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明將那本古籍輕輕翻開，看著其中的敘述，眉目輕皺。

    筑基，大道之初。

    “道為何物？”

    青明閉上了眼眸，細細思考起來。他曾記得沈無海與自己交談過筑基之事，而百里連城與自己問過道。

    道生長萬物，這些講義青明都略微涉及過。

    “那么，對我而言，這道又會是什么呢?！?/br>
    青明悠悠的想著，不思透這個道理，他便沒有繼續(xù)翻閱下去的念頭。

    站起身來，在洞府中輕踱著步。他不同于其他人，在丹田孕育出青蓮子時，卻沒有看到異象。故此青明顯得很茫然。

    “既然想不透，那先作歇息，這種事情強求不得?！?/br>
    青明嘆了一口氣，走到石床前躺了上去。翻身睡去。

    次日，凌晨。

    青明被一縷陽光照射在臉頰上，隨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走出了洞府。

    此時天空中冉冉升起一輪紅日。朝霞環(huán)繞，給天幕沾染了幾分血色。青明朝著前方走去，穿梭在雪林小道中。

    他的洞府位于虛妄峰中段層，就這般閑庭邁步，青明悠悠的走到了虛妄峰頂。

    無數(shù)的長廊石亭星羅棋布，青明悠哉游哉，走到了一座拱橋上。

    只見拱橋下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依稀可見青魚在水中游蕩。拱橋兩岸鳥語花香，雪梅遍布。

    雪梅林中，一名白衣男子手中舞劍，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拂袖清風兩寂寞。

    那出神入化的劍法，梅花漫天飛舞，伴隨著揚起的千疊雪，橫掃八方。

    青明雖然不懂劍，但從那劍鋒所掠處刮過的猛烈罡風中也能看出那劍意凜冽中的蕭瑟之意，定是極為高深。

    似有所感，那舞劍的白衣男子在揮舞了最后一道劍式后，止住了身形，兩袖輕拂，凝神定神，長劍貼臂立足于漫天花舞中。

    倏然，漫天飛舞的梅花在空中一一分成了數(shù)瓣，若花雨散落。

    白衣男子面如止水，兩袖清風，深藏功與名。目光微動，側過身去看向了拱橋上的青明。

    “大師兄。”

    青明隨即對著那白衣男子招了招手，那白衣男子正是大師兄百里連城。

    “青明?！?/br>
    百里連城眸光閃爍，隨即朝前踏出了幾步，陡然間，一道身影即刻出現(xiàn)在了青明身前。

    “好巧啊。”

    百里連城嘴角含著一縷淺笑，如沐春風。對著青明輕聲道。

    “恩，剛才閑逛，來到這里見到師兄舞劍，便不曾出聲驚擾?！?/br>
    青明回應道。對于眼前的這位和善的大師兄，青明對其一直都有好感。

    “那你可曾看出師兄剛才所舞的劍中蘊藏有幾道劍意嗎？”

    百里連城將那柄長劍收回了劍鞘中，悠悠問道。

    青明搖了搖頭，他此時連道基還沒有筑起，更沒有開始涉足劍道。

    “落花劍意，流水劍意，裂之劍意。只有這三種?！?/br>
    百里連城緩聲說道。隨即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挑“也對，你現(xiàn)在還沒有接觸這些?！?/br>
    “怎么，還沒有筑道基嗎？”

    百里連城不在去接之前的話題，輕聲問道。

    “恩?？赡苁俏冶容^笨吧，師父也說過我天資中下，還錯過了最佳修煉年齡?！?/br>
    青明兩只手臂交疊在拱橋石欄上，看著橋下溪水，目光悠長淡聲說道。

    曾經在鎮(zhèn)魔塔內，他什么都不曾付出便擁有了通天修為，哪里有從最底層往上一步步爬過。

    “真的是這樣嗎？”

    百里連城收起了那副淺笑，眸光清幽，嚴肅道“你知道你的那位六師兄何杰天資不行，也不勤奮，但師父為何會收他為徒嗎？”

    青明一頓，有一些疑慮的看向百里連城。

    “其一是緣分，何杰師弟命中有仙緣，有貴人。而師父便是他的貴人，其二是何杰師弟的性格，你別看他平時搞古搞怪耍小聰明，但論起義氣，何杰師弟當真沒得說?！?/br>
    “你三師兄沈無海在上一年中九峰比試在臺上差點被人廢去。師父殺上乾岳峰找熊淵師伯理論，而我們一眾師兄弟都在臺下欲與那乾岳峰的弟子交戰(zhàn)。卻被執(zhí)法門的蒼冥師伯攔住。”

    百里連城眉目輕皺，似乎是在回想當年的景象。

    “而師父也碰了一鼻子灰，這件事被蜀山高層一眾壓下。而那天夜晚，你六師兄何杰只身一人，身上藏劍，便出門找那位乾岳峰弟子?！?/br>
    想到這，百里連城眼眸一閃，帶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你知道那天夜里發(fā)生了什么嗎？你六師兄何杰，一人一劍，竟將那乾岳峰弟子給挑翻了。”

    百里連城悠悠說道。

    “這么說何杰師兄修為很是高深了，竟然將三師兄敵對不過的對手都給打敗了。”

    青明喃聲說道。在他眼里，三師兄沈無海已經很是厲害了，既是靈符師，而劍道修為又不低。

    “非也，何杰他修為境界是我們虛妄峰一眾弟子內最低的?！?/br>
    百里連城搖了搖頭否決了青明所言。

    “那么……”

    青明目光一凝，甚是怪異的看向百里連城。

    “他在那天服下了我們蜀山的一枚禁藥，使得修為短暫時間內得到迅速暴漲，才得以憑此戰(zhàn)勝那乾岳峰弟子的?！?/br>
    “而這枚禁藥，是我們蜀山弟子人手擁有一粒的禁藥，只在生死關頭才能使用，因為這藥物帶來的副作用很大。會使得服用者身體的經脈損害十分嚴重。將會影響使用者的日后修為進階?！?/br>
    百里連城沉聲道。

    說完這些話，百里連城看到青明一臉茫然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

    “或許你還不知道修為進階對修士的重要性，修士每次進階，都會獲得新的壽元，修為越高，活得越久。離長生便越近?！?/br>
    “長生啊，長生。這可是所有修士畢生追求的目標。只要不是生死存亡之際，誰又去敢服用那枚阻擋長生的禁藥呢？可你何杰師兄敢，而且是為了同門師兄?！?/br>
    百里連城目光眺望遠方，悠悠說道。

    青明一頓，隨即眼眸中盡是震驚之意。思緒萬千間，對那六師兄何杰充滿了敬意。

    “好了，說那么多，便是想要告訴你一些道理，修真修的是真我，大道走的是自然。為何要小看自己？”

    百里連城緩聲說道。

    青明若有所思，低頭不語。卻是隱隱間，前方大路似乎又明朗了幾分。

    二人便這么站在拱橋上，看著橋下溪水靜靜不語，陷入了沉默。

    一片梅花掉落在了溪水上，驚起一道道波紋，褶皺了平靜的湖面。微風吹過，卻見梅花瓣隨著波流朝著下游流去。

    一群青魚在溪水中四處游蕩自由穿梭著，翻騰著水花，那一片片魚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魚無憂無慮，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蕩著，應該很是快樂吧?！?/br>
    百里連城看著那水中魚，良久喃喃道，打破了沉寂。

    “你不是魚怎么知道魚很快樂呢？”

    青明同樣注視著那拱橋下的水中魚。

    “你不是我，怎么又會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

    百里連城反駁道。

    青明頓了頓，一時語噎，不在回話。可細細品味之前與百里連城的對話，心中卻又有幾分參悟。

    念此，青明看向了百里連城，卻見其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頓時恍然大悟，大師兄是在點悟自己。故此，心中甚是感激。

    “其實，這世間的萬物都不曾快樂，這魚群也不快樂?！?/br>
    就在青明有所感悟時，百里連城再次說道。

    “何出此言呢？”

    青明疑惑道。

    “我們都身處于輪回之中，都不曾超脫，自然不快樂。這魚也不快樂，它屬于六道中的畜牲道，若不修煉成精怪，壽命短暫，轉眼便要再次墮入輪回，反反復復，全憑造化。”

    “而我們人族身處人道，也在這六道輪回之中，如若不得超脫，那也要在這輪回中反反復復。這一刻為人，下一世因果造化墮入哪一道卻就不一定了。”

    百里連城沉聲說道。

    “……”

    青明陷入了沉默。心中所悟漸漸有了輪廓。心境也陡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