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見自己說話都這般狠了趙懷亦還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貴妃更是怒極,她起身走到趙懷亦面前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陛下最恨玩物喪志之人,你偏偏還要在春獵時與那進(jìn)人茍且!你以為這婚約解除是那么簡單的事兒嗎?這是你父皇對你失望了!但凡之后六皇子登基,這京城便沒有一寸我們母子倆活命的余地??!” 她往常最是驕傲的兒子,眸光死氣沉沉得盯著自己,說這么重的話也沒有絲毫反應(yīng)。 貴妃有些擔(dān)憂地蹲下與趙懷亦平時,她拍了拍趙懷亦的臉頰:“懷亦。” 趙懷亦的眼神終于有了些神采,他盯著貴妃的臉龐淡淡道:“挺好的,我本就不想娶唐映楓為妻?!?/br> 他本就那么厭惡她,厭惡她胡攪蠻纏不知禮數(shù),厭惡她粗魯跋扈不知進(jìn)退。 這婚約解了,是他之前幾年苦心思慮而不能完成之事,如今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成了,應(yīng)該高興不是嗎? 一聽他這話,貴妃忍不住皺眉站起身,恨不得又一巴掌扇過去:“你知不知道陛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你失望了?你以為陛下就你一個皇子嗎?!” 唐映楓退婚已經(jīng)夠嚴(yán)重了,偏偏還是在事情被發(fā)現(xiàn)之后。 一夜之間大勢已去,貴妃焦急得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挽救,偏偏趙懷亦還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他抬眸盯著貴妃怒極的眼眸:“母妃難道忘了七弟的生母是為何被罰入冷宮的嗎?跟唐家垹得太緊,未必是好事?!?/br> 貴妃一怔,避開趙懷亦的眼神,緩緩站起身在帳中踱步。 趙懷亦淡淡道:“沒有唐家,我照樣能坐上那個位置。” 貴妃的帳子太大,除了方才大吼那幾句謾罵聽清楚,后面兩人說的話就聽不明晰了。 薛明露低眉順眼地跪著,只希望貴妃娘娘能將自己忘了。 簾子掀開,外面的陽光透進(jìn)來照在身上還未有暖意便被人遮住,投下一道更深的陰影下來。 那人站著許久未動,薛明露抬起頭,趙懷亦正站在帳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如同頭一回見面般漠然。 薛明露看著他:“你曾經(jīng)說的話,果然沒有半句是真的?!?/br> 趙懷亦淡淡收回眸光,轉(zhuǎn)身朝賬外走去。 “明露,從未有人像你這般讓我如此輕松。” 那天荷塘初見之后,他便常常約自己出門游玩作詩。 她喜歡一家小鋪?zhàn)龅墓鸹ǜ?,他便早早地排?duì)去買。 “明露,雖然我有婚約在身,但我真的想娶的人只有你?!?/br> 她才貌雙絕,是江南多少公子心中的謫仙般的人物,是他趙懷亦給了自己無數(shù)美好的諾言,可為何現(xiàn)在就她一個人被踐踏進(jìn)地獄里。 為什么看的自己這個模樣,還能云淡風(fēng)輕地走開。 薛明露忽然聲音嘶啞地朝著趙懷亦的背影吼叫:“我詛咒你!!……嗚嗚!” 幾個宮女趕忙將薛明露按在地上,捂住她的嘴巴。 我詛咒你,永遠(yuǎn)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淚水奪眶而出,薛明露被按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著趙懷亦離去的背影。 — 返京的隊(duì)伍浩浩湯湯排好,朝著京城而去。 滾輪碾過之處塵土彌漫,馬車外隨行的丫鬟們都被嗆得不行。 丁千兒還沉浸在震驚中,她靠在柳秋荷肩膀上:“你說唐映楓怎么想的啊……那可是三皇子誒,多少世家貴女削尖了腦袋都想嫁進(jìn)去的?!?/br> 柳秋荷有些后怕地?fù)u了搖頭,只在丁千兒耳邊小聲道:“千萬別讓外人知道薛明露的荷包是我們兩給的?!?/br> 丁千兒小聲問:“那荷包有何玄機(jī)?” 昨夜母親將自己叫去帳中,一說三皇子和薛明露干的事兒,柳秋荷當(dāng)初臉色煞白,不敢多說半個字,只不停地點(diǎn)頭。 若此事但凡泄露出去絲毫,遭殃的可不止唐映楓,她們估計(jì)也難逃死罪。 柳秋荷認(rèn)真地看著丁千兒的眼睛:“你只需要知道,一旦泄露出去便是死罪?!?/br> 丁千兒猛地瞪大眼睛,不敢多問。 她忍不住有些抱怨:“唐映楓這不是害我們嗎?” 柳秋荷搖了搖頭,心里一時之間也五味雜陳??伤齻儭缇蜎]得選了。 馬車行至國公府門口停下,唐映楓扶著謝氏的手下馬車。 謝氏拍了拍唐映楓的手:“婚約解除了便好了,咱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成婚,別嫁給皇子?!?/br> 唐映楓這個婚事這般順利地解除了,謝氏一時之間高興得有些找不著北,但心里又總隱隱有些憂心。 唐映楓服侍母親睡下,趕緊返回自己的園中。 白一早早等候在門口,一見唐映楓進(jìn)來,便道:“姑娘,二公子已經(jīng)逃出軍營,在紅衣坊流連數(shù)日?!?/br> 唐映楓一下抬眸看去。 她沉思了片刻:“從今日起,仔細(xì)排查紅衣坊每一個新入的舞女。” * 風(fēng)吹過斑竹林,刮起一道簌簌的聲響。 淑妃素衣素裳地跪坐在佛前,點(diǎn)燃一支香插在香爐內(nèi)。 趙云憐跪坐在淑妃其后的蒲團(tuán)上。 “三皇子和樂安縣主的婚約解除,可不見得是好事?!笔珏馈?/br> “三皇子下月行冠禮,皇子成年之后大臣們對立儲的意愿也就更大,你私底下與縣主關(guān)系如何不管,但面上不能讓陛下看出端倪來。”淑妃轉(zhuǎn)身看著他。 趙云憐點(diǎn)頭。 “圣旨到??!” 趙云憐和淑妃起身迎旨,與此同時,得勝小碎步邁得焦急朝承乾宮跑去。 “娘娘!” 貴妃這幾日正是氣頭上,看誰都不順眼。一聽得勝這語氣,猜就不是什么好消息,貴妃沉了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得勝俯身到貴妃耳邊,氣都來不及喘勻凈:“娘娘,陛下將通州交給七皇子趙云憐了!!” 手邊的杯盞直直地摔落到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猛然炸裂開,貴妃跌坐在木椅上一時緩不過神來。 “娘娘!” 宮女急匆匆地跑入殿內(nèi),跪下急道:“陛下的人來了……說、說是陛下不放心娘娘你,特意……派、派人禁三殿下的足?!?/br> 宮女以為貴妃會盛怒地摔杯砸盞,可她頭回一絲聲音沒出,坐在木椅上看著宮外出神。 ……陛下來真的了。 第四十五章 美人多嬌 得勤公公帶著一隊(duì)人馬前來, 雖得了圣上的旨意但也不敢亂闖。 “娘娘,陛下派奴婢前來……”得勤話還未說完, 便被貴妃一瞪,嚇得他趕緊閉了嘴。 貴妃站起身,走到得勤面前:“皇上還說了什么?” 陛下安排時,直接將圣旨給了他,哪兒還多說了半句話。得勤本想搖頭說陛下并未囑咐其他的話,可貴妃那大眼睛把人直愣愣地瞅著,得勤只裝作埋頭思索半天的模樣,可沒想出來半句,又不敢杜撰圣言:“娘娘……禁足的時間到了?!?/br> 貴妃閉了下酸脹的眼睛, 微抬下巴:“蕓碧, 扶本宮隨得勤公公一起去禁三皇子的足。” 得勤聽得冷汗直往外冒, 不敢阻攔貴妃, 轉(zhuǎn)身帶著人朝三皇子寢宮走去。 “請陛下解除楓兒與三皇子的婚約。” 為何會有人無數(shù)次地跑到你跟前來討乖,卻又能這般無情地解除婚約。他想過無數(shù)次, 可從未真正去找父皇……為何她可以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她是早有預(yù)謀的,她知道第三日春獵的規(guī)則, 用驚艷所有人的箭術(shù)奪得魁首, 只為了跟他解除婚約、 原來不止他這般厭惡這門婚事嗎? 振云這幾日跟在趙懷亦身邊都格外小心, 不過也能理解,通jian被陛下當(dāng)場抓到換成哪個皇子恐怕都得意志消沉……更別說自己的女人還被要去做通房…… 振云雖然未曾有家室,可也十分理解這種感受。 他倒了茶在趙懷亦的杯中,小聲道:“殿下, 您已經(jīng)一晚上沒喝水了?!?/br> 趙懷亦凝視著手中的書籍,半天也沒翻動一頁。 他指甲蓋掐著書頁的邊緣,印下深深的痕跡。 振云咽了口唾沫, 想到什么,勸慰道:“殿下,此次春獵至少了了您一個心愿啊,您不是早就想和縣主將婚約解除了……嗎?” “砰—!—嚓——!”一直安靜坐著的人忽然手腕一揮,guntang的茶水撒濺在地上,升騰起白霧似的熱氣,茶碗的碎片四分五裂,還迸濺起一些碎片到振云的臉邊。 那雙黑沉沉的眼眸直直抬起:“滾。” 振云嚇得趕緊起身,逃跑似地出了去。 “圣旨到?。 ?/br> 振云一個腳步收回來,撲通一下跪在門口。 “三哥哥,這套茶具可以楓兒從江南特意帶過來給你的。其他哥哥都沒有噢。” 那是她十二歲時送來的茶具,光滑的釉面里刻著一朵荷花,那時她剛跟隨父兄在外游歷了半年,他鬧別扭不肯理她。小姑娘便拿著茶具上門,又笑又鬧得哄了他半天。 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疏遠(yuǎn)的,趙懷亦都記不清了。 只記得不知道何時開始,他看到她肆無忌憚地笑鬧,只會覺得不合禮數(shù),然后皺起眉走遠(yuǎn)。 趙懷亦蹲下身,緩緩撿起地上的碎片在手中攥緊。 鋒利的邊緣一點(diǎn)一點(diǎn)陷于血rou,鮮紅的血蔓溢而出,趙懷亦站起身,跨國門檻,掀開下擺跪在門外:“兒臣接旨!” 竹林颯颯作響,侍衛(wèi)穿過茂盛的竹林推開門,走到趙云憐面前:“殿下,三皇子已被禁足?!?/br> 趙云憐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爐上的水壺剛被煮沸,趙云憐點(diǎn)著布帕將水緩緩注入茶壺中。 侍衛(wèi)游天輕聲問道:“這套茶具可是第一次見殿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