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小音?!庇輰幫蝗婚_口道,“我想和你談?wù)?。?/br> 池音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虞離,對虞寧道了聲好,便跟著虞寧去了隔壁的靜室。 一進入凈室,虞寧就開門見山道:“小音,我知道阿離他把癡心蕊給了你,這花就該是你的,但是為了阿離,我便厚著臉皮,和你討個人情,希望你把癡心蕊給我?!?/br> “這當然沒問題?!背匾糈s忙拿出癡心蕊,但還是問了一句,“你是想?” “小音你也知道我們夜鴉族的情況,當年鬼族叛亂,我父王母后雙雙隕落,甚至被鬼王的鬼火燒至灰飛煙滅尸骨無存?!庇輰幨种心弥匾舻亟o她的癡心蕊,面色凝重,“我一直都知道阿離他心里喜歡你,夜鴉族嗎,喜歡上了便就注定了,所以即便我之前就知道你或許在這場大劫中有殞命的可能,但我還是同意讓阿離來提親,這本就是夜鴉族的命運。但我能接受阿離在這一世死去,但我真的接受不了他如同我父王母后一般落到一個灰飛煙滅,再無來世的可能。” 虞寧微微停頓了一下,作為一個在戰(zhàn)亂中接手了整個夜鴉族的統(tǒng)治者,即便她此刻情緒激動,但語氣的波動卻很少,面上也依舊保持著體面的神色,只是那心痛和關(guān)切的眼神騙不了人。 聽到虞寧的話,池音心里也不好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虞寧,只能不斷地說:“我明白,我也不希望阿離他有時?!?/br> “所以,我和族中的長老們打算……”虞寧又頓了頓,“先拔除阿離的情根,然后抹去他對你的感情,再用癡心蕊替他修復情根……” “阿音,對不起?!闭f著,虞寧就對著池音道歉道,“我明白這樣做對阿離不公平,也知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但我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阿離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池音覺得自己此刻似乎說什么都不對。的確,虞寧的做法枉顧了虞離自己的意愿,但池音也知道虞寧這些年為了夜鴉族和虞離付出了多少,她實在沒有立場和資格去評判虞寧的做法。 最后池音只能留下一句“我也希望阿離能活得好”后離開。 很快兩天就過去了,期間池音偷偷的去看過一眼虞離,但她知道這樣也好,至少她不必再擔心自己消失后,這小子會做出什么了。 小谷和小蠻自然是舍不得她的,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這是關(guān)于三界眾生的事,即便是再不舍,也沒有別的辦法。 看著這些自己的親朋好友,池音用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保重”后,便進入了月靈果木之中。 第66章 完結(jié) 大結(jié)局 月靈果木之中別有洞天, 那就像是一片被月靈果木的靈光所包圍的無限的空間,池音置身其中,感受不到時空的變化, 每日只是打坐修行。 直到他感到自己也與周遭的一切相融, 能夠如同控制自己的四肢一般,以自己的心念控制感應(yīng)著著整個空間中的一切。 那些靈光隨著她所思所想而動, 這一刻, 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然超脫了這一方空間,天地既是她,她既是天地,這樣的自在也自由是她從未感受過的,仿佛一切掛礙煩惱都變得無足輕重。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月靈木心原本的力量, 但她確實從未感受過如此強大的力量。 而就在她進入月靈果木之后, 得到風聲的魔族,早已派了大量的魔兵攻打望月谷與鳳族的領(lǐng)地, 他們想奪回魔源內(nèi)丹, 阻止二者相融。 望月谷外靈秀蔥郁的山林,此刻已成了仙魔交戰(zhàn)的士兵的埋骨場,池音與溫少寧以前住過的院子也早已找不到蹤跡。 而夜鴉族為了鎮(zhèn)守冥界極淵, 以免極淵之下的上古魔氣趁機出來作亂為禍人間。 只是, 這一次虞離卻沒有離開,獨自守在月靈果樹上的樹屋之中, 等待著池音出來。 原本虞寧是打算在素玄只好虞離山上被鬼氣所傷的內(nèi)傷后,就與長老們一起施法去除他的情根與對池音的記憶的。但沒想到的是,虞離在冒險吸收鎮(zhèn)泉石的力量時,為了防止自己被鬼氣所侵蝕,失去神智, 竟先一步將自己對池音的記憶情根與自己的命脈相融。 如此即便他的神智被鬼氣吞噬,他也能記得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想要完成的事。 只是這樣一來,想要拔出虞離的情根祛除他的記憶,便會同時要了他的性命。虞寧也不是沒有想過,寧可親手了解了弟弟這一世的生命,讓他進入輪回,也比看著自己的弟弟自己把自己推向灰飛煙滅的結(jié)局好。 但她心中始終有些狠不下心,而知道了自己jiejie的意圖的虞離,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事,甚至動鎮(zhèn)泉石的行為,已經(jīng)損害了冥界和本族的安定,也對不起自己jiejie的一番苦心。 他是夜鴉族的少主,無論何時都不該忘了自己對這個夜鴉族的責任,但讓他放棄池音,他也確實做不到。 他自知沒有別的兩全之法,竟挖出自己額間的靈目,交給了jiejie虞寧。 夜鴉族有天賦異稟者,修煉后,額間會長出第三之靈目,這只眼睛平常雖然并看不到它的存在,但這只有夜鴉族極少數(shù)的天賦極高的人才能修煉出第三只靈目。 而只有有了這只眼睛,才能看到夜鴉族的至高功法。 故而夜鴉族的圣地上的先祖圖騰中的神鴉都是三只眼的模樣。 在虞離這一代中,目前除了長老院的夷方長老,便只有他修煉出了靈目。 如今他將靈目交給jiejie,也算是為夜鴉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了,同時也是向jiejie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是以,自從他蘇醒之后,便日日守在月靈果樹上,等著池音出來。 期間,應(yīng)華以天帝的身份來過幾次,每次都對守在這里的虞離視若無睹,只是安靜的站在月靈果木的樹干前,伸手撫摸著樹干,用神力去感應(yīng)池音在其中的情況。 小谷見他如此,心中倒覺得有些奇怪,按他所認識的應(yīng)華,怎么可能對自己的情敵那么“寬容”。 但幾次下來,他發(fā)現(xiàn)應(yīng)華都是安靜的來,安靜的走,即便一開始虞離幾次指著他的罵,指責他從前辜負了池音,他也幾乎沒有正眼看過虞離一眼,小谷便覺得這狗天帝或許是真的想通了。 這日,根據(jù)月靈果木的異光顯示池音馬上就可以出關(guān)了,而過了午時,應(yīng)華也如常來了。 只是這一次,應(yīng)華卻沒有去摸樹干,而是直接進了虞離所在的樹屋。 這讓小谷心中一緊,現(xiàn)在正是神魔雙方征戰(zhàn)的時候,他也不好去阻攔應(yīng)華這個天帝,但虞離自己挖了靈目之后,身上的法力連他這顆谷子精都打不過,這應(yīng)華要真是要做什么,那…… 小谷提著心,伸長了脖子一直盯著樹屋,這些日子,岑蠻回了天狐族,也不在,他平日也是日夜忙著幫素玄大人救治傷患,也只有應(yīng)華來的時候,他實在是放心不下虞離,才會暫時跑回來看著。 還好不一會兒,應(yīng)華就出來了,再看了一眼月靈果木之后,便就走了。 應(yīng)華一走,小谷就上了樹屋。 “虞離,你沒事吧?那誰沒對你干什么吧?”小谷急切地問道。 虞離卻掛著一臉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神情,將自己的手掌攤開給小谷看:“他給了我這個?!?/br> 小谷垂眸一看,發(fā)現(xiàn)虞離手掌中躺著一粒芝麻大小的砂礫:“這是……” “婆娑砂?!庇蓦x依舊一臉的難以置信,“他竟然給我這個?!?/br> 所謂一沙一世界,每粒婆娑砂中都藏著一個婆娑小世界。 而塵世間的眨眼一瞬,便是婆娑砂中的一世天地,不過就如黃粱一夢一般,進入婆娑砂的世界后,無論神還是妖,都只能像蕓蕓眾生那般平凡的渡過生老病死的一世。 “他讓我在阿音jiejie醒后,與她在婆娑砂□□度一世……”虞離語氣十分復雜,“他還讓我不要告訴阿音jiejie,這婆娑砂是他給的?!?/br> “好好待她,讓她開心快樂一世……” 想到應(yīng)華用毫無表情的神態(tài)說出這番話時,虞離心中真是有百般滋味,他自認像應(yīng)華這樣的負心人沒有資格對他說這樣的話,但心中卻由不得不承認,如若是他絕然是做不到這樣的…… “這狗……應(yīng)華究竟想干嘛?”小谷也覺得難以置信,即便他能相信應(yīng)華已經(jīng)放下了對池音的感情,但他也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自負又傲慢,甚至變身成其他人也要掌控住池音感情的人,會原意成全別人? — 在應(yīng)華回到天宮時,羲瀾神女已然候在殿內(nèi)。 她看到應(yīng)華,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問道:“你這又是何必?用幾近自毀的方式保她一命,現(xiàn)在還要把她送給別人?!?/br> “她想要的,我便給他?!睉?yīng)華的語調(diào)淡淡的,徑自走向殿中的長案前坐下。 “罷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濒藶懮衽鹕碜叩綉?yīng)華面前,說道,“我這次來,是來與你告別的。” 說著,羲瀾神女便將自己身上的曦神之氣與應(yīng)華當初賦予她的力量,都輸向了應(yīng)華。 應(yīng)華本要阻攔,羲瀾神女卻說道:“你再這樣下去,她沒醒,你就要陷入無限的沉睡之中。我做了這么久的神女也有些厭了,你現(xiàn)在需要這些力量,而我現(xiàn)在只想回我的天池,做回一塊天石,正好這些力量對你還有用。” 原來,應(yīng)華在給池音的那顆由情絲羽的灰燼凝結(jié)而成的珠子中施加了禁術(shù),隨著池音在月靈果木中力量的提升,他身上的修為神力也會慢慢轉(zhuǎn)向池音。 他作為天帝,卻并非前任天帝應(yīng)昊之子,他生于天地初開之時,自靈根生可辨清濁起,便漂泊于天地間心向大道,后又在九重天絕仙峰上化體,分神每五千年入世歷劫。直至先天帝隕落,他受天命,入主金闕云宮,成為新的天地之主。 這世間也唯有他的修為能受天道能。 只是自他受天命起,他便不斷分出分神,鎮(zhèn)守各方異象邪魔,三千世界,十萬分神。這些分神都分走了他的一部分力量。 應(yīng)華知道這是他作為天帝的職責,若是撤回分神,這三界之禍只怕不比這一場劫難要小。 應(yīng)華聞言,仰面望著面前的羲瀾神女,低聲道:“對不起?!?/br> 從未見過這位天帝如此坦誠真摯道歉的羲瀾略吃驚了一瞬,但很快她就感受到應(yīng)華是真心的在為他不顧她的意愿,強行讓她變成今日的神女而道歉。 “其實來天界走一趟也挺好的,只是我現(xiàn)在的樣子,心中所思所想,終究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獨立的存在?!濒藶懮衽?,“如今把這些力量給了你,變回原來的樣子從新來過,或許千年萬年之后,我自己便能化出我原本該有的樣子,到時候我也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喜歡些什么,討厭些什么?我想那樣應(yīng)該會比這樣活著有趣多了。” 羲瀾神女說完這話,忽然又低頭笑了笑:“其實我都不知道,我此刻心中如此灑脫自在,究竟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你放下了心中的執(zhí)念,明白了成全的意義。”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濒藶懮衽D(zhuǎn)過身,慢慢消失在殿中,唯余下一句“再見,應(yīng)華?!痹诳占诺牡顑?nèi)。 應(yīng)華默然看著她的消失的方向半響無語。 他知道羲瀾神女的言行可以說就是他內(nèi)心最真實的映射,這段時間他確實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了什么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 而就在池音出月靈果木的前一刻,她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了她虞離以及婆娑砂的事。 這時她才知曉虞離的狀況,同時也明白了婆娑砂的意義。 進入婆娑砂度過一世,在她與虞離加下姻契,共同經(jīng)歷生老病死之后,虞離便能解開身上感情的禁絆。而這一世的時間,在現(xiàn)實之中不過是一瞬罷了,如此她便能在接收命運之前,了了心中的這個擔憂和遺憾。 只是……池音不明白,這個聲音是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愿的?還有就是這個聲音究竟是誰? 就在池音疑惑的同時,應(yīng)華也感受到了池音的疑惑,這是他的修為轉(zhuǎn)移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感應(yīng)。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知道池音心中對那只小夜鴉的好感,明白池音的擔憂。 此次他的力量雖能讓池音不至于灰飛煙滅,但畢竟他身上有著自己的責任,還需要保留能在沉睡狀態(tài)下維持各個分神的力量,能給池音的力量終究有限。只能盡全力保證覃靈衣留下的一線生機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應(yīng)華盤坐在絕仙峰的峰頂他化形之處,慢慢的閉上的眼睛,所有的神識都開始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他心中想著他第一次見到池音的時候,她清亮的眼睛是他神識徹底陷入沉睡前看到的最后一縷光。 從此以后,金闕云宮中坐著的不過是他無欲無求的一個分神而已。 “再見,阿音……” 就在池音走出逐漸枯竭的月靈果木的一剎那,她的耳邊突然飄過了這樣一句話。 她回頭看向天際,天空中空空蕩蕩的,連一片云都沒有。 可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卻莫名的生出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只是眼下也沒有讓她多想的時間了,神族將士們好不容易暫時將魔族驅(qū)逐出望月谷的周圍,將完全封閉了自我的如同木雕一般的言淵帶了過來。 各族的長老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融合的儀式,池音只能立刻拉著虞離進入婆娑砂之中。 那一世很簡單,他們身上的神力被婆娑砂封禁,他們按著夜鴉族的方式成了親。 原本虞離也想如凡人那樣cao辦婚禮,只是不知怎么的,早已放下了過往的池音,卻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與溫少寧的婚禮,十里紅妝鑼鼓喧天,他說時間女子能有的幸福,他希望她都能有。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的波瀾,在她在婆娑砂中的余生中,她便再也沒有想起過從前的事。 這一世她確實過的很幸福,虞離對她很好,什么都由著她喜歡的。 她想這大概便是凡間女子一生所求的幸福吧,只是她依舊能感到自己的心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她很滿足眼前的幸福,只是她似乎沒有了從前的那種忘乎所有的投入。 這讓她對虞離感到愧疚,她覺得自己配不上虞離對她義無反顧的奔赴,她能做的便只有加倍對他好罷了。 而就在這一世即將結(jié)束之時,他們二人攜手坐在院中等待著一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