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他心狠手辣,是個擅長偽裝的變異者。”強伯語出驚人。 “變異者?” “沒錯?!睆姴谅暤?,“和他做生意的人都以為他是制藥師,掌握獨特的配方。事實上,他最擅長的藥劑,主要成分是他的血?!?/br> 強伯叫來一個老人,示意他轉(zhuǎn)過身,將背后的大片傷疤展示給葉安。 “當年,我們查到扎姆的隊伍很可能在海城下毒,導致城內(nèi)守衛(wèi)力量減弱。可惜估算錯了他的實力,負責追蹤和探查的人中,只有他活著回來,而且是依靠跳崖裝死才能逃脫。” 那是相當沉痛的一次經(jīng)歷。 只是扎姆絕不會想到,有人能從他的手底下活命,還知道了他最重要的秘密。 現(xiàn)如今,這個秘密袒露在葉安面前,讓他重新審視這支商隊,對其生出更大的戒心。 第277章 亂起 金城 幽暗的走廊中,一名侍從急匆匆行過,手里提著一只木桶,桶內(nèi)的碗盤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木頭制的鞋底敲打在磚石地面上,在走廊里傳出回音,許久盤旋不去。 侍從臉色蒼白,腳步越來越快。豆大的汗水沿著下巴滑落,包裹住脖頸的衣領(lǐng)被汗?jié)?,留下一道道深色痕跡。 走廊盡頭是半開的木門,通向位于二層的廚房。 侍從握住門把手,手指不停顫抖,近乎無法抓牢。 “冷靜,冷靜!” 侍從用力扇了自己兩巴掌,顫抖終于不再那么嚴重。深吸一口氣拉開木門,走入門后的黑暗之中。 廚房內(nèi)氤氳著熱氣,赤著膀子的男人站在火爐邊,不停翻轉(zhuǎn)架在爐上的烤rou。 那是一頭半大的野豬,內(nèi)臟被掏空,皮毛也清理得干干凈凈,偏留下嘴邊的獠牙。一支鐵桿從野豬的口中穿入,尾部穿出,兩端橫在枝杈狀的金屬架上。 男人脖子上搭著毛巾,胸前被熱浪灼燒泛紅,布滿汗水。有力的雙手握緊鐵桿,快速翻動。 噴香的油脂浮出,順著烤得脆香的豬皮滑落,掉在火焰中,接連爆裂炸響。 男人拿起刷子,將特制的醬料刷在野豬體表,醬汁和油脂互相融合,散發(fā)出更為濃郁的香氣,令人饞涎欲滴。 幾個高壯的女人站在長桌邊,挽起袖子,從水桶中抓起一條條手臂長的變異魚,手指扣住魚鰓,用力摔在案板上。 變異魚擺動魚尾,試圖掙脫。 下一刻,厚實的鐵刀砸碎魚腦,魚鰓連同內(nèi)臟一并被掏出,魚皮帶著魚鱗被利落扯下,現(xiàn)出雪白晶瑩的魚rou。 侍從走進房間,放下木桶,聲音引來男人的注意。 “阿布,過來幫忙!”男人抓起毛巾擦了擦臉,用刀子戳了一下豬腿,確認火候差不多,就招呼侍從過來,將烤豬從架子上搬下,放到事先準備好的盤子里。 “快點過來,別磨蹭!” 男人甕聲甕氣,貌似不耐煩,實則是在提醒阿布,廚房里有外人,讓他不要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 男人知道阿布去了哪里,對他有這種表現(xiàn),不免生出不好的預感。只是廚房中存有那個恐怖商人的眼線,他們必須小心,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以免露出破綻。 阿布壓下恐懼,迅速打起精神,幫男人取下烤rou,并在盤子里擺放用油脂烹飪過的莖塊。 女人們處理干凈魚rou,沒有任何烹調(diào),直接片成手掌寬、能透光的薄片,整齊碼放在盤子里,調(diào)配好蘸汁,準備和烤rou一起送上餐桌。 一個身材高大,長著一雙粗眉的女人端起木盤,走過兩人身邊,忽然停下腳步,陰沉的目光落在阿布臉上,懷疑道:“怎么回事?” 阿布臉色變得更白,顫抖著嘴唇說道:“我、我去河邊,遇到了水蛇,差點被咬到?!?/br> 在廚房干活的人都知道,阿布小時候差點被變異蛇吃掉。即便是長成少年,仍對這些生物存有極大的恐懼。 正因如此,女人接管城主府的廚房后,才會惡意戲弄他,哪怕廚房里接有水管,仍強迫他去河邊洗刷廚具。 聽到阿布的解釋,看到他的樣子,女人放肆大笑,笑聲中充滿嘲諷和輕蔑。 “這就是金城未來的戰(zhàn)士?連我養(yǎng)的畜生都不如。” 笑夠了,女人們帶著熱騰騰的食物離開,只留給兩人一點烤熟的土豆,警告他們不許離開廚房半步,也不許有任何別的心思。 “不然的話,下場就和之前那幾個一樣,知道嗎?” 木門合攏,腳步聲逐漸遠去。 阿布癱坐在地上,汗水流得更急,嘴唇泛起不祥的青色。 “叔叔,我看到了城主……” 即使渾身顫抖,阿布仍靠近男人,盡量詳細地說出他發(fā)現(xiàn)的一切。 聽完他的講述,法瑞爾面沉似水,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拳頭緊握,被怒火逼得雙眼通紅。 “叔叔,我們該怎么辦?”阿布絕望地捂住雙眼,“黑格他們莫名失蹤,城主府內(nèi)沒一個人信得過,我們該怎么辦,怎么做才能救……” “噤聲!” 法瑞爾忽然捂住阿布的嘴,阻止他繼續(xù)向下說?;厣沓鹨话烟薰堑叮杆儋N近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到熟悉的敲擊才打開房門。 “黑格!” 認出來人是誰,法瑞爾一把將他拽到屋內(nèi),探頭向外張望,確認沒有跟蹤者才關(guān)上房門,焦急道:“你這段時間去哪了?” “我在城外?!焙诟駮r間有限,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告知法瑞爾,他們被人追殺,損失不少人手。這次冒險回來,是收到城主的消息,讓他到城主府帶一樣東西,然后馬上離開,前往曾去過的三角洲。 “三角洲?”法瑞爾滿面詫異,“確信是城主的暗號嗎?會不會是那個商人的詭計?” “是城主,東西我已經(jīng)拿到了?!焙诟衽呐男乜冢瑢Ψㄈ馉柕?。 杰拉德被藥物控制,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如行尸走rou,淪為扎姆的提線木偶。但他意志頑強,從不曾放棄抗爭,在扎姆放松戒心時,借助傷口的疼痛,勉強能恢復神志。 扎姆不會想到,城主府內(nèi)藏著很多秘密,杰拉德還有辦法將消息傳遞出去。 杰拉德沒有盟友,城內(nèi)投靠他的勢力,如今陸續(xù)倒向扎姆,不肯屈服的,盡數(shù)被藥物控制,和他遭遇相同的命運。 他偶然間聽扎姆提及葉安,惡意完全不做掩飾,這次控制金城,目的之一就是葉安。 想到他和葉安的約定,聯(lián)系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切,杰拉德預感城內(nèi)存在叛徒,而且早同扎姆有所聯(lián)絡(luò)。 可惜他被困住,無法查清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暗號聯(lián)絡(luò)最忠心的手下,讓他拿上能代表自己的信物,盡快趕往三角洲,將發(fā)生的一切告知葉安。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杰拉德絕不是什么好人。 在多數(shù)人眼中,他是臭名昭著的騙子,用卑劣手段奪取金城,并用強橫的手腕鎮(zhèn)壓不服從他的勢力。 這一次他身陷險境,料定扎姆的目的達成與否,自己都活不成。 在臨死之前,他決定做一回好事,利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將消息傳遞出去,告訴葉安一定要小心,不要踏入陷阱。 黑格來見法瑞爾和阿布,是想從他們這里獲取幫助?,F(xiàn)如今,除了他們這里,他沒有任何渠道獲取路上必須的物資。 “我明白了。” 法瑞爾示意黑格不必多言,迅速滅掉爐火,不顧灰殘燼灼人,彎腰推開爐子后的磚墻,從里面取出一只獸皮袋。 “這里是傷藥,還有一些干糧。你去城西,到街角第三間磚房,找一個獨眼老人,將這把刀給他看,他會給你改裝車?!?/br> 法瑞爾話音剛落,走廊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三人同時一凜,臉色驟變。 “快走,從這里走!” 法瑞爾走到墻邊,推開一個隱藏的密道,示意黑格踩著自己的肩膀跳出去。隨后又抓起阿布,道:“帶他一起走!” “叔叔,你怎么辦?”阿布焦急道。 “別管我,走!” 法瑞爾抓起阿布的領(lǐng)子,一把將他丟出去,隨后關(guān)嚴密道,合攏爐子后的磚石。 做完這一切,法瑞爾推開另一扇暗門,走進去前故意落下線索,讓人以為房間里的人是從這里逃走。 砰地一聲,房門被踹開,扎姆親自帶人闖進來。在他身后,滿臉血污的杰拉德被拖在地上,身后留下大片血痕。 “搜!” 扎姆一聲令下,眾人沖入屋內(nèi),一陣翻箱倒柜,找到法瑞爾脫身的暗道。 “進去搜?!痹废铝?。 幾名隨從拔出短刀,從女人手中接過提燈,陸續(xù)穿過暗門,走進幽深的暗道。 “真是令我大開眼界?!痹忿D(zhuǎn)過身,雙手袖在外套中,俯視杰拉德,“痛快點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br> 杰拉德抬起頭,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旋即吐出一口血痰,恰好落在扎姆臉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帶下去?!?/br> 扎姆被激怒,他不會殺死杰拉德,但會讓他體驗痛苦,各種痛苦,直至承受不住,徹底陷入瘋狂。 黑格和阿布逃離城主府,依照法瑞爾的安排找到獨眼老人,從密道出城,駕駛改裝車前往三角洲。 與此同時,葉安所在的戰(zhàn)船穿過湍急暗流,進到一片平坦的河道。 江豚群沒有繼續(xù)跟隨,同葉安打過招呼,調(diào)轉(zhuǎn)方向,進到另一條支流,漸行漸遠。 目送水中精靈遠去,葉安安慰過不舍的虎鯊,下令戰(zhàn)船加速,趁著天氣不錯,盡快返回三角洲。 獵人城內(nèi),由城主親自率領(lǐng)的隊伍整裝待發(fā)。 黑色的改裝車駛出城外,引擎陣陣轟鳴。 強壯的獵人們掀開車天窗,在細雨中揮舞著武器,如捕食前的兇獸,發(fā)出興奮的吼聲。 蕭玧登上為首的改裝車,沒有任何激昂慷慨的語言,僅僅是手臂向前一揮,口中吐出冰冷的一句話:“出發(fā),去黑城?!?/br> 獵人們的歡呼聲達到頂點,轟鳴的引擎驚退猛獸,車隊穿過收窄的河道,排開扇形水墻,向黑城呼嘯而去。 同在車上的卡斯洛等人痛苦地閉上雙眼。 兇獸張開巨口,現(xiàn)出恐怖的獠牙,黑城的破滅近在咫尺。 黑城之后就是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