在傾倒的建筑之間,利用凸出地面的石基和磚石作為防護(hù),搜集大團(tuán)干草,可謂相當(dāng)舒適。 磚墻間有排列整齊的凹坑,應(yīng)該是立起的房柱一類,由于使用的是木料,年深日久,僅剩下少量碎片散落四周,成為一窺原貌的蛛絲馬跡。 葉安沿著水渠向前走,雀鳥振翅飛在他的周圍,活像是大團(tuán)飛舞的紅霞。 有鳥群聚成的陰影,足能夠遮擋刺眼的陽光,吵是吵了些,卻比曝曬在烈日下要好上許多。 水渠重新流淌,鳥群不需要再去暗河瀑布飲水,飛行一段距離,就會分出一批到水渠中浸濕胸前的羽毛,既能給自己降溫,也能給葉安帶來更多清涼。 葉安在廢墟中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大量魚紋圖案,有的已經(jīng)風(fēng)化,有的保存完整,除了繪制和雕刻的手法有些區(qū)別,形狀同他之前所見幾乎一模一樣。 穿過兩條水渠,葉安發(fā)現(xiàn)另一個天井,井口下傳來轟鳴水聲,大群的蝙蝠從天井中飛出,第一時間尋找到陰暗處,將自己隱藏起來,避開炙熱的陽光。 蝙蝠之后,一雙白到透明的手抓住井口邊緣,下一刻,手的主人躍出天井,正是因洪水同葉安分開的蕭玧。 蕭玧之后,是一直不見蹤影的獵人們。 蕭玧為躲避洪水進(jìn)入另一條通道,意外遇見被卷入地下的杰森和玫瑰等人。 他們被困在狹小的斗室,應(yīng)該是隱藏水閘的地方,數(shù)條青石橫過墻壁,將他們牢牢困住。幸虧蕭玧被洪水逼到這里,要不然,他們非但出不去,恐怕還會被洪水淹死在地下。 獵人們重新回到地面,樣子都有些狼狽,杰森更是連隨身兵器都丟了,只能抄起一塊石頭防身。 葉安發(fā)現(xiàn)蕭玧等人,后者也看到他。不同于在地道里,雙方并未面臨生存危機(jī),彼此間不存在更多信任。 想到在天井發(fā)現(xiàn)的晶石,想到蕭玧身上的長刀和在廢墟中的發(fā)現(xiàn),葉安的神經(jīng)變得緊繃。并且,他能清晰感受到,蕭玧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的晶石。 受他的情緒感染,雀鳥也變得緊張防備,發(fā)出尖銳的鳴叫。 氣氛一時間陷入凝固,頗有幾分劍拔弩張。 第55章 危機(jī) 雀鳥體型不大,但數(shù)量眾多,攻擊性極強。獵人們剛剛逃出生天,此刻都是狼狽異常,一旦發(fā)生沖突,不會占據(jù)任何優(yōu)勢。 蕭玧深知這一點,也親身體會過葉安的異能,率先做出讓步,表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會攻擊葉安,也會約束手下眾人。作為交換,葉安也要帶離鳥群,不讓雀鳥群攻擊尚未恢復(fù)體力的獵人。 “好?!?/br> 雙方達(dá)成一致,葉安回到雀鳥盤踞的天井,同蕭玧等人隔開一段距離。對方?jīng)]有提及晶石,也沒有動手的意圖,既然如此,他無意主動挑起爭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雀鳥盤旋在葉安周圍,振翅的頻率隨著他的情緒變化而變化。片刻之后,鳥群不再充滿戾氣,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藏在暗處的蝙蝠紛紛飛出,頂著烈陽向葉安所在的天井匯合,倒懸在幾根倒塌的石柱下,恰好位于雀鳥群的外圍。 杰森等人目睹葉安身邊的異狀,想起之前在孤島所見,紛紛轉(zhuǎn)頭看向蕭玧。 “頭兒,這事怎么打算?” 他們不是異能者,無法辨認(rèn)葉安身上究竟藏著什么,但長期食用異獸rou,對晶石溢出的能量多少有所感應(yīng),不強烈,卻能肯定葉安身上藏著好東西。 “不怎么打算?!笔挮j站在天井邊,舉目眺望,眼底迅速閃過一抹復(fù)雜。旋即收回情緒,示意眾人搜集材料,在天井附近搭建營地。 “沒有改裝車,暫時無法離開,或許要在這里停留幾天?!?/br> 想到目前面臨的情況,杰森等人也顧不得去探究葉安身上究竟有什么,生存的本能占據(jù)上風(fēng),分頭開始行動。 獵人們分散開翻找廢墟,搜集能用的石磚和木料,并在廢墟邊緣找到一小片林地,砍下樹枝,搜集樹下的干草,為搭建營地準(zhǔn)備材料。 玫瑰并排挖開三個地爐,在里面堆起樹枝和干草,并搜集獵人們身上的火柴和打火石,發(fā)現(xiàn)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遺失,傳遞過來的僅有兩盒火柴和三塊打火石,火柴還需要晾曬才能使用。 搭建庇護(hù)所的材料準(zhǔn)備好,獵人們迅速動手,很快搭起四個高過兩米,可容兩三人并排躺在里面的木棚。 棚子里鋪有樹枝干草,稱不上多么舒適,卻比露宿要好上許多。最重要的是,能在白日里遮擋陽光,容眾人輪換休息,盡快恢復(fù)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