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崔海青讓人抬了軟轎來，請阿妧坐了上去。

    等到阿妧離開，沈鐸按捺下所有心思，直接回了當(dāng)值的衙門。

    ***

    琢玉宮。

    阿妧回來后，青蘭她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熱水，服侍阿妧更衣后，立刻去沐浴。

    青梅則是帶著桂興和桂平拎著食盒進(jìn)來。

    想來娘娘在端王府一定沒吃好，他們讓小廚房準(zhǔn)備了些清粥小菜，勸著阿妧好歹用了些。

    阿妧雖是很累卻睡不著，她靠在大迎枕上，叫了青蘭來問道：“本宮走后，宮中可有什么事？”

    “倒沒什么要緊事，年下賞賜各宮的份例送了來?！鼻嗵m回道：“娘娘可要過目？”

    昨日她不在宮中，賢妃就等不及將東西送來，怕是其中有古怪。

    阿妧點(diǎn)點(diǎn)頭，讓青蘭先拿了單子來過目。

    “聽內(nèi)務(wù)司的人說，娘娘得到的賞賜是最厚的呢！”青梅在一旁道：“連淑妃和賢妃的宮中，都不如您?！?/br>
    阿妧翹了翹唇角，眼底卻沒什么笑意。

    “送子娘娘？”阿妧看著禮單，好奇的讀了出來。

    “聽說是賢妃娘娘在內(nèi)務(wù)司庫房發(fā)現(xiàn)的，覺得給您最適宜?！鼻嗝返溃骸斑€說讓您早晚兩次供奉，一應(yīng)物品都給您準(zhǔn)備全了?！?/br>
    若真有那般靈驗(yàn)，賢妃何不留著自己用？

    阿妧倒有了一絲興趣，披衣下床，讓人取了來。

    除了一尊雕工極其精細(xì)的送子娘娘，還有香料和香爐，看起來像是一整套。

    “如此本宮也不好辜負(fù)賢妃娘娘好意，那便供奉起來罷?！卑€讓人從偏殿處找了位置，安置好。

    除此之外，阿妧翻了冊子，還挑出了兩束做工精巧的絹花。

    絹花的造型別致栩栩如生，還點(diǎn)綴著寶石，擺在殿中很是別致。

    “這個是內(nèi)務(wù)司新的花樣，各位娘娘宮中都有?！卑€是聽青梅這么解釋才動了心的，她獨(dú)有和別人都有的東西里，總該有賢妃肯下藥的東西罷？

    隗秋平還在王府沒有回來，等過兩日再找他看看哪里不妥。

    不過是讓她懷不上罷了。

    阿妧嘆了口氣，正想去休息時，忽然聽到外面響起趙峋的聲音?！澳銈兡锬镄铝藛?？”

    她忙打點(diǎn)起精神，快步迎了出去。

    “妾身見過皇上。”阿妧笑盈盈的福了福身子，上前行禮。

    趙峋扶起了她，阿妧未施脂粉，眼底的青色清晰可見，還有她杏眸中的血絲。

    “跟著熬了一夜罷？”趙峋牽著她的手，雖是疑問的語氣，神色卻是篤定的。他有些責(zé)備的道：“你又幫不上忙，也不知道歇一歇?！?/br>
    阿妧聞言扁了扁嘴，嘟嘟囔囔道：“妾身擔(dān)心阿嫣jiejie嘛，哪里睡得著?！?/br>
    人在高度緊張和勞累過后，便會下意識的放空。

    若在平日，阿妧早就開始謝恩，哪里會跟他頂嘴。

    “皇上，妾身有點(diǎn)害怕?！卑€牽著趙峋的衣袖，整個人窩在他懷中?！吧⒆雍猛矗㈡蘪iejie流了好多血！”

    趙峋早就聽孫嬤嬤傳過消息，說是阿嫣這胎被刻意養(yǎng)得大了些，很容易難產(chǎn)。這也是趙峋當(dāng)初同意阿妧過去的原因之一，有阿妧在才能保住阿嫣的命，才能讓這個孩子不落入太后手中。

    “你怕什么?！壁w峋看著阿妧憔悴的小臉兒，溫聲道：“朕會讓最有經(jīng)驗(yàn)的嬤嬤照顧你，必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br>
    阿妧下意識的點(diǎn)點(diǎn)頭。

    看到宮中新添的擺設(shè)，趙峋皺眉道：“這是什么？”

    “是年下各宮的賞賜呀，賢妃娘娘昨兒送來的?！卑€有些迷迷瞪瞪的道；“各宮都有，您去別的娘娘那兒沒見么？”

    趙峋捏了捏她的臉蛋，沒好氣的道：“朕昨夜在福寧殿，否則你以為一早的旨意是怎么來的？”

    阿妧傻笑了兩聲，又趴到他懷中。

    “妾身還得了一尊送子娘娘，已經(jīng)很小心的供奉了起來?！卑€忽然坐直了身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版頃煤霉┓畹模判?。”

    他放心？

    趙峋好笑的看著阿妧，如今她迷糊著，倒是什么都敢說。

    “好了，睡罷。”趙峋將人抱到了床上，讓她先休息，準(zhǔn)備回福寧殿了。

    離開前，趙峋忽然問道：“供奉送子娘娘的香，朕讓人送來，把這些換掉。”

    青梅等人忙答應(yīng)下來。

    他又吩咐了句讓她們留意阿妧的吃穿用度，這才起身回去。

    ***

    永壽宮。

    張嬤嬤回宮后如實(shí)說了在端王府的經(jīng)歷，馮太后的臉色愈發(fā)難看起來。

    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領(lǐng)罪道：“奴婢沒能成事，請娘娘責(zé)罰?！?/br>
    馮太后擺了擺手，倒沒有發(fā)火?！傲T了，趙峋早有準(zhǔn)備，你又能如何？起來罷。”

    先是送了人去，又讓阿妧去攪局，最后立刻冊封側(cè)妃。

    “太后娘娘，熙昭儀如今有皇上撐腰，行事越發(fā)張揚(yáng)了?！睆垕邒呦肫鸢€的行為，有些恨恨的道：“她似乎不再顧忌您了。”

    馮太后手中轉(zhuǎn)動的佛珠驀的停了下來，神色有些冷。

    不知怎么的，阿妧竟真的入了趙峋的眼，趙峋對她似是有兩分用心。

    “她本就是哀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若不順手，扔了就是。”馮太后漫不經(jīng)心的道：“雖是如今想要直接甩開難些，可毀了她卻并不難?！?/br>
    “何況，她還沒到一無用處的時候?！瘪T太后開始緩緩的轉(zhuǎn)動佛珠，唇角斜了斜?！盎噬喜话寻Ъ疫@個母后放在眼中，想必當(dāng)初的扶助之恩，他全都忘了?！?/br>
    今日朝堂上，馮家任江北巡撫的旁支被參了貪腐。

    皇上下令徹查。

    張嬤嬤聞言，心中悚然。

    皇上和太后這對面和心不和的母子，終是要撕破臉了么？

    第75章 改變（二更合一）……

    臨近年下, 宮中各處都忙著打掃過年。

    阿妧坐在軟塌上繡肚兜，看著茉香等人領(lǐng)著宮女內(nèi)侍們忙活，思緒慢慢飄遠(yuǎn)。

    端王長子的洗三禮時她派朱蕊去送賀禮, 聽說孩子長得白胖可愛, 阿嫣的身體也好了些。端王妃倒是沒提要抱走孩子的事，想來她心中有所顧忌。

    如今阿嫣已是上了玉碟的側(cè)妃, 端王再不能隨意欺辱她。

    阿嫣那里，她總算能暫時松口氣。

    “主子, 隗吏目來給您請平安脈了。”阿妧正在出神, 忽然聽到青蘭前來通傳。

    那日在端王府隗秋平的表現(xiàn)令皇上也很滿意, 見阿妧信任他, 索性日常讓他來請脈。

    “微臣見過娘娘?！壁笄锲缴锨靶卸Y。

    阿妧起身，客氣的道：“隗吏目不必多禮。這幾日在端王府著實(shí)勞累你了, 本宮感激不盡?！?/br>
    “微臣本分而已，皇上和娘娘對微臣已有諸多賞賜，微臣心中著實(shí)惶恐。”隗秋平神色恭敬的回道。

    兩人客套了一番, 阿妧讓朱蕊來送茶，青蘭等人照舊去忙碌。

    “娘娘, 這是您讓人送去的香灰, 里面果然有避子藥的成分?！壁笄锲降吐暤溃骸斑€有那兩束花瓣上的金粉中, 也混著類似的藥物?！?/br>
    阿妧聞言, 覺得賢妃可憐又可笑。

    原來皇后比她還盼著賢妃沒個好下場么！

    這樣面面俱到, 以賢妃如今的精神狀態(tài)難以成事, 沒人幫著是不可能的。

    “娘娘, 胡太醫(yī)讓微臣給您遞話，說是有調(diào)理身子的方子想送給您。”隗秋平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方子?！拔⒊伎催^了, 確實(shí)是有助于女子受孕的方子?！?/br>
    那日在端王府時，胡太醫(yī)算是站到了她這邊，自然想要求個安心。

    “那本宮便收下了，替本宮謝謝他?！卑€接了過來，暫時沒有要用的打算。

    見沒人留意到這邊，隗秋平才將制好的丸藥遮掩著遞給阿妧。

    他沒有過于停留，很快告辭離開。

    阿妧袖中捏著瓷瓶，垂下眸子。

    她出神了片刻，收好瓷瓶后起身去供奉送子娘娘的香案前，親自焚香默默禱告。

    青蘭見自家娘娘誠心禱告，定是想快些懷上皇嗣。之前娘娘因小產(chǎn)傷心低落過好些時日，青蘭猶豫片刻，便沒告訴她這香被換了的事。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候，阿妧才離開偏殿，回到房中，擺弄那兩束絹花。

    她還不想懷孕，可每每看到趙峋的期待目光，心中又有些不自在。

    皇上對她，仍是存了利用的意思罷？

    阿妧一面想著趙峋為她多次破例，一面又想著這寵愛背后的目的。

    若皇上不喜歡她了，利用完了她，仍然會有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去填補(bǔ)她的空缺。

    若她不動心，還能過得很好，也不會傷心失望；若她動了心，只怕會變成自己都討厭的人。

    她記得蘇jiejie在很早的時候，教過她詩經(jīng)中的一句“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那是蘇jiejie暗中提點(diǎn)她的罷？

    阿妧閉上眼睛，想起麗貴妃和先帝恩愛的模樣，想起鄭妃對她的恨——

    如今阿嫣jiejie的地位穩(wěn)固，還有皇上平衡各方利益后的照拂；賢妃已經(jīng)成為棄子，想來馮太后是默許的，貴太妃可以找劉太妃談條件，她也可再逼一逼賢妃。

    馮太后、溫昭媛，若是能讓賢妃供出真相，貴太妃定能順著查下去，皇上本來也與太后不和，這是個極好的時機(jī)。

    九皇子的舊案沉冤昭雪，貴太妃也恢復(fù)了神志，還能照顧阿嫣jiejie。那時她還在不在，也就不重要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