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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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凌一年到頭少有在家,家中事不大關心,對他也缺乏管教。他直起身子與燕回對視,好似才發(fā)現(xiàn)他已長成大人,是個身量比自己還高,有著年輕堅硬的骨頭和俊秀面容的青年。 “你是惱我選了你大兄繼位?” 燕回冷笑,“我若真在意,還能留在金陵悠閑度日?” 燕凌碰了冷釘子也不惱,又問,“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人家可知道你那攤爛賬?” 輪到燕回一噎,燕凌見他那副模樣,了然,“再留幾日,等辦完你大兄的事,要走要留都隨你?!?/br> 燕回沒接茬,等他說下半句,“你不在也好辦事,我親自選人,選好了請期下聘,父母之命越不過,只要把正妻娶了,其他隨你折騰?!?/br> 回復他的重重的摔門聲。 門外傳來聲如洪鐘的問候,“是叁公子吧?許久不見,可還記得我?” 燕回在外人面前總能很快做出得體的應付,“陸叔近來可好?” 良晌,門被再次推開,來的是個身材魁梧的虬髭黑臉大漢,目光炯炯,洪亮的聲音即使壓低也清晰可聞,“王爺,叁公子回來了?” 燕凌“唔”了聲,突然轉頭問他,“你看歲知如何?” 副將用熊一樣的爪子撓撓頭,憨笑道,“像,和王爺真像。” 燕回一出門就去尋苗子清,卻被管事告知他告假去給親姆掃墓上香,要過叁日再回。燕回沒了往日的風度,扭頭就往后院跑,他要抓緊寫信,梁王既然篤定留他,即使硬往回跑路上也會受阻,整個北直隸多少都與廣寧府有牽扯,可別等他人前腳到了金陵,后腳梁王就敲鑼打鼓把新夫人也一并送來。 他寫了兩封,都是寄去禹王府,楊裳與謝溶溶常有通信,不會因為他一走就斷了聯(lián)絡。他要讓謝溶溶知道,想要娶她不是說說而已,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什么廉價易碎的承諾。 可等到下筆那刻,他卻又躑躅不前,濃黑的墨點滴落在紙頁上,洇著沒干透的水漬,像極了她的雙眸。 他要如何說,又怎么寫,才能讓她明白,最開始或許多多少少是因為她與別人有所不同,可他慣來的淺嘗即止并沒有在得到她的那一夜停歇,反而從那時起便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反復澆灌,隨著葉茂根深,是什么誘使他入局的變得并不重要??戳艘谎郾阆肟吹诙?,和她呆在一起哪怕說不了一句話,心里也是滿鼓鼓的充實。 一日又一日,他走在身后,不遠不近地看著她的背影,會忐忑,會不安,生怕連這望得見的距離也會忽地不見。他們之間隔山跨海,真的再無一絲牽連。 這樣苦澀的滋味讓人著迷。想把心挖給她看,想給脖頸扣上枷鎖,把鐵鏈鑰匙都交予她,再送上一柄刀,讓她不用擔心情之一字反復無常。 九重天上若有神明佛陀主宰生死,或許應有她的一席之位。 燕回放下筆,雙手捂住臉重重地砸在積滿灰的桌案上,陳腐濕冷的頹敗從裂縫的地磚里滋生出霉斑,他在屋里靜坐到落日西斜,彤云殘陽只有這個時刻才會光顧偌大府邸的角落。他曾畏懼這抹血色多年,若一個人呆著時,總會早早扯下帷簾。 可此時此刻,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一抹窈窕婀娜的身影,手里拎著油紙包走在人聲鼎沸的街道上,腰封繡著各式的花樣。他撥開人群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南國水暖風慢,他們沿著秦淮河畔長長的御街,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溶溶……”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證候來時,正是何時?斷鴻聲里,斜陽盡時。 他趕在天黑前繞去街上一家門面不大的鏢局,砸了一錠黃金,讓人連夜出城南下送信,隨信附帶的還有一枝金釵,成色款式都比較舊,卻壓不住上面嵌的一顆鳥蛋大的鴿血紅寶石,濃郁得扎眼,連周圍一圈米粒大的碎玉也水頭通透。這樣的首飾即便在側妃琳瑯滿目的嫁妝里也是數(shù)得上的珍品。 燕回從鏢局出來,走在飄著羊rou香氣的街道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北地的暮色里總繚繞著燒麥桿的煙熏味兒,早早裹上夾棉襖頭戴小氈帽的行商,吆五喝六地拉著疲憊的騾子,卷著舌頭嘟囔地從他身邊走過, “cao他娘的……” 他站在街角看著一盞盞亮起的紅燈籠,街市燈火通明,粗獷的叫賣聲和混不吝的口音,還有來來往往高鼻深目的胡人,陌生得令人想要逃離。 他怔忪地往回走,嘴里含著半塊冰冷的膠牙糖,齒槽被黏得分不開,含含糊糊地低聲罵了句,“cao他娘的……” 許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出,他站在門口揉揉凍僵的臉,糖吃完了,人也罵了,戴上面具徑直走去后院,管事跟在身后解釋,“.…..人都到齊,就差您了。大公子,二公子,還有大小姐……” “知道了。” 燕回心里有了準備,一推門齊刷刷二十幾雙眼睛看過來,正中的燕凌頭也不抬,一杯杯喝酒,順手指了正對他背著門的位置,“坐?!?/br> 依舊是分了兩桌,燕凌身下分別是梁王妃和大公子燕旭,其次是大公子妻盧氏,側妃尤氏,二公子燕旸及妻周氏,守寡的大小姐燕晞,最小的叁姑娘燕映以及孫輩子嗣們。隔開的另一桌是府里的姨娘妾室,雜拉八九個,還不算燕旸院里上不得臺面的歌伎女伶。 一年沒見,都恨不得眼睛黏在他身上。席間冷冷清清,甚至比燕回來之前還要安靜。 燕凌只埋頭喝酒吃菜,王妃看見他的剎那厭惡地別過頭,若不是梁王在上座壓著,她幾乎要甩袖離去。大公子見狀,泛著青色的臉面上浮起一絲怯意的笑,隔空沖他舉杯,“叁弟一年未歸家,大兄甚是想念?!?/br> 盧氏要勸酒也被他推拒開,“叁弟看著比離家前還要健朗,看你在南邊過得好,大兄心里也就放心了?!?/br> 燕回笑著說,“勞大兄惦記,我見兄長面色也比去歲好很多,想是好事將近,叁弟先提前恭賀獻禮了?!?/br> 請封之事在燕旭心中扎根多年,早成了一根剔不出的刺。一朝得嘗所愿,還是一步到位,怎么也按捺不住欣喜,好事養(yǎng)人,他看起來確實精神尚佳,連飲兩杯酒也未見郁色,臉頰紅撲撲地打開燕回贈上的禮盒,是支成型的老參和一副顏公的字。 他喜上眉頭,翻來覆去把那副字看了半天,還給盧氏炫耀,當著燕回的面讓侍女掛在書房,務必挑個好地方。燕旸見他這副模樣,和一母同胞的燕晞對了個眼色,陰惻惻地舉著酒杯一跛一跛地朝燕回走去,一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捏著, “叁弟許久不見,怎么話都不會說了?怕說多了一口南蠻子軟語,讓家里人笑話?” 燕回拂去他的手,頭也不抬,緊著面前一道湯浴繡丸吃,梁王府女眷多,廚子燉湯的手藝一流。 燕旸見他不接招,心里冒出一簇火。他四下掃視一圈,見燕凌和閻氏不往這看,便又湊上去吐著酒氣問,“叁弟從京中怕是帶來不少好東西吧?怎么,有給大兄調(diào)理身子的老參,就沒給二哥治腿的方子?”他抬起右腿架在椅子上,啪啪大力拍著木頭支的半截小腿,面色猙獰,酒氣濃郁。 “再怎么說,二哥這條腿……也是你弄斷的啊。” 席間連小兒鬧著要菜,咕嘰咕嘰咀嚼的聲音也消失了,明里暗里都在側目。請封一事,何止是燕旭心里的刺,早從閻氏透露出想要把燕旸記在名下起,他做夢都想著這一天。他恨為什么燕旭不早點死,反而活著生了嫡子,他恨為何又有了燕回,生母是身份高貴的側妃,從小就被父王帶在身邊。他活著一天天眼見希望渺茫,直到燕回這個雜種弄斷了他的腿,騎不上馬更打不了仗,變成個比燕旭還不如的廢人。 燕回放下筷子,抬頭撞向燕凌窺伺的目光。 他總是這副神情,從那日起,眼睛里再沒有神色,沒有飛揚的快意,也沒有溫情憐憫。 他冷眼看著他在空曠吃人的王府里掙扎著長大,長成一個扭曲的幽魂,被人唾棄排擠,袖手旁觀放任由之。 周氏被側妃捅了一手肘,后知后覺地跑來拉燕旸,低叁下四地勸道,“夫君,夫君……王爺王妃都在看著呢……” 燕旸一手把她推了個趔趄,他順著燕回的視線看去,就見燕凌端坐在主位上,兩側是他的妻妾子孫,可他眼里只有一個燕回,自始至終,愛也是他,恨……也是他。 他還要去抓燕回的衣領,讓這個胡狗娼婦養(yǎng)的雜種付出代價。臂腕被一把截住,是只指骨修長的手,一雙碎金的眼瞳盛滿怒濤。 燕回是他們?nèi)酥形ㄒ灰粋€習武的,手勁自然不能相提并論。燕旸先還強忍痛意,可那只白骨一樣的手越箍越緊,幾乎要隔著皮rou捏碎他的骨頭。右腿已經(jīng)斷了,他不能再當個寫不了字的廢物。 “松手……松手,狗雜種……你膽子大了……” 燕旸口不擇言,周氏顧不得屁股痛,撲上來去掰燕回的手指,席間暗流涌動,已有年紀小的孩童被燕旸猙獰的臉和粗噶痛苦的嘶嚎嚇哭,連王妃也難得放下筷子,兩只渾濁的冷目直視過來。 側妃尤氏也變了臉色,她在王妃手下多年,恨起燕回來只多不少,她礙著燕凌的面,沒有像小女燕晞一樣沖上去破口大罵,而是一邊觀察著王爺?shù)纳裆?,一邊冷聲斥道?/br> “叁公子,這是家宴,你一回來就當著王爺王妃鬧事,把闔家的臉面置于何地?” 燕晞可沒她那么顧忌,一把推在燕回身上,她身量高挑,為人潑辣,正是地地道道的北女,連死了的夫君活著的時候都沒少被她打,對上這么個不招人待見的叁弟,她早把當年燕旸斷腿一事記恨在心頭。 “燕回,你弄斷了我兄長一條腿,還要當著父王的面掰斷他一只手么?”她看向王妃閻氏,口中喊冤,“父王心里只有那個回紇女人,連帶偏袒她的兒子,當年二哥的腿被壓斷也是草草打發(fā),十幾年過去了他還是這么囂張,您不管家里的事,那就讓母妃決策好了?!?/br> 側妃順勢跪倒在閻氏身側,敷粉涂脂的臉哭成淚人,她也到了知天命的歲數(shù),卻總愛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紅戴綠不算,一年四季粉奩胭脂口脂最不能少。年輕時是嬌艷,現(xiàn)在一顰一蹙,臉就跟泡發(fā)干裂的墻面似的,一動掉一層白灰。 “求王妃做主,旸兒也是喝多了酒,他沒習過武,挨不得老叁的力道……” 連人逢喜事的大公子也來打哈哈,他已然把自己放在了一家之主的位上,慢悠悠地踱到跟前來,夾在兩人之間當和事佬,“叁弟,叁弟……都是一家人,你二哥喝醉了。你今日好不容易回家,不要搞這些……一會兒去大兄那兒,璟兒要和你學武呢?!?/br> 鬧鬧騰騰,前一刻還是萬籟俱寂,眨眼就亂成了菜市口。滿屋的人,站著坐著,橫眉冷對,惡語相向,燕回都聽不見,他還在望著梁王,燕旸在耳邊嚎叫,燕晞和周氏在推搡,還有掩飾不住得意的燕旭,時隔多年,終于如愿以償。 閻氏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桌子,聲音蒼老威嚴,“胡鬧——” 哭聲喊聲叫聲戛然而止,她替燕凌斟酒,連看也不看這場鬧劇,“叁公子南去一年,在天子腳下,圣賢集聚,正是詩書禮儀之地,不想連最基本的兄友弟恭都忘光了?” 燕回被這一聲拉回神智,他抬手甩開燕旸,一個眼神都欠奉,起身往外邊走邊說,不是商量,而是告知,“我明日便回南直隸,父王若是執(zhí)意要為我娶妻,不如先把我剔出族譜吧?!?/br> 燕旭還要上去攔他,“叁弟……歲知,大兄的繼位你不來,讓外人看去要笑我們梁王府兄弟鬩墻。父王也是為你好,你年紀不小,是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出門在外家里才放心?!?/br> 他絮絮不停,急得連說帶咳,一手拉著燕回衣袖,捂著嘴吭吭上頭。 燕凌把酒杯往桌上一磕,闔屋的人齊齊打了個顫,連燕旭也粗喘著扭頭看去。 “成婚一事可暫緩,剔出族譜這種話不許再提。” 他掏出帕子擦筷子,擦干凈后去夾那盤鹿rou,閻氏兩手托著盤底供到他面前,“留到初十把事辦完,你想去哪兒都不管?!?/br> “上了兩封請奏,你兄長繼任王位,你”他用筷子直指燕回道,“封梁世子。” 閻氏手里的金盤墜在沉木桌上打了幾個轉轉,燕凌把筷子一扔,推開椅子大步朝外走,用每個人都聽見的音量對燕回說,“晚些來書房找我。” 身后傳來碗碟破碎一地凌亂,不知是戳了哪些人的心窩子。 蘇州府與廣寧府一南一北,無論燕回的日子過得多么水深火熱,一時半會兒也傳不到謝溶溶耳中,況且她現(xiàn)下有了新玩伴。 楊裳被劉崢帶來蘇州,把她送到謝家,連門都沒進,只說叁日后來接人,又馬不停蹄地原路返回了。楊裳搞不懂他跑這一趟是為了什么,她趴在謝溶溶耳邊講悄悄話, “你看他,嚇不嚇人?” 謝溶溶抻著脖子從門里看出去,只見那位禹世子正要掀簾上馬車,冷不丁回頭和她對視上,嚇得謝溶溶縮著腦袋回來點頭,“嚇人?!?/br> 長得好看,不敢多看。 楊裳估摸著劉崢走遠了不會回來,說話也放肆開,“不過我不怕他,他在外面再怎么牛氣哄哄,回到家來還得給我伏低做小?!?/br> 謝溶溶問,“為啥呀,你揪著世子什么把柄了么?” “沒,”楊裳豪氣地一揮袖,“劉崢怎可能露馬腳?我是他大嫂,他敬我不是天經(jīng)地義?” 謝溶溶捂嘴笑,“世子沒有定親?就這么只身跑到金陵來,你不是說王妃最疼二公子么?” 楊裳對此事也一頭霧水,她含糊不清,便不想提劉崢的事,她跟在謝溶溶旁邊隨她去看屋子里的擺設,指頭戳著不倒翁的肚子,趴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些金陵的瑣碎,不可避免地把秦氏和肖盈都罵了個遍,有次在街上碰見還跑來找她的晦氣,站在門口說了半天酸話,沒想到下一刻劉崢撩開簾子露出張冷艷的臉,他半點沒客氣,一人推了個大馬趴,還嫌她們擋路。 “真解氣,你是沒看到!”楊裳抱恨,“隔日雎寧郡王就鬧上門了,我那個小叔子也是底氣足,讓人把大門一關,耳窩窩塞倆棉花團子,直接回屋里睡覺去了。到底是先帝的親侄兒啊,據(jù)說當今也對他依賴的很,等閑不讓他出宮?!?/br> 謝溶溶笑倒在床上,“還真沒別人有這個底氣。” 楊裳突然想到什么,手指一縮,偏過頭看她,“對了,那位經(jīng)常傳信的燕公子……” 謝溶溶心一下吊起來,不由自主地坐正身子,她沒給楊裳說過她和燕回的交集,生怕她聽了什么傳聞,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端倪,她佯裝鎮(zhèn)定道,“燕公子怎么了?他前些日子回北邊去了,聽說是梁王病重?!?/br> 楊裳若有所思,“那倒說的通了,不過也不對啊……” 謝溶溶沒聽清,移到她身邊倒了杯茶推過去,“什么不對?” 楊裳撓著頭道,“不是說他不得梁王喜歡么,才遠遠打發(fā)到南直隸來……”她看向謝溶溶,眼神清澈,“劉崢前日回來說,宮里收到兩封北地的來信,都是請封的折子?!?/br> “兩封?” “是兩封。一個是退位,由嫡子繼任王位。一個是請封,封叁子,是那位燕公子吧,為世子。你說怪不怪?還替他告了長假,說是要等完婚后才能回京?!?/br> 蔥白的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愣什么神呢?水都灑了” 謝溶溶冷不丁回神,就聽見楊裳喊侍女拿抹布來,茶水灑了一桌子。楊裳去牽她到床上坐,疑惑地把她的手翻來覆去的看,“咦?你手怎么這么冷?” 謝溶溶腦子里一團漿糊,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在聽見方才的消息時,那種心噌地涼了的滋味。她幾乎六神無主地環(huán)視著屋子,無論是床邊的金魚缸子,還是桌上一排擺開的泥塑娃娃,又或是綁在簾子上的風鈴,掛在墻上的兔兒面具,一切的一切,都有了那人的影子。 他站在月色里榕樹下,慘然笑著,“溶溶,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Ч貳ЩɡS嚸cΘм(42wgs.)———— 1.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證候來時,正是何時?(徐再思) 2.原文:斷鴻聲里,立盡斜陽。(柳永) 這兩天還有一章。我把卷名改了,下卷改成了中卷lt;欲付此情書尺素gt;,下章寫完中卷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