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罪與罰

    回到局里，我來到法醫(yī)室，白安樂正在做化驗。看到我進來，他有點意外，拿著一份報告走到我面前說：“老胡，我不是讓柯小夏跟你說了嗎？殺死凱純的兇手被殺了，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是事實，你趕緊從凱純被害這件事里走出來吧！”他說完把報告遞給了我。我拿過報告翻開認真地看著，經(jīng)過他一個晚上的化驗，證實南鄉(xiāng)村水庫被殺的”虎臉“男人確實是宋庚。

    誰會殺掉宋庚呢？我回想著宋庚的臉，為他整形的人手法沒他那么精湛，作案風(fēng)格倒有點兒像農(nóng)斌太夫婦那次的案子。當(dāng)初我看到農(nóng)斌太夫婦的臉，也曾想過案子里出現(xiàn)了兩個兇手，后來想想，宋庚是個很聰明很狡猾的人，也許他是故意這么做的，但現(xiàn)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把報告看完，我跟白安樂說：“我想去看看宋庚?！?/br>
    白安樂于是帶著我來到停尸間，扯下裹尸布，宋庚那有些霸氣的虎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這張虎臉就像電影特效師做出來的一樣逼真。我仔細看著尸體，身形確實和宋庚一模一樣，只有那張丑陋的虎臉令人心生畏懼，他真是宋庚嗎？我的思緒混亂極了，想不到他會落到如此下場。到底是誰殺了他？我回頭看著白安樂，白安樂嘆著氣說：“他殺了那么多人，到頭來卻被別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同樣的手法給殺了。老胡，真是世事難料??！”

    我走出停尸房，白安樂跟出來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殺了那么多人，還殺了凱純，咱們不但沒能把他繩之以法，反倒要幫他找出殺他的兇手?！蔽覐亩道锇褵熖统鰜?，卻發(fā)現(xiàn)煙沒有了，我把煙盒捏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白安樂確實說中了我的心事，宋庚就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追查了那么多年的兇手，眼看就要抓到他了，誰知他卻突然被殺，現(xiàn)在還要幫他找到殺死他的兇手，命運也太捉弄人了。宋庚這是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埋葬掉嗎？我對白安樂說：“不管如何，我還是要把殺宋庚的人找出來，我想知道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宋庚花那么多的心思殺那么多人，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眼下他也被殺了，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就只有那個殺他的兇手了。兇手和宋庚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殺宋庚？他和其他死者什么關(guān)系？咱們都得好好查一查?！卑装矘氛f。我點點頭說：“我知道怎么做。”白安樂說：“你知道就好，凱純的尸體我已經(jīng)轉(zhuǎn)交殯儀館了，她的后事咱們趕緊辦了吧。我請了道場的法師，打算后天送她一程，宋庚死了，她應(yīng)該也能瞑目了?！?/br>
    “老白，謝謝你。”我感動地看著白安樂，這事其實我叫他幫忙辦的，好心的白安樂答應(yīng)了。

    白安樂突然伸手把我摟住說：“這是我該做的，而現(xiàn)在你該做的就是把兇手找出來，讓這個案子徹底結(jié)束，其他的事情你別多想了。”

    我伸手拍拍他背脊：“我知道，我一定會找到殺宋庚的人。”

    “喂，你們兩個大男人，咳咳！搞基嗎？”柯小夏突然出現(xiàn)，”老胡，想不到你老婆剛走，你就耐不住寂寞了，我早就看出來你們有一腿，看來還真是……“

    “你胡說八道什么？”白安樂松開我，”我們倆是清白的。”

    “柯小夏，你怎么來了？”我問。

    柯小夏走到我跟前說：“老胡，我有事找你，聽說你跟老白來這邊，所以我過來了。哎呀！剛剛實在不好意思，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白安樂對我說：“老胡，你先忙吧！我先回法醫(yī)室了。”他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路過柯小夏的時候還對她做了個鬼臉，柯小夏也不忘對他吐吐舌頭。我對柯小夏說：“說吧！有什么事？”柯小夏干咳一聲說：“宋奶奶回來了?！?/br>
    ”宋奶奶回來了？是宋庚的奶奶嗎？怎么回來的？”我很驚訝，宋庚剛出事，宋亞萍就回家了，這么說，兇手是利用宋亞萍來要挾宋庚的嗎？看來嫌疑最大的還是那個戴口罩的男人。

    柯小夏聳聳肩說：“宋添丁已經(jīng)帶人去南鄉(xiāng)村了，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小熊說了下而已?！?/br>
    我問：“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自從她代替了被調(diào)走的舒男，這個新搭檔一直表現(xiàn)得干勁十足，這點我挺喜歡?？滦∠恼f：“還能怎么樣？咱們也得去南鄉(xiāng)村看看宋奶奶，沒準(zhǔn)兒咱們還能問出點什么?！?/br>
    “只能如此了，就怕宋添丁他……”我有點猶豫。

    “咱們等宋添丁走了再去找宋奶奶，上次咱們撿了個漏，這次也許還能再撿一次漏?！笨滦∠膲男χ?，她真是一肚子壞水，不過越發(fā)有我的風(fēng)范了。

    我們驅(qū)車來到南鄉(xiāng)村的時候，宋添丁他們正好返回荔香城，我們在一個服務(wù)區(qū)躲開了他們。到了南鄉(xiāng)村，我們徑直來到宋奶奶家里。黃村長正好也在，看到我們之后他很驚訝地說：“剛剛不是……”柯小夏問：“宋組長他們走了嗎？”黃村長點頭，柯小夏說：“我們倆剛好路過，聽宋組長說了這事，就過來看看?！?/br>
    她倒是會編借口，我在一邊定定地站著，黃村長走到我跟前說：“宋庚他死有余辜，公安同志，你老婆的事，節(jié)哀順變吧?！蔽衣犃诉@話，整個人都不自在了，尷尬地笑了笑。黃村長帶著我和柯小夏進了宋奶奶的房子，他說：“六婆她有點兒神志不清了，我看你們也問不出什么來了?！?/br>
    “神志不清？”柯小夏有些納悶。

    “知道宋庚被殺之后，六婆就傻了，你要是問她，她心情好的話就跟你搭兩句話，心情不好就可能打人、咬人，你們小心點?！秉S村長叮囑道。

    “宋組長他們有沒有問到什么？”我回頭問黃村長，黃村長說：“這個我不清楚，宋組長他們問話的時候，我沒在場，他也不讓其他人進去，是他自己一個人跟六婆接觸的?！蔽铱聪蚩滦∠?，她嘀咕道：“這個臭屁宋添丁到底搞什么？”

    我們進屋后發(fā)現(xiàn)宋奶奶正呆呆地坐著，黃村長向她介紹我們。但宋奶奶一看到我們進來，卻突然朝我撲了過來，嘴里吱吱呀呀地不知在說什么，揮著拳頭就要打我。黃村長抱住宋奶奶說：“六婆，你怎么打人哪？他們是城里來的公安同志，是來幫你尋找殺宋庚的兇手的?！钡文棠踢€是哇哇叫著，已然進入癲狂狀態(tài)。柯小夏對她說：“宋奶奶，你沒事吧？我們是來幫你的?！彼文棠毯孟衤牪幻靼?，仍舊對我們咆哮著。黃村長對我們說：“我看你們還是走吧！她都這樣了，咱們不能再刺激她了。”

    柯小夏看著我，我也感到很無奈，這宋奶奶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竟變得如此瘋狂。我轉(zhuǎn)身走出宋家，柯小夏追出來說：“看來宋庚的死對她打擊很大。”我說：“僅僅是因為宋庚嗎？”柯小夏好奇地問：“難道不是嗎？”我有些不甘心地說：“宋亞萍能和宋添丁聊，為什么不能和我們聊呢？你瞧她那樣子，怎么我覺得像是裝出來的？唉！可能我真的不懂吧！自己的孫子成了連環(huán)殺人犯，最后還被別人殺了，這對誰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咱們回去吧！留在這兒也沒什么用，回去看看宋添丁到底問到了什么吧。”

    柯小夏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說：“也只能如此了?！?/br>
    回到局里，我和柯小夏正想去找宋添丁問問，小熊卻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跟前，跟我們一起來到了我的辦公室。他還沒說話，柯小夏先問了：“你查到了？”小熊點點頭，我問：“查到什么了？”小熊說：“韓素、馬慧穎、江麗蓉、農(nóng)斌太和宋庚的關(guān)系?！?/br>
    我愣了一下，問：“他們之間真有聯(lián)系？”

    小熊說：“表面上看著沒有聯(lián)系，其實都有的?！彼f完就把夾在腋下的文件遞給了我，說：“馬慧穎是宋庚的一個遠房表妹，宋家和馬家似乎很久沒有來往了，所以這層關(guān)系比較難找。農(nóng)斌太夫婦曾經(jīng)收留過宋庚一段時間，這事不容易查，我查了好久才查到的。至于江麗蓉和韓素，這兩個比較奇怪，她們似乎不僅僅是女人?！?/br>
    “人妖？”柯小夏脫口而出。

    小熊笑道：“也可以這么說，她們和宋庚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還挺親密，但那是三年前，后來他們就沒有往來了。我覺得他們應(yīng)該是同時參加羅美華那個臉形師培訓(xùn)班的同學(xué)，但我也不太確定?！笨滦∠男Φ溃骸鞍司挪浑x十了，那個孫美琪就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看來江麗蓉和韓素都是羅美華的杰作，嘿嘿！這也難怪，同學(xué)一場，關(guān)系還不錯，這么說……對了，林點點她們呢？”

    小熊說：“林點點她們和宋庚沒關(guān)系，胡隊長的老婆和宋庚也沒關(guān)系，林點點她們和胡隊長的老婆之間也沒關(guān)系，她們之間好像互不相識。和宋庚有關(guān)系的人只有韓素、江麗蓉這些被害狀態(tài)比較特別的人。我覺得這個案子的兇手除了宋庚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但他是在獵殺宋庚，他一直逼著宋庚現(xiàn)身，然后再殺掉宋庚。你們說會是誰？這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手法，像是美國英雄片里的法外英雄，從三年前生肖臉兇殺案第一個被害者出現(xiàn)算起，一直到現(xiàn)在，他似乎盯上宋庚很久了。”

    “小熊，你還挺會分析?！笨滦∠牟挥傻觅潛P起小熊來，小熊顯得很不好意思，他看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看法。我說：“你想的和我想的差不多，這條線索很重要，我們早就該猜到的，唉！現(xiàn)在宋庚死了，另外一個兇手也消失了。”

    “他沒有消失?！币粋€冰冷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了。

    宋添丁從走廊上進來，李煒跟在他身后，他進來后對小熊和柯小夏說：“我想和胡黎單獨聊聊?！彼砗蟮睦顭樣谑巧焓终埿⌒芎涂滦∠某鋈?。柯小夏瞟了我一眼，我給她使個眼色讓她先出去。柯小夏和小熊跟著李煒出去后，宋添丁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

    我笑道：“宋組長，何必呢？搞得跟什么似的?！?/br>
    宋添丁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說：“你知道誰殺了宋庚嗎？”

    我搖搖頭：“你這個問題很奇怪，我要是知道誰殺了宋庚，我還待在這兒作甚？”

    “哼，胡黎，有些事情咱們攤開來說也許會更好，不然的話……”

    “你這算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拐彎抹角地想表達什么。

    宋添丁咧嘴笑道：“你還在裝傻？胡黎，你到底想把這個秘密隱藏到什么時候？自從宋庚對你下手，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嘿嘿！難道你不想知道宋亞萍對我說了什么嗎？”

    我覺得好笑，宋添丁這大名鼎鼎的獬豸調(diào)查組組長，沒想到這誣賴人的本事還真不賴。我完全聽不懂他的話，至于宋亞萍跟他說了什么，我當(dāng)然想知道了。但看宋亞萍的狀態(tài)，她又能跟宋添丁說什么呢？

    我說：“宋組長，你這話里有話，我糊涂了，你能說明白點嗎？一個大男人，說話沒必要這么拖拖拉拉。”宋添丁伸手摳摳鼻子，冷笑一聲：“這個事，我想我還是不說了，你遲早會明白，到時候你也許會親自登門找我聊聊。”

    “宋亞萍跟你說了什么？”我再一次問。

    宋添丁嘴角卷起一抹笑意：“她說是你殺了宋庚。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說胡話，但我看得出來，她把你當(dāng)成了殺人兇手?！?/br>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難怪宋亞萍對我又打又咬，她真把我當(dāng)成殺死宋庚的兇手了嗎？

    宋添丁笑道：“你老婆被殺了，你肯定很想讓宋庚死。胡黎，這事就算咱們都不說穿，也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彼f完就走了。這時柯小夏和小熊走進來了，柯小夏問：“他跟你說了什么？”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小熊說：“老胡，你別犯愣啊！他跟你說什么了？”我還是不敢相信，這事怎么可能？見他們倆都很好奇，我苦笑道：“宋添丁說，宋亞萍告訴他，是我殺了宋庚?！?/br>
    “你殺了宋庚？怎么可能？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柯小夏驚叫道。

    我搖搖頭，對宋添丁的這個說法還是不能接受。我站起來說：“我得回去了?！毙⌒軐ξ艺f：“老胡，宋添丁欺人太甚了?！蔽艺f：“沒事?！蔽页庾呷?，后面的柯小夏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老胡，你別想太多了，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br>
    我沒有回答，一直往外走。離開單位回到冰冷的家里，看著幽靜如同地獄的家，我心里涌起了一陣陣寒意。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胡禹的電話：“胡禹，你在哪兒？”

    “和朋友玩呢，怎么了？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嫂子的事？”胡禹問。

    “你嫂子后天出殯，你和她關(guān)系一直不錯，過來送送她吧！那天我對你太狠了，希望你別見怪。”我說。胡禹說：“哥，沒事，嫂子的事全賴我，是我沒有看護好她才讓兇手得逞的，我很對不起你。哥，你能原諒我嗎？”

    我說：“人都走了，還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你自己也別多想了?！焙盹@得有些激動，說：“哥，謝謝你，謝謝你原諒我這個罪人。嫂子的葬禮，我肯定會去，再不送她，我只怕罪過更大?！蔽艺f：“好，后天下午三點鐘，藍橋殯儀館，你記得在哪兒嗎？千萬別錯過了出殯的時間?！焙泶饝?yīng)了，我也掛了電話。我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老婆死后躺過的那塊地板，腦海里不斷涌出她的身影，又想起宋添丁的話，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第三天下午三點，我們在藍橋殯儀館給凱純送行。我一直等著胡禹出現(xiàn)，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一直沒來，手機也打不通，難道又被他放鴿子了？直到葬禮結(jié)束，他也沒出現(xiàn)。在整個葬禮的過程中，我一直覺得焦慮不安，柯小夏看見我這么緊張，就過來安慰我說：“老胡，你別難過了，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咱們誰也不想的?！?/br>
    我說：“我知道，我需要點時間治愈自己，我沒事，你放心?！?/br>
    柯小夏問：“怎么不見你弟弟？你沒有通知他嗎？”

    我搖搖頭說：“他沒來。”柯小夏頓了頓說：“你這么焦心，是不是懷疑他？”

    我看向柯小夏，柯小夏說：“好了，好了，這事咱們心照不宣。”

    此時，小熊匆匆趕來了，他跑到我面前喘著氣說：“老胡，宋添丁把你弟弟抓走了。”我怔了怔，他繼續(xù)說：“他們已經(jīng)把你弟弟帶回局里了，宋添丁他們正在審問他?！笨滦∠恼f：“看來宋添丁還是比我們早了一步?！蔽覇栃⌒埽骸拔业艿苡袥]有說什么？”小熊說：“他全認了，他說他殺了宋庚?！?/br>
    回到局里，我想去找胡禹，李煒和易劍南他們卻把我?guī)У搅怂翁矶〉霓k公室。宋添丁這個煙鬼又在抽煙，看到我進來，說：“你消息還挺靈通?！蔽覍λ翁矶≌f：“我弟弟真的招了？”宋添丁點點頭：“案子總算是告一段落了，你弟弟就是那個劫走宋亞萍、殺害宋庚的人，我想他是想給他嫂子報仇，你覺得呢？另有隱情嗎？”

    我頹然地坐在一張椅子上，腦子里轟轟直響。胡禹為什么要這么做？真的是為了給凱純報仇嗎？那他又是如何得知殺死凱純的人就是宋庚的呢？我對宋添丁說：“我想看看我弟弟?！闭驹谝贿叺睦顭樥f：“為了避嫌，你還不能見他?！?/br>
    宋添丁倒很大方：“你去見見他也好，胡黎，你最好別玩什么小把戲，你弟弟畢竟是殺了人，他已經(jīng)供認不諱了。根據(jù)他的交代，我們在他所住的地方找到了作案工具，工具上的血跡和宋庚的血正匹配。至于殺人動機，他不肯說，你這個哥哥也許能問明白?！?/br>
    “宋組長，你這是……他不能去見胡禹。”李煒反對道。宋添丁罵道：“帶他去，胡隊長是警務(wù)人員，他知道底線在哪兒。”李煒無言以對了，宋添丁又說：“這個案子已經(jīng)破了，咱們也得離開荔香城了，沒必要為難胡隊長?！崩顭樳@才帶著我去審訊室里見胡禹。

    我進入審訊室，看到胡禹正頹廢地坐著，我對李煒說：“能讓我們倆單獨待會兒嗎？”李煒本來不愿意，可能又想起宋添丁的話，最后還是離開了，審訊室里只剩下了我和胡禹。我坐在胡禹面前，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哥，你來了，嫂子的葬禮還順利嗎？”

    “很順利，唯一的遺憾就是你沒來?！蔽艺f。

    胡禹苦笑：“我來了，只是在殯儀館門口被你的同事帶走了。”看來宋添丁早有安排，我問：“為什么要認罪？”胡禹說：“人是我殺的，我當(dāng)然認罪，哥，我給嫂子報仇了。”

    我說：“你真是蠢蛋，你是信不過我嗎？信不過我能將宋庚繩之于法嗎？”

    胡禹說：“哥，實話說了吧！我和宋庚三年前就認識了，我們倆互相追逐也有三年了，他一直在找我，而我也一直在找他。我就是怕他傷害嫂子，所以找了他三年。呵呵！這三年，我一邊躲他一邊找他，他也一邊躲我一邊找我，我們倆都想秘密地殺死對方，真可笑。他也挺能忍，心也夠狠，要不然他不會得逞的?！蔽覇枺骸澳愫退胃趺凑J識的？”胡禹說：“哥，我跟你聊聊吧！我也不想你一輩子糾結(jié)這事，我殺了那么多人，很快就能去陪嫂子了，想不到我和嫂子死了也能在一塊玩兒，我不會讓嫂子在下面沒人照顧的，你放心吧！”

    我說：“知道了，你嫂子會感激你的?！?/br>
    ”我最終還是沒能保護她，唉！哥，給我一根煙。”他說，我就給他點了一根煙，他吸著煙繼續(xù)說：“這事發(fā)生在三年前，你可能都忘記了。嫂子她不是在網(wǎng)上中獎了嗎？獲得一個免費雙人行的旅游大獎，她當(dāng)時求著你跟她一起去，但你那時候正在辦古龍坊黎家大院一家滅門慘案，所以沒空去。嫂子她很想去參加這個免費旅行團，就找到了我。這個免費旅行團一共十三人，你肯定想不到，當(dāng)時我們這個旅行團里發(fā)生了一起自殺事件，但這事我和嫂子都沒有和你說過?！?/br>
    “自殺事件？”我好奇地插了一句。

    “是的，去的時候十三人，回來的時候十二人?！?/br>
    “十二人？十二生肖？華麗麗、林點點、羅家然、路少康、龐堯……”我點名說著，胡禹打斷我：“不錯，就是這些人，加上我和嫂子，正好十二個人。宋庚把我們這些人殺死后弄成了十二生肖，呵呵！他確實是個很奇怪的人，思想和行為都很古怪。”

    我問：“那自殺事件是怎么回事？”

    胡禹抽了幾口煙說：“一個女人被我們旅行團里的人強暴了，她承受不住就跳湖自殺了?！蔽矣牣惖卣f：“你們團里還有這種人，這人是誰？打印店的宋庚？喜歡攝影的龐堯？”胡禹的面色突然變得猙獰：“都不是，說來你也不相信，作案者正是你的弟弟——我——胡禹。”

    “混賬！胡禹，你怎么能干出這種事？”我忍不住罵道，如果不是在審訊室，我真的會對他大打出手的。

    但胡禹又說：“那個女人你也認識。”

    我問：“誰？”

    他說：“孫璐璐?！?/br>
    聽他提起這個孫璐璐，我恍然大悟，說：“就是你中學(xué)暗戀的那個女同學(xué)嗎？你還把她往家里帶過幾次吧？”我說著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這個女孩長得清純可愛，整個人羞答答的，像是待放的花骨朵兒，模樣還有點兒像柯小夏，只是柯小夏沒那么乖。

    胡禹說：“沒錯，我去參加這個旅行團，完全沒想到會遇到孫璐璐。自我中學(xué)輟學(xué)以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孫璐璐是獨自一人參加旅行團的，她看上去很不開心。我喜歡她就是因為她總是一副很憂傷的模樣，看上去多愁善感的。我想照顧她，想走進她的心，想保護她、呵護她。呵呵，病怏怏的女人總是很得寵。那時她臉上愁云慘淡，使我仿佛回到了美好的中學(xué)時期，我再一次對她動心了。那次旅行我們玩得很愉快，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七天之后，我們就要各自回家了，最后一個晚上，我一時沒忍住就對她做了那種事。當(dāng)時旅行團的人幾乎都看到了，但他們不敢怎么樣。我覺得自己那時候徹底瘋了，都快不認得自己了，我就當(dāng)著整個旅行團成員的面占有了她。長那么大，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喪心病狂。哥，我現(xiàn)在很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第二天早上，孫璐璐就跳湖自殺了。我很害怕，但旅行團的人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誰都沒跟警方說我和孫璐璐之間的事，最后孫璐璐被判定為自殺，自然也就沒我什么事了?！?/br>
    “你嫂子知道這件事嗎？”我問。

    胡禹說：“她知道，我求她別告訴你?！毕氩坏胶砭棺龀鲞@種事，我心里又憤恨又無奈又痛心，想了一陣后才問：“那宋庚和孫璐璐之間？”

    胡禹說：“他們是夫妻。”

    我愣了：“夫妻？”

    他說：“不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孫璐璐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如果我知道她已經(jīng)嫁人了，我肯定干不出這種事。但誰想得到呢？她獨自一人出來，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也并不像是已婚女人?！?/br>
    我說：“所以宋庚是為了給妻子報仇才要殺你嗎？”

    胡禹說：“孫璐璐死了，這對宋庚打擊很大，他開始報復(fù)參加那次旅行的人。他不是臉形師嗎？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搞出那么多名堂。你還記得我和嫂子出車禍的事嗎？其實就是他做的手腳，也正是因為那次車禍，我才開始調(diào)查他、警惕他。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他比我還喪心病狂的時候，我就決定殺掉他，那時候我真的很擔(dān)心很害怕他會傷害嫂子?！?/br>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們應(yīng)該早點跟我說，這樣這件事也不會惡化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我遺憾極了，如果他能早點招供，頂多是個強jian罪，哪會變成現(xiàn)在的連環(huán)殺人犯？

    胡禹冷笑道：“哥，你別這么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地步，回不去了。三年前，他制造的車禍沒有殺死我和嫂子。之后他就開始逐個謀害參加旅行團的人了，我知道很快就輪到我和嫂子，所以我盡全力去找他，試圖殺了他。老實說吧！三年前我就抓到過他，那時候他正想殺掉羅家然，但半路上被我截住了，我把他揍了一頓，早知道會這樣，當(dāng)初我要是殺了他就好了。后來他逃跑了，嘿嘿！這家伙很能忍，一躲就是三年，我也找了他三年。三年之后，他回來了，接著執(zhí)行自己的復(fù)仇計劃。他變得聰明了，也把自己訓(xùn)練得一身肌rou。他很狡猾，這次我沒那么容易找到他了。為了把他逼出來，我殺了他身邊的人；為了讓他害怕，我還學(xué)習(xí)他的殺人手法，學(xué)習(xí)各種整容手法。但學(xué)來學(xué)去我只是個半吊子，做不到他那么完美，只能把動物的腦袋移接到尸體上。我只是想告訴宋庚，我比他更狠，讓他收手。但宋庚這人很能忍，心也夠毒，我做了那么多，他就是不肯出現(xiàn)。”

    “池明城呢？”

    “他是我一個好哥們?！?/br>
    “幫兇？”

    “差不多，他知道我的事，他想幫我?！焙淼卣f。

    “幾個幫兇？”

    “呵呵，哥，你也知道我交友廣、朋友多，哪像你整天公安局、犯罪現(xiàn)場、家三點一線，至于我有幾個幫兇，我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

    “但是宋庚不笨，他見到我，把我當(dāng)成你了，所以我才會成為宋庚的獵物，對嗎？”我總算弄清楚了，原來宋庚把我當(dāng)成胡禹了，難怪他會對我窮追不舍，還痛下殺手，只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胡禹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

    胡禹說：“對，我也沒想到是你親辦這個案子。我一直追他，還教訓(xùn)過他、打過他，他估計早就懷疑我不是一般人了。看到你是警察，也許他更加確定了。宋庚這人神出鬼沒，知道他殺了嫂子，我就再也忍不住要殺他了，他讓我失去嫂子，我就讓他失去奶奶?！?/br>
    我打斷：“這么說，這三年來，每年除夕夜戴著口罩上宋亞萍家的人是你嗎？”

    胡禹點點頭：“對，我想讓宋亞萍把宋庚叫出來，但她不肯，宋庚也沒有任何表示。我只好把宋亞萍帶走了，宋庚這才肯出來和我見面，當(dāng)然，他根本不會把他奶奶的命看在眼里。這種辦法我早就用過了，不過，就算我殺了宋亞萍，宋庚也不會出現(xiàn)的。這一次他肯出現(xiàn)，并不是因為宋亞萍，而是因為我是他獵殺計劃里的屬相‘虎’，也是他最后一個目標(biāo)、最后一張臉。他想利用這次機會殺了我，誰知道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把他設(shè)計了，然后殺了他，把他的臉整成了老虎的臉?！?/br>
    “胡禹，你太笨了。”我嘆息著說。

    胡禹笑道：“哥，你別這么說，俗話說，一步錯步步錯，我沒法回頭了。你打電話給我叫我參加嫂子的葬禮，我就知道你們發(fā)現(xiàn)我了，我本來想著給嫂子送行后就去向你自首，只可惜還是沒能給嫂子送行。一切都是由我而起，現(xiàn)在也到我這里結(jié)束吧！哥，就這樣吧！我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們該怎么處置我就怎么處置我吧！”我還想問什么，宋添丁帶著李煒和易劍南進來了，他揮手讓李煒和易劍南把我?guī)С鋈ァ?/br>
    到了外面，我對李煒說：“他想做什么？”

    李煒說：“沒事，宋組長就是想跟你弟弟聊聊，你們之間的對話我們已經(jīng)錄音了?！?/br>
    我想回審訊室，李煒把我抓住了：“胡隊長，你別鬧了，你弟弟罪有應(yīng)得，法律會制裁他，你也認了吧！他可是殺人犯，殺了好幾個人的殺人犯呀?！蔽乙ба溃f的沒錯，即使我再怎么想幫胡禹，也沒有辦法了。

    我心里空空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我翻開這個案子的所有資料，腦子不斷地回想著胡禹的話，越想越難過?？滦∠膩淼轿业霓k公室，說：“老胡，你沒事吧？”我點了一根煙，柯小夏伸手把我的煙拿掉，說：“戒掉吧！”我瞪著她，她笑道：“你弟弟的事我都知道了，看來兇手的確是他了，作案動機、作案工具都出現(xiàn)了，他也供認了，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jié)局?！?/br>
    “沒事?！蔽逸p聲說了一句。

    “同時失去兩個親人，一個妻子一個弟弟，你心里肯定很難受，我覺得你應(yīng)該放松一下自己。”柯小夏笑道。我站起來想到外面走走，柯小夏攔住我說：“局長叫我來跟你說一聲，這個案子辛苦你了，他打算放你半個月的假，希望你快點從這個案子走出來，重新振作起來為警隊出力?！蔽一仡^問柯小夏：“局長真這么說？”柯小夏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是我找他提的要求，我覺得你確實需要一點時間……”

    “你事兒真多?！蔽倚Φ馈?/br>
    “那也得看對誰了，對老白，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笨滦∠恼f。

    “行了，那我就休個假吧！”我說完走出辦公室。

    我回到家里，躺在沙發(fā)上，心里一陣陣地劇痛，失落感不斷地涌現(xiàn)，我只覺得自己生不如死了。我去電視柜底下的抽屜里拿出了相冊，看著老婆和胡禹去旅行時那開開心心的樣子，心里更是難受了。

    三年前，老婆和胡禹參加的那個免費旅行團，去的是一個叫九龍泉的度假區(qū)。既然局長同意我休假了，我想了想，就上網(wǎng)訂了一張九龍泉度假區(qū)的門票。這時，電腦突然”嘀！”地一聲響，一封郵件發(fā)到我的郵箱里。我打開郵件，發(fā)現(xiàn)郵件署名竟是孫璐璐。我一驚，趕快把郵件內(nèi)容看完，看完之后立刻關(guān)掉了電腦，跑向了看守所。

    我來到看守所說要見胡禹，獄警本來不答應(yīng)，正好小熊在這兒，他看到我說：“老胡，局長不是放你大假嗎？你怎么來了？”我說：“我有事找我弟弟?！毙⌒苷f：“你弟弟的事，上面吩咐了，他們不想讓你接觸你弟弟，不過沒什么，我?guī)湍?。”他說完走去和獄警聊了幾句。結(jié)果獄警答應(yīng)了，不過只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很感激小熊，小熊說：“那人是我同學(xué)，我苦心求他才答應(yīng)的，你抓緊時間?！蔽尹c點頭，就跟著獄警去找胡禹了。

    胡禹聽到我說孫璐璐還活著，顯得很平靜：“她還活著就好，我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她?！?/br>
    “可是胡禹，你上當(dāng)了！這個女人才是始作俑者！她和宋庚的婚姻已經(jīng)破裂了，表面上和宋庚關(guān)系不錯，其實她已經(jīng)恨透了宋庚，她覺得宋庚和韓素、江麗蓉有染，因此耿耿于懷。獲得那次免費旅行機會，她本打算出門散散心，她知道宋庚嫉妒心強，見到你之后她就開始勾引你，是她勾引你的，對嗎？你別再騙我了，胡禹，你清醒點啊！是這個女人把你害了，她勾引你之后去跳湖自殺，這都是裝出來的，這事她還暗地里托人告訴了宋庚，她想讓宋庚找上你，然后借你的手殺掉宋庚。雖然她根本想不到會釀出這么多慘劇，不過看她的意思，她似乎更滿意現(xiàn)在這樣子。這個女人心更毒，她就是看你是個社會小混混，膽子比較大，脾氣比較急，打架很厲害，才會選中你的。你和宋庚斗得你死我活，她卻過著自己的幸福的日子，呵呵！胡禹，你好傻呀！”

    “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哥，你回去吧！”胡禹叫我離開，我愣了，說：“我想讓你明白而已，這個女人，不值得?！?/br>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這種事，你還不如不告訴我?！?/br>
    “我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你為我好，但你說了又如何呢？孫璐璐會被判刑嗎？不會，她也是受害者。我能減刑嗎？不能，因為我已經(jīng)殺了很多人。你別跟我說，我把連環(huán)殺人犯宋庚殺掉了，我是大英雄，我能戴罪立功，法院會把我判輕點，這不現(xiàn)實。哥，該醒醒的是你，我已經(jīng)殺人了，不值得你為我做那么多事。你日后照顧好自己吧！知道嗎？別讓在天上的弟弟和老婆擔(dān)心你?！?/br>
    胡禹的話讓我大受刺激，我還想說什么，但小熊跑了進來：“老胡，走了，走了。”我看了一眼小熊，小熊說：“局長親自來了，我不能讓他知道你在這問?！?/br>
    “哥，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或者出門散散心，別在我身上浪費心思和時間了。”胡禹把我推到門邊，小熊把我拉了出去。我回頭看著胡禹，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似乎是哭了，我只能跟著小熊從另外一個門離開看守所。

    兩天后，我自駕來到九龍度假區(qū)，來到三年前老婆和胡禹他們所在的營地。這是一個高坡，從高坡往遠處看去，山巒疊嶂，云霧繚繞，九龍泉度假區(qū)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好美?。　蔽疑砗髠鱽砜滦∠牡穆曇?。

    “柯小夏，你怎么也來了？”我很意外。

    “怎么？你能來，我不能來嗎？”柯小夏驕傲地說。我回頭看著她，她笑道：“這地方，三年前我表姐來過一次，但她來了之后就沒有回去了?！边@話在我耳朵里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我覺得她話里有話，就問：“你表姐？”

    “她叫孫璐璐，其實也不能說是表姐，我們是雙胞胎。她很小的時候就被我姑媽帶走了，因為我姑媽沒有子嗣，所以……”她說到這兒，我打斷她：“孫璐璐？孫璐璐是你表姐？”柯小夏說：“確切地說，她是我jiejie?！蔽殷@呆了，想起胡禹帶回家的孫璐璐，她和柯小夏確實長得很相似。但我看胡禹三年前從度假區(qū)帶回來的旅行團照片，里面的孫璐璐已經(jīng)變了個樣子啊。

    柯小夏笑道：“你不相信嗎？那是因為表姐她后來整容了，她恨我爸媽，她覺得應(yīng)該把我送給姑媽而不是把她送出去，她討厭長成那樣子?！?/br>
    “也就是說，她因為整形結(jié)識了宋庚？”我問。

    柯小夏沒說什么，我盯著她的臉看，看了一陣子，她突然咧嘴笑笑，這笑容讓我感到有些不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脫口問道：“你到底是柯小夏還是孫璐璐？”

    “你猜呢？”柯小夏調(diào)皮地笑笑。

    我哪里猜得出，但想想，這些重要嗎？不重要了?；蛟S她不是柯小夏而是孫璐璐，或許是她策劃了一切，是她布下三年的局，但真相最終會被死亡所掩埋。

    我笑著說：“逗你玩的，對了，你怎么也跑來這兒了，局長也放你大假了？”

    “沒有，特意請假來陪陪你，你說我是不是太善良了？”柯小夏微笑著。

    我伸手抓抓后腦勺：“你這么好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報答你了?！?/br>
    “報答？”柯小夏想了想，“以身相許吧！”

    “喂！純潔點好不好，你說話注意點，別把這么美的地方污染了?！蔽野琢怂谎?。

    “好，那咱們?nèi)メ烎~吧！今晚你做頓魚給我吃，必須用你親自釣到的魚?！笨滦∠闹钢咂孪旅娴囊粋€湖泊，那邊似乎有個釣魚基地。

    我顯得有些尷尬：“這個有點難度?！?/br>
    “世上還有能把你難住的事嗎？來吧！別客氣?！笨滦∠囊话牙页咂孪旅孀呷ァ?/br>
    我想我無法拒絕柯小夏，她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這個世界上，誰沒有幾個小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