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殿下來了？”阿妧有些驚訝，平日里瑞王并不會這樣頻繁的進宮。

    趙峋挑了挑眉，道：“皇兄知道你們在福寧殿住著，見珠珠方便，這不又來了?！?/br>
    見阿妧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他們，頗有些羨慕的意思，心中一動。

    阿妧這些日子很少出來，尤其是下了雪更不敢走動。她身邊圍著不少人，生怕服侍不周。她也不想給人找麻煩，哪怕為了生產(chǎn)要多走動，也是在殿中多。

    趙峋往外看一眼，吩咐道：“青蘭，給你們娘娘拿大氅和手爐來，朕陪她出去走走?！?/br>
    阿妧又驚又喜的望著趙峋。

    “說好了，咱們只站在回廊上看著，不能下去?！壁w峋親自替阿妧系好了大氅，整理好后，將手爐遞給了她。

    阿妧連忙應(yīng)了下來，趙峋牽著她的手，放慢了步伐，提醒她小心門檻。

    兩人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第111章 “妾身肚子疼得厲害?！?/br>
    此時正值午后, 天氣暖和，雖是有風(fēng)吹來，卻并不算冷, 反而令人精神一震。

    兩人走到了廊廡下, 大公主和趙崢玩得不亦樂乎。

    “到底是斬不斷的血脈親情，珠珠跟瑞王殿下親近多了?！卑€看著大公主舉著雪團丟出去時, 瑞王故意裝作沒躲開被砸中的樣子，大公主銀鈴般的笑聲飄散開來。

    趙峋微微頷首, 想著趙崢總算快熬出頭來, 也實屬不易。

    “父皇、昭娘娘——”大公主扭過身子抓雪時, 看到了阿妧和趙峋, 她忙邁著小短腿噠噠的跑過來。

    三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珠珠，慢些跑別摔到！”

    看著她有驚無險的過來, 阿妧摸著她的小手，問她冷不冷。

    大公主笑瞇瞇的道：“珠珠不冷?！?/br>
    原本大公主喜歡讓阿妧陪著她玩，可如今她見到昭娘娘懷著寶寶, 行動不便沒辦法陪她，很懂事的沒有提過。

    “皇上、昭貴妃。”趙崢一直在后面護著大公主, 到了兩人面前見禮。

    趙峋叫了聲“皇兄”, 阿妧則是含笑微微福身。

    皇上對昭貴妃倒是前所未有的上心, 趙崢看著趙峋始終沒放開牽著阿妧的手, 還準(zhǔn)她住在福寧殿, 處處破例, 簡直與先前那個只在乎后宮制衡的天子判若兩人。

    鄭妃如今還在行宮中沒回來, 可下旨廢了她的妃位是遲早的事。

    若她們再添個孩子，趙峋也算得上圓滿，不再是孤家寡人。

    當(dāng)張皇后進來時, 看到眼前稱得上溫馨的一幕，心中不由刺痛起來。

    皇上牽著阿妧，阿妧身旁又依偎著大公主，看起來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就連冷峻威嚴(yán)的瑞王，面上都是溫和的神色。

    雖然她是皇上的妻子，是中宮之主，卻像是被隔開了一般，再也融不進去。

    “皇后娘娘到——”內(nèi)侍的通傳聲讓張皇后回過神來，也讓趙峋等人的目光往門前望去。

    張皇后扶著碧璽的手快步走過來，面上已露出笑容。

    “妾身見過皇上——”張皇后上前見禮。

    趙峋微微頷首，道：“皇后平身?！?/br>
    阿妧牽著大公主向皇后行禮，趙崢不便留下，向皇后問好后便告退離開。

    趙峋照舊牽著阿妧往殿內(nèi)走，大公主也像小尾巴似的跟著阿妧，張皇后反而落在了后頭。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攥緊了拳，很快又松開。

    直到回到殿中，趙峋才放開了阿妧的手，吩咐道：“阿妧，你帶珠珠進去更衣?！?/br>
    這兩日她帶著珠珠住在福寧殿，日常起居的用品和衣物都在。

    “皇后今日來可是有什么事？”趙峋在軟塌上坐下，給張皇后也賜了座。

    對于張皇后近來的表現(xiàn)，他還算滿意。無論她是真的賢淑大度還是裝出來的，她能管好后宮，安分守己并沒有借機生事，他還能容忍她繼續(xù)在這個位置上。

    “眼看要過年了，有些事妾身想請您示下。”張皇后拿出已經(jīng)想好的理由，將要事擬好寫成折子遞給趙峋。

    馮太后說要她討皇上的喜歡，做個賢良的皇后，穩(wěn)住她的位置。

    皇上已經(jīng)許久未去坤儀宮，她有許多的時間來安排宮中事務(wù)，雖是往年的幫手不在，慧妃勉強能用，倒也幫她分擔(dān)了些事務(wù)。

    今年太后不回宮過年，淑妃和蘇婕妤都留在了行宮，還有被幽禁在行宮的鄭妃——前些日子皇上敲打了后宮，無人敢再生事端，宮中倒也平靜了下來，她不需要太費心。

    “皇后費心了?！壁w峋看了一遍，將折子放到一旁?！半蘅粗惆才诺暮芎?，就這么辦罷。”

    聽到趙峋的肯定，張皇后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昭貴妃的產(chǎn)期就在正月里，過年時繁文縟節(jié)多，妾身想著一些不必要的，昭貴妃就不必去了?！彼囂街?。

    她這話在情理之中，又像是藏了私心。

    趙峋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皇后有心了?！?/br>
    張皇后拿不準(zhǔn)他的意思，又不好再往下說，只得住了聲。

    如今她能跟皇上說的話不多，上次她才提了要給琢玉宮添些人服侍，皇上卻沒用她來辦這件事，甚至沒直接從內(nèi)務(wù)司要人。

    至于皇嗣的乳母和身邊服侍的人，都是皇上親自安排的。

    “若皇上沒旁的事吩咐，妾身先回去了。”張皇后見里面似是有衣料的窸窣聲傳來，她識趣的起身告退。

    趙峋目送張皇后離開，叫來了崔海青。

    “行宮中可跟皇后有什么傳遞？”他語氣平靜的問。

    崔海青低聲道：“回皇上的話，借著給太后娘娘送年禮的由頭，皇后的人在蓬萊居停留了一刻鐘。”

    馮太后被他擺了一道，定然不甘心。

    不過張皇后沒有馮太后的膽識和手段，留著她，也可作為懷柔手段。

    等過了年，阿妧生下他們的孩子后，才是這場戲該落幕的時候。

    ***

    臘月二十三，小年。

    宮中照例要在繪芳殿辦宮宴，皇后帶著一眾宮妃先到了。

    “昭貴妃今晚還來不來？”才被解了禁足的何妃坐在張皇后的下首，眉目間有些不耐，禁足并沒有讓她學(xué)乖多少。“不是產(chǎn)期在正月里，臘月里就請不動她尊駕了？”

    張皇后淡淡的道：“上回的教訓(xùn)還沒記著？張口就胡說八道，是抄書還沒抄夠么？”

    何妃這才訕訕的閉了口。

    “寧妃jiejie的病才讓人擔(dān)心呢。”慧妃在一旁，微微蹙著眉道：“不說只是受了風(fēng)寒咳嗽么，還沒好？”

    原先他們只覺得寧妃是站在阿妧這邊的人，阿妧少了助力正好?？扇缃窨磥?，哪怕阿妧懷著身孕，皇上也將大公主放在琢玉宮，顯然是只信任她。

    若寧妃有個三長兩短，連大公主都給了阿妧，怕是皇上往后只去琢玉宮了。

    “寧妃并無性命之虞，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咳嗽，受不得涼才沒來?！睆埢屎鬄楸苊馊诵母?，出言道：“靜養(yǎng)些日子就好。今日本就是家宴，本宮沒讓她來?！?/br>
    大家這才不再議論寧妃，轉(zhuǎn)而說起了今年新裁的衣裳和新制的首飾。

    “聽說江南今年貢上了幾件蘇繡不錯，慧妃jiejie身上這件就是罷？”苗才人笑道：“這花枝繡的活靈活現(xiàn)，構(gòu)思真是精巧?！?/br>
    慧妃含笑點點頭，如今皇后身邊沒有幫手，待她倒好了些。

    何妃在一旁瞧了，不屑的轉(zhuǎn)開了目光。

    忽然外面響起通傳聲“皇上駕到，昭貴妃到——”

    在場的宮妃面面相覷了片刻，連忙起身。

    只見皇上牽著昭貴妃，昭貴妃手上又牽著大公主，三人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這是在遷就昭貴妃。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被屎髱е鴮m妃們行禮。

    趙峋擺了擺手，道：“平身?！?/br>
    阿妧離產(chǎn)期不足月余，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著實行動不便，張皇后識趣的主動免了她的禮。

    接下來便是所有人給阿妧見禮。

    “給昭貴妃請安?！被坼I(lǐng)著宮妃們行禮。

    她們這時才發(fā)現(xiàn)，慧妃那件蘇繡單看稱得上精品，可比起昭貴妃身上的這件，則是黯然失色了不少。

    昭貴妃這件杏黃色的宮裝上繡著鳳穿牡丹的花紋，溫柔大氣的顏色襯得她面若春水，杏眸如秋波，她保養(yǎng)得極好，絲毫看不出懷孕后期的疲態(tài)來。

    有皇上的陪伴，她自然是過得極為舒心。

    她一手扶著腰，一手護著肚子落座，大公主也跟在她身邊坐下。

    有經(jīng)驗的嬤嬤說過，昭貴妃肚子里是男胎的可能性極大?？稍谏聛碇?，誰能說得準(zhǔn)。

    何妃有些嫉妒的移開目光，張皇后則是多看了阿妧兩眼。

    阿妧快生了，孩子頂著胃吃不下東西，等宮宴開始后，她便專心照顧著大公主用膳。

    “貴妃娘娘怎么不用膳，可是哪里不合胃口？”坐在她旁邊的何妃突然側(cè)過頭，開口道：“這可是皇后娘娘精心準(zhǔn)備的呢?！?/br>
    阿妧笑笑，避重就輕道：“多謝何妃關(guān)心?！?/br>
    何妃還想再說什么時，只見一道冷清的目光有若實質(zhì)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有所察覺的抬眸，坐在主位的趙峋正望著她，何妃忙干笑兩聲，不再開口。

    因著何妃的話，張皇后也留意起阿妧面前的菜品幾乎沒動，她招了招手，讓碧璽過去安排。

    “貴妃娘娘，這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給您做的燕窩粥?！边^了片刻，碧璽捧著個小托盤，過來道：“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阿妧含笑道了謝。

    在青蘭悄無聲息的用銀針試過毒后，她拿湯匙舀了一勺，慢慢放入口中。

    這味道是她熟悉的，可聞起來似是有股子奇怪的香味。

    阿妧借著袖子的掩飾，將粥潑到了帕子上。

    接下來她連吃了幾次燕窩粥，都是悄悄的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