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秀娘緩緩倒在身旁,后側(cè)燒斷的木頭猛地砸下來,唐靖柏眼睛猛地瞪大,使勁朝著秀娘撲去。 “砰——!!” 預(yù)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定死窗戶的幾層木板卻猛地從外面被猛地破開,一道黑影在火光之中飛躍而入。 趙云憐一腳揣在那火紅的木棍之上,可火勢越燒越大,“咔嚓——”又有一根木棍忽然砸下來。 唐靖柏急道:“小心!” 趙云憐反應(yīng)不及,一下轉(zhuǎn)身將兩人護在懷中,背脊猛烈一疼,喉嚨忍不住溢出痛苦的悶哼聲。 幾道黑影緊跟著飛入屋內(nèi),將幾人全部帶了出去。 唐靖柏扯開秀娘身上潮濕的被褥,秀娘受傷并不嚴(yán)重,一到開闊清新的地方便緩緩蘇醒了過來,見她轉(zhuǎn)醒,唐靖柏這才轉(zhuǎn)身看著方才突然闖入的黑影。 到光線比較明亮的地方,他才發(fā)現(xiàn)那身衣服是深藍色,料子十分名貴。 趙云憐背對著他,屬下扯開衣服將酒灑在傷口上,撕開一匹白布包扎起來。 唐靖柏將秀娘安置到一旁,走到恩人面前正準(zhǔn)備跪下,手腕被人穩(wěn)穩(wěn)地扶起,男子聲音低沉而清潤:“大哥不必客氣?!?/br> 男子臉上落了些灰黑,卻依舊難掩矜貴俊逸的五官,那臉的輪廓和皇上十分相似,可眉眼之間的水光,幾乎給了人溫柔的錯覺。 唐靖柏蹙起眉,遲疑道:“七皇子……” 趙云憐點了點頭:“大哥,我們先離開?!?/br> 楓兒的人在通州找到他時,他便立刻派人趕往兩陽,給母親送完藥之后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合眼。 “殿下,抓了三個活的?!?/br> 趙云憐點了點頭,眼眸冰冷地看著地上被捆起來的三個人:“續(xù)好他們的命?!?/br> 手中的手鐲沾了些灰塵,趙云憐捏起衣袖擦了擦。 楓兒的暗衛(wèi)將這手鐲連夜送往通州時,他便知道情況比以往都要危急。 他趕忙加快了進度,讓沈福提前中計,送完藥之后立馬往兩陽趕。 他追上唐映楓時,她已經(jīng)跑死了三匹馬,他的馬已經(jīng)快不行了,卻又來不及等到下一個驛站。 唐映楓下馬將韁繩遞到趙云憐手中:“七哥哥,拜托你了?!?/br> 一行人離開這間客棧趕往附近的其他住處,唐靖柏帶著秀娘上去歇息,趙云憐仍在下面的馬廄同下屬說些什么。 唐靖柏關(guān)好門,走到趙云憐身邊:“敢問七皇子,要殺我們的刺客又是誰派出來的?” 下屬選好了一匹馬,又將水和干糧備好之后,將韁繩遞到趙云憐手中:“殿下?!?/br> 趙云憐接過韁繩:“大哥,你和大嫂先好好歇息,我去接楓兒?!?/br> 唐靖柏皺起眉:“楓兒也來了?” 今日這刺客,他一時之間分不清來源。而趙云憐的出現(xiàn)又太突然…… 趙云憐雙眸累得泛紅,整個人已然是強弩之末。唐靖柏撩開下擺,單膝下跪:“多謝殿下救命之恩?!?/br> 趙云憐趕緊將人扶起:“都是一家人。” 馬蹄聲跺跺跺響起,直到趙云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唐靖柏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句話的意思。 他轉(zhuǎn)頭看著趙云憐的下屬:“殿下他……什么意思?” * 趙云憐將好馬騎走之后,唐映楓便牽著已經(jīng)快累垮的馬慢步行走,白十九和白十八陪在她身邊,也累得不行。 這附近沒什么可以歇腳的地方,三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處山洞。 唐映楓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進水,她整個腦袋都直嗡鳴,眼前泛著昏黑。 白十九趕緊上前握住唐映楓的肩膀:“公子!” 白十八趕緊道:“我出去找水!” 他們白天已經(jīng)在這兒附近找過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水。這里荒郊野嶺又是深夜,誰知道會有什么危險。 唐映楓睜開眼睛沙啞道:“不必,白天再去?!?/br> 她一個女子,晝夜不停地騎了五天的馬,他們都快有些吃不消了,現(xiàn)在才倒下,已經(jīng)是極為不容易。 若不是七殿下及時趕到,后果難以想象…… 鼻子和喉嚨如同火燒一樣,又干又痛。明明是盛夏,夜間的時候卻格外的冷。 唐映楓躺在山洞最里面,忽然想起小時候。 她那時才九歲,跟著哥哥們?nèi)ソ纪獯颢C,追著一只兔子時,不經(jīng)意之間迷了路。 天色漸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開始有些驚恐,她抓這毛茸茸的兔子縮在一塊大石頭后面,怕到后面竟然睡著了。 恍惚間有人打著火把走近,臉被烤得熱熱的。 她緩緩睜開眼睛,趙云憐正打著火把站在自己面前,火光跳躍在他溫潤的眉眼中,那張小小的臉便成了更俊朗清晰的輪廓。 唐映楓喃喃道:“七哥哥?!?/br> “嗯,”腰肢被有力的手臂勾住,她被人抱了個滿懷,那聲音一如幼時那般回答道:“……是我。” 第六十五章 指尖guntang 聽到他熟悉的聲音, 唐映楓這才從回憶里鉆出來。 她無力地靠在趙云憐的肩窩上,趴在他耳邊輕聲問:“大哥怎么樣了?” 趙云憐抱著她坐下, 唐映楓坐在他腿上,舒舒服服的窩著。 “沒事了,我留下人將他們一起安頓在了附近的客棧里?!?/br> 吊在胸口的氣這才舒下去,唐映楓困倦至極,眼皮不停地打著架:“父、父親那邊……” 趙云憐親了親她的耳朵:“我早已派人先行趕往兩陽,楓兒先睡吧,沒事的?!?/br> 唐映楓嬰寧著答應(yīng),昏沉的頭腦卻早已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靠在趙云憐身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夢見了許多事情, 上一世的這一世的, 相似的迥異的失去交織在一起, 光怪陸離地在腦海中閃過。 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一聲又一聲:“楓兒……” “楓兒?” “楓兒……” 唐映楓皺著眉,極其困難地睜開眼睛。 趙云憐眉宇之中都落上了青灰, 眼球泛著紅,神情卻是溫柔的。 “七哥哥。” 趙云憐輕聲道:“我的人送了兩匹馬過來, 我不放心衛(wèi)國公, 打算親自過去一趟, 楓兒你要同我一道去嗎?” 唐映楓清醒了幾分,用力地點了點頭:“嗯?!?/br> 趙云憐拿過帶好的干糧和水,遞到唐映楓手中,又扔給白十九和白十八一些。 父親在軍營中, 必然不會行刺殺之事,汪煥此次也留在父親身邊,趙懷亦他們?nèi)绻雱邮? 必然是用親近之人。 七哥哥和她的人昨日已經(jīng)抵達軍營,將她的信遞到了父親手中。只要父親提高了警惕,以父親的謹(jǐn)慎,汪煥得逞的幾率便很小。 可唐映楓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幾大口咬著硬邦邦的馕,又灌了幾口水下去,趕緊隨趙云憐為往兩陽趕。 * 戰(zhàn)火剛歇,兩陽可謂是一片廢墟,唐半山寫了第三封信送往京城,告知陛下,希望能從云鹿州和通州調(diào)些木材、糧食過來。 帳簾子拉開,汪煥提著酒走進來:“快些休息吧將軍,這戰(zhàn)事停了您還這么累。” 唐半山垂眸將手中的信折起來封裝好,遞到素平手中:“送出去,再把其他幾個副將都叫進來?!?/br> 汪煥將酒放到桌上,看了眼素平的方向,問:“叫他們進來干嗎?” 唐半山爽朗笑道:“這場仗打了幾年,好不容易勝了,都是你們這些人的功勞,這幾日一直忙著邊防老百姓的事兒,今個兒好不容易閑下來,可不得好好犒勞一下你們?” 汪煥指尖摩挲著酒壇粗糙的外殼:“可我這酒只夠咱倆喝?!?/br> 唐半山好酒,但不嗜酒,而且只好好酒,一般的酒根本入不了他的口。 前幾日端過來的酒,唐半山聞聞味兒便沒喝,今天這酒是他花了好大功夫搞過來的窖酒…… 汪煥掀開酒壇上面的紅布,醇厚的清香一下?lián)浔嵌鴣?,唐半山嗅了嗅走到汪煥身邊:“這酒哪來的?” 汪煥又將紅布蓋上:“知道您好這口,特意去旁邊縣一家百年酒窖要的,這么好的酒可不能拿給他們糟蹋了?!?/br> 唐半山眸光閃爍地看著汪煥的手,笑道:“是挺可惜的。” 正說著,幾個挎著刀的大粗漢子從外面走進來:“汪將軍說什么呢,什么酒不能給我們糟蹋???” 說話這個,是汪煥的副手,名叫李湘。 汪煥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其余幾人紛紛笑著附和打趣。 玩笑完后,幾人趕緊對著唐半山行禮。 唐半山掀開下擺坐在首位:“坐下,飯菜馬上端上來?!?/br> 汪煥將酒壇子往下收,一雙粗糲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抓住他的手,汪煥抬眸看去,唐半山深沉的眉眼隱藏在暗處看不真切,聲音一如往常的平穩(wěn)威嚴(yán):“要是一壇好酒都不能共享,豈不是顯得老夫我太摳門?” 其余幾人紛紛笑道:“就是啊汪將軍,您可是真不厚道?。 ?/br> “哈哈哈哈哈!” 李湘此次立下的戰(zhàn)功也頗豐,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升了不少,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也沒注意到汪煥的臉色,打趣道:“將軍都發(fā)話了,這酒是不是也得給我們這些粗人嘗嘗???!” 說著,抱過汪煥手中的酒壇子,扯開紅布就要往碗里倒。 手中虛汗一下冒出來,汪煥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打在李湘手肘處的xue位,手指忽然失去抓握的力氣,酒壇子從指尖脫落,劃過桌沿,狠狠砸在了地上:“砰——!” 酒水四濺,清冽的酒味一下散溢地滿屋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