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即便剛才沒有留心去聽他講電話,單看他只擺了一個人的碗筷,宋蜜就知道,他要走了。 也對,又是接出院,又是送回家,還親手做了一頓這么豐盛的晚餐。 就他們之間的關系來說,男人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夠周到體貼的了。 堪稱無可挑剔! 但她還是問了句,“溫律師不吃了再走嗎?” 溫宴禮正在斟酌怎么開口,聽到這話,順勢抬手看表,“嗯,約了人?!?/br> “時間快到了?!?/br> 宋蜜點頭,繼而看著面前的四菜一湯,“這么多菜,溫律師不介意我叫葉昭上來一起吃吧?” 唇角微不可見地往下沉了沉,他裝作不在意地走過去拿起西裝外套,丟出個英文單詞,“enjoy!” 然后就朝外面走出去了。 很快就聽到了三三的送別聲“主人請慢走。” 直到關門聲落下,宋蜜才轉(zhuǎn)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抬手支起下巴,嘖嘖嘖,生氣了呢?! “三三,你說他是不是小氣鬼?” 三三隔了一會兒才回答她,“主人你怎么還在家里,那剛剛出去的人是誰?” “我以后該如何稱呼他她?” ai質(zhì)疑她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惶恐,幾分難以置信,很是惟妙惟肖,不禁把她逗樂了。 但是這個問題,她還真是回答不了。 他們算是什么關系呢? 套用時下最時髦的叫法,應該是叫y嗎? 三三卻很執(zhí)著,“主人?” 宋蜜不由得瞇了瞇眼,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睇出瀲滟又縹緲的水光,“等他下次來,你自己問他。” …… 電梯里,溫宴禮的手機上有微信新消息,是裴邱陽,“禮哥,晚上一塊兒去魅色坐會兒唄!” 很快又來了一條,“蜜兒今天好像沒去上班。” 接著又一條,“我得去找喬衛(wèi)衛(wèi)那個女糙漢問問?!?/br> 等電梯下到一樓,他才回復了兩個字過去“有事?!?/br> 他給封爵發(fā)的定位是附近一家火鍋店。 投其所好。 封爵喜歡吃火鍋。 他先到,等鍋底和配菜端上來,封爵的電話才打過來。 不是包間,封爵的不滿寫在臉上,“故意的吧?” 溫宴禮示意他坐。 封爵前后左右掃了幾眼,到底是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下了,跟著就從鼻孔里哼出了一聲,“反正這破地方也沒人認識我!” 言外之意,就算待會兒他一激動,嗓門一大,說的什么話被什么人聽見了,也沒他什么事。 錦州城就沒他這號人物,他也不在這里混。 大廳座就大廳座,他怕什么! 溫宴禮淡淡地看他一眼,“湯滾了?!?/br> 封爵一看他這事不關己的樣子就氣得腮幫子酸,偏偏兩兄弟從小一起長大,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他要是不想說,旁人就是拿鐵鍬把他的嘴撬開,他也照樣不會說一個字。 不過既然他肯見面,還特意選了火鍋店,就表示他是要說的。 這么一想,再壓一壓火氣,封爵慢慢地就靜下心來,拿起筷子夾東西往鍋里放。 但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吃著吃著,冷不丁就聽到了一句,“孩子是一夜情有的?!?/br> “是個意外?!?/br> “她……昨天晚上出了點狀況?!?/br> 封爵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到了火鍋里,喉嚨里也嗆了一口,“咳咳咳……” 人家頂多是靈魂暴擊三連,怎么到了他這里,就成了原子彈三顆呢? ——一夜情? ——意外? ——出了點狀況? 殺傷力太大,封爵嗆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你們……” 他慣來愛吃辣,原本正覺得辣得過癮呢,突然被這一口嗆得,五臟六腑都燒起來了,“你一句出了點狀況,就把我大侄子給弄沒了?” “我管你一夜情,幾夜情的?!狈饩粞壑樽佣伎斓沙鰜砹?,“你們把我大侄子弄沒了,就不行!” 說完他自己先四周看了看,果然好幾桌人的視線都被他的大嗓門給吸引了,正朝他們這桌看過來呢! 大約是他的樣子過于煞氣騰騰,一見他刀子般的眼神掃射過去,個個都或?qū)擂位蜓陲椀卮掖乙崎_了目光。 緩了緩,等身心平復些,封爵才重新拿正眼瞪視著對面的人,結果就見他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從鍋里夾了一塊牛rou,“你還吃!” “兒子都沒了,你還吃得下!” 封爵心里的火又開始蹭蹭蹭地往上冒了,“老爺子要是知道了,看他不親手打斷你的腿!” 聞言,溫宴禮要緊不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說,外公怎么知道?!?/br> “我!”封爵氣得抓起一只骨碟作勢要扔過去,其實只是做做樣子,很快的,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子,“那你要什么熊貓血又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里,溫宴禮的臉色分明嚴肅了幾分,這也是他肯當面把事情交代清楚的原因,“她是熊貓血。” “我可是打聽過了,說這種血型極其稀罕,多少人排隊拿著錢都買不到。”封爵不自覺地皺起眉,前前后后琢磨了一通,才想起他還有個很大的疑問,“那你一開始著急忙慌地讓取消手術,又是怎么回事?” 溫宴禮就知道躲不過這一茬,不過說辭他也事先想好了,而且,他認為很合理,“她之前發(fā)高燒,不知道自己懷孕,在急診室掛過退燒的鹽水。” 他垂眸,掩下眼里那一抹黯然,“大概是擔心孩子有問題吧!” “笑話,咱老封家的種,能有這么脆弱?”封爵的脾氣頓時又上來了,但是他壓著,又問“那昨天半夜呢?” “總不能孩子自己掉了吧!” 這個問題溫宴禮沒法回答,也想不出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是他知道怎么揭過去,“哥,盡量想辦法給幾家醫(yī)院都備點熊貓血?!?/br> 封爵一聽到這聲“哥”,頓時骨頭都軟了。 他是極少叫哥的。 兩個人的年紀本來就差得不遠,上學也是同一年,在他開始跳級之前,兩人一直都是同班。 不過他性子穩(wěn),打小就一派少年老成的樣子,在老師長輩們眼里,其實他更像哥哥。 有一個長得好,人緣好,讀書好,就連打架斗毆跟人玩命也比自己厲害的弟弟,封爵實在沒什么不滿意的。 這種弟弟,除了往死里寵,他還能有什么二心? 偏偏,人家身為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高智商跳級生,保送生,各科老師眼里的重點保護對象,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什么都不需要他cao心。 就連七年前他老頭子出那攤子事,最后也是靠著這個弟弟,封家才得以保住最后一點底子。 雖然封爵一直不確切知道溫家那兩個老東西提的是什么要求,但是對弟弟來說,連踏進溫家的大門都他媽是委屈。 天大的委屈。 更別說改姓溫了! 所以對這聲“哥”,封爵向來是毫無抵抗力的,但是他的腦殼還是高度在線的,“這熊貓血是稀罕,但真要是給我未來弟媳婦兒預備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從閻王爺手里搶幾袋過來??!” 說著,封爵傾身上前,兩只眼珠子都比剛才亮了,“我就問你們倆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 “車也上了,孩子都造出來了,結果又沒了,“封爵直勾勾地盯著他,“那這票,你還補不補了?” 生平頭一回,溫宴禮被人問得啞口無言。 宋蜜說過,只要不是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至死不渝之類根本不存在的鬼東西,她還不至于委屈了他。 這意思很好懂。 合則來,不合則散,不談承諾,沒有約束。 ——補票? 還得看人家肯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她就像個謎,引人入勝而不自知,他不知不覺入了局,才發(fā)現(xiàn)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迷宮。 來來回回,怎么看都只能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封爵還眼巴巴地等著聽他怎么說,結果等了半天,也盯著看了半天,就聽得他甕聲甕氣地“嗯”了聲,接著又低頭慢條斯理地吃上了。 封爵是個暴脾氣,性格也粗枝大葉的,但眼前坐著的人可是他的親兄弟! 又是讓他關了醫(yī)院阻止人家手術,又是大半夜讓他搞熊貓血,現(xiàn)在還讓他常年儲備這稀罕玩意兒,不就是怕人家有個不時之需嘛! 還有剛才半含糊的“嗯”那一聲之前,臉上迷茫一閃的樣子,他要是還看不出來,那真是枉做人家二十七八年的哥哥了。 這小子啊,八成是一頭栽進去咯! 不過封爵現(xiàn)在倒是越發(fā)按捺不住好奇心了,這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讓他做出一夜情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事,已經(jīng)夠驚掉自己的眼珠子了,想不到竟然還真讓他動心了。 按照封爵的邏輯,八成是那姑娘一通窮追猛打到最后出了色誘這一招,而他這個活了二十七還沒開過葷的弟弟,終于第一次把持不住,結果竟然被人家給睡服了! 孩子沒了雖然可惜,但,起碼他們老封家這顆老鐵樹,它開花了呀! 只要能開花,那就終有結果的那一天。 他這個大伯,等得起! 這么一想,封爵只覺得眼前熱氣騰騰的火鍋里的東西都更美味了,勾得他嘴饞,“誒誒誒,你手上那個留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