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辦手續(xù)吧?！?/br>
    柯楊笑著對何芷說完，下樓去拿他的那張結(jié)婚證。

    母親一直擔心他吃軟飯被人瞧不起，因為錢的問題離婚，這個離婚理由太合適了。

    何芷從抽屜里取出結(jié)婚證，放進包里之前還是忍不住打開來看一眼，看著她和柯楊依偎在一起，柯楊笑得那么開心，她的心里涌起了一絲負疚感……

    “我沒找到結(jié)婚證，等會我再仔細找一找。要不咱們明天再去辦吧?！?/br>
    “行。”

    柯楊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這讓何芷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你們要去辦什么？”

    柯老太太端著洗好的衣服出來，聽到何芷和柯楊說話，隨口問了一話，她這么一問，把何芷和柯楊都給問愣了。柯楊反應(yīng)過來呵呵笑著打岔，拿過母親手里的晾衣籃要幫忙晾衣服。

    “你可別給我添亂。”

    柯楊順利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這時望見何芷身后若有似無的那團灰影，本來就壓抑的心情又沉重了十分。不過他的臉上不能表現(xiàn)出來，還得裝作笑呵呵的樣子，讓何芷以為離婚的事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何芷對他有負疚感，他得再表現(xiàn)出幾分瀟灑，讓何芷真正厭煩了他才好。

    何芷要去看望曾璇的女兒曾雯雯，又不想給那個女孩增加心理負擔?？聴罱ㄗh何芷以居委會的名義上門，女孩應(yīng)該會接受。

    上次何芷和柯楊去探望程亮斌的母親時曾經(jīng)冒充過居委會工作人員，這次等于輕車熟路。

    隔著防盜門，曾雯雯問清了柯楊和何芷的身份以后，打開門請他們進屋。

    四室兩廳的房子有兩百多平方，這讓何芷和柯楊都感到很意外。聽曾雯雯介紹才知道，她的外公退休前是穗城啤酒廠的廠長，外婆退休前也在啤酒廠財務(wù)科工作。他們退休以后在蓉嶂還買了一套別墅，把市中心的房子給女兒和外孫女居住。

    現(xiàn)在曾雯雯繼承了外公家的兩套豪宅，價值至少一千萬以上，顯然已經(jīng)是位白富美了。小小年紀，論財富和何芷不相上下。哪還用何芷資助她讀書呢！

    何芷暗笑自己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以為曾璇穿著打份看起來家境困難，又以為她的女兒孤苦無依需要幫助。這一番談話下來，曾雯雯談吐大方思想成熟已經(jīng)是位成人了。

    “感謝居委會的關(guān)心，不過你們上午不是才來過，要幫我聯(lián)系掛牌售房的事宜嗎？你們是警察吧？”

    曾雯雯的眼神露出一絲狡猾，她早就看出來柯楊和何芷不是居委會的人。

    柯楊剛才進門時還想著，等一會離開時要提醒一下小姑娘，以后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自報身份就開門?，F(xiàn)在壞人無孔不入，就是帶著證件來的都要核實一下。

    現(xiàn)在倒好，被小姑娘給將了一軍。

    何芷還正想示意柯楊可以離開了，被曾雯雯這么一說，不免有些尷尬。

    “你怎么看出來的？萬一我們不是警察是壞人呢？”

    柯楊的話說對了一半，他和何芷現(xiàn)在確實不是警察。

    “我就是能看出來！”

    曾雯雯揚了揚下巴，又說：

    “相由心生，壞人不會長成你們這樣。我的直覺你們就是好人?！?/br>
    “我們長成啥樣？愿聞其詳?！?/br>
    小姑娘說話的神情明顯比他們剛進門時要開朗了許多，想必是因為有人傾聽她的心事，讓她暫時忘記了眼前的痛苦。

    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總還要繼續(xù)生活下去。

    曾雯雯搖了搖頭，神情黯然下來。

    “也不一定，那個男人長得也不像壞人，但是他拋棄了我和我媽。我恨他，為什么汽車不撞死他?！?/br>
    曾雯雯說完咬了咬嘴唇?？聴蠲靼祝┱f的那個男人應(yīng)該是她的父親。

    “不要這么說，離婚并不一定都是壞事，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

    柯楊本來想解釋解釋，以免讓父母離婚的陰影影響到下一代的婚戀觀。他的話還沒說完，曾雯雯激動地站起來打斷了他。

    “那個男人就是壞人，他就該死。我都懷疑我媽他找人撞死的，為了權(quán)力和金錢他什么都能干得出來?！?/br>
    曾雯雯認定了她的父親是壞人，靠著她的母親和外公才爬起了人生顛峰。

    “那個男人叫什么？我可以幫你查查。如果他與車禍真有關(guān)系，我一定幫你抓他法辦?！?/br>
    “他叫李軍，說他的名字我覺得臟了舌頭。我們家不許提他的名字?！?/br>
    當年李軍從偏遠農(nóng)村考到穗城讀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分配到了穗城啤酒廠工作。為了追求廠長的獨生女兒，李軍可以當眾給曾璇下跪，可以和需要他反哺的父母兄妹家族親人斷絕一切往來。他終于如愿和曾璇結(jié)了婚，從此以后開始以廠長女婿的身份平步青云。

    “難道說他現(xiàn)在當了穗城啤酒廠的廠長？”

    何芷在很小的時候知道穗城啤酒廠的經(jīng)濟效益好，工人獎金發(fā)得多。許多人托關(guān)系走后門就想去啤酒廠工作，就是當一名普通工人都比在其他單位工作待遇好。

    “應(yīng)該不是，十年前穗城啤酒廠引進外資實行股份制經(jīng)營，總經(jīng)理不叫李軍?！?/br>
    柯楊望著曾雯雯，一個女孩子懷疑她的父親害死了她的母親，這件事應(yīng)該不是憑空想像。

    “他和我媽離婚之前就已經(jīng)自己開公司了，他的公司馬上要上市了。我媽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有時候我媽發(fā)病，頭不梳臉不洗衣服也不好好穿就往外面跑。

    最近我媽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我懷疑那個男人來過我家，應(yīng)該還不止一次，他肯定對我媽說了什么話。我功課忙，有時候晚自習(xí)會住校。如果被我發(fā)現(xiàn)證據(jù)，我一定讓他血債血償。你們是警察，一定要幫我。我去管理處調(diào)監(jiān)控，他們說我搗亂不給我查。”

    曾雯雯搖著柯楊的胳膊，打算賴上柯楊幫她查證據(jù)。

    “別搖了再搖我的胳膊要斷了。我答應(yīng)你，只要找到證據(jù)，保證將壞人繩之以法?！?/br>
    柯楊朝何芷一直使眼色，希望何芷能幫他解圍拉開曾雯雯。

    何芷卻是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她看出來了，曾雯雯對柯楊有好感，想要讓柯楊幫忙找出她母親遇害的真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機會向柯楊撒撒嬌嬌。

    何芷怎么好破壞一個正處于失去親人痛苦的姑娘難得的撒嬌機會呢！

    如果說她這次來是想給曾雯雯送溫暖提供幫助，還不如柯楊此刻能讓曾雯雯撒撒嬌來得實在。

    柯楊和何芷離開曾雯雯的家準備上車，柯楊的手機響了，看見曾雯雯的手機號碼，柯楊馬上接聽電話。

    “你又想起了什么事嗎？”

    “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立刻接我電話。”

    曾雯雯的聲音很輕快，可以感覺到她嘴角有笑意。

    “那行，你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辜負你媽的期望考上好大學(xué)。如果你要是想到什么可疑的事再聯(lián)系我，我先掛了?！?/br>
    柯楊是答應(yīng)曾雯雯可以隨時聯(lián)系他，可也不是沒話找話沒事找事。

    “你就大方點吧，人家小姑娘一個人太孤獨，打你電話也不一定非得談案情。我看她說得沒錯，她的父親很值得懷疑。”

    曾雯雯懷疑父親是憑空想像，何芷懷疑李軍可是根據(jù)推理判斷。一個即將要上市的公司，肯定會面臨原始股權(quán)分配的問題。

    李軍是在和曾璇離婚前創(chuàng)業(yè)的，曾璇當時還幫他兼職管了一段時間財務(wù)。

    何芷雖然對曾璇不了解，但是可以肯定曾璇做為會計，當時肯定會為自己爭取一份丈夫公司的股權(quán)。如果李軍想拿回股權(quán)而曾璇執(zhí)意不給，李軍很可能會動殺機。

    “聽你這么一說，這位李軍還真有殺妻的嫌疑，咱們調(diào)查一下李軍這個人，派出所那邊應(yīng)該再審一審那位肇事司機?！?/br>
    柯楊說話時側(cè)頭看向何芷，眼看著何芷身后的那團灰色陰影慢慢淡去消失。

    “喂，你開車不看路的?！?/br>
    看到前面路口有車過來，柯楊還在扭頭癡望著她，何芷伸手推柯楊，柯楊急忙轉(zhuǎn)正身體，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看來死亡陰影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想法的，只要找出真兇，死亡陰影就可以退散。

    李軍出差了，要三天后才回穗城。

    “如果你們沒有李總的手機號碼，我也不能告訴你們。要不你們留下聯(lián)系方式，等李總回來我轉(zhuǎn)告他?！?/br>
    李軍的秘書是位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看起來精明干練，目光不時在何芷的身上打量，好像不太相信何芷和柯楊是來找李軍談業(yè)務(wù)的。

    “那我們?nèi)煲院笤賮?，就不麻煩你轉(zhuǎn)告了。”

    對于這些喜歡察言觀色處處謹慎的助理秘書們，柯楊覺得他們的神情比較好笑，有一種拿著棒槌當成針的感覺。

    立春以后天氣明顯熱了起來，一些時髦女孩已經(jīng)迫不急待地穿上了輕薄的紗衣和吊帶。

    柯楊回身望了一眼李軍公司的招牌，有些憤憤地說道：

    “剛才的助理很明顯不相信我們倆是來談業(yè)務(wù)的。我懷疑李軍就在公司，他的助理就是不想讓我們見?！?/br>
    “你也不能這么說，我當初畢業(yè)也是從總經(jīng)理助理做起來的。如果上司沒有交待，助理也不會輕易拒絕客人會面的要求。剛才我還沒想好要以什么身份去見李軍，你就說咱倆是去談業(yè)務(wù)的，萬一李軍在辦公室，你說咱們?nèi)フ勈裁礃I(yè)務(wù)，你知道李軍做的是什么業(yè)務(wù)嗎？”

    何芷沒有批評柯楊的意思，只是覺得柯楊剛才過于急躁了。

    “我是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不過只要是做生意的，沒有不需要印刷和辦公用品的，我到時候說咱倆上門談辦公用品業(yè)務(wù)應(yīng)該也過得去吧？”

    柯楊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挺佩服何芷的細心，他剛才只想著見見李軍這個人，只要是犯罪分子，總會在言談之間露出馬腳。倒是沒有想過李軍見到他們會怎么想。

    要打聽李軍公司做什么生意也容易，柯楊一個電話打去給稅務(wù)局工作的朋友，很快查到李軍的公司是生產(chǎn)經(jīng)營飲料的，專供酒吧和ktv等娛樂場所。他自己并沒有生產(chǎn)工廠，都是外包貼牌生產(chǎn)。最近幾年生意已經(jīng)在全國開花，甚至遠銷東南亞等國家。

    “他的公司還是繳稅大戶，去年還被評為穗城十佳企業(yè)，他個人也獲得了優(yōu)秀企業(yè)家稱號。看樣子，這是塊難啃的骨頭啊！”

    柯楊邊說邊搖頭，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會是幕后殺人兇手。

    “難啃也要啃，我最討厭像他這種飛黃騰達以后就拋妻棄子的渣男。”

    不知為什么，何芷又想了自己的父親。如果當初父母離婚，父親是不是也會拋棄她和meimei何婧呢？她父親當時經(jīng)營的燈飾公司也是穗城納稅大戶，她的父親也曾連續(xù)三年獲得穗城優(yōu)秀企業(yè)家稱號。

    歷史真是驚人地相似！渣男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嗎？

    柯老太太關(guān)上客廳電視上樓，在兒子媳婦的房門前敲了敲，問他們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早餐。

    平時柯老太太倒不會這么問，她是聽說何芷和柯楊明天要起早去辦事，想他們吃完早飯再出去辦事。

    “媽你不用管我們，你給豆豆和妞妞做早餐就行了?！?/br>
    “那我煮點白粥再煎幾張面餅吧。我看何芷晚上都沒吃多少，可能她胃口不好。你要多關(guān)心她，自己的媳婦都不知道心疼，傻兒子！”

    柯老太太知道何芷在浴室洗澡，教訓(xùn)兒子幾句心里特別開心。她覺得何芷食不知味的樣子，可能是有喜了，掐指算算兒子媳婦同房也有一段時間了。

    何芷披著浴衣走出來，發(fā)現(xiàn)柯楊趴在地上在床底下找什么東西。

    “我怕你的那張結(jié)婚證掉床底下了，床底下沒有，你再想想還能放哪兒？你都確定找過了嗎？”

    “你去洗澡吧，我再想想，應(yīng)該是放在哪個包里了，應(yīng)該會找到的。”

    何芷淡淡地笑了一下。

    柯楊辛苦了一天，為了明天辦離婚，這會還想著幫她找結(jié)婚證！

    何芷倒了兩杯紅酒端進臥室放到床頭。她決定今晚不留遺憾不留虧欠，和柯楊真正做一次夫妻，只要過了今晚明天辦完離婚手續(xù)，他們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各自過各自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