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惡心……”

    可是腦中已經(jīng)不自覺跳出假設(shè)：

    如果當(dāng)年高考后，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沈惟姝偏頭看了眼自己皺巴巴的床單。

    那他要來這邊看她的話，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躺在——

    沈惟姝臉上一熱，趕快晃了晃腦袋止住臆想。

    林爾崢蜷起一條腿，手隨意搭在膝上。

    “都怎么哄你睡覺的??？給你講個故事？”

    他側(cè)眸看她，“三只小豬？還是小白兔大灰狼？”

    沈惟姝：“……”

    林爾崢揚(yáng)眉，“不對？”

    “那拍著你睡？”

    說著他抬起一只胳膊放到被面上，真的開始一下一下拍她。

    男人的手掌隔著被子覆在她身上，力道不輕不重落在她腰間。

    沈惟姝后背一僵，半邊身子突然都麻了。

    她刷地推開男人的手，攏緊周身的杯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

    林爾崢輕笑了下，斂正神色。

    “給你唱首歌吧?！?/br>
    沈惟姝怔住，“唱什么？”

    男人翹起唇邊，“搖籃曲？”

    沈惟姝輕哼了聲，刷地裹起被子不理人了。

    男人又隔著被面拍了拍她，“那你說唱什么？”

    沈惟姝把頭伸出來點(diǎn)，垂睫思索。

    當(dāng)初，他抱著吉他給她唱了那首《17》后，她就再也忘不了他唱歌的模樣。

    她曾經(jīng)還期待過：要是每年過生日，他都能給她唱首歌就好了……

    想了一會兒，沈惟姝突然問：“你是港城人？”

    男人輕“嗯”了聲。

    她眨眨眼，“你會說粵語吧？”

    林爾崢闔了下眼皮，無聲默認(rèn)。

    沈惟姝來了精神，“那你給我唱首粵語歌？”

    其實(shí)她壓根沒怎么聽過粵語歌，就是想知道他講粵語是什么樣的。

    林爾崢單手撐住地板又往床邊靠近了點(diǎn)，垂眸片刻，才緩聲開口。

    像大提琴拉動琴弦，第一個低沉的音符便撥動了她的心弦。

    沈惟姝聽不懂歌詞，但覺得男人磁性的聲線，配上這些抑揚(yáng)頓挫的字眼，有種渾然天成的味道。

    臺燈從他的側(cè)臉處打下來，男人的半張臉浸潤在光線中，根根分明的眼睫帶著油畫般的質(zhì)感，眉宇和輪廓都有朦朧的溫柔。

    恍惚之間，沈惟姝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七歲的最后那個晚。

    她在臺下看著抱吉他的男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全部的渴望與夢想。

    而現(xiàn)在，看著他，她又看到了自己一整個青春……

    一曲畢，沈惟姝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這是什么歌?。俊?/br>
    林爾崢喉尖滾了下，“睡公主。”

    沈惟姝很慢地眨了下眼，“是沉睡的公主的意思嗎？”

    他輕“嗯”了聲，“應(yīng)該是?！?/br>
    不知道是不是唱歌的緣故，男人的聲線含?。骸案柙~翻譯過來是：如被你吻醒，由世俗做證；如沉沉睡了，公主終再蘇醒……”1

    被你吻醒，沉沉睡了的公主。

    沈惟姝沒由來想起林爾崢的英文名字：arthur。

    后來她才知道，arthur，是亞瑟國王，也是凱爾特神話中的騎士首領(lǐng)。

    他是騎士。

    那么，他也有要守護(hù)的公主么……

    “好了，快睡。”男人出聲催促。

    沈惟姝抬手把腦后的頭發(fā)撥到一邊，往被窩里又縮了縮。

    她小聲：“我還是睡不著……”

    她想起今早男人從巨大的黑色直升機(jī)中踏出的場景……

    像遇見他那天一樣，他又是從天而降，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

    直到此刻，沈惟姝都還有一種飄飄然的虛幻感。

    總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夢。

    那會不會等她醒來，他就又不見了？

    女孩一直睜著大眼睛定定看他，林爾崢輕嘆出口氣，似是無奈。

    他伸手掖了下她的被角，哄小孩一般：“你先閉上眼睛?！?/br>
    沈惟姝又看了男人幾秒，才慢慢閉上眼。

    混沌的黑暗中，頭頂有重量輕輕落下來——男人的手指摩挲她的頭發(fā)，絲絲沙沙的觸感。

    熟悉而炙熱的氣息靠近，為她唱歌的聲音在耳畔低低響起：

    “晚安，睡公主?！?/br>
    第28章 她不再試圖摘月

    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嗡地震了一下。

    林爾崢立刻把手機(jī)拿起來, 又側(cè)眸看床上的女孩。

    還好，她沒醒。

    小姑娘嘴上說著睡不著，但入睡出奇得快。

    應(yīng)該是累壞了, 她睡得也很沉。

    睫毛細(xì)密覆在下瞼上, 呼吸綿長而均勻。

    不知道夢到什么, 她蹙起了眉心。只一下便很快松展, 唇邊又微微翹起來。

    林爾崢的嘴角也跟著彎了下。他伸手，把掉在地板上的被角撿起來。

    剛要縮回胳膊, 沈惟姝突然輕囈出一聲, 被窩里的一只手帶出來一串東西，“啪”地甩在男人臉上。

    一股熱乎乎的，女孩子身上特有的軟香撲了滿面, 林爾崢微怔。

    垂眸看見掉在腿上的東西, 他眉心跳了下, 喉尖輕滾。

    床上的人毫無知覺，已經(jīng)翻過身睡成個“大”。

    林爾崢輕嗤了聲, 搖搖頭, 拿起腿上的罩杯。

    指尖觸到帶著弧度的緞面，他掌心收緊, 只一瞬又像被xiele力氣，指間一松。

    粉白色的布料落到椅子上, 她的衣服堆里。

    視線從蕾絲邊上移開，轉(zhuǎn)頭又對上女孩松松垮垮的領(lǐng)口, 林爾崢心上撫過一陣燥意，起身走出臥室。

    他先去廚房設(shè)置好電飯煲，又走進(jìn)衛(wèi)生間。

    擰開水龍頭時，男人的目光瞟到角落, 微微頓住。

    指尖觸到流水冰冷的溫度，他又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十來分鐘后，林爾崢重新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手上還帶著水跡。

    他抄起沙發(fā)上的外套，走過透出燈光的臥室時，腳步又不自覺停下來。

    這次，他沒有再走進(jìn)去，只靜默地立在門口。

    和深入骨髓的克制行為不同，此刻，男人的目光直白而大膽盡數(shù)地，貪婪地，不帶遮掩地落在沉睡的人身上。

    ——如果能再見到你喜歡的人，你會想要做什么？

    ——看著她。

    一直一直看著她，就足夠了。

    **

    沈惟姝這一覺睡得意外安穩(wěn)，再醒來時已是深夜。

    房里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

    望著床頭被調(diào)暗的臺燈，她心里沒由來空了一下。

    她很輕地叫了聲林爾崢的名字，并沒有人回應(yīng)。

    枕頭邊的手機(jī)震了一下。

    arthur·l：【電飯煲里有吃的，醒了餓不餓都吃點(diǎn)?！?/br>
    沈惟姝下床走進(jìn)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