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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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卿?”我腦子里酒醺醺,一時沒能理解。 “董圣卿,董賢,代稱子瑕你?!毙ao包道。 “子瑕?”我腳步晃悠悠,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彌子瑕,衛(wèi)靈公的男寵,代稱圣卿你?!毙ao包繼續(xù)道。 在一棵數(shù)人才能合圍的老槐樹下,我停步,把手里的小子提到眼前,一手使勁捏著他的肥臉,“你是哪家的小毛孩,毛都沒長齊,竟知道衛(wèi)靈公與彌子瑕,漢哀帝與董賢這兩對分桃斷袖的鼻祖!乳臭未干的小子還敢揩本官的油,讓你知道什么叫真風流。” 他對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興奮與好奇,我奪過折扇,揚了揚手就把他拋到了幾人高的樹丫子上,嘿嘿笑了。 “嗚……騙人……說要風流的……嗚……”小sao包趴在樹丫上四爪緊緊抱著樹干,一動不敢動。 “嘿嘿!這就是風流,有風刮過,一會你就屁滾尿流?!蔽覔u著扇子,滿意地回去了。 回到酒席上,我一面搖頭感慨世風日下連垂髫小兒都知道分桃斷袖的典故,一面唏噓喝酒人心不古。又喝得醉醺醺時,幾個太監(jiān)慌里慌張地到處跑,我抬頭正瞧見后宮沈昭儀面容焦急地到老狐貍身邊耳語什么。 這杏園宴乃是宴請百官,后妃怎跑到這里來了?眾官員交頭接耳,我瞧見謝沉硯與晏濯香同時向我看來,我睜著迷離的醉眼正準備向他們示意,一個太監(jiān)匆忙跑來我身邊,急道:“顧侍郎,方才有宮女瞧著您帶著晉王玩,可知小殿下在何處么?” “晉王?”我撐著頭思索半晌,道:“不認識?!?/br> 太監(jiān)急得要哭,扯著我袖子,“顧大人,此事兒戲不得,晉王不見了,昭儀娘娘急得不行,圣上險些動了怒,哎喲,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暈乎乎的,沒大聽清,琢磨著想睡一覺。 “顧愛卿!”一聲龍嘯。 “臣在!”我反射性地高呼。 “據(jù)說方才晉王與你在一處,吾兒現(xiàn)在何處?”老狐貍威嚴地立在我跟前,責問于我。 老狐貍的龍威激得我清醒了幾分,前后聯(lián)系思索后,我眼皮狠狠一跳,哆哆嗦嗦拿折扇指向偏園的方向,“那、那邊……樹、樹上……” 眾人嘩啦啦奔了去,我在酒案前冷汗涔涔。 “賢弟這是怎的了?滿頭的汗……”漆雕白俯身來瞅我。 我一把拉住他袖子,哀嚎:“漆雕兄要救我??!” 片刻后,老狐貍抱著一身尿水一臉淚水的小sao包回到宴席上,沈昭儀一面拭淚一面忙著讓太監(jiān)傳喚太醫(yī)。 眾官員驚詫地侍立一旁,我抬起視線望了一眼,小sao包在老狐貍懷里也正抬起腦袋朝我看來,顫巍巍的手指向我指來。我手里的折扇啪地一聲落地。 “顧淺墨!”老狐貍一字一字幾乎怒吼。 我疾行幾步撲通跪下,“臣臣臣有罪……” “晉王如何到樹上去的?”老狐貍幾欲噴火燒死我。 沈昭儀怒視于我,等著我的回答,眾人也都等著我道明原委。我瞧見漆雕白一臉焦急,謝沉硯一臉凝重,晏濯香一臉沉默,常老兒一臉暗爽。 我咬咬牙,愧悔道:“是臣臣臣送送晉王上上去的……” 周圍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梨花帶雨愈發(fā)嬌媚動人的沈昭儀恨不能撲到我身上咬死我,捏著手絹的纖纖玉手指著我發(fā)抖,“反了反了!小小門下侍郎竟敢如此,來人,拖出去笞三百!” 我跪在地上,腦子里嗡的一聲響。 “不可!”兩人異口同聲。漆雕白與謝沉硯竟同時撩起衣擺跪到了地上,“圣上息怒!昭儀娘娘息怒!” 杏園里,百官噤若寒蟬,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沒有判斷力,在皇帝與后妃的盛怒之下,更是無人敢出言——除了跪下的兩人——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中丞。 “你們也想謀逆不成?”沈昭儀怒目。 我看了眼老狐貍,此刻他眉峰緊鎖,面如寒霜,不知是什么意見。小sao包晉王揮舞著兩只胖手,從老狐貍懷里爬起來,繼續(xù)朝我揮動手爪,由于身體被老狐貍束縛住,便呈現(xiàn)一幅掙扎的模樣,忽然身體一陣抽搐,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齊兒!”老狐貍大驚失色。 沈昭儀險些暈倒,幸有身旁侍女扶住,“快宣太醫(yī)!” 杏園內(nèi)所有官員都神色緊張,幾個老臣嚇得也快暈倒。禁軍立在我身后,打算將我拖走施以笞刑,見狀也不知所措。 幾名老太醫(yī)匆匆趕來,把脈的把脈,取針的取針。我望著這番情形,心里的預(yù)感愈發(fā)不妙。果然,沒多久,一名太醫(yī)抖著汗水急促道:“回稟陛下、昭儀娘娘,晉王殿下乃是中了夾竹桃之毒,恐、恐有性命之虞……”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我想我臉色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沈昭儀在暈倒之前還不忘指揮護衛(wèi),“把這個逆臣賊子打入死牢!” 老狐貍一心求醫(yī),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漆雕白和謝沉硯紛紛瞧著我,卻都說不出一句話。晏濯香始終處于沉默中,修長的身形襯著儒雅紫衫,飄逸而疏離。 禁軍毫不含糊將我拖走,我放棄了掙扎,翻著眼皮看也許是最后一眼的杏園天空。 被拖出芙蓉園時,門口的兩個禁衛(wèi)官見我被人架得倒退著出來,驚愕地瞪大了眼。我被拖得有氣無力跟他們打招呼,“二位軍爺,告辭了!” ※☆※☆※ 被人毫不客氣扔進天牢后,我還沒有辨清方位,四下的蟑螂老鼠紛紛逃竄,看著它們從我衣服上路過,我閉了閉眼,再睜開,從地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方才竟壓死了幾只蟑螂。 蟑鼠遍地潮濕陰冷的天牢,我還是第一回進,毗鄰的幾處監(jiān)牢內(nèi),被關(guān)押的犯人毛發(fā)幾乎覆蓋了滿臉,衣衫襤褸,身上的臭氣蔓延到了四下,他們見我這副狼狽模樣,無不幸災(zāi)樂禍。 對面看不清容貌的一個胖子尤其興奮,趴在監(jiān)門上沖我喊著:“犯死罪了吧?哈哈哈!凌遲還是腰斬?年紀輕輕就入了死牢,有趣!有趣!哈哈哈……” 另幾處囚犯也紛紛附和,“死罪!死罪!有趣!有趣!哈哈哈……” 我轉(zhuǎn)身幾步,在監(jiān)牢內(nèi)走了幾圈,嚇得好幾窩老鼠夫妻別離兒女逃竄。每個監(jiān)牢都幾乎一模一樣,內(nèi)里一張木板床,一張散著臭氣的破棉絮,再加只馬桶。我挽起袖子,揭了棉絮裹到一邊,騰出了半張木板床,拿手在上面一拭,一瞧,滿手的灰。 抬頭望向牢獄高處的小窗,幾朵悠然的白云飄過,幾只歡愉的鳥兒飛過。我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坐到木板床上。 當夜,迷迷糊糊我就睡著了,又夢見自己回到了昆侖,抱住玉虛子大腿抹眼淚,“師父呀,您無比可愛的徒兒就要赴黃泉了,再也找不著這么大酒量的人陪您喝酒了……” 翌日還沒睡醒,就聽見獄卒似乎在說,“38號,有人看你來了!” 我翻個身,還沒醒,又似乎聽見耳朵邊有人說,“大人,你……你受苦了……” ☆鋃鐺入獄,天牢一游 朦朦朧朧中感覺有人蓋了什么東西到我身上,又把我的頭抬起來,上身靠在什么地方,又往我嘴里喂了些什么。熟悉又清爽的氣息包圍著我,與監(jiān)牢內(nèi)**的氣息迥然兩判,于是下意識抓住那清爽的氣息,緊緊挨著。 昏睡中,好似有獄卒來催促,有人賠笑著道:“軍爺,我家大人乃門下侍郎,素來受圣上眷顧,眼下只是一時犯了些錯事,待圣上念起以前種種,只怕就要放我家大人出去了。您通融一二,留我照顧我家大人,他日必重金酬謝!” 獄卒好笑道:“什么門下侍郎,入得天牢便是死囚,管你什么大人!探獄時間已過,再多耽誤,連你也下獄!” 我身邊這人繼續(xù)笑道:“我家大人染了風寒,若是病情加重,日后圣上提審時,我家大人人事不省,只怕圣上怪罪下來,各位軍爺都不好交代吧?” “這個……” “再給我半個時辰,這五十兩銀子,軍爺若不嫌棄,可買酒吃?!?/br> “那、那好吧!” 聒噪終于停止了,我長長舒了口氣,睡意又漸漸加重。一夜都沒睡踏實,此時竟得了片刻的舒坦。一面入睡一面被人繼續(xù)灌了什么東西喝,喝了幾口,甚苦,遂一把將其推開。 “大人,苦也得喝。你為官這幾載,哪有總是甜的時候?伴君如伴虎,你雖官至三品,也依舊是朝不保夕。杏園毒殺皇子之罪,可如何脫得了干系?” “夾竹桃……”我一把拽住他袖子,覺得心口悶得慌,“府里的夾竹桃……” “府里我會徹查的。圣上命三司會審此案,短時間里,大人還是要繼續(xù)在這里受苦了,哎……” “小sao包……”我繼續(xù)拽著他袖子,昏昏沉沉如夢中囈語,“晉王……” “晉王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目前尚未清醒過來。圣上已冷靜處理此事,沈昭儀卻是鬧得厲害,不肯放過大人?!?/br> 我夢見小sao包又活蹦亂跳,邊往我身上爬邊喊圣卿,我將他按到地上,醉醺醺道:“董賢算什么,難道我顧淺墨不比董圣卿強?” “大、大人……”有人在我身下骨骼僵硬。 我又夢見小sao包兩條手臂將我箍住,喊我子瑕,我大怒,整個身體壓將下去,湊到他鼻子尖,醺然道:“彌子瑕算什么,難道我顧淺墨不比他強?” “他們、自然比不得大人……” 這時,一陣鎖鏈聲,牢獄大門似乎開了,有人走進來。 “你、你們——”來人嗓音驚恐,氣氛凝固開來。 “謝御史?”我身下的人連忙要將我移開,“誤會,誤會!” 我不大樂意了,小sao包竟敢將我掀翻?我一個翻身,再度將小sao包壓到地上,挑釁道:“再叫我圣卿啊叫??!讓你見識見識本官的厲害!什么董賢彌子瑕,哪里及得上本官!” 我還在繼續(xù)挑釁,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被我壓住的小sao包模樣有些改變,他極力將我從上面移下,同時對另一人急道:“謝御史!謝大人留步!留步!……我家大人染了風寒,發(fā)燒說胡話,您不要誤會!” 我累得不行,被人放倒在床上,聽見一陣腳步聲去而復(fù)返。 “什么?染了風寒?”來人疾步到我床邊,還拿手探了我額頭,“怎不喚大夫?” “天牢內(nèi),生死皆由命!”某人慨嘆,語調(diào)極為凄慘。 放在我額頭上的手抖了一抖,“杏園一案由三司會審,幾日后便要提審顧侍郎,此事馬虎不得?!僬撸M可由天命!來人,傳大夫!速來!” 監(jiān)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謝御史,我家大人平素雖有些……風流曠達……咳……不拘小節(jié),但絕無謀逆之心,更不會毒害皇子,此案大有蹊蹺,御史大人明鑒??!” “我也相信顧侍郎不會做出此事,但,晉王遇事前一直與顧侍郎在一起,晉王也是顧侍郎給……送到樹上的,晉王所中夾竹桃之毒……據(jù)聞,侍郎府上多有桃花栽種,種種線索都指向顧侍郎,實在、大不利!” “三司會審,屆時刑部、大理寺與御史臺合力徹查,望謝御史念在……念在與我家大人同朝為官的份上,還我家大人一個清白!梅念遠在此拜謝了!”說著,我家總管聲音的人似乎向另一人行了大禮。 “不敢當!”某人沉默一陣,似乎是忍不住問,“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梅總管如此忠心,實在、令人敬佩!……梅總管在顧侍郎身邊有些年頭了吧?” “念遠三年前與大人相遇于西市。” “如此。”某人又沉默了一陣,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監(jiān)牢外又一陣腳步聲傳來。 “謝御史,大夫傳到!” 之后,我被人折騰了許久,摸脈,喂藥…… 我又昏昏欲睡。 ※☆※☆※ 再醒來時,頭腦略有些脹,之前一直嘈雜聒噪的聲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曉得是不是做了一個聒噪的夢。睜開眼睛,駭然發(fā)現(xiàn)木板床上的破棉絮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柔軟舒適蓋上去不冷不熱的波斯毯。我忙閉了閉眼睛,捧著臉揉了揉,再看,還是波斯毯!下了床,又駭然發(fā)現(xiàn)地上的蟑鼠之流同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怪了個哉的! 我尋覓了一陣鼠兄,不得見。走了幾步,趴到牢門上,與對面那位仁兄視線交匯,我不計前嫌只想弄明真相,遂沖他招手,笑瞇瞇道:“嘿,在下姓顧,不知閣下怎么稱呼?” “在、在下姓王,家中排、排行第二……”不知為何,這位仁兄目光有些躲閃,不復(fù)當日我初來時的桀驁之氣。 “哦,原來是王二兄,幸會幸會!”我隔著牢門抱了抱拳。 “不、不敢當……”對面王二神色有些驚恐似的。 我正想問他是否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聽獄卒喊道:“38……呃……顧顧侍郎,大理寺少卿來探!”就見漆雕白足下生風一路飄到了牢門前,后面還跟著我家總管。 獄卒給開了門,漆雕白一踏進監(jiān)牢,就將兩道眉毛深深皺了個川字,在我身前身后連轉(zhuǎn)了三圈后,一把拉住我,同情道:“賢弟怎能居如此陋室!” “沒被砍頭就不錯了,還談什么陋不陋室?!蔽覉?zhí)著漆雕白的手,拉他同我坐到我簡陋的木板床上。漆雕白對著我長吁短嘆,我也感嘆自己流年不利,家宅不得安生,朝中也如履薄冰。 “賢弟府上怎的了?”漆雕白耳朵極靈,倏地一下就抓住了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