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打又能打到哪里去？你們兩個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的？”李東陽笑瞇瞇地說完，忽然變了神色，道：“于喬，你還是少打聽宮里的事情了，今日萬歲爺不是還說太后將皇后叫去宮里責(zé)備，太后又是怎么知道舒芬的折子的？”

    “我們知道這些也是為了萬歲爺好，他還年輕，需要我們時刻守著，先帝也是如此囑托的?！敝x遷見李東陽不說話了，接著道：“太后也該收斂收斂了，這么下去不應(yīng)當(dāng)，壽寧侯與建昌侯如今反倒比先帝在時更加囂張了，君臣之道都不恪守，我常聽家里的仆人說建昌侯在外提起萬歲爺都是一口一個‘外甥’。這成何體統(tǒng)？”

    李東陽反問道：“剛才萬歲爺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謝遷有些詫異，道：“是嗎？萬歲爺沒提這事啊……”

    “子不言父之過，皇后的父親當(dāng)初不就是因為建昌侯的事情鬧得外放，如今也只能頂了個同知的職位在家賦閑了。”李東陽見劉健與謝遷都沉默不語，這才意味深長地開口道：“萬歲爺不小了，如今已經(jīng)娶妻，過幾年就是要當(dāng)?shù)哪昙o了，可不是當(dāng)初我們教書時的千歲爺了。君臣有別，天子之意，難以揣測。”

    第55章

    “臺子都布置好了吧？”

    “回娘娘的話，布置好了，讓小廚房做的點心也都備好了?！?/br>
    往常戲臺子都在坤寧宮后院搭，但今天朱厚照請了太后來，規(guī)模當(dāng)然要提一提，不能像他倆那樣，隨便支個臺子就算是完事兒了。因此夏靈瞬特意讓宮人們好好布置了一番，又叫蒲桃去六尚挨個兒請了應(yīng)該的人問了問禮制，雖說也沒少得白眼，但布置也還算是得當(dāng)。

    夏靈瞬環(huán)視一周，滿意地嗯了一聲，正要問太皇太后那邊讓人去請了沒有，已經(jīng)有宮人小跑過來，道：“娘娘，太后娘娘來了?！?/br>
    夏靈瞬喲了一聲，隨后道：“還愣著干嘛，和我去給太后娘娘見禮呀?！?/br>
    還不等夏靈瞬帶著宮人們?nèi)デ暗罱o太后見禮，太后已經(jīng)帶人走了進來，道：“不用了，我可受不得你的禮。”

    “那哪兒能啊。這宮中最忌尊卑上下，不然明天該叫御史們知道了，說我這個皇后不識大體呢?！毕撵`瞬笑盈盈地行禮道：“媳婦見過母后，母后福壽安康?！?/br>
    張?zhí)蠛吡艘宦?，走到主位上坐下，旁邊立刻有坤寧宮得宮人為她奉茶，太后瞥了一眼茶盞里的茶水，拿茶蓋撇了撇上面浮著的沫子，嫌棄道：“皇后宮里也沒什么好東西，這樣的茶也拿出來？先前皇上在這里，也喝這個？”

    夏靈瞬自顧自地起身回答道：“媳婦小門小戶出身的，不懂品茶，甘甜解渴就行了——媳婦倒也想喝一口好的，奈何人家緊張，一年上來得好茶葉，兩分進獻給奶奶，三分進獻給萬歲爺，剩下的大抵是叫他們自己分得喝了吧，我的臉面不夠大，從人家手里摳不出來啊?！?/br>
    張?zhí)竺嫔唤?，沒有說話。

    這剩下的茶自然是到了張?zhí)笫掷锪耍贿^也不全是她一個人喝，分給壽寧、建昌兩府中的茶葉，都快趕上朱厚照這個皇帝了。張?zhí)筇蹛?、維護兩個弟弟，自然是不能繼續(xù)和夏靈瞬針尖對麥芒，只好沉默不語。

    夏靈瞬攔住一旁上點心的宮人，自己端著盤子走到太后身邊，將點心輕輕放下，道：“母后要想喝好的，我去光祿寺、去尚食局請些好的來，就是尚膳監(jiān)也去得，是母后和萬歲爺要茶，看看他們哪個敢懈怠?！?/br>
    太后自然是知道這些宮人敢給夏靈瞬甩臉子是因為宮權(quán)在太后手里，兩宮不睦是內(nèi)廷人盡皆知的，一個是親娘，一個是新媳婦，有點眼色的都知道該站哪一位，尤其是專擅內(nèi)廷的六尚，除了尚服局的沈瓊蓮，沒一個給坤寧宮好臉色，不然之前蒲桃也不會跑到光祿寺那邊說小廚房的事情去。

    她清清嗓子，道：“免了吧，先帝不好鋪張浪費，最尚節(jié)儉?！?/br>
    夏靈瞬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卻不由暗自腹誹。

    先帝是不愛鋪張浪費，可您說這話不是逗笑嗎？夏靈瞬還是秀女的時候就聽人說過，張家為了從先帝那里摳錢出來，還把一家子都接進宮，又請先帝特別賜了一整套金餐具。

    夏靈瞬也就心里想想，當(dāng)然不會真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對蒲桃道：“讓萬歲爺用膳后再來吧，這些點心比不得飯的?！?/br>
    “是?！?/br>
    “皇后還真會為皇上著想，瞧瞧這知冷知熱的樣子，還真有幾分賢后的意思了?！?/br>
    夏靈瞬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媳婦這是向母后學(xué)習(xí)?！?/br>
    “不過你這幾個月與皇上同寢也不過幾次，皇上正是身強力壯、誕育子嗣的時候，不應(yīng)該啊……”

    夏靈瞬無語凝噎。

    怎么還開始人身攻擊了？這是說朱厚照“不行”，還是說夏靈瞬“太差”??？

    張?zhí)笠娝徽f話，以為戳到了她的痛腳，接著道：“先前本宮不是賜了你一個女官嗎？你們成婚那日，本就是叫她替你飲酒，給皇上作妃的，既然皇后留不住皇上，就叫她來吧?！彼坪跏桥滤瘩g，張?zhí)笥忠笄卸诘溃骸盎屎笫呛髮m之主，該有容人的肚量。”

    夏靈瞬頓時被張?zhí)蟮脑捳鹱。冒胩煺f不出一句話來。

    倒不是因為張?zhí)笳f沈若華的事情，而是張?zhí)筮@個一夫一妻無妾的受益者居然讓夏靈瞬寬容點給朱厚照找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