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蜜兒!” 就連封盛芷自己都沒看清這一巴掌是怎么落到宋蜜臉上的! 等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兒子已經(jīng)一把扶住了宋蜜。 伸出手去的那一刻,溫宴禮覺得自己怕是要瘋! 因為剛剛宋蜜竟然又把他推開,還替他挨了一巴掌! 心臟仿佛被一只鐵手扼住,隨時都會停滯了呼吸,他按捺著手上的力氣,扶著宋蜜的肩膀一點點將她穩(wěn)住。 眸光卻仿如洪水湍急,“蜜兒,你怎么樣?” 宋蜜疼得眼角眉梢都跟著皺了起來,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剛剛動用的這份力氣是從哪里來的。 也許是一種本能,她見不得他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哪怕這份傷害,來自于他的母親。 宋蜜費力地動了動嘴皮子,“我沒事?!?/br> 殊不知這一幕,更加無可挽回地激怒了封盛芷,“宋小姐,我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你……” “媽!”溫宴禮赫然一個冷眼掃了過去。 他兩只眼睛里洶涌著的,全是克制。 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母親,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舉動來! 這一刻,封盛芷除了寒心,驚愕,還產(chǎn)生了另一種更為可怕的認知。 那就是,她會失去這個兒子。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受,為了一個女人,她的兒子可以連mama都不要! 就在這一眼之間,她身上的氣勢瞬間泄露殆盡,后背和手腳都在發(fā)寒,想再張嘴說點兒什么都不能夠了。 對面,溫宴禮將自己母親的臉色變化盡收于眼底。 他知道,她被自己駭住了。 剛剛的眼神警告絕非他內(nèi)心所愿,他也絕不想這樣跟自己的母親對峙。 很快的,他最大限度地緩和了臉色,還有語氣,解釋道,“她身上有傷?!?/br> “您到酒店大堂坐一會兒,我讓人過來送您回家?!闭f著,他看了一眼側(cè)前方的葉昭。 是個有勞的意思。 言畢,溫宴禮的視線重新回到宋蜜臉上,“我送你過去?!?/br> 宋蜜這時候已經(jīng)緩過來了,掀眼對上他的眸子,想說什么,卻到底沒張嘴。 葉昭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然后才將雙腳一抬,走到了封盛芷旁邊,“請?!?/br> 封盛芷呆在原地,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 余光里,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正攙扶著那個把他迷得行為失常的女人,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視線范圍。 …… 上車之后,溫宴禮第一時間給封爵打了電話,報了酒店地址,讓他馬上派車過來接人。 宋蜜一邊壓制著呼吸,一邊調(diào)整著坐姿,盡量讓自己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那么糟糕。 等男人掛了電話,她才試著朝他伸手,“溫律……” “別說話!”男人的眼神很兇,是真的兇,“更別動!” “你如果想讓我少心疼一點,就什么都不要說,不要做!”溫宴禮不斷地攥緊了拳頭,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維持這份理智。 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她皮膚白,剛剛他母親那一巴掌下去,她左邊臉頰上立即泛起了兩道紅色的手指印,“找一個身體最舒服的方式,坐著也好,趴著也好,到了地方我會叫你!” 宋蜜能感覺得出來他的狀態(tài)。 非常的不好。 其實她很希望他能當(dāng)場用任何一種方式發(fā)泄出來。 但是她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保持均勻而穩(wěn)定的呼吸。 宋蜜這樣想,便也這樣做了。 不去看也知道,男人的眸光始終膠著在自己身上,而他周身的氣息也仍然是森寒而一觸即發(fā)的。 但是總歸,沒有朝著更惡劣的地步發(fā)展。 坐了有一會兒,葉昭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對他們交代道“宋總,溫律師,林深再過五分鐘就到?!?/br> “我離開之前,溫太太剛剛接了一個電話?!?/br> 隔了一會兒才聽到男人沉冷的聲音,“我母親姓封?!?/br> 顯然是在糾正葉昭的那一聲“溫太太”。 宋蜜昨天才聽陸之芝說他是單親家庭出生,這會兒又聽得他自己如此說,心里便不由得想,他跟父親的感情不好嗎? 他父母是因為感情破裂而離婚,他被判給了母親? 他母親出現(xiàn)在酒店大門口,絕不會是巧合,那就說明,她很可能是一路跟著他過來的。 所以他之前說臨時有事,指的就是他母親? 這么想著,宋蜜不禁生出了些不同的看法。 之前她一直以為,男歡女愛不過是兩個成年人之間的事,只要雙方達成一致,合則來,不合則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縱然她給不了他承諾,許不了他長久,也不妨礙她當(dāng)時當(dāng)下的身心投入,真情流露。 卻不知,竟然會造成他們母子之間這么大的矛盾和裂痕。 這個問題,之前根本不在她的考慮氛圍,現(xiàn)在卻實實在在地發(fā)生了。 今天這樣的情況,倘若再發(fā)生一次,她該拿什么態(tài)度面對? 還真是……傷腦筋呢! …… 見面的地方約在靜山路上的一間茶莊。 事情的前因后果,林助理已經(jīng)先一步在電話里說清楚了。 其實說起來,凱達作為四海集團的原材料供應(yīng)商,在合作關(guān)系上,低人一頭的本來就是凱達。 這是個眾人皆知的商業(yè)道理。 之前黃衛(wèi)國被陸之遠忽悠,有恃無恐地提出漲價的要求,想要借機自抬一把身價,表面上看是黃衛(wèi)國沖動無腦。 但其實也很難說,這整件事情就沒有殷總的意思。 畢竟,推出去一個沒什么實權(quán)的舅姥爺,探一把她的虛實,從戰(zhàn)略上來說,絕對是有可cao作性的。 現(xiàn)在的問題是,溫律師打傷了人,而她想讓黃衛(wèi)國無條件撤訴。 這無疑是往對方的天平上多添了一塊砝碼。 所以這一趟,宋蜜是必須親自來的。 商場博弈,有時候決定勝敗的關(guān)鍵,并不見得一定是雙方擺在臺面上的條件和數(shù)字。 談判場上的形勢,往往更具有直逼人心的壓迫力。 ——因為這是最直接的。 殷凱豐年近六十,一張周正的國字臉,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一身中山裝穿得端正又刻板。 一眼既知是個老派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一個人即便外表看起來再是剛正不阿,也不表示內(nèi)心沒有那些爾虞我詐,狡猾jian詐。 事實證明,宋蜜的警惕心是沒錯的。 殷凱豐果然沒那么好說話,他還是要求漲價。 只不過,漲幅比起黃衛(wèi)國之前所提的要求,降低了一成。 但這仍然高出了宋蜜的心理價位,當(dāng)然,她也不是空手來的。 當(dāng)她把林助理帶著整個助理團隊,趕在這兩天緊急敲定的幾份意向書擺上桌面的時候,殷凱豐一張老臉上的褶子,有好幾處都掩飾不住地抽了抽。 見時機差不多了,宋蜜才要緊不慢地將紅唇一掀,“沈老爺子一向念舊,身子骨還硬朗的時候就時常跟我說,生意不成人情在,讓我千萬別由著自己的性子,把他從前那些老朋友啊都給得罪光了?!?/br> 她笑了笑,“殷總不妨再好好考慮一下,再退一步,您手邊這幾份東西呢我也就懶得再看了。”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跟您把明年的合同敲定下來,省得夜長夢多,也省得老爺子回頭托夢來罵我不是!” 下一句,她直接將心里的底價說出了口,“……殷總以為如何?” 聞言,殷凱豐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又跳,并沒有考慮很久便扯開了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宋總雖然年輕,又是個姑娘家,倒像是得了老爺子的真?zhèn)?,依我看宋總這魄力,還真有老爺子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br> “不簡單,不簡單??!”說著,殷凱豐干笑出聲。 宋蜜一臉當(dāng)仁不讓的淡定,嘴上卻還是謙虛了一句,“過獎?!?/br> …… 宋蜜在房間里呆了快三十分鐘,溫宴禮在外面卻仿佛等了一個世紀(jì)。 這不是第一次,他因為她而感覺度秒如年。 殷凱豐走出來之后,他又按捺了兩分鐘,等人走遠了,他才轉(zhuǎn)身推門而入。 里面,宋蜜已經(jīng)疼得有些受不住了,額上冷汗涔涔,后背根本直不起來。 溫宴禮幾乎是飛奔過來,“蜜兒,你怎么樣?” 見她伏在桌上,他滿目驚痛,“蜜兒!” “還好?!彼蚊垡稽c點緩慢地撐起頭,勉力應(yīng)了聲,“溫律師,我不要去醫(yī)院?!?/br> 他連忙俯下身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不去醫(yī)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