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瑟懂得起，立刻道：“自然，作為補償，那些嫁妝啊聚魂燈什么的我也不會反悔的，統(tǒng)統(tǒng)都送與道君就是?！?/br>
    她復(fù)爾露出一個更加友善的笑，偷看他一眼：“那么——如果沒別的事，那道君便請回去休息吧?！?/br>
    封回果真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趙寶瑟松了口氣。他走了兩步，卻站在桌前停了下來。

    合巹酒仍舊擺在桌上。

    “公主不必試探?！彼涣靡聰[坐下，端的一派清冷俊逸無雙，冷傲自持，“魔族斷神散無解，若我不想死，今晚自不會出此門?！?/br>
    我~靠，這魔族公主還，還下了斷神散？

    一瞬間，趙寶瑟真想給自己也來一碗斷神散。

    封回垂眸取了茶杯，開始倒茶。

    茶水清涼剔透。

    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好看，嘖，真好看啊。

    趙寶瑟看得心口小腹發(fā)熱，手心冒汗，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等等，茶！茶！

    趙寶瑟驚出一聲汗，忙扯著裙擺兩步全力挪過去，伸手奪過茶杯。

    玉拂道君看了她一眼：“公主若是口渴，先用吧?！?/br>
    趙寶瑟看著茶，咽了口口水。

    茶？還喝茶？——這不是找死嗎？

    “若是公主不喝——”他伸出手。

    虱子多了不嫌癢，一杯是喝，兩杯也是喝，她喝總比封回喝好。

    “真是渴死我了?！壁w寶瑟豁出去了，直接仰頭一口喝光了茶，臉上紅霞更暈。

    她如今這身體，反正是打不過封回，也占不到他便宜。

    更何況。

    這丟臉，也不是丟她趙寶瑟的臉。

    如此一壺茶直接下肚。

    趙寶瑟頓覺氣血翻涌，只看著眼前的人，嗅到他的氣息，都覺心跳如雷，熱血沸騰，頭上的珠簾發(fā)冠太重太熱，要死，她粗魯伸手去扯，卻勾住頭發(fā)，疼的她一齜牙，正胡扯中，一只冰涼的手伸了過來，淡淡按住她的頭發(fā)。

    “別動?！眴?，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在替她摘下被頭發(fā)纏繞的珠簾。

    近在咫尺的聲音、若有似無的呼吸。

    如聽仙樂耳暫明。

    趙寶瑟覺得要窒息了。

    他舉止得體，雙手動作之下，她仿佛被圈在懷中，鼻尖是那熟悉的冷香，趙寶瑟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扣進掌心。

    嗚……倒也不必如此客氣的。

    做個人吧。

    忍啊。

    忍啊。

    終于，溫熱的鼻血還是忍不住從鼻腔流了下來。

    趙寶瑟伸手按住鼻子。

    封回似也察覺到不對，他放下取下的發(fā)冠。

    “你流血了?！彼?，伸手，兩滴血落在他掌心，他看了兩眼，任由那血跡蔓延到手掌。

    然后他取出不知哪里的手帕，打濕~了，替她拍上額頭，復(fù)爾擦向鼻間。

    真是見鬼了。

    趙寶瑟意亂情迷想，這封回何時如此熱心，難道在這魔族公主窮追猛打之下，已移情別戀？

    但……當日他不是和那仙道第一美人才相互惺惺相惜么？

    她正胡亂想著，忽嗅到手帕上一股說不出的酒香。

    頓時整個人一激靈。

    “這帕兒上哪里的水？”

    玉拂道君抬眸，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他極少笑，這一笑，真如蓮池中的青蓮，讓人眼前一亮。

    他說：“哦，用酒易于散熱，更能止血?！?/br>
    桌上一瓢合巹酒已用了大半。

    趙寶瑟：……天老爺。

    第2章 燈下歡二   成全

    趙寶瑟止住鼻血已是一炷香之后。

    在這一炷香之內(nèi)，她在身心俱受折磨的情況下，仍然憑著超強求生欲拖延時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現(xiàn)在已是十年后。

    十年啊。

    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空桑山的佛?；▌倓倝蛐麻L一批新葉，埋下的梅月酒可以挖了，新的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

    十年后的現(xiàn)在，新的魔尊統(tǒng)一了妖魔兩道，道消魔長，卻天下太平。

    又比如她借尸還魂的這個魔族公主名叫幼青，聽說深得魔尊寵愛。

    而這位玉拂道君，封家四公子，是十天前追尋異象來到這里的，異象沒查到，卻正好撞上了幼青公主。

    可，堂堂……仙門公子竟然會為區(qū)區(qū)魔族逼婚。

    還隨隨便便這么……逼成了？

    趙寶瑟聽到這里，嘆息間又勾起舊念，心頭一口老血，仙門竟已墮落至此了么，一群扶不起的阿斗，當年她辛辛苦苦抗下的大劫，豈不是白瞎了。

    封回是曾經(jīng)叫過她一聲師父的人，只是做到一半，她身份意外暴露，被剝奪了督學教習身份，是以師父的架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趙寶瑟想到這里，不由又有些訕訕。

    算了，都是陳年舊事。

    只是這點舊事，在應(yīng)劫的瞬間回顧往事還忍不住想了一想的。

    所以……難道就是因為這暗戳戳的一絲裝逼的私心，所以她才沒能成功歷劫飛升？

    ??！

    不帶這樣的，天老爺。

    趙寶瑟悲憤，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為天下蒼生死了這么一回的啊。

    就算不能成神，也不能重生個這身份吧？魔族和仙道修行方式南轅北轍，而這身體資質(zhì)平平，毫無靈氣，若是按照正道方式修行怕是千年也比不上曾經(jīng)一年，豈不是一輩子只能當個邪魔外道，和尸山血雨為伍。

    她腦子里神游天外，一個念頭跳到另一個念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公主是有心事？”忽聽玉拂道君問，這聲音此刻在耳中聽起來格外動人。

    “沒有，沒有?！壁w寶瑟舌尖咬破后，一說話便口中微甜。

    當年空桑試學最后的魁首是這位玉拂道君封回，天之驕子，萬眾矚目，按理說最后站在那陣眼位置頂下萬生雷劫和紅蓮業(yè)火的人也應(yīng)該是他。

    但他先頭受了傷……頂不住。

    她趕了一步迎了他的劫，現(xiàn)在還魂這身體又直接劫了他的色，真是上輩子欠他的，也不知是緣，還是孽，或者真是八字不合的孽緣。

    過往歷練時“巧合”收刮的各類風月小畫冊在腦海中滾滾而過。

    趙寶瑟口干舌燥，這鼻血感覺又要冒出來了。

    這封回皮囊真真兒好。

    要不……

    不行！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對。對。

    四處都是空空。

    趙寶瑟深深吸了口氣，艱難轉(zhuǎn)身挪向床邊走過去坐下。

    太近了，離遠點好些。

    不料她剛剛在床邊坐下，封回跟著瞬移，還直接坐在了她旁邊。

    趙寶瑟艱難揪~住了喜袍下的大~腿，使勁擰了一把問：“道、君這又是何意？”

    “公主忘了？這斷神散加了萱草修魚，毒發(fā)之時，不能離開超過公主兩尺。”他伸出手給她看，手心先天隱現(xiàn)的紅蓮印記上，是點點殷~紅，離她越近，紅點越小，離她稍遠，紅點便逐漸變大。

    這斷神散真是……喪心病狂。

    這魔族公主真是……色無人性。

    方才儀式之前，封回一直沒過來，難以想象毒已發(fā)作到了什么程度。這斷神散她是切實知道的，魔族秘毒，發(fā)作之時，猶如肝腸寸斷，神魂如焚，根本無法忍受。

    “這毒……是什么時候下的？”

    封回看了她一眼，并不在意道：“定親之時?！?/br>
    十天之前？！這么久封回都未和這幼青公主見面，豈不是日日肝腸寸斷，時時忍受這劇毒之痛，趙寶瑟打了個寒顫。十天，給她一炷香時間她就可以躺在地上喊娘~親，現(xiàn)在她真的完全相信他是空桑山的大宗師的實力！

    看來這梁子結(jié)的太大已成死結(jié)。

    她擦了把汗亡羊補牢：“那魔……我不好，我禽獸，我簡直就不是人，我現(xiàn)在……不，我明日便將解藥給你?！?/br>
    玉拂道君似并不著惱，也不著急：“好?！彼а劭蹿w寶瑟，修養(yǎng)極好，甚至還關(guān)心問了一句：“公主很熱？出了這么多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