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唐映楓顯然起得很早,又練了功,想必是餓的。 謝氏不忍女兒餓著,招呼了一聲白婷:“去將表小姐叫來?!?/br> 說完,拿袖帕擦了擦唐映楓臉邊的汗:“你先吃著,不必等她?!?/br> 唐映楓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沒過一會兒,去通傳的丫鬟便隨著白桃一起急匆匆地趕來,謝氏蹙起秀眉:“著急忙慌的干什么?” 白桃看了唐映楓一眼,唐映楓仰頭喝了一口粥,然后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桃收回目光,瞬間著急道:“謝姑娘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身上起了好些疹子,還有些發(fā)熱。” 謝氏站起身:“還不快叫大夫來?!?/br> 雖然是自己搞的鬼,但唐映楓不想母親憂心這些事,站起身體貼道:“母親,你的病還未痊愈,meimei這事兒我來便好。水土不服并無大礙,吃幾服藥便好了?!?/br> 謝氏垂眸,對上女兒晶瑩的眸子。 半晌后,謝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br> * 紅疹子又腫又癢,謝含卉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去撓,卻還是忍不住撓了起來。 辣辣的舒爽一開始還能緩解一些癢意,可后來卻愈演愈烈,謝含卉忍不住朝外面叫到:“姑母!姑母!快救救卉兒?。?!姑母……” 門被咯吱一下推開,謝含卉滿眼熱淚地望過去。 唐映楓一身簡潔的紅色素衣,袖口用黑色的布帶子裹緊,看起來利索又英氣。 謝含卉來不及想那么,只難受地唐映楓求救:“jiejie,救我!” 唐映楓其實(shí)已經(jīng)在門外刻意等了一會兒,等謝含卉好好痛一下,見她已經(jīng)受不住了,才打開門走進(jìn)來:“可疼?” 謝含卉一邊抓癢,一邊使勁點(diǎn)頭:“jiejie!快救救meimei……嗚嗚嗚……jiejie……” 唐映楓被她叫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見她臉上已經(jīng)出了血跡,便朝外面輕輕招了招手。 丫鬟們進(jìn)來掛了屏風(fēng),讓大夫把脈。 上一世,謝含卉便對照顧她的丫鬟百般刁難,逼得那丫鬟差點(diǎn)上吊自殺了。 唐映楓想到她曾經(jīng)干過這么一檔子事兒,于是趕忙派人去摘了些桃花回來備著。果不其然,謝含卉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刁難人。 大夫開了藥,抹了藥膏之后謝含卉身上的紅疹眼見著消了下去,唐映楓抱著手在門口等著。 白桃在一旁聽大夫吩咐用藥,唐映楓抬步走進(jìn)去:“meimei怕是舟車勞頓,不適應(yīng)這京城的氣候?!?/br> 唐映楓身量比一般女生高,只是臉還rou嘟嘟的所以顯得很小的模樣,可她一穿上長靴,束起頭發(fā)便顯出了不同尋常女子的英氣和凜冽來。 身上的痛覺消散了些,謝含卉才遲緩地想道。 難得她當(dāng)真只是水土不服……可哪有人水土不服是起紅疹的? 她可憐地看著唐映楓:“jiejie,定是那丫鬟在桃花里做了手腳!” 她越想越委屈,熟練地賣起慘來:“我雖是小小知縣的女兒,比不得jiejie你尊貴,可好歹也是姑母的親侄女!她這般對我,豈不是不把姑母放在眼里!” 白桃一聽這話,差點(diǎn)嚇跪了。 她趕忙解釋道:“謝姑娘!奴婢沒有!是您非要讓奴婢去拿桃花來沐浴的!” 謝含卉越想越覺得是白桃搞的鬼,氣的想從床上撲騰起來打她。 大夫適當(dāng)?shù)夭遄斓溃骸斑@位姑娘本身體質(zhì)較弱,舟車勞頓而來,又是換季的時(shí)分,花浴本就容易引發(fā)疹子。” 謝含卉明顯不服地看著大夫,但卻無法反駁。 大夫輕飄飄地繼續(xù)道:“勸姑娘心境平和,否則郁結(jié)在心更容易引得紅疹發(fā)癢,若是落了疤…… ” 一聽這話,謝含卉再沒瞪著幾人,咬著唇委屈巴巴地垂眸攪著被褥。 唐映楓還有太多事情要做,其實(shí)不想花太多時(shí)間在這個蠢人身上。 她站在門口,默默打量了謝含卉一會:“meimei不適應(yīng)京城氣候,玩幾日便早日回了吧?!?/br> 謝含卉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委屈地情緒翻江倒海:“jiejie就是故意想趕我回去……” 她明明是蠢笨又陰毒的人,卻偏偏喜歡裝的柔弱可憐。 唐映楓語氣依舊忍不住地冰冷:“你母親得了重病,若你還有點(diǎn)孝心便早些回去?!?/br> 上一世,大家都以為謝含卉的母親潘氏修養(yǎng)半年便能好,誰知一病不起,噩耗傳來京城時(shí),謝含卉還遷怒于謝氏,越發(fā)變本加厲地跟薛明露混在一起干些不入流的事情。 謝含卉根本不聽:“你別騙我回去……我走的時(shí)候問過大夫了,我母親并無大礙好生修養(yǎng)便行。” 唐映楓眸光掃過她蠻不講理的善妒模樣,點(diǎn)了點(diǎn)頭:“到時(shí)候……別后悔就行?!?/br> 謝含卉越發(fā)委屈,不明白為何唐映楓這般不喜歡自己。 明明她母親病重,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唐映楓是jiejie不應(yīng)該處處照顧自己嗎?不照顧便算了……還處處刁難出言諷刺…… 她指尖不自覺地?cái)囍蛔?,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唐映楓靜默地看著她真實(shí)的委屈模樣,心里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院內(nèi)一片新綠的色澤,嬌嫩的枝葉沾著霧氣凝結(jié)成的細(xì)密水珠,一如她重生那天的景象。 唐映楓腳步微頓。 上一世,自從貴妃生辰宴之后,七哥哥便莫名地比以往更冷淡了些。 可在水下…… 他們明明…… 那時(shí)她完全不記得水下發(fā)生了什么,可這一次她記得很清楚。 冰冷的水下,他游過來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腰,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后腦勺用唇渡了好久的氣…… 唐映楓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心中浮起一些奇異的感覺。 酥酥麻麻的,讓心口癢癢的,她還來不及感覺那是什么,卻又像一陣風(fēng)似的很快消散了。 但不管是何緣由,這一世,唐映楓都不愿再與他疏遠(yuǎn)了。 — 太監(jiān)輕輕扣響窗框,窗戶被緩緩支開一條縫隙,有人伸出手接過信遞出一袋銀子,又將窗戶掩上。 趙懷亦端坐著看書,抬眸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 侍衛(wèi)恭敬地將信遞到趙懷亦手中:“三皇子。” 趙懷亦接過,女子字體娟秀,一如人那般清麗無雙。 “懷亦……別后月余,殊深馳系,多日未晤,系念殊殷。家父喜得陛下器重,不日將攜家眷遷往京城……” 他還未看完,門便轟然打開。 貴妃盛怒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拿出來?!?/br> 趙懷亦鎮(zhèn)定自若地問:“母妃,兒臣正在溫書,是拿什么給您?”更多免*費(fèi)小*說關(guān)*注*公*眾*號:左左柚柚 貴妃皺起眉,似乎是不相信趙懷亦會騙自己,她美目微瞪,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薛明露寄給你的信,拿出來。” 趙懷亦藏于袖下的手緊攥,不敢相信她的消息會如此靈通。 他緩緩從毛氈下拿出信封,遞到貴妃手中。 貴妃接過一看,臉上頓顯嘲諷之意:“看來你去江陰那幾個月,有人不安分了?!?/br> 這個薛明露的父親薛才知是個庶出的,雖然薛才知近幾年干的不錯,當(dāng)上了江陰一個州的刺史,近日又升為了三品官員要遷往京城。 薛明露這人她也聽聞過,在江陰算是十分有名氣的女子,因?yàn)椴琶渤霰姟?/br> 但跟唐映楓比起來,這樣的身份,當(dāng)個側(cè)妃都不合格。 她慢條斯理地撕了信,抬眸看向趙懷亦。語氣越發(fā)刺耳:“你六月舉行冠禮,唐映楓明年及笄,沒有意外的話,明年你們就會成婚。這樣主動送上門來的賤蹄子你都看得上?!” 趙懷亦面容緊繃,一字不回。 趙懷亦表面總是聽從她的話,但貴妃知道他的脾性,此時(shí)他定已心生不悅,若是在咄咄相逼,只會適得其反。 貴妃深吸幾口氣,走到趙懷亦身邊坐下:“娘的好兒子……你比娘清楚有多少人在打唐映楓的主意,你和唐映楓的婚事雖然皇上提過,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誰知道皇上還認(rèn)不認(rèn)?” 她牽過趙懷亦緊握的拳頭握住:“答應(yīng)為娘,跟薛明露斷了好不好?等你入主東宮,你要什么樣的女子,娘絕對不攔你……” 貴妃放輕了聲音,用希冀而祈求的目光看著趙懷亦。 撕碎的紙片四散在地上,被風(fēng)輕輕一吹,便飄出好遠(yuǎn)。 趙懷亦看著那紙片又被風(fēng)刮起,毫無反抗之力地在空中四下飄蕩,緩緩點(diǎn)了下頭:“……好?!?/br> 貴妃一喜,趁機(jī)道:“過幾日,你便出宮,帶楓兒去咸粟閣單獨(dú)吃一頓。” 第七章 因因果果 見趙懷亦答應(yīng),貴妃緩緩站起身,看著跪在書案旁瑟瑟發(fā)抖的侍從。 她美目銳利,語氣卻柔和道:“再有下次,他可就沒命了?!?/br> 趙懷亦放于書案上的手指緩緩攥緊,貴妃似是回憶一般地道:“這個,好像是本宮在你六歲那年送給你的仆從。” 趙懷亦淡淡道:“皇祖母近幾日身體抱恙,各宮的娘娘都爭著前去照顧,母親最好還是去一趟?!?/br> 貴妃:“本宮的事,本宮自會做好。但儲君的位子,可不是光靠我就能坐上去的……” 她垂眸看著趙懷亦挺直的鼻梁:“你比我清楚,唐家有多重要?!?/br> 皇后乃太后的內(nèi)侄孫女,高家是成安開國的大功臣,后又連著出了幾代賢臣……若六皇子并非皇后所出,這儲位怕是早就定了。 成安國一向有立長立嫡的傳統(tǒng),六皇子雖不是皇后親生,但從小在皇后膝下長大,在大臣眼中方是正統(tǒng)。 高家文官武臣皆有,在朝中勢力已經(jīng)隱隱有超過丞相府的態(tài)勢,若是衛(wèi)國公再倒向唐家…… 以她和皇后的芥蒂,怕是沒有活命之路。 趙懷亦將被宣紙上手臂壓出的褶皺緩緩撫平:“若我成了儲君,母妃便當(dāng)真不再管我嗎?” 貴妃點(diǎn)頭:“當(dāng)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