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一更)
林叔伯的哀求聲才剛剛落音, 一人就舉起手:“將軍,我也知道, 你放過我我告訴您?!?/br> “我我我,我知道的最清楚,將軍您別趕我出去,我們要是出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啊?!?/br> 一聲接著一聲,這二三十個人里,就有五個舉手嚷嚷著說知道此事的。 林老爺子還想著要不要替族人們求求情,雖然是犯了錯,可到底是族人, 能網開一面還是網開一面的好。 只是他話還沒說, 就聽到族人們說知道大孫子的事, 只覺得有股悶氣在身, “你們……你們怎么能這樣?難道你們不知七兒找興思找了多久嗎?為何你們知道線索,卻從來不提起過?” 一個瘦個男子趕緊著道:“是叔伯讓我瞞著的。” “對對對, 和我們沒關系, 是叔伯叮囑我們不要說,借此和周氏討些好處?!?/br> “我就拿了十兩, 將軍我把銀子退給您,您別趕我走?!?/br> “我拿了二十五兩……” “我拿了七兩……” 林老爺子氣得倒仰,七兒養(yǎng)著這群人,給他們的半年都不止這個數(shù), 結果倒好,為了這幾兩的銀子, 他們居然敢見興思的事給瞞了下來。 還有周氏, 他一直知道周氏不好, 表明上對他們客客氣氣,照顧的很周到,卻老是和興思娘發(fā)生沖突。 都說是興思娘惹得麻煩,可他們和興思娘在一起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性?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找周氏麻煩。 只是自己找不到證據(jù),七兒對周氏又那般縱容,他們說也是白說,之前會說要帶著族人住在京郊外,一來確實是安頓好族人,再來也是實在不想和周氏相處,省得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果然啊,周氏那婦人就不是什么好貨色! 林老爺子想上前,抓著這幾個人衣襟問問他們,自己的大孫子到底在哪。 結果剛走上前,腳下就有些發(fā)軟,如果不是兩側攙扶著的人,差點直接倒地。 “去給老太爺搬把椅子?!绷制莘愿乐S即讓人將除了這五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送官的送官、趕走的趕走。 等院子里空曠下來,林戚便道:“給你們一個機會,說吧?!?/br> 五個人彼此望了望,想著要不要和林戚要些好處,又得要多少好處,才能將知道的事給說出來。 林戚眼里露出諷刺,“不說可以,全都給我押入地牢,先大刑伺候一遍,看你們的嘴嚴不嚴?!?/br> 這下,把他們都嚇到了。 同時也想起,此時的林戚可不是在老家時那個木訥的莊稼漢,而是殺人無數(shù)的大將軍!別說是大刑伺候,就是想殺了他們都易如反掌。 瘦個男子慌得不行,大聲喊著:“我說我說,是我看見后才告訴叔伯,最清楚的人是我,求求將軍千萬別把我關進大佬?!?/br> “林大樁!你給我閉嘴!”林叔伯低吼,真要說了,他們就再也沒機會。 林戚哼笑一聲,“愿意說就好,來人,將另外四個全都拖下去,知情不報還想要好處,我會讓你們今后一生都后悔不已?!?/br> 被押下去的林叔伯四人,還真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們先前就不該瞞著,要是早早的告訴了將軍,說不準還能有另外一番造法。 如此一來,也恨上了倚老賣老的林叔伯,如果不是他最先提議要瞞著,哪里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面。 這也導致了在他們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牢房后,對著同牢房的林叔伯不是打就是罵。 而此時,被留下的林大樁松了口氣。 還好,如果被其他人搶了先,被拖下的人就會是自己了。 不用將軍來問,林大樁就趕緊著道:“是在大公子失蹤的那日,我正好在南街看到了他,回來后聽到大公子失蹤的事,我就將此事告訴了叔伯,是叔伯叮囑不讓跟您說。” “他叮囑你就不說?你糊涂嗎?”林老爺子氣急,如果不是有人在旁邊伺候著,又喝了碗靜心的湯藥,這個時候真會被氣出個好歹來。 這些都是他的族人啊,都是同一個血脈啊。 任由他們肆意妄為,好吃好喝供著他們,結果換來了什么? 還不如把先前花在他們身上的銀錢,直接丟在水里,還能聽到個聲響。 “我糊涂,我太糊涂了?!绷执髽睹偷厣斐鍪郑莺莸耐樕仙攘艘幌拢拗暗溃骸笆?,您就原諒我,我下次真不敢了。” 林老爺子偏過頭,這次是真決定,再也不會管這些族人。 反正他們本來就沒這個義務。 林戚冷冷的道:“如果僅僅是這個,那你就去地牢陪他們吧?!?/br> “還、還有?!绷执髽哆@下不敢再瞞,他的頭垂下不敢望著林戚,小聲的道:“我見到大公子時,他被兩個男人抗上了馬車,我聽著那兩人交談的聲音,不想是京城口音?!?/br> 這話他連叔伯都沒說過,因為…… “也就是說,你眼睜睜的看著昏迷不醒的興思被人抬上馬車,你也沒想過去救他?”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大樁才不敢說,他道:“我當時太害怕,他們腰間配著兵刃,我根本不敢出聲?!?/br> “當時不敢,為何事后不說?”林戚不強求這人當時一定要上前拼了性命都要將人救下來,可明明是在熱鬧的南街,隨便嚷嚷一嗓子就會有人過來,哪怕不能將那些歹人攔下來,也能讓原身抓住時機將人找回來。 結果呢。 林大樁瞞著這件事回去,林叔伯更是要求不對外說,還借此從周氏那要到好處。 “將軍,我聽出那些人的口音,他們不是京城人,是北方口音,大公子一定被他們帶去了北方!”林大樁快速說著,一臉哀求道:“您繞繞我,我愿意贖罪,去北方找大公子?!?/br> 林戚哪里會繞了他,確定他沒在隱瞞后,便讓人押去了牢房。 這一群人不是說趕出去后就沒住處么,那正好,就讓他們一輩子待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贖罪吧。 林老爺子顫抖著腿站起來,“興思是不是真在北方?七兒你趕緊讓人去北方尋尋?!?/br> 站在一旁的馬氏一直沒出聲,這個時候開口:“你要是不想去尋,我去。” “我當然會去,不過再去之前還得在查查,不確定的情況下去找,除了浪費時間沒別得可能?!绷制菡f著,昂起頭望向了北方。 再往北,就是邊關之處,那里時不時有敵國的兵馬sao擾,平民百姓的日子并不好過,如果興思真的在那邊,日子怕是很艱難。 …… 邊關附近的小小村落里。 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在地窖里小聲的道:“jiejie,我們還不能出去嗎?我餓?!?/br> 摟著兩個孩童的十五歲姑娘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特小聲的道:“再等等,平安回來我們就能出去了。” 孩童嘟著嘴巴,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聽話的不出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聽到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三姐弟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腳步聲突然加快,朝著地窖跑來,好在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珠珠姐,你們在里面嗎?” 榮珠松了一口氣,帶著兩個弟弟從地窖出去,剛出去就揚起手打了下少年的肩膀,又氣又急道:“你瘋了嗎?這種時候跑去山上,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 被打了一下的少年沒一點不高興,反而呲牙笑了笑,珠珠姐打得一點都不疼,他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提起來,“你看,我捕了什么回來?” “哇!是雞!” “魚魚,吃魚魚。” 榮珠眼睛一喜,不過還是先上下打量了少年,確定他身上沒傷后,才松了一口氣,“不要有下回,山上太危險,我和弟弟們都很擔心你?!?/br> 平安連連點頭,如果不是家里實在沒了口糧,他也不想往山上跑。 而且也不會有下次,剛剛下山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村子里又有人闖了進來,好在珠珠姐帶著兩個弟弟躲在地窖,要是被敵國的人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 如果真是因為他的離開,珠珠姐和弟弟們出了事,他真的會后悔一輩子。 他是被珠珠姐從人販子手里救下來的,珠珠姐是他的恩人也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他絕對要護著他們。 榮珠拿著魚去下廚,平安帶著兩個弟弟再玩。 小的那個已經有些睜不開眼,靠在平安哥哥身上,“哥哥睡。” 大的伸手扯著他,喊著:“不睡,有雞吃!” 平安伸手落在大弟弟腦袋上,“今天不吃雞,吃魚?!?/br> 小康咧嘴一笑,“魚也好吃。” 小寧這會兒已經靠著平安身上睡著,嘴角還留下口水。 平安一邊將小寧抱在懷里,護著他睡覺,一邊小聲和小康說話。 幾年前,珠珠姐救下他,因為沒了記憶不知道家在何處,便跟著珠珠姐一起生活,沒過一兩年他們在一個才被搶劫搶劫的村子里撿到了小康。 兩人的家變成了三人,又過了一段時間,撿到了還不會說話的小寧。 三人的家又變成了四個人。 平安想著,珠珠姐這么愛撿孩子,以后應該還會有弟弟或者meimei的出現(xiàn)。 他得趕緊長大,要護著珠珠姐和弟弟們。 吃了一頓‘美味’的白水煮魚,榮珠將兩個弟弟哄著入睡。 等弟弟們睡著,她走出屋子,便看到外面收拾的好,榮珠道:“怎么不等我來收拾?” 平安剛剛給屋外的水缸打滿水,他擦了擦額間的細汗,“就隨手的活,我來就好?!?/br> 榮珠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平安,她和兩個弟弟的生活真的會很艱難,略顯認真的道:“你每天要忙那么多,家里的事你都別插手,我來就行?!?/br> 平安咧嘴一笑,“好嘞?!?/br> 榮珠嘆氣,知道自己說了平安也不會聽,走到他身邊,歉意的道:“如果不是為了我們,你的日子肯定能過得更好。” “如果不是珠珠姐,我這會兒說不準早死了?!逼桨舱f著,珠珠姐將他從人販子手里救下來時,自己身上不是傷就是病,還是珠珠姐賣掉爹娘留給她唯一的銀手鐲,換了藥救治他,才讓他活到現(xiàn)在。 榮珠沒在提這些話,問道:“還什么都沒想起嗎?” 平安帶著落寞,搖了搖頭,“一點都想不起來?!?/br> 見榮珠jiejie擔憂,平安又趕緊著道:“想不起也好,我家人或許和小康家里一樣,都死在敵國的刀劍下,想不起來也能有個念想?!?/br> 榮珠想想也是,有個念想比沒念想來的好。 平安跟著道:“珠珠姐,我們去邊城吧,這里時不時有敵國的掃蕩過來,總不能每次都能躲過去,萬一……” “可我們沒有照身帖,連城門都進不了?!睒s珠嘆氣,沒身份證明,邊城離他們再近,那也入不了門。 “我問過了,進不了邊城,咱們可以住在城外,城外不少流民,有些城內的富貴人家還會出來招工?!逼桨矊⑺南敕ㄕf了出來,“我們可以搭個簡易的棚子住著,等我去干活掙些銀錢,再換個大些的屋子。” 榮珠抿唇,有些忐忑不安。 不過看著平安眼里的期待,她到底點了點頭,“那成,都聽你的,要實在不行,我們回來就是。” 反正他們也沒什么好怕。 在村子里躲著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倒不如去邊城外闖闖。 “那好,我這就去準備準備?!逼桨惨荒樞老?,在邊城外的日子雖然會更難更辛苦,但好歹不用時時擔心著他們死在敵國的刀劍之下。 就在平安帶著家里人前往邊城時,林戚這邊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李達被關在地牢之中,日子并不好過,牙關也是閉得緊緊,不管是如何逼問,他都沒說出來。 直到有一日。 林戚牽著一人走來。 孩童的腳步聲有些輕也有些虛,當李達聽到這個腳步,他猛地抬起頭,看似沒任何表情,可全身卻都是緊繃著。 “爹,您干嘛帶我來這里?好臟?!绷峙d初露出嫌棄的神情,幾乎是墊著腳尖在走路。 林興思沒接回來之前,林興初本是將軍府唯一的子嗣,慣小就被寵愛,等林興思接回來卻沒過多久又弄丟,林興初仍舊當著將軍府的唯一公子,甚至因為大兒子的丟失,原身對二兒子更珍惜疼愛。 如此一來,嬌生慣養(yǎng),還有周氏無腦般寵溺,好好的一個孩子怎么不被養(yǎng)歪,氣性也特別的大。 見這里又臟氣味也特難聞,不喜的道:“爹,我不喜這里,我要離開?!?/br> 誰不怕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林興初就不怕,反正爹樣樣都依著自己,就算爹會生氣也不會對他打罵。 氣性一上來,就想轉身離開。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拉了回來。 林戚對著他道:“看看前面這人是誰?!?/br> 林興初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抬頭去看,這一看就有些詫異:“李管事?爹你怎么把李管事關在這里?他人很好,你快把他放了?!?/br> 林戚看著他,很平和的問道:“哪怕他犯了無法饒恕的錯事,你也要將他放了?” 林興初沒有猶豫,“可李管事對孩兒很好,請爹看在孩兒的份上放了他吧。” 林戚笑了,伸手落在面前少年的頭上,然后緩緩向下落在他的脖子上,手掌掐著他的脖子微微收攏,“看在你的份上?看在你的份上,我就該殺了他?!?/br> 突然之間,鐵鏈聲輕微響了兩下。 顯然是李達心慌之下有了動靜。 林興初察覺到一些慌亂,想掙扎卻發(fā)現(xiàn)爹爹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雖然感覺不到疼痛,可那種窒息的感覺讓他覺得恐慌,“爹,我疼!” 掙扎了幾下,林興初嚇得渾身發(fā)抖,顫顫巍巍的道:“爹,孩兒剛說錯了,李管事既犯了大錯就該罰?!?/br> 林戚道:“哦?你剛不是說他對你很好,不要殺他?” “爹爹說得對,是孩兒想得太少,既然犯了錯就該罰?!绷峙d初趕緊著道,李管事就算再好,那也是個奴才,為了一個奴才得罪爹不值得,還是一個犯了事的奴才。 林戚松開手,讓人將林興初帶走。 等地牢中只剩下他和李達后,整個地牢只有火燭燒著的聲響。 久久之后,李達開口:“你何時知道的?” 林戚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我兒在何處?” 李達張了張嘴,隨即又咬緊牙關。 林戚走上前,帶著冷意的威脅,“或許,你希望你受過的嚴刑挨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別……”李達開口,他知道自己是徹底的敗了,整個人都垮了,他道:“我不知道他在哪?!?/br> 林戚瞇眼。 李達道:“我是真不知道,我本想將他賣到敵國,不想派去的人在邊城附近將人弄丟。” 林戚心下了然,看來興思真的在北邊。 李達帶著哀求的道:“將軍,我留下大公子一命,請您看在這個上,也饒了他一命?!?/br> 這個‘他’是誰,兩人都沒直說出來,但彼此都知道是誰。 林戚冷眼看著他,“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談條件?” 李達啞然,他敗了。 可他絕對不承認敗得原因是自己,林興初的身份只有他和周氏知道,他這邊絕對不會透露出去,那除了周氏沒其他人。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選擇周氏那個蠢貨,不然……不然他們‘呂’家一脈還能留下子嗣。 林戚站在李達面前俯視他,“你應該不姓李吧?” 李達突然渾身一哆嗦。 “之前我就想不明白,既然你不鐘意周氏,為什么要鋌而走險讓她生下你孩子,并認了我當父?!绷制荽_實不明白,這個情節(jié)并沒有在原身的記憶里,不過細想想還是能捋得清。 李達這么做,不為情愛,那肯定就是想給出生的孩子一個身份。 寧愿養(yǎng)在原身名下,也不愿意讓孩子跟著自己一樣當個奴才,那定是因為不甘。 更重要的是,李達不是一個平常人,他有野心有魄力更懂得隱忍,這樣的人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甚至在事情快要敗露時,寧愿放棄生命也要護住林興初。 如此一來。 林戚覺得,這人的身份絕對不是一個原身在戰(zhàn)場上隨便救下的可憐人。 李達一直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林戚沒勉強他抬頭,只是道:“不說沒關系,我遲早能查出來,不過希望你能熬到那個時候?!?/br> 這次談話后。 林戚讓人去查探了將興思送到邊關的兩人,確定了興思真在邊關附近弄丟的。 確定之后,他就決定往邊關走一趟。 雖是將軍,可他也不能說走就走,他的行動必須的君王準許才行。 林戚沒直接說是為了尋子才去的邊關,而是向君王請命,打算帶兵鎮(zhèn)守邊關。 因是新朝,這幾年君王更在意穩(wěn)固本國的土地,邊關那時不時有敵國來襲,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一來沒正式開戰(zhàn),再來確實抽不出手。 現(xiàn)在朝中勢力穩(wěn)固,也是時候讓敵國見識見識他們的能耐。 幾乎沒多猶豫,君王就下了旨意。 沒到半個月,林戚帶著兩個夫人一雙兒女一同前往邊關。 世人都說,將軍是個好夫婿,在哪里都要帶著。 然而周氏兩母子根本不想跟著去。 前段時間,馬氏突然回府,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揍了一頓,她這輩子就從沒被人打過,那次被打疼得她是哇哇亂叫,偏偏身邊那么多人看著,沒一個人攔著。 等馬氏收手,她去找將軍,結果將軍居然向著馬氏。 身邊丫鬟都不是自己的人,家里掌權的活也都交了出去,現(xiàn)在馬氏看到她都是直接擼起袖子來揍,她每日躲在屋子里都不敢出去。 這日子過得太難。 想找將軍哭訴,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將軍不喜,將軍根本不理會她,想讓兒子去將軍面前露露臉,卻發(fā)現(xiàn)兒子被將軍找人看著,每日拿著書本死讀書。 都是將軍唯一的兒子,天天抱著書本做甚,難不成還要辛苦的去考舉人? 現(xiàn)在也是,還得跟著一同去邊關,那是什么地方?聽說吹著風都帶著黃沙,一想到要和兒子去那里過苦日子,周氏就絕望的想哭。 偏偏在丫鬟面前還不能哭,一哭了準得傳到將軍那去,引得將軍更不喜。 一路朝著邊關而去,周氏是越走越絕望。 將軍見不到,兒子也見不到,每次想說幾句話身邊卻沒一個人陪著聊聊,就算聊也不能說太多,萬一一個不好說了個不好聽的話讓將軍知道,那她更慘。 最重要的是,周氏根本不敢走出馬車,一旦被隨行的馬氏看到,又得挨一頓揍。 小心翼翼的將馬車車簾掀開,周氏剛想探頭吹吹風,就見前面馬車上下來一人,她趕緊放下車簾,慌得不行:“快快快,把簾子都放下來,別讓馬氏看到我。” 車內的丫鬟聽著話,將車窗帶上。 周氏這才松了一口氣。 而在外面,林以彤看到剛才的一切,不由好笑道:“娘,您到底做了什么把周氏嚇成這樣?” 馬氏哼了一聲,一想到周氏干得事就冒火,等找到了興思她一定要把周氏的皮給扒了。 “離開京城的感覺真好?!绷忠酝f著。 這一路走來,已經離邊關不遠,已經能看到時不時揚起的黃沙,空氣也干燥很多,可相比起京城的好天氣,她卻覺得現(xiàn)在更加自在。 不由學著千金小姐的規(guī)矩,連走個路都得控制著步伐的大小。 “喜歡那就多待待,你爹怕是一年兩年的不會回京?!瘪R氏替女兒理了理頭發(fā),以彤向來沒被約束過,想想她在京城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 “那您呢?您也會留下嗎?”林以彤趕緊問著,比起爹爹,她其實更想和娘親待在一起。 日子過得富裕了,反而更加懷戀以前在老家,一旦有人欺負上門,她就和娘拿著掃帚拿著木棍,站著門邊對著外面的人大罵。 馬氏沒馬上回答,她只是嘆氣道:“等找到你弟弟再說吧?!?/br> 北邊是北邊,可北邊這么大,誰知道興思會在哪里。 …… “你你你,還有你。”一個穿著細棉的管事在人群中指著,連著指完十來個人后,他道:“你們跟著我去上工,一日工錢十文,當天日結?!?/br> 被點到的流民欣喜的不行,別看只有十文工錢,可十文省著點花,能讓一家三口有糧食吃。 平安見自己又沒被點到,埋頭擠上前,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大哥您看看我,別看我小可我力氣足又聽話,保準能干好活。” 管事一看眉頭就是一緊,這小子瞧著又瘦又小,許是還不到十五歲,哪里能比得上成年人。 平安看這位大哥的臉色就知道不行。 本以為來到邊城外就能帶著珠珠姐和弟弟們過好日子。 哪里想到,就算有城內的人來招工,也不會招他這般年紀小個頭也小的工人。 管事遲疑的問道:“你認不認得字?” 平安苦笑搖頭,這些年只為了能填飽肚子哪里看過字是什么樣,當然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認字。 從他醒來,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粗布,手上更是有繭子,顯然他失憶前就是窮苦家的孩子,窮苦家的孩子又哪會識字。 “管事,我會,我識得字?!迸赃呉粋€中年男子高舉著手,抓住機會趕緊著道:“簡單一些算數(shù)我也會?!?/br> 管事點頭,會識字的流民蠻搶手,沒想到他能碰到一個,“行,你跟著我走,工錢算你十五文一天?!?/br> 中年男子面帶激動,他是才逃來不久,本以為日子過不下去,沒想到還能找到個好活計。 平安失落的垂頭,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看著管事帶著人離開,平安突然感覺到迷茫,再找不到活掙銀錢,他們四姐弟怕是得啃樹皮了。 難道真要回到村子里,過著每日躲在地窖里的生活嗎? 正在這時,管事回頭,聲音很冷:“你也跟上,我先說好,要是干活不給力,別想拿到工錢?!?/br> 平安猛地抬頭,驚喜的連連道謝。 管事哼了聲,沒再搭理他。 到底沒忍心,瞧著和自家孫子差不多大,能幫就幫一把吧。 平安快步跟上前,想了想走到中年男子身邊,小聲的搭話,“叔,我叫平安。” 姚忠說了自己名字。 平安帶著崇拜的道:“您真厲害,我特佩服會識字的人。” 姚忠被說得有些不自在,“哪里,以前村子里有書塾,我家沒錢,就悄悄的待在書塾外學了一些,也是夫子心善,沒趕我走?!?/br> 平安抿了抿唇,他突然間有些想法。 這幾天看來,會識字的人好找活計不說,拿得工錢還要高,如果他能識字,是不是就能帶著家里人過上好日子? 平安問道:“姚叔,識字難嗎?” 姚忠一眼就看出這小子想什么,不過也沒不喜,他想了想道:“如果一日學上十來個字,三四個月就能認全了吧?!?/br> 平安掰算了下,他小心翼翼的提著:“姚叔,如果我每次給您兩文錢,你能教我十個字嗎?” 姚忠沉默了下。 平安趕緊著道:“我現(xiàn)在掙得不多,等以后工錢高些再給您補補?!?/br> 姚忠深深的看了眼這小子,現(xiàn)在的流民誰不是先顧著吃飯,唯有這小子愿意拿出一部分的工錢去識字,是個有遠見的孩子。 像這種舍得又肯花功夫的孩子,他樂意交個好。 “就一文吧,你給我一文,我教你十個字。”姚忠說著。 平安大喜,“謝謝姚叔?!?/br>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跟著劉管事做活,劉管事對他們兩挺滿意的,一個識字還會算數(shù),一個看著年紀小,但是干活不比成年人差,甚至要更好。 連著觀察幾日,便讓他們兩跟著自己當長工。 每日來干活,平安都會跟著姚叔認字,一開始他還特別的詫異,發(fā)現(xiàn)一些簡單的字,自己居然都認識。 后來讓姚叔幫著測了一翻,發(fā)現(xiàn)有些字認得有些字不認得。 等回去后和珠珠姐一說,最后兩人商定出,一定是他家以前有錢,便送他去了夫子那去學了幾日,后來沒錢或者是自己學不下去,就沒學了。 對于認字,平安還是蠻喜歡,雖然姚叔說一文十個字,但最后都會多教他一些,劉管事更是承諾他,等他認全了字,就給他換一個輕松工錢又高的活,不用在冷風習習的秋天,都累得滿身是汗。 這日。 平安拿著工錢往住的地方去,剛剛經過城門時,便發(fā)現(xiàn)好多官差站在那處,不由好奇的道:“城里的官怎么都跑出來了?” 在他旁邊的姚忠道:“聽聞是林大將軍帶兵來了,有大將軍在邊城震懾,敵國就不敢再來欺負我們?!?/br> 平安一聽,雙眼帶著崇拜。 林大將軍的故事他也聽說過,每每聽旁人說起,滿腔都是崇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