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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變臉師爺在線閱讀 - 第28節(jié)

第28節(jié)

    從他要求風(fēng)渙為他下金針術(shù)開始,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只是金針術(shù)的負面影響依舊超過了他的想象。面目神情開始變得呆滯,身體越來越冷,記憶在慢慢減退,忘性開始變大,身體虛弱不堪,氣滯不暢,再也無法隨心所欲,夜里經(jīng)常會疼痛不止難以入眠……這樣下去的話,他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看來能留下來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古劍奇談(4)聿府相逢

    陸元青鬼鬼祟祟地趴在聿府后門的小巷地上,不住用手來回翻找著。啊,有了,原來還在。

    陸元青滿意地看著他曾經(jīng)和聿波藍斗氣而挖的那個狗洞,經(jīng)過這么多年竟然還在,不禁有些感慨。

    人有善念,天必佑之。幸好這個狗洞還在,不然他還真要為如何神不知鬼不覺進入聿府而再費一些腦筋。

    狗洞自然沒有多大,不過幸好他身體足夠瘦弱,爬進去應(yīng)該不成問題,只是鉆狗洞……就算是年幼的自己也驕傲得不曾動過這樣的心思,如果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讓他鉆狗洞,那這人一定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然而當(dāng)陸元青狼狽地從狗洞中爬進了聿府并怪異地回望那個狗洞時,他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心底半點兒自以為會有的屈辱感都沒有,真的半點兒都沒有。

    陸元青忽然有些悚然,這樣的他還是曾經(jīng)的自己嗎?很多以前堅定不移的事情也開始慢慢被如今的他遺忘,然后變成記憶中的某段空白,最終會在某一日隨著他這個人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聿府那看似繁雜的院落樓閣對于陸元青來說卻是熟悉的,他甚至閉上眼都能走得分毫不差,所以他所需要做的只不過是避開偶爾巡崗的錦衣衛(wèi)而已。

    陸元青皺眉思索著沈白他們到底會在哪間院落里。西邊三院是聿府的祠堂,那里供奉著聿家歷代的先人牌位,其中自然會有那位曾因抗擊韃靼而捐軀報國的聿少春將軍,他是聿波藍的父親,也是他少時最佩服的人之一。

    北邊是聿家的主宅,那里是聿波藍的住處;東邊是片花園,那時聿波藍剛剛遷進新宅,看著這他一人居住顯得過于冷清空曠的宅院,陸元青也曾一時興起嚷嚷著為他種了滿園的花朵,只為博他一展笑顏;南院是客房的位置,那么應(yīng)該是在南院了吧?陸元青暗暗想著,慢慢向南院走去。

    夜深人靜,聿府也因靜謐而顯得安詳。陸元青一路摸黑行來都沒見到幾盞燭火,他也不禁慶幸暗夜成了他最好的掩護。行走在不時會出現(xiàn)錦衣衛(wèi)的聿府宅院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陸元青不由得加倍小心翼翼。

    南院的客房不在少數(shù),沈白會在哪里呢?四周漆黑一片,每間房在黑夜中都是一個模樣,難以分辨。難道一間間打開來看?或許是個好主意。聿波藍那生人莫近的性子,恐怕是不會如祝東樓之流邀一堆狐朋狗友回府小住的,所以大部分宅院該是空的才對,或許只住了沈白他們?nèi)恕?/br>
    但是,陸元青轉(zhuǎn)念又一想,如果不巧摸進了邵鷹或者宋玉棠的房中就不太好了,尤其是邵鷹,見他深夜穿著夜行衣摸進了聿府,勢必又會起一番疑心。

    他一邊想著一邊沿著靠左手邊第一間房的房門逐一摸索著看過去,門上皆掛著鎖,說明里面無人居住。陸元青又不放心地輕輕推了推,嗯,推不開。

    他慢慢轉(zhuǎn)到了第二排房,本以為應(yīng)該還是上著鎖,可是隨著他推門的動作,門竟然應(yīng)聲而開,令陸元青微微一怔。迎面而來的那股布滿灰塵的味道說明,這房間很久無人居住過了……不對!

    陸元青又再次分別摸了摸掛門鎖的位置和門的整體邊框,才肯定剛剛一定有人用了非正常的方法開啟了這間房門,因為房門的邊緣位置灰塵很厚,可是靠近門鎖的位置卻光滑如新,那說明剛剛有人先他一步開了這間房的鎖,所以對方無可避免地蹭掉了這鎖附近的灰塵,而正常的開鎖不會碰到門鎖周圍這么遠的位置,所以來人一定不是用鑰匙開的門鎖,也因此這人極有可能不是聿府中的人,那會是……

    陸元青正暗自想著,冷不防忽然從黑暗的房中伸出了一雙手快速襲向他的面門,他心底一驚剛想閃躲,卻聽身后傳來了由遠及近的整齊腳步聲,不好!是錦衣衛(wèi)。

    來不及細想,陸元青竟然沒有閃避黑暗中這人的攻擊,不退反進一步跨進了房中并快速關(guān)上了房門,剛要轉(zhuǎn)身面對身后那偷襲之人,卻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被那人反壓在了門上。

    這人身形很高,這一拽一壓之勢幾乎已經(jīng)將陸元青圈進了懷中。此人利用身形壓制陸元青的動作其實進行得相當(dāng)巧妙,看似沒有使用多少氣力,卻令陸元青動彈不得。

    藏身屋中的這人似也發(fā)現(xiàn)了巡夜的錦衣衛(wèi),他忙抬起手捂住了陸元青的嘴,卻在觸到他冰冷皮膚的瞬間怔了怔。

    錦衣衛(wèi)沒有發(fā)現(xiàn)這廂的異動,又漸漸走遠了,只余下藏身屋內(nèi)的二人在黑暗中無聲對視。

    又過了片刻,陸元青才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嘴唇,提醒這人放開手。這人的手掌感到了陸元青冰冷的唇瓣貼近掌心的觸感后,將捂在陸元青嘴上的手移開了,但是壓制住他身體的身形卻絲毫未動。

    陸元青的嘴終于重獲自由,只聽他慢吞吞道:“錦衣衛(wèi)已經(jīng)走遠了,大人可以放開在下了?!?/br>
    那被稱為“大人”的暗夜偷襲客依然靜悄悄地看著他,似在考慮什么。陸元青見狀微微笑了笑又道:“大人要殺在下滅口嗎?”

    壓住陸元青的暗夜偷襲客聞言終于輕輕放開了陸元青,半晌才一笑,“元青,如今我在你面前再無任何秘密了?!?/br>
    陸元青似是贊同地點點頭,“看來在下是多慮了,大人不僅一切無虞,而且還身手矯健,似乎心情還不錯,半夜不睡覺竟還出來做賊,枉費在下還以為大人是被困在了聿府不得脫身,甚至還不自量力地混進聿府,妄想救助大人?!?/br>
    暗夜中偷襲陸元青的人正是沈白。他聞言先是沒有出聲,過了片刻竟然低聲笑了起來,“如此昏暗,元青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呢?”

    陸元青解釋道:“大人捂住在下的嘴后因為某種緣故明顯卸下了敵意,所以在下猜測定是遇到了相熟之人,而大人不愧是京城來的官宦子弟,衣服上的熏香味道都與眾不同?!?/br>
    沈白聞言微微一笑,似也不怎么意外他會這般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元青隨我來。”

    兩人出了這間房,陸元青見沈白又把這間房的門鎖重新鎖上后,才鬼鬼祟祟地繞過了兩排院落,又小心翼翼地避過了巡邏的錦衣衛(wèi),才來到了沈白如今暫時居住的房間。進了房門,沈白一指內(nèi)室,“元青,里面說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點燃了一盞油燈舉在手中,隨后進了內(nèi)室。內(nèi)室是主人休息的臥房,除了一張床,只有一張圓桌和幾個圓凳。

    沈白將油燈放在了圓桌上,才自在地坐在了圓凳上,陸元青便坐在了他的旁邊。此刻沈白才抬頭仔細打量陸元青,半晌突然忍不住笑起來,“元青莫非今夜也去做賊了不成?怎么搞得全身這般狼狽?”一邊說沈白一邊身體前探挑起陸元青頭發(fā)上的一根草葉,“元青進聿府恐怕也是頗費了一番周折吧?”

    陸元青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和泥土,“沈笑一切安好,大人放心?!鄙虬走€沒有開口問,陸元青就已告訴了他。

    沈白聞言微頓,才點點頭,“元青,先說說外面的情形吧。我在聿府已經(jīng)見過了順天府尹,昨夜的大致情形他已對我和聿兄說明,不過我還想聽聽元青的說法?!?/br>
    陸元青道:“據(jù)說昨夜太常寺少卿佟大人的公子佟少延、戶部郎中王大人的公子王仁允、禮部主事方大人之子方長華,還有通政使馬大人之子馬千松,分別死在了禁城東、西、南、北四座城樓的城墻不遠處,死因是脖頸上一劍封喉的劍傷。還有據(jù)說今早聿波藍公子通報了順天府尹,說他府上的古劍一夜之間突然劍上染血,如今外間皆揣測這會不會和四位官家公子之死有關(guān)?!?/br>
    沈白聞言沉吟片刻后才道:“一劍封喉?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是不多,在劍術(shù)上沒有高深造詣之人,恐怕絕難做到。而且同時不動聲色殺四人還能一夜之間分置于東、西、南、北四座城樓的城墻不遠處,實在是匪夷所思之舉。”

    陸元青卻是一笑道:“那如果是宋護衛(wèi)的劍術(shù),可能做到一劍封喉嗎?”

    沈白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陸元青,“元青如今是不是連我也一起懷疑了?”

    陸元青回道:“大人身手敏捷,只是不知劍術(shù)如何?”

    沈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聿兄如今是駙馬之尊,皇上面前的紅人,就算他府上的古劍真是殺人的兇器,也沒人敢去質(zhì)疑他,況且他還是主動報案之人,更是沒有了懷疑他的道理。反觀我昨夜剛剛到達京城就發(fā)生了這樣的命案,而且昨夜留宿聿府之內(nèi)的除了聿兄和我等三人,再無旁人,無論是時間還是機會,我看起來都比聿波藍更可疑,也難怪元青懷疑。早在今日順天府尹旁敲側(cè)擊之時,我就已明了這其間尷尬的位置?!?/br>
    陸元青聞言道:“大人,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昨夜我和聿兄、邵鷹、玉棠四人在聿府花園旁邊的院落中飲酒閑談,席間邵鷹曾提出想要見識一下那有名的‘雌雄雙劍’,所以聿兄離席一段時間親自去取那古劍;玉棠酒量不高,幾杯下肚就有些頭痛了,所以早早回房休息了;邵鷹酒量不錯,只是出去方便過一次,至于我嘛……”沈白微微一笑,“大概從頭至尾沒有離開過酒桌的就只有我一人了,可惜無人能夠證明?!?/br>
    陸元青點點頭,“如此說來,你們四個人都沒有可以為自己作證的人了?聿波藍、邵鷹、宋玉棠都離開過酒桌,大人是唯一沒有離開過的人,可惜沒有一個人可以作證,那么離開和不離開就沒有任何差別了。大人,順天府尹可曾提起過這被害的四位官家公子是何時死亡的?”

    沈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陸元青,“元青至此還相信我說的話嗎?”

    陸元青愣了愣才慢吞吞地一笑道:“大人剛剛沒有把在下‘殺人滅口’,想必應(yīng)該是清白的?!?/br>
    沈白一邊笑一邊搖了搖頭,“元青啊,你當(dāng)真是沈某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人啊!”他話語微頓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怎么都覺得此事發(fā)生得過于巧合了?!?/br>
    陸元青一臉贊同地點頭,“是很巧合,巧合得近乎于像是某種安排。一個將大人引入困境的巧妙安排。”見沈白抬頭看他,陸元青又道:“大人不過是剛剛到達京城,這命案就發(fā)生了,想要不引人懷疑大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昨夜聿府中除了聿波藍,余下的包括大人在內(nèi)的三人都能算得上是大人的人,這樣懸殊的比例,如果坐實了聿府的古劍就是殺害佟少延、王仁允、方長華、馬千松四人的兇器的話,那么一切對大人來說真是十分不利。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陸元青看了看沈白黑白分明的眼,“沈老大人此刻不在京中?!?/br>
    沈白是聰明人,陸元青的意思他豈會不明白,他話中的未完之意是:此刻正是除掉沈白的最佳時機。

    沈白點點頭,“昨夜這四人死于一劍封喉之下,那么殺人者絕對是劍法高明之輩。玉棠的劍術(shù)元青是見過的,能超越他的人不多;邵鷹是用刀的,但是他武藝出眾,所以也不是沒有可能;至于我,其實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文官,想必剛剛元青也見識過了?!?/br>
    陸元青聞言溫和一笑道:“這個自然?!?/br>
    沈白好笑道:“元青似乎對我會武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

    “虎父無犬子,大人出身將門,以沈老大人對大人自小的嚴格引導(dǎo),大人又豈會是個普通的文弱書生?”陸元青想了想又道,“再者大人也從未說過自己不會武,不是嗎?大人只是表現(xiàn)得讓大家以為你不會武而已?!?/br>
    沈白聞言又是暢快地笑起來,“元青啊,你真是沈某的知己!”略頓了頓,沈白微斂笑意,“不過越是這樣,一切反而就對我們?nèi)嗽讲焕=裨珥樚旄情T已經(jīng)確定了殺死佟少延、王仁允、方長華、馬千松四人的兇器正是聿府的古劍‘雌雄雙劍’,而且最不妙的就是,聿波藍他不會武?!?/br>
    古劍奇談(5)誰是兇手

    聿波藍不會武……父親是個英勇殉國的將軍,可是他卻不會武。陸元青微微低頭,是啊,他不會武,他自小身體就不好,不能習(xí)武。聿波藍是在戰(zhàn)場上出生的,他的娘胸口中了一刀卻仍舊拼盡了最后一口氣將他生了出來。那個從來都是美麗溫婉的聿將軍夫人原來也有這樣堅定英勇的一面。那年明朝和瓦剌突然交戰(zhàn),聿將軍來不及親自護送即將臨盆的妻子返回慶陽老家,又不放心妻子,所以只得將她帶上了戰(zhàn)場,只是最終等待他們的還是天人永隔的命運。

    聿波藍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母親。

    不知是那瓦剌將軍的一刀傷到了聿夫人腹中的聿波藍,還是出生后的聿波藍沒有生母的精心照拂,總之他的身體自小虛弱不堪。陸元青依舊記得當(dāng)教習(xí)武藝的師傅遺憾地對著聿波藍搖頭時,聿少春將軍眼中無言的淚,不知是想起了他早亡的妻子,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那本應(yīng)很出色的兒子。

    陸元青閉著眼睛都能想起初見聿波藍時他的樣子,孤寂、敏感、滿身是刺卻又令人同情的弱。在當(dāng)年陸元青的眼中,聿波藍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所以他趾高氣揚地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喂,被人揍了吧?被人揍了就該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反擊,懂嗎?反擊!就像這樣!他作勢揮了揮手中的木劍,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顯擺樣。

    如今的陸元青想起當(dāng)年的自己,都覺得那時的自己過于強勢、銳利,已經(jīng)到了有些逼人的地步,可是他卻記得當(dāng)年坐在地上的男童眼底閃爍的灼人光亮。許久之后陸元青才想明白那是斗志,意圖征服他的斗志。孩童時的自己引起了聿波藍的熊熊斗志,從此他再也沒從聿波藍的身上找到哪怕一絲弱的痕跡。

    陸元青呆呆地望著眼前飄動的燭火,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此說來,大人如今是作為‘疑犯’被軟禁在了這聿府之中嗎?”

    沈白哼了一聲,“那倒不是。順天府尹滿頭大汗地對我和聿波藍解釋說,京師腳下出了這樣的命案,顯然兇手是針對高官之子,我和聿波藍貌似也符合這樣的身份,所以為了我和聿波藍的‘安?!?,順天府尹請了圣旨命錦衣衛(wèi)圍府保護我和聿波藍的安全?!?/br>
    陸元青一笑,“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中聽得很。在下還從未聽過將人強留在別人府中的所謂保護?!?/br>
    沈白自嘲道:“名義上說是保護,其實我和聿波藍也是被懷疑的對象。聿府中的那古劍上染有血跡,而這古劍又是殺害佟少延、王仁允、方長華、馬千松四人的兵器,那么昨夜留在聿府中的我等四人在此案未見分曉之前都有嫌疑?!?/br>
    陸元青皺眉道:“那大人剛剛夜探聿府時可發(fā)現(xiàn)什么古怪之處?”

    沈白搖了搖頭,“沒有。我剛剛開了一間客房的門想仔細查看一番,就遇到你了?!?/br>
    陸元青又問道:“那邵捕頭和宋護衛(wèi)呢?”

    沈白皺了皺眉道:“我們被分離開了,從順天府尹登門開始,我就沒再見到他們,不知他們?nèi)缃袂樾稳绾瘟?。?/br>
    陸元青靜默了片刻后道:“順天府尹趙正恭是個老狐貍,他既不想得罪沈老大人,更不會想去得罪未來的駙馬爺聿波藍,所以他一定會從邵捕頭和宋護衛(wèi)身上下手的。而最重要的就是,無論是大人你還是聿波藍,在外人的眼中你們都是出身翰林院的文人,和那連殺四人又能一劍封喉的兇手的形象恐怕相去甚遠?!?/br>
    沈白點點頭,“元青,我此刻擔(dān)憂的正是此事,此刻能符合一劍封喉的條件而又留宿祝府的,恐怕就只有邵鷹和玉棠了?!?/br>
    陸元青慢吞吞道:“如果不是大人,也不是聿波藍殺人的話,那么可疑的就只剩下宋玉棠和邵鷹了。大人,在下冒昧問上一句,這宋護衛(wèi)是何來歷?”

    沈白看著陸元青搖了搖頭,“我相信玉棠不是殺人者,元青其實也是相信他的人品的,不是嗎?”

    陸元青卻回道:“查案靠的不是直覺和感情上的判斷。我爹曾經(jīng)說過,不因一人之善念而輕縱,亦不因一人之惡念而輕饒,方是為官斷案之道?!?/br>
    沈白聞言微頓,才道:“令尊此言……沈某受教了。初遇玉棠那年我十二歲,他那時年少氣盛,與人打賭來沈府盜我爹的虎符,反被我爹設(shè)計擒了。我爹是個愛才之人,沒有殺他,而是對他說,你既然技不如人,就留下來護我兒子十年,十年之后你若還要走我絕不阻攔。當(dāng)年的玉棠盛氣凌人,我想從他初入江湖到一劍成名應(yīng)該未吃過這么大的虧,所以他不肯領(lǐng)我爹的情,還口出狂言道,‘你的兒子如果夠強的話根本不用我來保護,而你的兒子不夠強又憑什么命我來保護,我不服不服!’”

    陸元青聞言笑起來,“只看到宋護衛(wèi)對大人盡心維護的樣子,沒想到當(dāng)年還這般劍拔弩張過。真是有趣,那然后呢?”

    沈白笑了笑,“然后玉棠開始和我明爭暗斗,他是為了自由,而我是為了我爹說的那句豪言:‘你或許武功不錯,但是你永遠贏不了我兒沈白!想知道為什么,就留在他身邊慢慢了悟吧?!?/br>
    陸元青欣然道:“所以宋護衛(wèi)就這樣留在了大人身邊直到如今?沈老大人也真是夠狡猾的,就這樣拐來了一個大好青年啊。”

    沈白忍俊不禁,“不知我爹聽了元青之論會是個什么表情。不過我爹欣賞玉棠是真,而這些年相伴下來,我爹早已視其如同己出。而我更是相信玉棠的人品。他性子直,拐彎抹角的事不適合他,所以這個復(fù)雜的殺人布局也不會是他設(shè)的,對此我深信不疑。不過邵鷹的來歷,倒是令我有些摸不著頭緒?!?/br>
    陸元青好奇道:“大人疑心邵鷹嗎?”

    沈白微微皺眉道:“元青大概想不到,他曾經(jīng)是錦衣衛(wèi)吧,而且品階不低。一個正五品的鎮(zhèn)撫,如果他沒有離開錦衣衛(wèi)的話,如今混上副指揮使之職,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吧?據(jù)說當(dāng)年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炳極為欣賞邵鷹,有意大力提拔他,可是他卻離開了錦衣衛(wèi)。過了沒多久,陸炳也退隱了,接替他做上錦衣衛(wèi)指揮使一職的是成國公朱希忠?!?/br>
    陸元青贊道:“大人是從何時發(fā)現(xiàn)的呢?”

    沈白神秘一笑,“剛到汴城不久,在我發(fā)現(xiàn)這汴城另有高人之時。元青不也說過嗎,憑我的出身和背景想要查一個人并不困難,關(guān)鍵在于我想不想查?!鄙虬椎淖詈笠痪湓捠菍﹃懺嗾f的,頗有些意味深長。

    陸元青卻笑了一下,“邵鷹的性情狂妄傲慢,他是連掩飾也不屑的人,如果是他做的,他絕不屑于連累旁人?!?/br>
    沈白盯了陸元青片刻,“元青看起來倒是很了解邵鷹。不錯,我曾經(jīng)私下找邵鷹談過,他也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他曾經(jīng)是錦衣衛(wèi),而他留在汴城據(jù)他說是為了一位朋友?!?/br>
    陸元青怔了一下,“大人和他談過?什么時候的事?”

    沈白一笑,“元青忘了嗎?寒食節(jié)的前一日,你和邵鷹夜探蕭宅那日的晌午?!?/br>
    陸元青想了想,是啊,那日他去找沈白時,邵鷹已經(jīng)在了,原來沈白一直都知道。

    “如此一切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成為一個死結(jié)。”沈白喃喃自語,“不是我、不是玉棠、不是邵鷹,聿波藍也不會武,那么會是誰呢?”

    陸元青卻道:“或許是個陷阱,誰說殺人兇器在聿府,殺人者就一定是那夜留在聿府中的人?大人,如今聿波藍風(fēng)頭正勁,羨慕他的人有之,妒恨他的人也大有人在。那日咱們在春風(fēng)得意樓吃飯,不也是聽到了那些不滿聿波藍的聲音嗎?在春風(fēng)得意樓這樣的言談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從而陷害聿波藍。大人,想要搞臭和毀掉一個人其實很容易的,不是嗎?”

    沈白點點頭,“我如今無法親自去查這個案子,但是依我目前的分析,殺人者這么做應(yīng)該只有三個原因:第一,想要嫁禍給我。第二,想要嫁禍給聿波藍。第三,和這四名死者有仇,而且關(guān)于聿府這對古劍的傳說,只要是京城中人皆有所耳聞,所以殺人者殺人之后為避嫌疑,將這四人之死推到了古劍殺人之上也未嘗不可。今早順天府尹趙正恭也提到了此點,他說如今京城謠言四起,說是這古劍因為有冤,所以陰氣太重,夜晚鎮(zhèn)不住它就夜半出來游蕩殺人。也不知是誰放出的風(fēng)聲,總之現(xiàn)在京城的百姓暗地里都在議論紛紛。不過認真說起來,若硬說這案子是那人的冤魂御劍所為,倒也不算沒有根據(jù),畢竟當(dāng)年那人一劍封喉的劍法確實令人忌憚?!?/br>
    陸元青聞言愣了愣,“大人說的那人是誰?這古劍有冤又是從何說起呢?”

    沈白靜默了片刻才道:“元青可知曉這對古劍原本的主人是誰?”

    陸元青想了想,“在得意樓中似乎聽聞是什么厲家小姐的兵器?!?/br>
    沈白點點頭,“三年前,前刑部尚書厲奉元因為謀逆罪被滿門抄斬,厲大人有一女喚作厲劍云,據(jù)說此女拜了一位世外高人為師,長年不在府中,所以厲府出事后,當(dāng)時參與查抄厲府的諸人害怕這位身懷絕技的厲小姐上門找自己尋仇,一時間人人自危?!?/br>
    陸元青好笑道:“這位厲小姐有這般厲害嗎?”

    沈白卻是微彎唇角,“厲大人執(zhí)掌刑部,經(jīng)手的案子無數(shù),而最為人稱道的就是,無論是多么詭異到不同尋常的案子,到了厲大人的手中,最終都會迎刃而解。厲大人有個遠房外甥,據(jù)說此人極得厲大人賞識,傳言那些案子能一一被破解,此人功不可沒。不過后來厲家敗了,眾人才知厲家的親眷極少,而這個遠房外甥根本就不存在。有人說這個外甥其實就是女扮男裝的厲家小姐。自古女子不得入刑房,所以厲大人才不得不將自己的女兒變成‘外甥’,不過由此可見這位厲小姐之非同尋常。”

    陸元青喃喃自語道:“果然不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主兒……”

    沈白又道:“我沒有親眼見過那一幕,可是聽人說起那一幕時還是覺得驚心動魄?!?/br>
    “哪一幕?”陸元青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