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情花有毒,滿池紅蓮生8
那秀逸的眸子里的寒光越來越盛,突然舉起一只手掌,似乎便要往那張滿含淚水的臉上拍下去。 孫春蕊索性閉上了眼睛,將臉迎上去,心想,只待他這一掌打下來,便將我對他的眷念和情誼都打散了。 誰知等了良久,卻不見這一巴掌拍下來。 她睜開眼睛,見丈夫正怔怔地瞧著她,仿佛她臉上突然長出了一朵花來。 他那眼里竟然又是驚奇、又是不忍,還似乎有些自嘲和失望。 孫春蕊驚異他眼中的那失望從哪兒來,該失望的分明是她。 突然聽得他道:“罷了罷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孫春蕊苦笑了一聲:“我還能怎么樣?” 西念琴也苦笑了一聲,道:“你跟著我確實也沒什么好,你愛誰就去找誰吧?!?/br> 孫春蕊怒道:“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西念琴斜眼看著她:“你不是忘記不了那個救你的白衣少年吧?” 孫春蕊從未想過從她丈夫嘴里會跑出一句這樣的話來,她只覺得就像給人在心上猛地捅了一刀,仿若他一刀將她的心挖出來,隨意扔在地上任意踐踏。 她一氣之下,不由得雙頰漲得通紅,一抬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西念琴似乎沒料到妻子會有這樣的舉動,不閃不避地靜靜挨了她一個耳光。 孫春蕊這個耳光并不重,一來她氣憤之極,不由得身體發(fā)抖,雙手更是抖得厲害,二來,她身子本極其疲憊,好不容易睡著,又經過他這一番折騰,更是疲累,是以這個耳光雖然是氣極而揮出,卻并沒多大的力氣,西念琴的臉甚至都沒被打紅。 但西念琴還是怔住了,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會有這么大的脾氣。這些年來,她一向對他言聽計從,溫柔體貼,即使平時對他有不滿,她也只會使使小性子,哭泣一陣,他若對她溫柔勸解一番,柔情撫慰一陣,她便消了氣,又變得小鳥依人,任勞任怨。 別說是打他耳光了,平日里她壓根就從未對他發(fā)過脾氣。 他有時也不免覺得她甚是無趣。 人就是這樣,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不論有多么美好,總會拼命地挑剔。而得不到的東西,即便沒那么美,也總是將它在幻想中美化到極致。 此刻破天荒地地頭一次被妻子打了一個耳光,他心中居然并不氣惱,臉上反而浮現出一絲喜色,心想,她這是生氣了,是在乎我的表現。 孫春蕊看著丈夫被她打了個耳光竟然并不還手,嘴角還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想到他對自己這般不尊重,心中一時氣惱,不由得豎起雙眉,怒道:“你給我下去!” 西念琴一時怔了怔,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那個耳光,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便乖乖地合衣下床。 孫春蕊看著丈夫那奇怪的表情,看著他居然如此聽話地下了床,但卻站在床邊,一手摸著臉,呆呆看著她。 她心中奇怪,卻不再理他,自己合衣躺下,背轉身子睡下了。 西念琴摸了摸臉,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妻子,似乎在等著什么,過了良久,終于回過神來,喃喃自語:“我還站在這里干什么?難道還等著耳光不成?”說著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拉開門簾走了出去。 孫春蕊雖然背轉了身子,但西念琴的喃喃自語卻聽在耳中,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也映入了眼簾,聽到他喃喃說“我難道還等著耳光不成”,又聽見他自己打自己,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那滿心的怒氣也散了些。 只是他那句話實在太過分。 想到他說的那句話:“你不會還在想那個白衣少年吧?” 他不說她倒沒有想,這下她反倒記起那個水云谷中的白衣少年來。 想到那個月圓之夜,九陽丹遺失,她寒毒發(fā)作,縮成一團,她當時想,或許,今晚是熬不過去了吧。 就在她凍得快要失去知覺時,突然有個溫暖而寬闊的胸膛緊緊擁住了她。事關生死,容不得她多想,清晨,在他懷中醒來時,她看見他俊秀的臉,驚喜的眸子,不覺紅了臉。 自那以后,她對他,總有種說不明的情愫。 她想,她是個有夫之婦,經歷過男女之事,如此肌膚相親之事,事出無奈,也沒什么,可他卻是個修道之人,還是個少年,這會對他有什么不好的影響么? 她也終于是沒問出口。 那晚,在院中的老梅樹下,她靜靜賞月,思念夫君。 他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后,四目相對,有些曖昧的尷尬和沉默。 她打破沉默:“那晚,謝謝你!” 他不答,輕輕向她俯身過來。 她不知他想有何舉動,驚慌避開。 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肩頭,在她的發(fā)絲上取下一瓣暗紅的落梅。 “你看?!?/br> 一枚殘破的梅花瓣靜靜躺在他修長的手指間。 她轉眸瞧向月光下的梅樹,火紅的梅花瓣紛紛飄舞,寂寥地落下,心中頗有些感觸,悄聲吟道:“橫笛和愁聽,斜枝倚病看?!?/br> 他溫柔地答:“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br> 說完靜靜看著她,雙眸溫柔如水,熱情似火。 她輕巧地避開他的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能。 他并不介意,卻擔心著她體內的寒毒。 她有點感動。 他得知陽元草能解她體內的寒毒后,便不顧危險到峭壁上為她尋來了一株,她心下自然極是感激。 后來他在她的央求下帶她到琉璃門尋找那救命的陽元草,在尋找草藥時,她被荊棘刺傷,他細心地為她清洗傷口,小心翼翼地為她裹傷,當她不慎被毒蛇咬傷時,他竟然毫不猶豫地抓過她的手,吸去了蛇毒。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而且她一生,從未被人那樣細心呵護過。 他的溫柔和細心還有奮不顧身,讓她感激和眷戀。 只是,她是個有夫之婦,她又怎能? 孫春蕊躺在床上搖了搖頭,心道:“我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床邊的紅燭燃盡了,月光從窗口照進來,照在桐木地板上,靜靜的。 孫春蕊忍不住又想起月光下白衣少年那俊秀的臉,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我給他的留言看到了沒有,他是否會怪我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