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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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波漾起風痕,月光點點照耀進去,“……你給我擺的酒宴?” 我看了眼月色,“還有時間,今天還沒過去?!?/br> 梅念遠坐下來,提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我攔住他,“都涼了吧,讓廚房再熱一熱?!?/br> “不用?!彼^續(xù)嘗著涼菜。 空空湊過來,驚喜道:“總管哥哥,今天是你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梅念遠給空空倒了一杯酒,遞給她??湛张d奮至極,接過來一飲而盡,再接下來一頭歪倒,醉了過去。 后花園夜深人靜,月朗風清。我從袖中取出綢緞裹著的白玉簪,擱到案上,“這是個小禮物,不成敬意?!?/br> 梅念遠抬頭看我,不認識我似的,“從前都沒這些講究的,這是做什么?” “從前是我疏忽,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低頭表達了歉意,給他斟酒。 梅念遠看清禮物后,眼神一震,一把拽住我,“這花了多少銀子?你哪來的錢?” 我眼神躲閃,哈哈大笑,“沒花幾個錢,再說了,我哪有錢?!?/br> 白玉發(fā)簪在他手指間轉(zhuǎn)動,白光如練,射入空中。他手指拂過白玉花瓣,“這支發(fā)簪不下一千兩?!?/br> 我不動聲色,“十兩銀子我都沒有,別說一千兩了,指不定這是贗品?!?/br> 梅念遠不說話,發(fā)簪握入手中,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十杯后,他從案邊起身,走到我身邊。我還在品劉伶醉,梅念遠捏住我袖角,從袖袋里摸出我的折扇,一手拂向扇墜,手便頓住。 我喝得醉眼迷離,只見他面容不善,我急中生智,倒向闌干,“我醉了,好困?!?/br> “真醉了?”他俯身到我耳邊。 “醉了醉了?!蔽议]著眼睛應道。 “睡著了?” “睡了睡了?!?/br> 斜斜歪著的腰身忽然一緊,被人摟住,梅念遠垂頭到我耳邊,“淺墨,你傻不傻?” “不傻……”我霍然睜眼,卻再發(fā)不出一個音節(jié),他熟悉的味道又進入我嘴里,混著劉伶醉的味道。我快窒息,拼命扭頭,卻逃不過。胸腔氣息不夠用,呼吸急促而混亂,大腦一片空白。唇齒間的糾纏無窮無盡,我陷入一種游離狀態(tài),含混著喊了一聲:“硯臺……” 妨礙我呼吸的人停頓了一下,我腰上的力道更大了,唇齒一離,我氣息亂得不成樣子,迷離著眼看他,忽然覺得這只奇怪的硯臺有些哀傷有些憤恨,低頭再在我唇上一咬,我吃痛,他舌尖探入,我又無路可逃,身體不由自主往后退。沒退多遠,后腦勺被按住,往他跟前近了幾分,愈發(fā)深入的唇舌癡纏。 我快扛不住,身體溫度上升。心里有火苗在茲茲燃燒,有七分跳入水池三分將面前之人推倒。但在這般情境下,我依然反射性地理智著,按住了游走在腰間的手掌。 “淺墨……”梅念遠在我耳邊喚著,嗓音低啞,語聲顫動,“我說過,怕在你面前醉……可還是醉了……” “硯臺……”我回道。 忽然嘴唇上再被咬了一下,接著,愈發(fā)吻得人沒了呼吸的力氣,“是我,是念遠!不是硯臺!” 我一面覺得身體被箍得緊,一面又覺得身體某個地方松懈了下來,十分的舒服。面前的人與我挨得緊,我通過對方的胸膛感覺到,自己心口無比柔軟。驀地,腦子一炸,老娘的束胸布被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娘也該爬去睡覺鳥(~﹃~)~zz ☆酒后亂性,玷污總管 夜風從袖口進入,溫涼溫涼,久被束縛的地方徹底松懈,與面前糾纏不清的人也只隔了幾層薄薄的衣衫。頭昏腦脹不辨東西,呼吸都還來不及,也就不知道是怎么半躺到闌干下的,更不知道衣衫是怎么松開了,肌骨露在月色中,半藏于衣料下。感到一陣寒意,視線下移,才看清這一片混亂。 梅念遠終于放了我嘴唇,視線也不由下移,我一手揚袖擋著他視線,一手扯著敞開的衣襟將自己裹上。還沒裹嚴實,手臂被他抓住,袖擺被扯到一邊,寬大的衣袍從肩頭滑下,內(nèi)里的一件小衫也松松垮垮,不深不淺的一道溝溝跑了出來,臃腫的身材暴露在月下,實在令人不堪得很。 “你、你、你再不閉上眼睛,本官還有什么顏面存活于世!”我的悲傷大過羞愧,怎么就這么臃腫了呢! 梅念遠目光將我整個覆蓋,深看一眼后,這才緩緩合上雙眸。我低頭看自己一眼,不忍再看第二眼,喃喃自語:“遍尋不著,猶嘆當年小蠻腰??沼嗪?,一身五花膘。”我愁苦甚深,卻見梅念遠嘴角噙一縷笑。我醉意上涌,再加之悲憤頓起,緊緊將自己裹住,不露一點rou在外頭。 卻忽視了面前這人就在咫尺,更忽視了一點,男人天生便會解女人衣裳。梅念遠俯身貼近到我身邊,一手環(huán)住我腰身,一手在我胸襟前繞了幾圈,我的衣袍便神奇地落了地。 “不胖不瘦,剛好?!彼谖叶叺驼Z了一句。 我絲毫沒有得到安慰,因為在衣不蔽體的情境下,無暇考慮更多。他也不給我更多思考的時間,嘴唇從我耳廓劃過,再落到耳垂。我渾身一顫,如被天閃打中。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又酥又癢,我實在撐不住,喉嚨里跑出一個奇怪的聲音,扭頭避讓,一手抓住護欄,一手推著他心口。 近距離的搏斗,不如遠程攻擊,再加上喝了酒,根本使不上力氣,這要推不推的情態(tài)十分可疑,落在別人眼里,必是欲拒還迎的模樣。 “念遠……你……你住手……”本打算斷喝一聲,出口卻成了軟綿綿的嗓音,再伴以急促的呼吸,我自己聽著都不禁臉紅。 “不叫硯臺了?”他呼吸也漸粗,將我摟得更緊。 “硯臺才沒這膽子……”我抓著闌干欲起身將他推開,“梅總管,你再如此,我可不客氣了……” “如果是謝沉硯,你會拒絕么?”梅念遠低頭看著我,眼里的情緒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望著天幕的一角烏云,喘息漸緩,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梅念遠眸底掀起一層薄薄的浮光,閉上眼,“醒著不如醉了,醉又醉不過一朝。”溫良徐緩的吻重又落回唇上,往往復復,深深淺淺,幾經(jīng)輾轉(zhuǎn),唇舌不離。 我必是醉了,也不知什么時候竟將手攀上了他肩頭…… 他驀然退出,我只覺嘴中一空,一時竟不適應,順勢向他身前靠了靠。他眼底波濤退去,雙手也從我腰間抽離,直起身,站到闌干旁,眉目間游移著疏離的溫度。 “多謝大人的禮物?!彼瓦@么轉(zhuǎn)身走了。 這幾日都是帶著宿醉起的床,日子過得虛虛實實,時而不知哪是莊周哪是蝴蝶。端著一杯濃茶,在院里喝,頭頂飛來一只黑羽烏鴉,呱呱的叫。 “大清早的,這只破鳥叫什么叫!”阿沅揮掃帚到空中趕鳥。 我抬頭望著執(zhí)著不走的烏鴉,只怕不是什么好兆頭,遂嘆了口氣,蹲到石階上繼續(xù)喝我的茶。 “呱呱!”烏鴉又飛到我頭頂,一坨重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到了我肩頭。 “大人鳥屎!”阿沅捂著驚訝的嘴巴。 我蹲在原地不動,告誡對方:“需要斷句的地方,千萬不能含糊?!蔽覕R茶杯到石階上,解了衣帶,脫下外袍,拋到地上,“阿沅拿去洗一洗?!?/br> 阿沅公子面容扭曲,“奴家……從沒洗過衣服……何況還是……鳥屎……” “經(jīng)驗是要慢慢累積的,這洗鳥屎也是要有第一次的。再說,你不洗誰洗?!?/br> 阿沅委屈道:“還有總管,反正他什么都管,這洗衣服也該他管,何況,昨夜他還同大人……那個……那個……” 我眼皮一掀,“哪個?昨夜你沒醉?” 阿沅低頭對手指,“人家只喝了一點點,又沒完全醉,隔著老遠看大人摟著梅總管倒了地……人家只恨自己沒能在大人身邊,不然,大人欲求不滿,也不用對梅總管下手,這不……這不還有人家嘛!” “什么?!顧淺墨你對總管哥哥下手了?!”屋頂飛下空空小盜圣,震驚又悲憤地指著我。 我摸著茶杯喝了幾口,“喝醉了不甚清楚?!?/br> “顧淺墨你這個禽獸!嗚嗚嗚,總管哥哥……”空空捂著臉往外跑,正撞上一個人,抬頭抹了眼淚,又將來人一把抱住,“顧淺墨玷污了總管哥哥,現(xiàn)在只有香哥哥了,千萬不要讓他酒后亂性再把香哥哥給采了,嗚嗚嗚……” 來人正是晏濯香,面容略有驚訝,一時將我遠遠望著。 我抬手打招呼,“喲,早!” “恐怕不早了。”晏濯香將空空的兩只爪子放了回去,向我走來。 “晏編修蒞臨寒舍,怎不喚人通傳一聲,我也好恭迎一番?!蔽艺酒鹕恚牡篱T口那幾個小崽子恐怕是被晏濯香這廝給收買了。 “不必客氣?!彼旖且还?。 “您真是太客氣了?!蔽易旖且惨还?,笑里藏刀。 晏濯香伸手到我面前,“侍郎不會忘了一件東西吧?” “嗯?”我眉頭一皺。 晏濯香眉目如畫地看著我,“沒多少時間了?!?/br> “???”我接著疑惑。 晏濯香上前一步,抬手動作極快,我只覺他袖角從我面前揚過,一陣香風拂面,我神清氣爽之際,他已退了回去,手里多了一個東西。 ——玉牌。 我驚駭之余,探手入懷,放在心口位置的御賜玉牌果然沒了。這廝……這廝……居然…… “晏濯香你這個登徒子!”我臉上溫度上升。 他收回玉牌,淡然看我一眼,“別人沉溺酒色是衣帶漸寬,侍郎為何是豐腴有加?” “……”我緊咬牙關(guān)。 “先告辭?!彼碱^劃過淡如冰雪的笑,轉(zhuǎn)身便走,到了院門口時又拋下一句話,“三刻后會有圣旨到?!?/br> 對于晏濯香的烏鴉嘴,我已然是不敢輕視,更何況一早就有烏鴉來問候。我早早更了衣,坐在前院一棵樹下等。期間對圣旨內(nèi)容做了無數(shù)種猜測,無論哪一種,都不會吉利。 從前只會來給我送男寵的葉公公今日面色沉重地跨入我府門,“顧侍郎接旨!” 我早已做好準備,跪到地上,掃地的阿沅陪著我跪下。 “門下侍郎顧淺墨行止輕浮,私闖京兆府,無視王法,刑訊逼供,即日起,貶嶺南司馬,欽此!” 我跪著接了圣旨,起身后將準備好的一錠銀子塞入葉公公袖中,“公公,這圣旨是圣上擬的還是翰林待詔擬的?” 葉公公兜住了袖口,同情我道:“是圣上擬的。顧侍郎,你也別怪圣上,這事也是……沒辦法……” “怎么說?” “朝里有閣老彈劾,后宮有昭儀哭訴,侍郎,你說圣上能護著你么?” “好罷,臣謝主隆恩?!?/br> 葉公公不忍道:“侍郎,收拾收拾去嶺南吧,也只能這么著了,多帶些家眷,那地方瘴氣遮天,鳥不生蛋的……” 老頭走后,我與阿沅兩兩相望。 “大人呀!”阿沅抱住我痛哭,“京官貶到嶺南,那是有去無回,暗中要命啊,那死狐貍怎么就這么狠心,您失寵了怎么就這么慘,嗚嗚嗚……” 我拍著阿沅的肩膀安慰,“咱就當是出京游玩,有阿沅在身邊解悶,鳥不生蛋也無妨。” 阿沅臉色一呆,再一悲,“奴家也、也要去?” “本官最寵愛的人,怎么能不帶上呢?” 阿沅悲喜交加,臉色交替變幻著,可以看出心內(nèi)必是斗爭得厲害。 “嶺南司馬?”廊宇下走來梅念遠,面容沉沉,模樣清冷,“那地方如何去得!” 我想了想,道:“老狐貍要我去,我哪能不去。這樣吧,我同阿沅去赴任,總管留在京師,照看府邸和眾公子?!?/br> 梅念遠目光從廊宇下投來,看不出冷熱,“你二人走得到嶺南么?大人識路么?” 我看阿沅,阿沅搖頭,我道:“找個向?qū)?。?/br> “大人,謝大人來了!”門僮來報。 轉(zhuǎn)頭,就見謝沉硯趕了來,鬢角一層密密的汗珠。 “顧……小墨……”他疾步走進院子,極力平緩著呼吸,“可接到了圣旨?聽說要貶你去嶺南,你先不要動身!”