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輕輕搖了搖頭：“不對，不是這樣的……”

    黑衣男子眼中含淚，道：“是的，梅，我們才是一對，橫刀奪愛的那個(gè)人是他……”

    女子輕輕一笑，低下頭摸了摸懷中小女孩的頭，抬起臉來，靜靜地看著黑衣男子道：“不，我和他彼此相愛，我們被逼到走投無路，所以拉著彼此的手跳崖自盡。沒錯(cuò)，你救了我，給了我很多關(guān)懷和愛，但你又怎么能夠抹殺掉我的過去？”

    黑衣男子凄然一笑：“那樣痛苦絕望的過去，你何必要記得？梅，你應(yīng)該留在我身邊，讓我保護(hù)你！”

    女子眼中淚珠滾落，輕輕搖了搖頭，凄然一笑：“不，我愛他，過去就是過去，是不可以抹殺的。”

    黑衣男子身子一震，眸中的那絲柔軟瞬間不見了，突然又變?yōu)槔淅涞暮?，他咬牙道：“你竟然如此愛他，竟然寧愿為他死都不后悔？?/br>
    女子斬釘截鐵地答道：“不錯(cuò)！”

    黑衣男子靜靜看著面前的女子，靜靜盯著她，看著她臉上那鎮(zhèn)定從容的神態(tài)，看見她眼中的無所畏懼，不由得有些自嘲地笑了，眼中露出了嫉恨的又有些瘋狂的火焰，那火焰里又掩藏著無盡的憂傷，他連聲道：“好，好，好！你竟然如此愛他！”語音蒼涼悲哀，讓人聽了心中不免一痛。他口中說著話，吐出最后一個(gè)字，突然眼睛一閉，便朝著后方倒了下去。

    女子吃了一驚，驚呼道：“盛！”趕忙搶過去扶他。

    黑衣男子軟軟倒在草叢中，眼睛微微睜開，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柔聲道：“你既然愛他，又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呢？”竟然有血跡緩緩滲透他蒙臉的黑布。

    女子伏在他身邊，伸手輕輕推他的臂膀：“你怎么了，盛！？”

    黑衣男子不答，只靜靜躺在草叢間，柔聲道：“我能在死之前見到你，已經(jīng)很開心了……”

    女子滿臉都是驚恐，眼里含著淚水，手輕輕撫上他蒙面黑布上的血跡，心中猛地一沉。她終于顫抖著手，揭開了他那塊蒙臉的黑布。

    月光下，現(xiàn)出一張毀爛的臉，五官已毀，臉上沒有一處肌膚是完整的，布滿了傷口，潰爛，面目猙獰，簡直就是地獄里爬出來的一個(gè)惡鬼！

    月光下，驟然看見一張這樣的臉，任誰都一定會(huì)驚嚇地尖叫著逃走的。

    小女孩看見這樣一張臉，只覺得害怕，軟軟地帶著哭腔地喚了一聲“娘！”

    女子將小女孩一把摟在懷里，捂住她的眼睛，她轉(zhuǎn)過身，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

    她輕聲道：“你的臉，你的臉，怎么會(huì)變成這樣的？”

    黑衣男子輕聲一笑：“全都拜他所賜！”

    女子回轉(zhuǎn)臉來，靜靜盯著他的眸子：“你說是他把你害成這樣的？”女子搖了搖頭，“我不信！”

    黑衣男子輕輕一笑：“我知道你不會(huì)相信的。”他一邊說話，嘴里一邊滲出鮮血來。

    女子見他似乎非常痛苦，口中滲血，滿臉潰爛，想到他曾經(jīng)是個(gè)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而且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想到自己也是容顏盡毀，不免有同病相憐之感，她忍不住柔聲道：“盛，你是否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毒？”

    那黑衣男子輕輕一笑道：“不錯(cuò)，你如何知道？”

    女子低下頭，想到自己曾經(jīng)為了恢復(fù)記憶，不惜嘗試服用各種藥草，結(jié)果體內(nèi)毒素聚集，終于在她完全想起往事的那天，清晨，她從翠云軒的臥室中醒來時(shí)，只覺得臉上又癢又痛，她坐在梳妝鏡前瞧見鏡中滿臉傷口的自己，竟不住尖聲叫著，捂著臉跑出了翠云軒，從此，她再也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她想起了孫大夫的話，完全恢復(fù)記憶并非不可能，只是會(huì)付出一定的代價(jià)，你可愿意？

    那時(shí)，她不管不顧，只認(rèn)真地答，只要能夠想起過往，我什么都愿意。

    原來，這就是代價(jià)。她可以記起過往，但是卻會(huì)容顏盡毀。

    原來，竟然是這樣！

    她沒臉再見情郎，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留在他的身邊。

    她從那時(shí)開始，隱姓埋名，離開了川蜀，輾轉(zhuǎn)漂泊。

    幾個(gè)月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懷孕了，她的人生已無希望，但是腹中的那個(gè)幼小的生命又給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她決定將孩子生下來。

    幾年后，孩子漸漸長大，總會(huì)纏著她問，為什么別的小孩子都有爹，而她沒有。她心中不忍，于是帶了孩子重新回到川蜀，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讓他們父女倆見上一面。

    聽見黑衣男子問她：“你如何知道？”

    她沉吟了一會(huì)兒，輕輕一笑，道：“因?yàn)槲揖褪且驗(yàn)橹辛硕荆匀蓊伇M毀?！?/br>
    黑衣男子身子一顫，眸光冷冽如寒刀：“是誰，是誰給你下的毒，你告訴我！”

    女子看著地上的他，抬頭看了看清冷的月，又低下頭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不關(guān)你的事……”

    黑衣男子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是他，對不對，你告訴我，是他……”他掙扎著伸出雙手，去拉她的手。

    女子掙脫他的手，語音痛苦，咬著嘴唇道：“不是！”

    黑衣男子微微想了想，眼中突然寒意陡生，他咬牙道：“我明白了，是他的妻子對你下的毒，對不對，是那個(gè)叫孫春蕊的女人！”

    女子身子輕輕一顫，顫聲道：“你說什么？！”

    黑衣男子咬牙道：“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個(gè)叫孫春蕊的女人？！”

    女子顫聲道：“你說孫春蕊是他的妻子？”

    黑衣男子陰鷙地一笑：“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們早已成親，孫春蕊是藥王的獨(dú)生女兒，最擅長用毒，而且心思歹毒，若不是有孫春蕊的毒，他憑什么打敗我……”

    女子身子一顫，跌坐在草叢里，眼里滿是惶恐，連聲道：“不會(huì)的，不會(huì)的，不會(huì)是這樣的……孫大夫不會(huì)騙我的，他也不會(huì)騙我的……”說著，她早已珠淚漣漣。

    小女孩在她懷中哭叫起來：“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