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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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爾崢拿出手機,解鎖。 屏幕上只顯示著時間, 沒有任何消息和來電。 男人面色微沉。 今天那通被不知道是哪個男人接的電話過后, 他又撥了兩次過去, 都是無人接聽。 心里燥意更甚。 抬頭看見拿著飯盒正往食堂走的余躍, 林爾崢喊住了他。 “走,請你出去吃。陪我喝兩杯。” 邊牧一會兒要跟機長回家, 兩人直接把奧利奧帶上, 找了家室外的烤rou攤。 余躍一個人干到第四盤rou時,看見機長的盤子依舊比自己臉還干凈。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烤rou夾子。 “崢哥,吃點?。 庇嘬S朝機長腳下示意, “你看狗都吃這么香!” 奧利奧又像聽懂人話一樣, 抬起腦袋看了救生員一眼。狗舌頭伸出來舔了兩下, 又埋頭繼續(xù)吃它那盤不加調(diào)料的烤牛rou了。 林爾崢淡淡搖搖頭,右手輕撣。 一截?zé)熁覐哪腥隧犻L的指間掉落, 點亮猩紅明滅。 余躍嘆出口氣。 “崢哥,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想什么。要我說啊,這次的情況, 嘖,不太樂觀……” 林爾崢端起酒杯, 輕晃杯壁。 他沒說話,眉梢很輕地揚了一下, 示意余躍繼續(xù)。 余躍趁著間隙又吞了兩塊rou,才繼續(xù):“今兒你也看見了,人把車都開門口來追了——還是輛那么拉風(fēng)的超跑,這哪個小姑娘看了心里不得突突跳幾下?。俊?/br> 林爾崢扯開唇邊, 似是不屑:“她不會的?!?/br> 沈惟姝,是不會被一輛跑車打動的。 “我當(dāng)然知道小師妹不看重那些,她長了一副受過委屈的臉,一看家里就不缺什么。”余躍又咔咔開了兩瓶啤酒,遞給對面機長一瓶。 “我的重點不是說跑車,而是態(tài)度——是那個男的對待師妹的態(tài)度!” 他搖了搖頭,“崢哥,你沒追過女孩子,不知道這些……” “那沈小meimei再怎么樣,她也是個女孩子呀。再能干,再厲害的女孩子,她都也想有個人對她好,疼著寵著哄著她??!” 林爾崢皺了下眉,將煙頭掐滅,“你意思是——” “我對她不好?” 余躍張張嘴,輕嘖了下,“你們這幾年,我也都看在眼里。說你對她不好,那也絕對不是。但是吧——” 他抿唇措辭,眉心糾結(jié)成一個疙瘩。 “有時候女孩子要的吧,不是你那種——哎,我給你舉個例子吧!” “就咱們隊里那幾個,你沒看隔壁機組成天又送奶茶又送零食的?一聽小師妹玩游戲,平時不玩那幾個小子都趕緊下了一個?!?/br> 見林爾崢又擰眉,余躍趕快道:“你別看不上游戲啊,這很能培養(yǎng)感情的我給你說!你想想,你要在女孩子面前秀個cao作,再來句什么人頭歸你你歸我,那小姑娘可不被哄得心花怒放的!” “人家就天天這么陪你meimei玩游戲!”余躍兩手啪地拍涼,又攤開,“你玩兒嗎?” 林爾崢舔了下唇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余躍哼了一聲,“那再別說,外面那些cao蛋貨了。他們追女孩,撩妹,那更是一套一套的……還是那句話,沈小meimei也是個女孩子,她也是要人寵要人哄的!” 林爾崢又斟了一杯酒。 他盯著打晃的液體看了好幾秒,低低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除了這些,我更想給她做點別的。” 余躍:“什么?。俊?/br> 是什么呢? 林爾崢斂目,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說。 喜歡一個人,難道不該處處都為她著想? 她那么好,理當(dāng)?shù)玫阶詈玫囊磺小?/br> 她那么珍貴,就該肆意發(fā)光。 他喜歡她,想擁有,想占據(jù),想和她耳鬢廝磨,但更愿意把她當(dāng)成自己心上的一棵樹。 ——以他之身軀溫養(yǎng),供她長久的生機和繁茂,讓她長出一方天地,任她看盡風(fēng)光霽月。 他喜歡她,是冷靜地陷溺,也是理智地出格。 林爾崢閉了下眼,又飲下一杯酒。 “我想守著她?!?/br> 男人被酒精稍過的聲音更沉,帶著顆粒感一般:“我就想守著她,就像咱們守著這片海一樣?!?/br> “不管她知不知道,看不看得見,我一直都在。只要她需要,我就在她身邊。所有的風(fēng)浪和危險,都由我去擋。” ——如果風(fēng)浪是他,如果危險即他,他便甘愿退后。 明明對她用盡全力,卻又膽戰(zhàn)心驚…… 余躍盯著機長的眼睛看了好幾秒,像是被觸動到什么,“守……是啊,咱最會的,不就是守么。” 他猛地端起酒瓶喝了兩口,又干笑了下,“我當(dāng)初,也是這么想的?!?/br> “我想著等我再安定一些,各方面條件都再好一些,再和陳瑾說結(jié)婚的事兒,那樣,她爸媽那邊我們也好交代一些……” 陳瑾是余躍的女朋友。 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前女友了。 他們倆從高中開始就談戀愛,倆人扛過老師家長棒打鴛鴦,又熬過好幾年異地戀,這一眨眼,好了就快十年。 大學(xué)畢業(yè)后陳瑾在家里的安排下,回到淮城的一所小學(xué)當(dāng)了語文老師。 余躍則堅持來了飛行隊。 對女兒男朋友的這個擇業(yè),陳瑾爸媽很不滿意,一直在跟女兒施壓。 “我理解,我理解人家父母?!庇嘬S拍了拍桌子,“換我當(dāng)?shù)?,我也不愿意女兒嫁個天天風(fēng)里來雨里去,動不動就把命懸在鋼索上的男人啊。所以我就,我就想著再等等吧。等我條件再好點,腰包硬點,我在他們家人面前的腰桿也能再硬點??墒恰?/br> 他垂下腦袋,聲音也低下去:“陳瑾不想等了?!?/br> “她說她等夠了。她說……”余躍頓住,像是在極力克制什么,喉結(jié)翻滾。 “她說她根本不在意條件,也無所謂我這行有多危險,不然也會和我在一起了。她也不怕爸媽那邊反對——她要的是我的一個態(tài)度,我跟她站在一塊兒,堅決要娶她的態(tài)度!” “可我混啊。我的態(tài)度讓她很沒有安全感,還讓她很失望……”余躍抽了下鼻子,抬起兩只紅通通的眼睛看機長。 “她說,都十年了,沒想到我還是根本不懂她。” 林爾崢眸光微動,若有所思。 余躍呼出一口氣,拿過機長的酒瓶,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崢哥,咱們守這片海守得住,守個姑娘,還真的守不住……” 他抹了把眼淚,“你和師妹可別搞的,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啊?!?/br> 林爾崢倏地抬眼,微微一震。 是這樣嗎? 他想守著她,護她安穩(wěn),遠離風(fēng)浪。 可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是從不往后退的。 不管是困難,流言,質(zhì)疑,還是否定,她通通都敢直面。 她也不害怕風(fēng)浪。 她不已經(jīng)來到風(fēng)浪中心了么。 原來,她要的根本不是站在他身后被庇護。 ——她要站在他身邊。 他也根本就不懂她。 他的顧忌,一直都用錯了地方。 余躍又開了一瓶酒,“說老實話,我還挺佩服小師妹的。我要有她這個勇氣和魄力,我和陳瑾也不會分了……” 他嘴一撇,又開始哭了,“崢哥,我后悔??!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干干脆脆把陳瑾娶回家,她早就該是我老婆!她,她多好一姑娘啊,跟了我這么久——” 救生員哽咽出聲:“我白白耽誤了人家這么多年!我就是個大!傻!逼!” 林爾崢的眼睛也有點紅了。 他拎起手邊的酒瓶,仰脖一飲而盡。 一瓶吹完,他又拿起趴在桌上哭的救生員的酒瓶,繼續(xù)往嘴里灌。 深夜濱海道上的烤rou攤上,海風(fēng)潮熱而咸膩。 兩個大男人各自為了他們心愛的姑娘,一個哭,一個醉。 連續(xù)三瓶酒下肚,林爾崢才停了下來。 都說酒是穿腸毒藥,可他卻覺得這分明是醒世神藥。 頭重了,腳輕了,但意念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楚: 林爾崢,你他媽才是個大傻逼! 距離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基地,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 她喜歡了他五年。 他居然讓她等了五年! 可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也只有這五年,是最為輕省的。 他的身上,一直有一份很沉重的擔(dān)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