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勾冷月靜靜照著大地。

    黑衣男子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女子，眼里滿是悲愴。

    女子默默低著頭，不做聲。

    黑衣男子靜靜瞧著她，瞧了很久很久，突然終于輕笑一聲：“好，你居然讓我放過你。好，那我就如你所愿。呵呵，呵呵……”說著凄然笑著，后退了兩步。

    女子牽著小女孩輕輕起身，低聲道：“多謝莊公子！”

    黑衣男子靜靜看著她，眼里帶著不解的神色，道：“我只有最后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她究竟是誰的孩子？”

    女子抬起頭輕輕一笑，月光照上她的臉，她已經(jīng)蒙起了面紗，只露出一雙清亮而又清冷的眼睛，那雙眼睛靜靜地笑了。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粉臉，柔聲道：“她是我的孩子！”

    黑衣男子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眼里滿是復(fù)雜的神色，有失望、有怨恨、有欣賞和敬佩，也有深深的嫉妒和失落。

    女子不再理會他，牽著小女孩的手，柔聲道：“離兒，我們走！”

    小女孩抬頭乖乖應(yīng)了聲：“嗯！”

    女子牽著小女孩走向下山的小道，月光映照在她的背影上，她顯得那樣落拓，那樣孤獨，那樣孤傲冷清，但卻又是那樣的瀟灑自如。，

    黑衣男子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嫉妒，那嫉妒的火焰瘋狂地灼燒著他的心，讓他難以平靜，他看著那背影，終于狠狠地咬牙道：“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女子沒有回頭，只抬起手來，輕輕揮了揮手。

    月光照在荒蕪的山道上，草叢里有蟲兒在低鳴。

    小女孩抬起頭來靜靜盯著女子，一雙大眼里滿是疑惑：“娘，剛才那個叔叔，是什么人啊？是壞人嗎？”

    女子低下頭溫柔地一笑：“他是娘的朋友?！?/br>
    小女孩睜著圓圓的大眼睛道：“可是那個叔叔好兇，剛才，還把娘弄哭了。”

    女子停下腳步，蹲下身來，靜靜地與她對視著，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臉蛋，柔聲笑道：“離兒，你還太小，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你都還不懂。但你要知道，人沒有善惡之分，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你若對別人真誠，別人就會用真誠回報你；你若欺騙別人，也將會被別人欺騙。知道嗎？”

    小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女子欣然一笑，站起身來，牽著小女孩的手，繼續(xù)往山下走。

    小女孩低頭想了想，又抬起臉來問：“娘，那爹呢？爹他……”

    女子低著頭微微沉吟，想起那張俊逸的面頰，想起他無數(shù)次的奮不顧身，清亮的眸子里泛起一絲溫柔的情意，柔聲道：“你爹他是一個溫柔的人，至少在娘的心中是……”

    頭頂?shù)臉淙~里有蟬兒在清鳴，月光從樹葉縫隙中照在兩人身上，女子的眼里滿是平靜的溫柔。

    女子柔聲道：“娘剛才教你的那首曲子，你記得了嗎？”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漫聲吟道：“撣去花瓣，拂去雪粉，長袖一濕輕。陳年忘事，伊人是否如昔？”

    女子欣慰地笑了：“不錯，離兒真聰明，全記住了。娘把剩下的念給你聽，你用心記住了……”

    小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乖乖點了點頭。

    女子牽著小女孩，一邊走，一邊漫聲吟道：

    “鴛鴦?wù)癯?，憂思漣漣，寒聲凄凄切切。

    命運如浮萍。

    夜半心遠(yuǎn)鐘疏，聞?wù)吖律愍殞嫛?/br>
    哀鳴寒徹枕畔，愈發(fā)惹人神傷……”

    明月映照著山林，寂靜的山道上，女子清朗而柔和的聲音與小女孩軟糯糯的略帶著些甜香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淚漣漣，意潸潸。

    無常命運足可堪，相戀之人罪業(yè)深。

    且將無度悲哀，一腔憂憤齊拋卻。

    舍去浮世，明月清風(fēng)，寒梅作伴?！?/br>
    清華門的山并不陡峭，只是多個幾十米高的小山坡。

    兩盞茶的時分過去，兩人已經(jīng)來到山腳下。

    山腳下是一片墓地，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墓地旁邊。

    一個穿灰布衣的年輕車夫正等在那里，不時地往山道上望一望。

    見山道上一個大人牽著小孩慢慢走下來，那車夫滿臉都是欣喜，搓著手迎上去，道：“蘇琴師，你回來就好了，我等了半天不見你回來，又不敢離開，你回來了我們就快些回去吧?！?/br>
    女子淡淡一笑：“在山上遇到了一點事，耽誤了點時間，有勞你久候了！這就回去吧?！?/br>
    那車夫眼里露出一絲帶著恐懼的疑惑，忍不住問道：“蘇琴師遇見了什么事？”

    女子淡淡道：“沒什么，這清華門晚上還是別來比較好?！?/br>
    那車夫訕訕一笑，道：“沒錯，這清華門確實邪門得緊，邪門得緊?！闭f著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女子見他似乎話中有話，眼里閃過一絲疑惑，忍不住問道：“難不成你見到了什么？”

    那車夫眼神閃爍著，沒有答話。

    女子心想，難道這車夫竟偷偷跟蹤她去到山上，見到了剛才的情景，如果是那樣，那可不妙。

    她眸中寒光閃了閃，將小女孩抱進(jìn)馬車?yán)?，走到車夫面前，靜靜道：“阿貴，你剛才看到了什么，不妨說出來?！?/br>
    那車夫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雙清亮的眸子里寒光閃爍，一時愣了愣，壓低了聲音道：“蘇琴師，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啊！”

    女子冷冷道：“你說吧！”

    那叫阿貴的車夫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墳地，無數(shù)座荒冢在齊膝的雜草間，月光下看去，鬼氣森森。

    那阿貴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噤，顫聲道：“蘇琴師，我剛才在這里等你的時候，好像聽見了鬼叫。”

    女子輕輕笑了，原來他說的是這事，她暗自握緊的拳頭也輕輕松開了，她柔聲安慰道：“世間怎么會有鬼呢？我看你是想多了！”

    阿貴道：“真的，是真的，我不騙你。真的，我一直聽見有個女鬼在叫‘救命，救命’，還好像要從棺材里爬出來，她叫一陣，停一陣。無論我怎樣捂住耳朵，都聽得見……”他睜大雙眼，滿眼都是恐懼，突然渾身一顫，身子一縮，躲到了馬肚子底下，叫道，“來了，又來了，你聽，她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